不能得罪

不能得罪

星期天一早,暢暢起床去洗漱,放在床上的手機滴滴響了兩聲。

“姚暢,你買手機啦。”李邱蓓走過來看了看,笑道,“誰給你發短訊了。”

“哦,知道了。”暢暢慢條斯理刷牙洗臉,走過來拿起手機看了看,陸楊發來的,第一條:起來了嗎?第二天:我到你們宿舍門口了。

暢暢放下手機,跑到窗口看看,果然陸楊站在女生宿舍的柵欄牆外面,牛仔褲,咖啡色羊毛衫,十分休閑的樣子。

她招招手,回去仔細梳好馬尾,牛仔褲搭配一件粉藍色馬海毛的蝙蝠袖毛衣,背上小背包,拿起一個捲軸,揮揮手跟李邱蓓和賀彤說:“我出去啦,估計下午回來,你們倆有沒有什麼要捎帶的?”

“嗯,下午就算了,我也就帶個早餐。”賀彤笑道,“是不是你哥又來了?真羨慕有哥哥的人。”

“你早餐吃什麼?”李邱蓓問,“我正打算出去買早餐呢。姚暢,正好我們一起下去。”說著先走出門去,看了看暢暢問,“你拿畫做什麼?”

“有用,要送人的。”暢暢說。便跟李邱蓓一起從樓上下來。

“什麼人能讓你送他畫呀,八千塊錢你都沒賣,你還真捨得。”李邱蓓笑道。暢暢笑笑應付了過去。

走出宿舍大門,陸楊正站在門旁一側,李邱蓓快走幾步迎上去,笑道:“陸楊,你來這麼早啊,姚暢都還沒吃早餐呢。”

“哦,我回頭帶她去吃。”陸楊點點頭。

李邱蓓則笑道:“吃什麼好吃的呀,我也正想出去吃早餐呢,要不我們一起?”

“哦,我們還不是太餓,打算回家再吃。”陸楊一伸手,“給我拿。”

暢暢把捲軸遞給他,同時轉頭對李邱蓓笑道:“不好意思啊,下次有空我請你吃。”

“沒事兒,下次我請你。”李邱蓓說,“正好我出去買個早餐。”一邊說著,一邊就跟他們一起往外走。

暢暢走路慢,慢慢悠悠,陸楊陪着她的節奏,李邱蓓一跟上來,他就走在兩個姑娘中間了。

“暢暢,想想中午吃什麼?我讓韓阿姨買菜。”陸楊一邊說著,一邊拉了下暢暢,讓她走在中間,自己走到另一邊去了。

“隨便。”暢暢說。

“我還挺想吃火鍋的,正好家裏有那種老式的銅火鍋,燒木炭那種,涮羊肉特別地道。”陸楊笑道,“要不咱們中午就吃火鍋,行不行?”

“嗯,行。”暢暢點點頭,陸楊就拿手機打電話,跟保姆阿姨說了吃火鍋,又囑咐說煮個去火的甜湯。

“陸楊,你家就在首都呀。”李邱蓓問,“姚暢不是說,你們一個村的嗎,你們很早就從老家搬出來了吧?”

“對。”陸楊應了一聲,對暢暢笑道,“暢暢,爺爺聽說你要去,一早就叫人去買點心了,還說要買小姑娘愛吃的,嘀嘀咕咕說他自己年紀大了不太吃甜食,都不知道小姑娘愛吃什麼了。”

“真噠?”暢暢笑道,“其實我現在也不是太愛吃點心,大概小時候吃太多了,小時候也不知道怎麼那麼愛吃甜食,本來放了學就去麵包店,整天就知道吃,甜得齁人的那個馬卡龍,我都能一口一個。”

“那你厲害,馬卡龍我第一次吃,半個都沒吃完。”陸楊道。

“我也不太吃甜食呢。”李邱蓓插了一句說,“陸楊,你說我吃多了甜食肚子就有點不舒服,是不是胃不好?昨天晚上吃了點蛋糕,肚子一直不舒服,你說我有沒有可能是胃炎之類的?應該怎麼辦啊?”

“這個,你得去醫院看。”

說著話走到校門口,陸楊拉了下暢暢,正好一輛出租車過來,陸楊伸手打車。

坐在出租車裏,陸楊瞅一眼暢暢,果然看她黑眼睛滿是慧黠的笑意。居然只管看熱鬧。

“小沒良心的,”陸楊瞪了她一眼:“你就笑吧。”

有點鬱悶無奈的感覺,這要不是她一個宿舍的同學,他也不用顧忌,早該煩了。畢竟對於他來說,主動搭訕的女生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兩人打車先去了陸楊說的那家豆花,吃了個早餐,一起去老爺子家裏。

挺幽靜的一個大院,花木扶疏,一進門,便看到陸老爺子拄着手杖,正在散步,一個勤務兵在旁邊跟着。

見他們進來,老爺子便停下來,笑眯眯看着他們。

“爺爺。”陸楊叫了一聲,“這是暢暢。”

“陸爺爺好。”暢暢抿嘴笑笑。

“身體都好了?”老爺子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呵呵問。

“好了。”暢暢說,“謝謝您關心,還叫人給我送湯。”

“謝什麼,楊楊跟我說過,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小時候經常是你爸媽照顧呢。我早就埋怨他不帶你家裏來玩,以後星期天有時間,就跟楊楊回來吃飯,就當自己家裏,好歹陪陪我這個老頭子。”老爺子頓了頓說,“就怕我這把年紀,老而無趣,人家年輕人不想理我。”

“……”跟想像中嚴肅的上位者完全不同,暢暢看看陸楊,便笑道,“陸爺爺,您哪裏老了,不老。”

“那說好了,以後星期天就來玩兒,跟楊楊一樣,別把自己當外人,星期天該回家就回家,別跟這小子似的,嫌我老頭子呢,都不着家。”

“爺爺!”陸楊無奈又好笑地叫了一聲,很想說老爺子您不能用您那些套路倚老賣老,套路小孩子。

“都快立冬了,太陽還這麼刺眼。”陸老爺子說,“走走走,屋裏坐,外頭這太陽曬。”

老爺子往屋裏走,勤務兵伸手想扶,老爺子手杖一指打發道,“去去,去把那誰送我的葡萄洗好了拿來。”

暢暢在旁邊跟着,看他拄着手杖似乎不太穩的樣子,便很自然地伸手扶了一把,老爺子笑呵呵走着,一邊轉身跟暢暢說道,“這時候了,誰送我的吐魯番葡萄,甜得都有點膩人,人老了吃不動,給你留着呢。”

陸家的屋子坐北朝南,一組沙發麵對着門,暢暢就扶着老爺子去對門的主位坐下,自己做到側方右側的沙發上。她雖然是客人,可畢竟是小晚輩。

陸楊跟在後邊,看着老爺子倚老賣老要人扶,故意讓暢暢扶他,其實心裏很無奈,進來后便挨着暢暢坐下。

“爺爺,暢暢送給你的禮物。”陸楊把手裏的捲軸遞過去,老爺子便展開來看看,饒有興緻問道,“暢暢,我聽說你學國畫的,這畫畫得好,畫得很有田園意趣,有特點。”

“陸爺爺您喜歡就好。”暢暢笑道,“陸楊哥說您飲食都有專人負責,不能隨便吃東西,我也不知道該送您什麼。”

“就送這個好,我喜歡,我收下了。”老爺子把畫看了又看,笑道,“這是不是畫的你和楊楊?我聽說你們小時候是鄰居,一起長大的。”

“就是畫了一個農家小院子。”暢暢說,“嗯,媽媽和孩子,其實也不是畫的誰和誰啦。”

“這個畫裏為什麼沒有爸爸?”老爺子笑問,“是不是爸爸大老爺們一個,畫上去不好看?”

“我們小時候,叔叔和爸爸都不在家。”陸楊接過來說,“叔去滬城讀大學了,只有放假回來,我媽幹活忙,整天都是嬸子帶着我和暢暢。”

所以暢暢畫畫的時候,潛意識地就只畫了年輕母親的形象吧。

“你們小時候,是受委屈了的。”老爺子停了停,忽然嘆道,“我這一輩子,大約做得最不對的事情,就是讓楊楊父母分開好幾年,沒能讓楊楊在爸爸身邊長大,讓你們受了委屈,雖然當時也各種複雜原因,但我本來應該更好的照顧你們,你媽媽應該怪我的,然而你媽媽為人寬厚,一直對我十分敬重。”

十分敬重,卻少了一份家人的親切隨意,肖秀玲這些年對老爺子,本身相處不多,一直就保持着尊敬有禮,卻大約從來也沒把首都這裏當自己的家。

“算了,爺爺,您說這些做什麼。”陸楊笑道,“爺爺,你看暢暢是真大方,她都沒送我一幅畫,她從來不把畫送人的,畫商找上門出高價要買她都不賣。”

“愛惜羽毛,是不應該賣。”老爺子說,“我知道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將來必定是要成名成家,現在不賣畫作是對的。”

“陸爺爺您過獎了。”暢暢笑道。

“叫什麼陸爺爺!”老爺子一抬手說,“叫爺爺,不就欺負我沒個孫女嗎。”

暢暢失笑,對比來之前的想像,現在眼前這就是個很普通的老爺爺,便從善如流叫了聲:“爺爺。”

“這就對了。”保姆送上水果點心,老爺子忙叫暢暢吃葡萄,還跟她說這是一個老部下在吐魯番親手摘來的。

聊了會兒家常,老爺子問起暢暢學習之類的,很快保姆就過來說,可以開飯了。

陸老爺子就叫人把火鍋什麼的都端上來,笑呵呵說人多吃火鍋好,家裏好久都沒這麼熱鬧了。

剛端上來,外頭進來一個人,暢暢抬頭看時,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婦女,一邊走進來,一邊一雙眼睛就在暢暢身上打量。

“爸,有客人啊。”陸安慧走過來問。

“姑姑,你怎麼來了?”陸楊反問。

“我過來看看。”陸安慧說,“楊楊,這小姑娘是你朋友?誰家的孩子啊,多大了呀?”

“姑姑,你查戶口呢?”陸楊笑笑問道。

“我,”陸安慧臉色一僵,“既然是你帶來的,我還不能問問了。”

“安慧!”老爺子把筷子一放,“暢暢是來看我的。你要是還沒吃飯,該吃就吃,要是吃完了,該幹嘛就去吧,我好不容易跟兩個孩子吃頓飯,正高興呢,你有事沒事了?”

“爸,我,我這不是過來看看你嗎。”陸安慧看看桌上,“楊楊,你怎麼讓爺爺吃這些東西,你爺爺還是要清淡飲食為好。”

“你是醫生我是醫生?”陸楊放下筷子,招招手,“來來來,姑姑,我今天比較閑,跟你講講醫學道理。”

“我,我還有事,我出去看看。”陸安慧臉色一變,趕緊就走了。

“來,暢暢,好好吃飯。”老爺子指了指陸楊,“楊楊,你幫暢暢涮肉,你看她吃飯也慢悠悠的,都叫人擔心她吃不飽。”

“我吃飽了。”暢暢笑了下,放下筷子。

“這就吃飽了?”老爺子指指陸楊,“暢暢是不是病還沒太好啊,吃得這麼少,難怪都胖不起來。”

“爺爺。”陸楊失笑道,“現在小姑娘哪有想要胖的。”

陸老爺子喝了幾口湯,陸楊就叫他別吃太飽,七分飽就行了,又讓他去午休眯一會兒。

“那我去眯一會兒。”陸老爺子說,“楊楊,你好好陪小妹妹去玩,去我書房玩兒,我那還有些收着的畫呢,帶她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就拿去玩兒。”

陸楊嘴裏答應着,便帶着暢暢上樓,還真去了書房,把老爺子收着的畫拿給她看,藏品倒不多,但都是好東西,暢暢一幅幅都看過了,再收起來放好。

“陸楊哥,怎麼你姑姑好像挺怕你的樣子啊。”暢暢問。她對陸安慧這個人並無了解,只聽江滿偶爾提過,說當年陸安慧弄鬼讓肖秀玲差點跟陸安平分開。

“她有點煩人。”陸楊說,“有一次惹到我了,我就在她吃飯的時候,拿她碗裏的五花肉做例子,硬拉着給她講了大半個小時的人體解剖。她現在都不太敢煩人了。”

“……”暢暢憋不住想笑,想說這也是個狠人。

陸老爺子回房休息,陸安慧從另一邊上樓來,皺皺眉埋怨道:“爸,那個小姑娘,不會就是當年楊楊家的鄰居?她怎麼又找上楊楊了,你可不知道,她那麼媽有多厲害,嘴巴跟刀子一樣,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你要說當年的事,人家跑上門惹你的?”老爺子臉色冷下來,問道,“安慧,你也五六十歲的人了,你明知道楊楊帶暢暢回來玩,你今天就不該來。惹惱楊楊,那孩子的脾氣你知道。”

“爸!”陸安慧叫道,“楊楊想交朋友,找什麼樣的找不到,咱們陸家是什麼人家呀,要什麼樣身份門第的沒有,安平一輩子被個姚家村的女人綁住了,這些年都在南方不回來,怎麼輪到楊楊,又招上當年姚家的女兒了。”

“安慧啊,唯一的侄子都不待見你,你怎麼還這性子,一張嘴就是身份門第,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沒讀過書的人家呢。”

“爸,”陸安慧嚅嚅道,“我,我還不是為了楊楊好嗎,我們陸家就這一根獨苗。”

“那我告訴你,你說的這個小姑娘是央美的學生,父親是滬大教授,知名學者作家,教養比你看上的那些強多了,還輪不到你挑剔。而且兩人眼下也不是戀愛關係,人家今天就是來看望我,安平還擔心楊楊追不上呢。”

老爺子停了停,嘆道,“這些年我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姚家村的女人惹不起,安平離得遠,楊楊小時候一直都跟我不親,你自己說都是因為什麼!好容易現在楊楊時常在我身邊,我再把楊楊喜歡的孫媳婦得罪了,我就真是老眼昏花,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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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穿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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