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魔棺升空,魔彈即將發射之際,我的內心倒是比較平靜。除了蓋提亞一直在我腦袋裏像社會搖精神小伙兒一樣瘋狂搖頭晃腦吱哇亂叫,面對將燕青的靈基裝填入彈匣,準備用盡全力向我發動這雷霆一擊的莫里亞蒂,我突然回憶起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以前在迦勒底,戰鬥間隙我會跑去“喬家大院”休息室打遊戲。迦勒底的資料庫簡直無所不包,從貪吃蛇到3A級大作應有盡有。仗助和花京院接觸到電腦和手機之後簡直玩瘋了,他們為了打moba遊戲,甚至把喬瑟夫和布加拉提幾個都拖下了水,每天五排開黑。
不同的人打遊戲的特點也不一樣。
花京院是實力最頂尖的高玩選手,他打遊戲靠的是精密計算還有出眾的手指控制力,同時也兼具一點狠勁兒。有好幾次他靠殘血一換多掙出機會,讓隊友靠寶貴的時間差把對面的塔推了。
喬瑟夫就是比較猥瑣的草叢選手,只要他在對面,隊伍都會在包里塞一堆眼,生怕什麼時候他就突然從草叢裏竄出來“噠噠噠噠噠”打上一連套波紋疾走。
但同時,喬瑟夫也很少做絲血反殺的事情,除非他判斷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只要他的血條即將見底,這傢伙都會腳底抹油跑回泉水。所以基本上一盤遊戲結束,喬瑟夫的死亡次數基本是1或者0。
“這是我們喬斯達家的傳統,我把它也教給了承太郎。”喬瑟夫在又一次和花京院搭檔打敗了西撒隊之後,得意洋洋地吹噓道,“這可不是臨陣脫逃,這是充滿了智慧的策略——保存實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起了過去我們打遊戲的場景,事實上,我似乎已經離開迦勒底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不太記得擺放在我床頭的究竟是花瓶,還是我找羅曼醫生拿的大玻璃藥罐。
奇妙的是,我仍然記得大家在一起歡笑的日子。
魔彈凝縮了超高的魔力濃度,它必將準確地落到我的身上,用可以再度毀滅恐龍世界的恐怖衝擊將宛如塵埃般的我化作飄揚在大氣中的一撮沙土。
我抬起胳膊,手搭涼棚罩在眼睛上方。我沒有那種牛逼的能力可以“張目對日”,至少“張目對魔彈”這種也做不到。灼身的熱量在魔彈靠近地面大約100米的時候我就已經感受到了,蓋提亞也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威脅,在我腦袋裏一個勁兒地勸阻我。所有他能想到的他都說了,我懷疑回去之後他有這個能力跟我搭台講迦勒底相聲。
想想承太郎,想想徐倫,承太郎不能沒有老婆,徐倫不能沒有媽媽;只要我及時叫停或者立刻逃跑,蓋提亞能用他的關係在時鐘塔給我弄一個君主噹噹;榮華富貴就不用提了,他還能改造我的身體素質,讓我成為堪比基爾什塔利亞·沃戴姆的天才魔術師……
“基爾什塔利亞是誰?”我聽得有點懵了。
“就是被凍起來的迦勒底的A組隊長!金色頭髮的那個!”蓋提亞急了,“你這傢伙怎麼比我還不了解你們迦勒底?當初雷夫跟我說這個基爾什塔利亞可是御主當中最難對付的,所以他趁靈子轉移的時候趕緊炸——”
“行了我知道了。”我冷漠地打斷,“沒興趣,不感冒,你閉嘴。”
蓋提亞快被我氣瘋了:“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真的不明白這一發魔彈下來你會怎麼樣嗎?你以為這和你們人類的武器一樣讓你無痛地化成飛灰就完事了?”
“那我的結局會是什麼樣的呢?”我問,語氣還挺誠懇,“蓋老師你書讀得多,教教我這個高中肄業生吧。”
我感覺到蓋提亞被我氣得靈魂都開始發熱了。
“聖杯會自發地進行抵抗受到的衝擊,但是由於你藤丸立香的存在特殊,抑制力也會幫忙保全你的靈魂。由於聖杯和特異點息息相關,抑制力的最終目的也還是銷毀聖杯,所以三股力量會集中地在你身上小小的一點上進行抗衡。”他語速飛快地解釋,“到時候你整個人會變成一個承載了過多能量的奇點,由於這樣的奇點到最後很有可能會形成災害,所以你的結局要麼是被奇點黑洞吞噬,要麼是被抑制力判定成災害直接抹消存在。”
我突然笑了。
“那我跳一個預言家身份吧。”我輕鬆地說,“最後抑制力會出手,將能夠證明我存在過的所有一切都抹除。”
蓋提亞都破音了:“這種時候你還在開玩笑?!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這就是革命樂觀精神,你學習一下。”我仰起頭,感覺到頭髮似乎已經被撲面而來的灼熱燒焦了,“在面對已經無法更改的命運時,最起碼我可以選擇挺起胸膛,微笑着面對。來,老蓋,我教你一段話,念出來之後心情一定會好很多。”
蓋提亞都罵我了:“你這個神經病過去三年沒少用這段話禍害我!我們遇到什麼困難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對它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堅持才是勝利加油奧利給——!!!你是不是想說這個?!我都能背下來了!”
我一驚:“哇,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整挺好整挺好,沒想到我培養出了一個冠位B站用戶,睿哥得感謝我。蓋哩蓋哩,乾杯!”
魔彈越來越近了。
我能感覺到蓋提亞正在做最後的嘗試,努力地想要控制這具身體逃走,或者開展術式進行抵擋。
“別試了,沒用的,瑪修在也擋不住。”我柔聲說,“在這最後的時刻,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阻擋你燒卻人理的最後一隻小螞蟻就要被碾死了,你應該笑一笑。”
蓋提亞沉默了大約一秒。
“我恨你。”他說。
“沒關係。”我笑了。
星墜於野,千秋夢付。
天巧星魔彈頃刻間將阿芙洛娃·亞歷山大諾夫娜·馬爾多的身體吞噬,狂暴的衝擊波將城市的土地一併翻開,越過人類所能挖掘的地鐵的深度,沖向了被稱為是“地下神廟”的蓄水空洞。在那裏,一口連接着因果和銀河的井迸發出了閃耀的光芒,藤丸立香和蓋提亞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於1999年的新宿。
-------
……
…………
【立香,該醒醒了。】
我似乎是躺着,但是又不確定。畢竟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不移動的話,會對自己此刻的姿勢產生懷疑。
我覺得自己應該動彈一下,確定自己現在到底是趴着還是躺着,站着似乎也有可能,但是我不太想站着。
【立香。】
“行,我這就起。”我嘟囔着做了一個掀被子的動作,但很快我就發現我現在確實站着。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才意識到,似乎我目前正待在一片了不得的空間裏。
明亮的薄霧籠罩了一整片空間,現在的我就像是站在一間拜訪了幾十桶乾冰的小房間內,除了面前那個堅持不懈喊我的傢伙,我看不到任何生物和物品。
“羅曼醫生。”我叫他,“你怎麼在這兒?我們現在這是在哪兒?”
【我不是羅馬尼·阿其曼。】橙色馬尾辮的男人說,臉上帶着虛無縹緲的笑容,【我只是借了他的形象和你對話。這是你潛意識裏信賴的權威人士,用他的形象和你對話會輕鬆一些。】
“……呃。”我皺起眉頭,“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醫生跟魔法梅麗聊了半小時天之後的狀態,整個人都發飄。我建議你還是別用醫生的外貌了,看着彆扭。”
男人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換了一張臉:【這樣呢?】
我說:“啊……你這是我初中校長的臉嗎?不了吧,看着他我就想起以前我在自習課上吃零食結果被他抓住的事情,很尷尬的。”
【……那我還是不用實體了。】他向後退了一步,把自己隱藏在了霧中,【這樣能讓你感覺好一點嗎?】
“也行。”我評價道,“有玄幻片那味兒了。”
【藤丸立香,人類最後的御主,人理的拯救者。】
我向霧氣招手:“嗨,沒錯是我。”
【你做得很好。】聲音說,【你已經創下了足以被銘刻在人理上的功績,所以在崩毀之際,我將你的靈魂帶來了這裏——眾英靈死後的歸所,你將成為不死不滅、永恆的存在。】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啥玩意兒,你什麼意思?”
【你是否願意與我簽下契約——】
“——成為魔法少女?”我下意識地接道,“對不起,上一個這麼問的QB已經被喬瑟夫摸過了。”
【——成為英靈。】
啊,原來是英靈啊。
我說:“我是板上釘釘能做英靈的,這我不擔心。這一年我累死累活幫你幹了那麼多活,死了之後你要是不給我在英靈座分配一套房,那真的說不太過去。但是吧,我覺得做英靈這事兒不用太着急,畢竟第七個特異點我還沒修復完,DIO還在地底下耀武揚威的,老蓋那傢伙雖然看起來有點改好的樣子,但是感覺腦殼還不算太清楚,需要我對他進行進一步的教育。你要是就這麼把我抓來了,那留在2012年的爛攤子就真沒人收拾了。”
【…………你現在不願意簽訂契約嗎?】
“對,現在不願意。”我說,“我想回去,繼續做一個人類,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我要去把DIO的腦袋擰下來,給老蓋狠狠扇幾個大嘴巴子,然後給徐倫唱完沒唱完的歌,告訴承太郎他要找的人就是我。我們會補辦一場婚禮,請迦勒底的所有員工、所有從者來為我們獻上祝福,讓徐倫感受一下自己爹媽的婚禮是啥樣的。很多很多年後,在大雪的冬日,我會和姓空條的一起圍坐在暖氣片旁,電視裏放着紅白歌會,而我手裏剝着蜜柑,給孩子們講過去我修復人理的故事。在那之後,當我藤丸立香作為一個人類死去之後——我才會心甘情願地成為英靈。”
【你想要的太多了。】聲音嘆了口氣,【但也不是不行。只是,從這裏走回2012年可是一段很長很長的路,我不能直接送你過去,需要你自己走。】
“我可以!”我自信道,“當年梅林能從阿瓦隆一路馬拉松跑到烏魯克底下的冥界,那我藤丸立香從英靈座跑回2012年也不是問題!”
【祝你好運。】聲音說,【稍後再見。】
“拜拜,阿賴耶。”我向霧氣揮手,“一路上你幫了我太多了,謝謝你。”
【……呃。】聲音短暫地猶豫了一下,【其實我是蓋亞。】
我:“……嗷,對不起。我以為你是我的老朋友阿賴耶識呢!怎麼這回是蓋亞你啊?”
【因為剛才魔彈衝擊產生的是面對星球的威脅,所以我先阿賴耶識一步把你拉來了。】聲音說,【祂也很希望和你簽訂契約,不過這件事等你下次來的時候我們三個再談吧。】
我撓撓頭:“好吧……那,我走了?”
【再見。】
我轉過身的時候還在嘀咕:“怎麼搞得像校招一樣,同一家公司的董事長和經理想拉我去他們各自的部門……”
-------
英靈座是獨立於時間的存在,從這裏走到世界的表面是件幾乎不可能的事。但蓋亞還挺好心,他給了我指引,叫我只要向著一個方向持續不斷地走就行了。
我越過了充滿薄霧的空間之後,來到的第一個地方是一片漂亮的海邊沙灘。
【這裏還是屬於英靈座的領域,它是一個英靈的心像空間,只是與你有緣,所以將你牽引到了這裏。你要繼續走,不要停留。】
我沿着海灘向前,在鬆軟的沙子上踩下了一串腳印:“每個英靈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空間嗎?”
【是。不過每個英靈的心像空間不同,他們的生活方式也都不同,有人的心像空間甚至只是一片混沌的漩渦。所以貿然進入別的英靈的心像空間是很危險的事情。】
我望向沙灘的另一邊,一棟小小的海邊別墅孤獨地佇立在白沙之中,成為了這個心像空間唯一的建築物。
“這片空間的主人就住在那裏面嗎?”我問。
【曾經是,不過現在他不在家。】
“英靈可以不在家?”我覺得不對勁,“不是說成為從者的都是英靈的分靈嗎,他們的本體應該是一直待在英靈座上的呀!”
【這是阿賴耶側的英靈,我管不到。】蓋亞這話說得頗有點甩鍋的意思,【但據我所知,這個英靈以某種方式下界了。他與你有緣,你們會遇見的。】
我最後望了一眼那棟小屋,繼續沿着海岸線向前走去。
……
離開英靈座之後,我又走進了一片花海。
【有人會在這裏接你,我先離開了。】蓋亞說,【再見。】
“再見。”我說。
這一回我的嚮導是個熟人。
“嗨嗨!有沒有想我呀,立香!”從花叢里“砰”地冒出來的是芙芙精梅林,“你的花之大哥哥來接你啦!一路上辛苦了,接下來安心享受回到2012年的旅途吧!”
我鬆了口氣:“啊,原來我這是走到阿瓦隆了。好久不見啊老梅,現實中大家還好嗎?”
“現實中的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我只是看到你的靈魂掉下了井,幾乎下一秒有個聲音就提醒我該回阿瓦隆看看了,僅此而已。”梅林笑眯眯地舉着法杖圍繞我轉了一個圈,“別擔心,我有馬拉松的經驗,我會帶你超快速地跑回2012年的——就是有可能要抄一下近路。”
我採下一朵花別在耳朵邊,隨口問:“什麼近路?”
“從夢境裏穿過去。”
-------
梅林規劃的路線是:阿爾托莉雅——凱——格蕾——埃爾梅羅二世——2012.
我問梅林:“凱是誰?”
“凱大人是阿爾托莉雅的哥哥,是圓桌十二騎士之一。”梅林拉着我鑽進了一片黃昏充滿血色的夢境,“啊順便一提,他的聲優也是小野大輔哦。”
我立刻興奮起來:“他會說:‘喲,愛博,拉麵庫一狗賊’嗎?”
梅林哈哈笑起來:“如果你去拜託他,他也許會說哦。”
“算了吧。”我嘟囔,“啊,對了,我有個問題。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從阿爾托莉雅醬的夢穿到莫德雷德的夢裏?莫崽當時和我在一起啊。”
“從者沒有夢境。”梅林說,“來吧,小心地上的劍,也不要管山丘上打鬥的二人,這邊走。”
接下來的夢都有些古怪。
凱的夢跳躍性很強,我一開始以為自己走在英國的鄉野,面前是牽着馬進行修行的少女阿爾托莉雅和梅林,但是又往前邁過幾步之後,我就走進了一片廝殺的戰場,揮着鐵鎚的騎兵擦着我的腦袋被砍掉一條胳膊,梅林不得不用他的披風把我罩起來:“走走走,快走。”
格蕾是一個小姑娘,據梅林說她是和阿爾托莉雅淵源很深的現代人,她身邊的一個魔術禮裝和凱有着連結,所以我們能通過凱的夢境進入她的睡眠世界。
格蕾的夢更加恐怖,我們兩個走進了一個陰氣森森的墓園,我縮着脖子在墓碑間穿行,生怕DIO從哪裏揭棺而起。
飛快地從格蕾的夢境裏走出來之後,我這回見到的就又是老熟人了。
埃爾梅羅二世老師2012年的夢依舊和教學有關。我們在時鐘塔內拾級而上,身邊是嘰嘰喳喳討論着下一節課內容的學生,長發的君主在埃爾梅羅教室裏面大聲地叫兩個女學生不許當堂打架。
“韋伯無論在哪裏都是過勞的命呢。”梅林感慨。
我說:“你跟他半斤八兩。不過你比較擅長偷懶。”
梅林笑嘻嘻地聳了一下肩膀:“也許。”
我們來到時鐘塔的最頂層,梅林舉起法杖,對着天際盤旋的烏雲念誦咒術。
“那一頭就是2012年啦。”他說,“祝你一路順風,一會兒見。”
我向梅林點點頭:“迦勒底見。”
陰沉沉的天空之中,烏雲向兩旁裂開了一道縫隙,天光從縫隙中傾斜而下,我輕悠悠地飄起,向著天的裂隙飛去,向著井的出口飛去。
我的額頭上,來自基督山伯爵的路引微微閃爍。在夢境與現實狹縫中的一小段黑暗裏,它為我照亮了能看到星星的路。
走吧,這場長達三年的奇幻大夢也該結束了。
※※※※※※※※※※※※※※※※※※※※
就像是一場夢,醒來還是——
咕噠即將揭棺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