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柏妮絲攥緊了手，指甲刺入手掌心中，道：“所以你是不打算放棄，對嗎？”

“當然。”

“……那就祝你好運了。”

柏妮絲轉過身的那一刻笑容消失了，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真遺憾，我本來還打算給你留條性命的，不識好歹。”

唐娜選擇繼續參加考核后，立馬有相應的工作人員上來，帶她前往對應的考核場所。

會場內的所有人目送唐娜離開，他們的眼中有憐憫也有惋惜，所有人都知道，唐娜這一去可謂是九死一生。

“唐娜！”

艾伯特忍不住喊住唐娜，一想到這一離去竟有可能是永別，這個覺得人生才剛剛開始的少年說不出任何話來。

原來這就是弱小的滋味，他要親眼看着新交的朋友奔赴明知是死局的考試，卻無法做任何事，沒有任何的辦法。

柏妮絲會讓唐娜活下來嗎？

會嗎？似乎，不太可能。

唐娜聽到艾伯特的呼喊，回頭去，卻只是揚起一個笑容，平靜道：“不會有事的。”

既然他們不相信她能活下來，她就證明給他們看，就算柏妮絲準備了後手，她這裏可還有很多底牌沒有用呢。

最後誰勝誰負還不一定。

但現在所有人都覺得她輸定了，就算說任何安慰的話，也顯得蒼白無力。

只需要一個結果，一個毋庸置疑的結果。

唯有結果才能說明一切。

她明白艾伯特現在看她的眼神，那種於心不忍卻又無可奈何的眼神——因為曾經的她也是這樣，面對強敵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但如今不同了，她早已不是七年前的那個小女孩了。

她還遠不夠強大，卻已不是任人宰割。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自己：

展現出無可非議的實力，以絕對的分數——拿下這一場入學考核的第一名！

……

地下武鬥場。

佔據第六星球交易星球的一角。

整個帝國最大的“地下之城”，這是表面上的含義。

而實際上，它是哈爾帝國最大的——“囚籠”。

所有犯過重罪的人、身份不幹凈的人，就會被扔進地下武鬥場這個“囚籠”之中，進行二次利用。

等待他們的不是勞動改造，而是生死搏殺。

整個地下武鬥場分為七層。

第一層是普通的武鬥場，可以押注，雙方進行對決，勝利的人可以得到獎金，對自己實力有信心的人都可以參加。

第二層是特殊武鬥場，生死不論，賭注更高，但危險性更大，一般只有特別缺錢的人才會報名。

第三層是生死局，戰鬥一旦開始，除非一方死亡，否則無法停止，一般有什麼深仇大恨，或者犯了重罪無法脫身的人才會進入第三層比賽。

從第四層開始，則是關押囚徒的地方。

整個地下武鬥場都在地下，越是往下的地方越是暗無天日。

囚徒們要麼只能等幾十年後刑滿釋放，要麼只能通過第三層的生死局賺取“贖金”，如果賺到的“贖金”足夠多，就可以為自己減刑。

第四層關押的是一階、二階、三階、四階訓寵師。

第五層關押的是五階訓寵師。

第六層關押的是六階的訓寵師。

第七層關押的是七階訓寵師，而八階、九階的罪犯不會被放在地下城中，他們被關押在更加隱秘特殊的地方。

一所永遠暗無天日的囚籠，每次的帝國學院考試，可能是這所囚籠中唯一的“餘興節目”。

——殺死考生，無罪。

當年這個考題抽取率還沒有被調低的時候，多少考生被這句話殺死。

……

唐娜一邁入地下武鬥場的地界，就感受到某種沸騰的氣氛。

“好！好，打得好！”

“幹掉他，老子在你身上壓了100枚銀幣呢，快給我幹掉他！”

“再用力點兒打！你們是吃軟飯長大的嗎？！”

所有人情緒高漲着，談論着剛才的對決，期待着接下來的對決，為正在場上生死搏殺的人吶喊。

這裏的觀眾任由自己的大腦被血液支配，毫無顧忌地釋放着興奮感。

“是考生嗎？”

等候區的左邊開出來一道側門，一個人腦袋從裏面冒出來，招呼唐娜進去。

唐娜聽到了，起身走過去，跟隨着那人路過一條長長的通道。

那個人的身上掛着丁鈴噹啷的一大串鑰匙，只見他走到一扇鐵門前，熟練地從腰帶上的鑰匙中取出一把，湊到鐵門前打算打開。

“這個年代還用鐵門嗎？”

唐娜新奇地問道。

送她進來的藍衣服的工作人員瞥了她一眼，懶懶地說道：

“姑娘，你心情還不錯啊，抽到這考題可是到了八輩子霉了，希望等會兒你進去之後還能笑得出來。”

“鐵門只是象徵，這叫風格！知道什麼叫體驗感不？來這裏的客人為的就是這份體驗感，誰還指望鐵門能攔住囚犯呢？”

“這裏的安保措施都在看不到的地方，你現在看看沒有，但要是有人敢摸過來，哪怕越界一根腳指頭，他也會立馬死於非命。”

藍衣服的工作人員剛要讓唐娜進去，通道進來的那一端突然傳來喊聲：

“等一等！這裏還有個考生。”

“考生？帝國學院對外軍事系入學考核的考生嗎？”

藍衣服的工作人員對喊道。

“不然還能是哪來的考生？”另一頭的工作人員沒好氣道。

“嘿——這十幾年都沒有考生來了，怎麼今年一下子來倆，難道今年臉黑的考生都扎堆了嗎？”

藍衣服的工作人員嘀咕道。

“不是，另外這個是貴族考生，自己選的考題！”

“自己選的考題？！很久沒有這麼傻的人了，他父母來報名之前沒交代過他嗎？竟然敢選地下武鬥場的考題？”藍衣服的工作人員不可思議地叫道。

“你……你等會兒就知道了，是那個小子。”

“哪個？”

“就是蘭伯特家的那個。”另一頭的工作人員明顯壓低了聲音。

沒過一會兒，另一個人走入通道，唐娜看去，對上一雙冰灰色的眼睛。

是那個人，傑里米·蘭伯特。

他的頭髮是深灰色的，五官很鋒利，薄唇緊抿着，深灰色的頭髮加上冰灰色的眼睛，看起來確實和普通人不一樣。

這是唐娜第三次見到他，這一次他卻沒有把目光移開，徑直朝唐娜走來。

“有一件事你沒有說錯，你確實很幸運。越苛刻的過關條件，確實代表着越高的分數。”

“並不是只有新生參與排名，整個初等部一共可以待四年，只要你的學分沒有別人高，等進了學院，柏妮絲有的是辦法讓你難堪。”

“如果你不想在學校里對柏妮絲低頭哈腰的話，最好趁入學考核的時候賺取更多的分數。”

傑里米在唐娜面前站定，說話的調子冷得可以掉冰渣子，冰灰色的眸子不帶任何情感波動。

但唐娜聽出他話中意思，明白他這分明是在提醒她。

傑里米說完就要往前走，唐娜喊住他：

“為什麼幫我？”

他回過頭來，重新與唐娜對視，有些認真地說道：“因為你的眼神，那是屬於強者的眼神。”

“你絕不會就在這裏倒下，帝國學院的門檻是攔不住你的，而我很好奇，一個反叛者能走到什麼地步。”

反叛者，一個光明正大敢於背棄貴族身份的人。

唐娜依稀記得，一周前報名的那天，當她當眾宣佈放棄貴族身份之後，有人曾說“就算是那個傑里米也沒敢這樣做”，唐娜第一次和他對視上就是在那個時候。

母親不是人類。

這樣的身份會帶來多少非議，在等級秩序森嚴的帝國貴族之中，要如何才能生存下去呢？

唐娜猜測傑里米很有可能有過相似的念頭，但他無法那樣做。

因為一旦放棄貴族的身份——他就會被處死。

哪怕苟延殘喘也要繼續在這個世上活下去，因為只有活下去才能往上爬，忍受所有的屈辱，都是為了能光明正大戰勝這一切的那一天。

所以他理所當然會選擇最難的考題。

並不是一時衝動，他是為了——掠奪分數而來的。

那麼，就算他們沒有敵對的理由，從踏入考場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成為了對手。

傑里米說完沒有停留，邁過前方的鐵門，向更深處走去，唐娜緊隨其後。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藍衣服的工作人員嘀咕了一句，打算把鐵門關上。

“等等，這還有一個！”另一頭突然又傳來喊聲。

“嘿——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藍衣服的工作人員猛地回頭，不耐煩道，“誰啊？今年地下武鬥場竟然會有第三個考生？”

唐娜也跟着好奇地回頭。

柏妮絲為了置她於死地才讓她抽到這個題目，傑里米是不得不放手一搏，那麼這第三個人是什麼情況？在如此嚴苛的條件下，竟然還有第三個人選擇這個考題嗎？

一個亂糟糟的棕色腦袋從工作人員身後冒出來。

阿斯諾·卡萊爾！

這是唐娜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臉，似乎和想像中不太一樣。

那並不是一張難看的臉，看上去很俊秀，卻有一雙很沒氣勢的深棕色的眼睛，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中時不時閃過猶豫。

他顯然站在這兒有一會兒了，但是他不開口，工作人員也不敢隨便開口，看來他們剛才的對話都被他聽到了。

阿斯諾看到另一頭的兩個人看過來，猛地抬起一隻手似乎是想要打招呼：“喲！傑里米，還有……”

他望向唐娜。

“唐娜。”唐娜好心地解圍。

“喲，傑里米，還有唐娜，真巧啊，你們也來參加地下武鬥場的考核嗎？”

他似乎很緊張，手一下子抬得過頭了，猛地打到旁邊工作人員的臉。

唐娜看到工作人員立馬捂住臉，一臉驚恐地後退幾步，不住地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阿斯諾少爺，是我站的位置太靠前了！”

“怎麼，怎麼會……”

唐娜聽見身邊響起抽氣的聲音，只見藍衣服的工作人員一臉鐵青。

其臉色鐵青的程度似乎超過了“同事不小心冒犯了阿斯諾少爺”的程度，唐娜懷疑他可能下一秒就要窒息倒下去。

唐娜突然想起，柏妮絲很可能在考試中動了的手腳。

而現在看到，這個領她進來的藍衣服的工作人員很有可能就是知情者之一。

他們在考試中動了手腳，可誰能想到三大王爵之一的卡萊爾家族的少爺也會參加這項考試？！

他們設下了必死之局，就相當於親手把三大王爵之一的繼承人送入死亡的陷阱！

而現在，他們還要眼睜睜地看着阿斯諾離那扇鐵門越來越近，卻無法阻止。

唐娜幾乎可以聽到身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心跳聲，藍衣服工作人員的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水，他覺得異常地口乾舌燥，不停地做出吞咽的動作。

但是他們不能讓人知道，一定不能讓人知道他們在考試中動了手腳。

不然等待他們的，就不是悠閑地在囚籠之外看門，而是被扔入囚籠之中了！看守多年的工作人員最清楚不過其中的殘酷。

那現在，現在怎麼辦？！

誰來告訴他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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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極了，棒極了。

——佛曰：自作虐不可活。

——工作人員：生活待我太無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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