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舊事(九)

第 124 章 舊事(九)

在此之前,母胎solo的林妧同學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某天親口說出“我只想要你”這種偶像劇風味十足的話。

天地可鑒,這句話說出口時不過腦子,乍一聽來的確爽快,然而話音落下之後——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小到可以忽略,只要稍微動彈一下,彷彿就能親吻到對方臉頰。

手指仍然停留在遲玉嘴唇上,指腹傳來讓人臉紅心跳的柔軟觸感,甚至能感覺到他輕緩又拘謹的呼吸,伴隨着溫熱氣息飄飄然落下來。

少年懵懂的漆黑瞳孔深深凝視着她,連眼眶都被紅暈染成漂亮的緋紅色,那雙眼睛裏似有慌亂、有緊張,但更多的,還是受寵若驚般的喜悅。

在這樣曖昧的情景里,她真的、真的好害羞啊。

居然當面說出和告白沒什麼區別的話……所以誰能告訴她,在腦袋發熱地逞英雄耍帥之後,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才好啦。

求求了,時間可不可以永遠停在這一秒。

周圍有沒有洞可以讓她鑽一鑽。

啊啊啊就這樣一直看着彼此吧,什麼都不要問她。顧城不是說過嗎,有你有我,站着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奈何事實總是不如人願,遲玉聽完這番話后獃獃愣在原地,等林妧紅着臉移開手掌,如夢初醒般啞聲開口,打破滿室寂靜:“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你傷心。”

“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他的目光就像擁有魔力,在四目相對的瞬間,眼底微漾的水光能讓任何人軟下心腸。林妧努力按捺住劇烈心跳,把少年沾滿血污的、遮蓋在眼前的碎發輕輕撥開:“這麼多年來,你一定很辛苦吧。對不起,如果能早一點發現的話——”

她說到這裏便不忍心繼續下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不存在“如果”,無論她多麼歉疚,都改變不了遲玉在這幾年孑然一身、渾身是傷的事實。

可她雖然彌補不了過去,卻能承諾給他未來。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至少現在,那個心心念念了許多年的人就在她身邊——

如同昏暗的洞穴終於落進一束陽光,它那樣溫暖明亮,林妧又怎能忍住不去靠近。

這個想法成形的瞬間,周圍景象陡然扭曲,彷彿一幅慢慢褪色的風景畫。他們依舊位於地下室里,不同的是牆壁上血漬盡數褪去,燈光也逐漸變得瑩白透亮,當林妧茫然回頭,正對上一雙有些慌亂的眼睛。

是欺詐師。

幻境由她心底深處最為恐懼的記憶構成,如今那段回憶已不再是無法涉足的陰影,幻象也就順理成章地自行解除。林妧本以為幻境消失后,自己能如願以償回到收容所,沒想到左顧右盼一番,居然還是熟悉的地下室場景。

“原來是這樣啊。”

她把手從遲玉額頭放下,臨走前不忘摸一把他的腦袋,然後站起身子面向欺詐師:“我的回憶是一層幻境,遲玉的記憶又是另一層……結果你居然還準備了第三層。想來也是,你幾乎從沒在幻境裏出現過,卻知道裏面發生的所有事情,說明一定在幻境之外默默監視。那時的你不能藏在收容所,否則一旦被發現,就會被立刻逮捕,要想萬無一失,呆在自己創造的幻境裏是最好的辦法。”

欺詐師尷尬一笑,曾經天上天下為我獨尊的狂傲神采消散無蹤,故作鎮定地後退幾步,與她保持一定距離。

他之所以被稱為“欺詐師”而非“格鬥家”,就是因為把技能點全部加在了催眠和幻術上,對體術一竅不通。在今天之前,青年一直不覺得這是個大問題,畢竟從來沒有人能突破幻境接近他——

直到此時此刻,這位自命不凡的破壞專家終於體會到了,何為被支配的恐懼。

創造之前那兩層幻境已經耗費了他太多太多精力,如今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拚死頑抗。眼看林妧一步步朝自己靠近,而她身後的遲玉也背靠牆壁撐起身子,漆黑瞳孔下滿是陰翳,欺詐師渾身顫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打從一開始,他把這女人選作目標的決定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

身為苦心經營一切的幕後黑手,他眼睜睜看着林妧手撕怪物、腳踢女鬼,把他精心設置的機關按在地上摩擦,氣得幾欲吐血。更過分的還在後面,在看完所有劇情后,他真的超級想對這兩人大吼一聲:

這裏是稍不留神就會小命不保的地獄,才不是讓你們兩個談戀愛搞曖昧的地方啊啊啊!為什麼他會無緣無故變成牽線的紅娘啊摔!求求兩位滾出去好嗎!

他心血毀了,狗糧吃了,臨近結局的時候,還要遭到毫不留情的男女混合雙打。

他容易嗎他?

“之前你信誓旦旦說過什麼來着,為了今天的表演,特地準備了很久很久?對看見的一切滿意嗎?”

林妧眯眼笑笑,眼眶雖然仍帶着微微緋紅,在凌厲目光的映襯下,更像是一層淡漠血色,“到處惹事的熊孩子……果然還是需要一點管教的吧?”

她話音剛落,還不等欺詐師強笑着試圖辯駁,就陡然掄起拳頭,毫不猶豫砸在青年左臉上。

這一拳又快又狠,與她文弱漂亮的外表完全聯繫不起來。欺詐師沒想到這女人居然如此歹毒,鬼哭狼嚎地捂住側臉,無比哀怨地怯怯看她一眼。

緊接着似乎下定了極大的決心般狠狠咬牙,用視死如歸的表情閉上眼睛,眨眼間消失在地下室里。

“他這是,”林妧摸了摸發紅的拳頭,“跑到幻境之外了?”

遲玉勉強走到她身邊,低低“嗯”了聲。

這裏應該是欺詐師的最後一張底牌,一旦離開,就會回到戒備森嚴的收容所,而他現今耗光了力量,成為瓮中之鱉是必然的結局。

留在這裏必定遭受林妧不帶感情的社會主義毒打,逃出去雖然免不了牢獄之災,但好歹能保住小命。在這兩者之間,欺詐師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后一個。

——林妧,一個比地下六層更加可怕的女人。

“你怎麼起來了?”

聽見遲玉的聲音,林妧倉皇回頭,僅僅是一個轉身,就抖落了面對欺詐師時所有的戾氣與殺機,像尋常小姑娘那樣皺起眉頭:“傷口還沒有癒合吧?身上全部都是血……這裏疼不疼?”

遲玉沒說話,只是垂着眼睫安靜看着她。林妧被盯得不好意思,拿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覺得我對那傢伙太凶啊?”

“不是。”

近在咫尺的少年抿起薄唇,嘴角不自覺揚起小小弧度:“只是覺得,能這樣跟你待在一起……就像做夢一樣,很開心。”

他怎麼忽然沒頭沒腦地說這種話呀。

林妧下意識屏住呼吸,感覺好不容易平復的心跳又碰碰躁起來。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而遲玉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下意識說出了什麼話,像炸了毛的小貓,臉色通紅地睜大眼睛。

這樣看來,居然比她更加害羞。

“你、你別臉紅啊。”

臉上的熱氣像是會傳染,先是從少年蒼白的臉龐悄然蔓延,緊接着在周身空氣里慢慢氤氳開來,把氣溫也染上幾分曖昧的溫熱。躁動不已的因子降落在林妧耳畔和側臉,熏出一點點瑰麗的緋紅色,她的聲音小了很多,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腦袋:“你要是害羞的話……我也不好意思了。”

周遭十分短暫地沉寂了幾秒鐘。

忽然遲玉輕輕叫了聲她的名字:“林妧。”

“嗯?”

她聞聲正要抬頭,毫無防備地感到有隻手忽然貼上自己後背,隨即便是身體一輕,整個人失重般騰空起來。

——遲玉一手攬住她後背,一手放在林妧膝蓋之下,笨拙地將她橫抱而起。

緊接着少年左手略微用力,把她的肩膀向內里按壓,肩膀和身體朝裏面靠攏時,腦袋也不受控制地向他倒去。

林妧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自己的臉頰緊緊貼在遲玉胸口。

“……這樣就看不到了。”

遲玉的聲音很低很低,尾音微不可查地悄悄顫抖,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彷彿用光了他僅存的勇氣。少年似乎輕笑了一聲,用低啞卻溫柔的聲音告訴她:“你一定累了,就這樣休息一會兒吧。”

林妧能感受到他劇烈跳動着的心臟。

也知道自己的心跳開始猛然加速,一下又一下地,好像要撞開胸膛。

什麼啊。明明他自己也在害羞,卻搶先一步做出了這種不知道從哪裏學到的動作,還拿“為了不讓她看見自己臉紅”這種幼稚又完全說不通的借口糊弄過去。

真是太狡猾了。

林妧沒再說話,輕輕側過脖子,把臉龐埋得更深一些。

遲玉身上縈繞着淡淡血腥味,湊近他單薄的衣料時,還能聞到一些殘餘的洗衣液清香,像暗夜裏盛開的一朵小花,極其輕微地、無聲無息地飄到她身旁。

遲玉的身體是暖的。

她輕咳一聲,努力佯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被埋在對方胸口的聲音悶悶的:“我們應該怎麼出去?”

“欺詐師已經沒了力氣,幻境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自行消失。”遲玉說,“除此之外,我曾經聽說每場幻境都有對應的出口,之前我們往下走來到地下室,這一回,不如試着從上面離開。”

“上面?”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他笑了一下,而林妧也在同一時刻勾起嘴角,替遲玉說完接下來的話:“要一起離開這裏,從俱樂部正門,光明正大地。”

她怎麼會忘記呢。

即使那裏不是幻境真正的出口,可對於當年那兩個孩子來說,只有在共同跨過俱樂部門檻的剎那,才算是真真正正地離開了地獄。

這是個遲到了許多年的小小心愿。

“不要再消失了。”

林妧的聲線比風更輕,模糊得分辨不清:“你不知道……在那段日子裏,我有多難過。”

一度陷入崩潰,什麼人都不見,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哭泣着蜷縮在角落裏,無數次嘗試用小刀劃破手腕。

在某個月明星稀的夜裏,江照年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刀片,藉著月光告訴她:“對你來說,死亡的確是件容易的事情。可你想想,一旦你死去,那個男孩子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費了。他為了救你寧願放棄生命,從他死去的那一刻起,你的性命就不單單屬於自己,同樣也屬於他。妧妧,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想要摧毀這件……由他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東西嗎?”

那時的林妧泣不成聲,而江照年小心翼翼地為她擦去眼淚,透過朦朧水光,她看見男人朝自己極為苦澀地笑了笑:“所以要努力活下去啊,哪怕是為了那個孩子。”

於是她在無止境的思念與愧疚里活了一年又一年,把從前冷漠偏執的自我埋葬在回憶里,塑造出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林妧”,一個與秦昭一模一樣的“林妧”。

這樣的話,偶爾會產生一種奇妙的錯覺,彷彿他一直陪在身邊。

遲玉動作微滯,下意識把她抱得更緊。

懷裏是他默默喜歡了很久很久的女孩子,他從沒想過,自己能有一天能像這樣抱住她。

這是只有在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之前那句話發自真心。

林妧的身體纖細卻並不硌人,用雙手將她摟在懷裏時,彷彿觸碰到了一縷柔和的水流,清澈靈動得讓他捨不得放開。

當懷裏的小姑娘呼吸時,氣息透過薄薄一層衣物浸入少年皮膚,那種感覺陌生卻並不難受,帶着點酥酥的癢。暖意絲絲縷縷地纏繞五臟六腑,他早已強迫自己習慣地下六層里那個冰冷孤寂的狹小空間,對於這久違的溫度貪戀得近乎痴迷。

他在黑暗裏悄然注視了林妧太久太久,哪怕是最為簡單的觸碰,也是種求而不得的奢望。

“對不起。”

遲玉對她說:“我不會再離開。”

如果林妧在此時抬頭,一定會驚詫於他眼底無窮無盡的洶湧情愫。在那雙漆黑色的深淵裏藏匿着太多浪潮,只需要一眼,就能將她渾然吞噬,再也沒有逃離的可能。

可她實在太累太累,躺在遲玉溫暖的胸膛里時,困意一下子就佔據整個腦海,不得不得跟隨着這股感覺閉上眼睛。

察覺到林妧的呼吸漸漸平緩,少年安靜垂下眼帘,任由濃密睫毛在昏暗燈光下灑落一片陰影,將翻湧的情愫渾然籠罩。

……要是一直這麼沒有防備心的話,即使是他,也不能百分百保證一定會忍住不做些什麼啊。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遲玉最終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細細打量懷中人睡夢中的模樣。

面對他時,林妧似乎總是很乖很乖,這會兒迷迷糊糊沒了意識,卻還是保持着把臉埋進他胸膛的姿勢。視線緩緩勾勒出女孩模糊的輪廓,從遲玉的視角望去,只能見到凌亂的黑髮,還有一隻耳朵。

一隻小巧漂亮的、仍然泛着微微粉紅色的耳朵。

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

在那一瞬間,有許多念頭匆匆劃過遲玉腦海。

比如他並非人類,無論做出怎樣的努力,與林妧都不可能再成為一路人,兩者之間橫亘着難以跨越的鴻溝;比如他是如此卑劣又貪婪,居然會對她產生超乎友情之外的貪念。

林林總總的想法來了又去,最終只剩下一道微弱卻篤定的聲音,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告訴他:

哪怕一次也好,他多想真真切切地觸碰她。

喉結乾澀地上下滑動,少年無言勾起唇角,左手悄然用力,將她深埋的腦袋微微抬起一些。

然後小心翼翼地低下頭,薄唇顫抖着落下,停留在她瑩白圓潤的耳垂。

在那短短一瞬間,大腦轟然沸騰,呼吸驟然停滯,靈魂脫離軀殼。

他羞怯又克制,卻也帶着難以自持的衝動。乾澀的嘴唇被咬得血跡斑斑,此時雖然已堪堪凝固,卻顯得更加狼狽凌亂,接觸到林妧耳垂時,能感到令人心顫不已的滾燙溫度和柔軟觸感。

還有淡淡的檸檬味清香。

即使註定被困在深淵裏,他也還是忍不住伸手觸碰月亮。不求將它據為己有,只要能觸及到幾縷月亮就心滿意足。

這番動作又輕又快,短促得彷彿從未發生過,然而當遲玉做賊心虛般迅速抬頭,卻察覺林妧輕輕縮了縮腦袋。

即將衝破胸口的心臟頓時熄了火,像磁帶卡殼般驟停下來。一個念頭剎那間萌芽,少年屏住呼吸停下腳步,不敢稍作動彈——

林妧她……可能一直都沒睡着。

其實從客觀來看,遲玉只猜對了一半。

她之前的確被睡意擾得疲憊不堪,半隻腳踏進夢鄉,可就在徹底入睡的前一秒,卻猝不及防地感到有什麼東西覆上了耳垂。

那是軟綿綿的、比棉花糖更加細膩的觸感,還帶了點令人安心的熱氣。林妧在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地想,這種感覺和溫度,還有這樣克制的力道,簡直和遲玉的嘴唇一模一樣嘛。

等等。

這個想法讓她渾身一震,瞌睡和做夢全被丟到了太平洋,滿心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

遲玉的嘴唇碰到了她的耳朵,以正常動作來看,好像無論如何都出現不了這種姿勢。也就是說,遲玉趁她睡着的時候……

偷偷地,親了親她。

不會吧。

林妧費了好大力氣,才終於把捂着臉渾身顫抖的衝動拚命壓下去,可惜到頭來還是沒忍住,咬着嘴角無聲笑了一下。

於是理所當然地被遲玉發現了。

他似乎比林妧很緊張,遲疑着低聲試探:“你醒了?”

她只好從少年胸口抬起臉龐,朝對方滿臉無辜地眨眨眼睛,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心裏兵荒馬亂,只想丟盔棄甲快快逃跑。

所以,遇見這種情況時應該怎麼做?

林妧想,按照她的性格,絕對不能和言情小說女主角一樣紅着臉兀自害羞,那樣實在太沒出息——可究竟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親的位置不對,要不換一個地方?嘴唇怎麼樣?”

“你剛剛吻了我一下,出於禮尚往來,我是不是也得向你回贈一個?”

“喜歡,還要。”

她越想越離譜,結果沒來得及說出一句騷話,就先把自個兒撩得面紅耳赤。眼看遲玉似乎意識到什麼,兀地紅了耳根,林妧支支吾吾,猶豫半晌:“那個,不知道為什麼,耳朵突然有點癢,莫名其妙就醒了。”

林妧:……

啊啊啊不對不對!去他的“耳朵有點癢”!她想說的才不是這個啦!

決心呢,勇氣呢!她連死都不怕,怎麼唯獨在這件事上慫了啊!林妧你在幹什麼啊林妧,拿出你和怪物們戰鬥時的決心,快振作起來A上去啊!

林妧:“可能是被小蟲子咬了一下,沒關係的。”

林妧:卒。

聽見“耳朵”兩個字,遲玉的身體很明顯地僵住。

與此同時心臟砰砰砰地跳,慌亂地敲打着她的耳膜。

最後林妧看見他佯裝鎮定地別開視線,然後不露聲色地把左手抬高,慢慢按揉她滾燙的耳垂,繼而用僵硬得聽不出語調的聲音輕輕說:“是嗎?我幫你揉揉。”

欲蓋彌彰卻忍不住害羞的樣子……真的可愛爆棚。

想要狠狠欺負他一番的慾望瞬間煙消雲散,林妧渾身軟綿綿地閉上眼睛。尚未褪去的睏倦捲土重來,她用腦袋蹭蹭遲玉胸口,從喉嚨里發出小獸般細弱的嗚咽:“那我繼續睡啦。遲玉,晚安。”

在越來越深的睡意里,她聽見少年含着笑的、縱容得近乎於溺愛的聲音:“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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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怪物收容所做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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