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是谷東現在的情形。
他是真沒想到,這才幾個小時的事情啊,爸媽就全都知道啦?
“那封信是你寫的,說什麼吻人的紅唇一千遍,谷東,你寫過沒有,你跟劉靈是不是筆友?”青山問。
向晚說:“劉靈那孩子從小就早熟,但然,她媽也不靠譜,你要真的帶走了她,現在就說出來,媽去把她找回來,咱還是好好兒的過年,成嗎?”
宋東海也從樓上下來了:“不會吧,咱們谷東多老實的孩子,拐賣少女,那不可能。”
北崗也是兩隻眼睛冷嗖嗖的望着哥哥呢,但是他一眼不發,這孩子心思沉,一般人摸不透他的脈,就宋青山都沒搞懂過自己這個小兒子。
谷東就像一隻被八個獵人用槍斃到牆角的兔子,兩隻薄皮大眼睛睜的圓圓的,一眨不眨的望着大家,心裏面,能舉起來投降的地方全舉起來投降了,能跪下去認錯的地方也全跪下去認錯了,但是他的腦瓜子也飛速的旋轉啊。
跟爸媽相比,劉靈是什麼,那是一個小魔鬼。
她尖笑着,陰笑着,一點點的把他拉入了陷進之中。
要是別人,谷東覺得一般人能唬得住,但劉靈是誰啊,從小,就連脾氣那麼壞的包團長她都能輕鬆搞定,那就是個申公豹,兩面派,而且殺人不眨眼。
他要這會兒說出來,他倒沒啥事兒呢,可是宋青山和韓明呢,再不濟還有谷北,路過青藏出差,高反那麼嚴重,背着氧氣瓶,躺在車上都要去看他,逢人都說這是我兒子,你們得照顧他,不能欺負他。
要劉靈真的在軍區撕咬起來,這三個人是不是全得給她咬完蛋?
“爸,我給你買葯去了,你的病好點兒了嗎?”一秒變臉,谷東就把自己買回來的,給劉獲治拉肚子的土霉素拿出來了,哭巴巴的說:“政委說您病了,讓我趕緊回家,我一下車哪都沒去,先給您買葯去了。”
還真是秦州市內一個藥店開出來的葯,是土霉素,現在治拉肚子最管用的葯。
“爸,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是我人生的支柱,你是我的燈塔啊。”谷東揉着宋青山,心有餘悸的就把他摟懷裏了。
宋青山和蘇向晚對視一眼,還是不肯相信谷東。
但是谷東天生一副憨相,老奸巨猾都是藏在心裏的,只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就讓大家心軟了。
“不是我生病,是你得考學了,要回來複習,那邊又不好放人,我假借你奶身體不舒服,把你給叫回來的。”宋青山說。
谷東的嘴巴張的就像個O一樣,好半天蹲地上開始捶地了,當然,哭鬧都是借裝的,真正慶幸的是,自己終於熬過了這一劫。
“天啦,爸你沒事可太好了,秦州的藥店全關門了,我跑了好多家,我好冷,我餓,我要吃飯。”谷東說。
“不怕,嫂子給你搓湯圓,現在就搓。”阿克烈烈趕忙說:“油渣、核桃仁兒,花生和芝麻餡兒,裏面還加了紅糖,咱媽和的餡子,保證香掉你的嘴巴。”
阿克烈烈在廚房裏搓着湯圓,家裏的暖氣是那麼的熱。
蘇向晚翻着箱子給他找好吃的,過年的乾果全拿出來了,花生大板,裹了糖漿的爆米花,還有炸的掉酥的□□花,填的谷東嘴巴都快要憋不下了,天天吃食堂生生給餓瘦的胃,就這樣迅速的給撐起來了。
但是全家越熱情,就越是讓谷東有別樣的負罪感。
而且外面北風呼嘯,他突然想起來,劉靈路上想吃烤紅薯都叫他罵了一頓,那小丫頭除了奶粉沒別的東西,她夜裏會不會餓啊。
轉念一想算了,劉靈從小就是吃麵包喝白開水長大的,餓一天能有啥呀。
就這樣躺到了床上,谷東雖然因為揣着個定/時炸/彈而輾轉難眠,但把北崗往懷裏一摟,臭烘烘的親上一口,哎呀,這才是家的味道啊。
不過,人要加深犯罪,就必須得有一個溫床。
谷東只當北崗還是給他床的小綿羊弟弟,沒想到人家睜開他,居然一副大人才會有的眼神:“兄弟之間,我讓你了,劉靈還沒吃飯吧,我這兒剛才藏麻花了,趕緊給她送去啊。”
谷東看了弟弟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孩子咋啥都知道?
谷東提起麻花,就發現北崗還替他備了一保溫桶的湯圓,這弟弟,可真夠貼心的。
“做大事不虛小節,劉靈是個好姑娘,對她好點,明白嗎?”北崗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站在床上才勉強碰到他哥的肩膀,踮着腳說。
就這樣,谷東一溜煙的翻出窗子下了樓,竄去找劉靈了。
劉在野倆口子有多沒心沒肺,只能說,那是能叫大家跌破眼睛的。
他只是帶着公安局的一幫子人滿大街找了一圈子,沒找到劉靈之後,居然自信的認為劉靈是在開玩笑,說不定是離家出走到哪個同學家去了,只是在鬧脾氣,鬧完了就會回來,於是,他居然回家睡大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
哐哐哐的幾聲敲門聲把蘇向晚從夢中吵醒來,她揉着眼睛出來,一把打開門,就見門口站着個穿的棉鼓鼓的孩子,豎著一根圓圓的木頭棍子,臉蛋紅撲撲的像個蘋果一樣,大搖大擺的進門了。
“這誰啊,你誰家的孩子啊?”蘇向晚早就認出來了,但還是問說。
傳說中的宋崑崙進了屋子,扛着棍子上樓轉了一圈,又下了樓,這時候他爸他媽提着東西才到門上。
當然了,就跟小狗尋窩似的,他尋進北崗的卧室,就看到窗戶邊兒上豎著一排排被雙手揉搓的明光發亮的棍子。
頓時,宋崑崙的眼睛就亮了。
棍子,他的最愛,北崗居然有各種各樣,不同的形狀,顏色和材質。
宋西嶺的樣子,是沒有人能想像到的帥氣,一件褐色的呢子大衣,罩着他瘦高,欣長的身材,頭髮是三七梳的分頭,戴着一副金邊眼鏡,一眼看上去不像霸道總裁,反而像蘇向晚上輩子愛看的網絡小里的斯文敗類。
而且他皮膚特別白皙,根本不像是在邊疆呆過的樣子。
沈星原燙着大波浪捲兒,一樣的呢子大衣,一進門放下衣服就挽起袖子進廚房了,嘴裏還在喊:“宋崑崙,你可不敢打人,裏頭那個是你小叔,知道嗎?”
這個兒媳婦一來,阿克烈烈立馬就給比下去了,因為她連問都不問就知道自己該幹啥。
“媽,早晨咱吃韭菜盒子,您不反對吧?”沈星原說著,已經在洗米熬粥了。
“會不會太麻煩了點兒?”蘇向晚把雙手一抱,這才有點當婆婆的感覺。
沈星原把蜂窩煤一換,等火起來把粥鍋往上頭一座,回頭說:“我看外頭賣的桔子挺好,秤了兩斤,您和我爸先吃着,半個小時我給您上早餐。”
她半路上看有新鮮的韭菜就買了一把,這會兒翻箱搗櫃找油渣,咣咣咣案板剁的飛起,不一會兒已經在捏韭菜盒子了。
等她的韭菜盒子捏出來,因為油放的多,炸的干,放桌子上一放,就連宋青山吃的時候都得挑一下眉頭,油渣放的多,當然好吃。
像沈星原這樣的兒媳婦,可不就把阿克烈烈給比下去了嘛。
更誇張的是,宋崑崙才剛回來,就已經跟在北崗的身後跑出跑進,嘴裏叫叫不息,喊的居然是大哥。
而且宋崑崙是真皮實,在客廳里給阿克烈烈不小心絆倒在地,哐啷一聲,阿克烈烈聽着都覺得肉疼,他站起來拍一拍就往前跑,到了廚房門口,沈星原還得抓住往屁股上放兩巴掌:“叫你慢點沒聽見嗎,能不能跑慢點兒?”
“我大哥要帶我出去玩呢。”崑崙往嘴裏塞了一塊餅,嗖的一下已經不見蹤影了。
宋青山記得兒子回來了啊,但是一直沒見兒子出來吃東西,覺着挺意外的,就使着蘇向晚,讓去看看,那傢伙又躲在屋子裏做什麼。
蘇向晚今天反而愛上了東海家的小天山,正放在沙發上逗着玩呢,當然不去:“你去喊他,一進家門就鑽屋子裏頭,肯定又是在搞什麼工作,趕緊把他喊出來。”
吵吵鬧鬧,因為北崗和崑崙又喊了一群孩子進來玩,膝蓋以下全是孩子,跳不開的棍子長棍子短。
宋青山好容易一個個的拎起來全放到後院,還扔給他們一把壞掉的紹沙M16,就是東海曾經的玩具,這才把一群孩子給吸引出去了。
敲兒子卧室的門,半天不開,宋青山於是喊了一聲:“西嶺,出來吃飯啊。”
門突然就開了,跟剛才看到的似乎有點不一樣,因為宋西嶺穿着嶄新的軍裝,襯着身材是那麼的瘦削,欣長。
宋青山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肩章上,他的肩章跟宋青山的不同,上面加綴着金黃色的雙翼,象徵著自由飛翔的雄鷹,然後才是八一標識。
這孩子很小的時候就退了伍,那時候還沒有改換軍裝呢。
宋青山突然意識到,闊別軍旅多年的西嶺,這怕是又回來了。
“怎麼就又穿上這身橄欖綠了呢,你在什麼軍種,什麼部隊?”宋青山先敬了個禮,一把握上兒子的手。
宋西嶺趕忙下自已敬禮的手:“航空航天業的氫液氧液發動機,我從現在開始得參於它的研發和改進,從現在開始,我又跟您一樣了。”
短短的一句話,西嶺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是字吐的格外艱難,一個字一個字的,他都是在忍着自己蓬勃的淚水。
沒人知道八年前脫下軍裝的時候,他的心裏有多麼的落寞,那次在電視上看到承澤、東海在閱兵現場,他的心裏又有多麼的委屈,難過。
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除了宋青山,沒人能理解他能夠重新穿上軍裝時的意義,這麼一家子的男人,他不是最慫的那個,也不是最窩囊,最沒本事的那個,他終究還能像別的兄弟一樣,也穿上軍裝。
氫液氧液發動機,這個別人可能不知道,但宋青山曾經在冬風市呆過,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意義。
宋青山攬過兒子,突然回頭叫說:“向晚,你來一下。“
蘇向晚抱着小天山慢悠悠的走了進來,一時之間,西嶺換了衣服,她竟然沒認出他來。
看了半天,蘇向晚才肯定的說:“我養了好幾個孩子,但我得說一句,任是誰穿軍裝,也沒我家狗蛋好看。他是天生的軍人,真的,這軍裝就是為他裁的。”
輕輕撫上兒子的肩膀,蘇向晚嘆了口氣:“這屬於空軍吧,真好看,咱們家現在有谷東那個騎兵,還有承澤那個海軍,東海隸屬陸軍,海陸空齊全了呀這是。”
嘩啦一下,西嶺一直忍着的淚水就那麼噴勃而出了。
他一生的努力,只為了那個曾經上吊的媽媽在回來之後,在拋棄一切的愛着他的時候,他能給予嚮應的回報。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終於做到了。
劉在野跟常麗萍倆人又卿卿我我了半天,一雙兒女丟了,倆人居然還能邊打情罵俏,邊去採買年貨,直到晚上劉靈還不回家,於是又專門從小學到舞蹈班,把所有劉靈可能認識的人全打問了一遍,都沒打問到劉靈的足跡,這才慌了。
當然,劉在野手下有的是人,往市局招呼一聲,這才從全市認認真真的,找起倆孩子來。
當然,從現在開始,這件事情才真正被定性為誘拐。
可以說,因為家裏人多,孩子多,還有個北崗做掩護,谷東的行為異常就這樣被很好的掩蓋了。
在招待所百無聊賴,又出不去,劉靈和劉獲簡直要上天了。
當父母不在,沒人整天為了弟弟而責備她的時候,其實劉靈挺喜歡劉獲的。
畢竟劉獲是個傻寶寶,她想怎麼玩劉獲都可以,要哭了,她甩上兩巴掌,劉獲就乖乖的閉嘴,這在常麗萍和劉在野在家的時候可是不敢想像的,那倆個傢伙別的不會,就只會怪她。
弟弟哭了也怪她,拉了也怪她,尿了也怪她。
現在沒人怪怨,劉靈反而自己留心起了劉獲的吃喝拉散。
谷東從家裏拿出來的餃子裝在保溫桶里,一溜煙兒提到招待所,想像中裏面估計已經尿佈滿天飛,奶瓶子也肯定倒在地上。
沒想到打開門,三張床的屋子裏乾乾淨淨,劉獲正坐在床上吃他昨天帶來的花生糖,廁所里刷拉拉的響,等谷東跌腳一看,就見劉靈正在裏面給劉獲洗髒了的褲子。
小姑娘剛剛洗完頭髮,濕潞潞的披在肩上,嘴裏唱着《映山紅》,看起來心情很好。
谷東快速的抱起劉獲,抓起他的棉衣,才往外跑了兩步,就聽身後陰森森的聲音:“強/奸犯,你往哪跑?”
……
“你敢把他抱回去還給劉在野,我就說你強/奸我。”劉靈又說。
這下谷東可不能忍了,抓過劉靈壓到牆上,抽屁股啪啪就是幾大巴掌:“告去,你喊的全秦州人知道我都不怕,老子一大小夥子,還能給你一小姑娘唬了不成?”
打完還不夠,一把抓着翻過來,指着劉靈的鼻子,谷東說:“那是因為我正直,我是一好人,你現在才能住在招待所里,要遇着個壞人,真把你強/奸了,把你弟賣了,你算個啥啊你,小姑娘,甭拿別人的善意當無知,也別把自己的愚蠢當小聰明來使,這世上壞人多着呢。”
劉獲滿嘴花生衣子,獃獃的站在地上看着。
谷東要真發起脾氣來,那也不是蓋的,而且他一翻臉,鬢角上青筋不停的往外嘣着,自帶一股兇狠,只看面相,那是屬於一巴掌弄死你,你連防都防不住的那種。
劉靈愣了一會兒,發現谷東是真生氣了,嘴角一撇,這才哭開了。
“他們小時候就不管我,好容易我媽出了車禍,我天天伺候,心裏可高興了,因為家裏終於有人能陪着我了,我不用夜夜一個人睡覺,我天天給她做飯,給她端痰盂,腿還沒好就懷上劉獲,一生下來我就是保姆,天天洗尿布沖奶粉,半夜她們起不來,我帶孩子,第二天上課我打瞌睡,老師照樣要罵我。回家他們還得罵我,憑什麼呀,他們自己都沒長大,還生這麼多孩子,我就不回家,你韓谷東不是凶嘛,我帶着我弟走,這總行了吧?”劉靈抹着眼淚,一邊收拾着自己的兩件棉衣,紅着眼睛說。
不過等她找到劉獲的時候,這小傢伙都不知道怎麼的,已經把谷東帶來的保溫桶給扭開了,正在給自己抓餃子吃呢。
要說韓谷東生平什麼最好,那就是義氣。
所以,劉靈紅着眼睛在抱弟弟呢,谷東一手已經把劉獲給抱起來了:“那就住着,讓你爸着急幾天再說,這事兒,我管定了。”
劉在野倆口子,腦子都不大清楚,是得有個人治治他們才行。
谷東現在就準備當那個治他們倆口子的人了。
“小獲,那咱就不叫爸爸了,叫聲姐夫聽。”劉靈立刻破涕為笑,甜滋滋的說。
谷東從頭髮絲兒到腳底打了個寒顫:“你個小黃毛丫頭,你再敢說這種話,我揍死你。”
劉靈才不管呢,突然一個上腿,把一條腿掰到耳朵根兒上,然後一隻手環過去綁了個頭髮,得意洋洋的說:“大長腿啊,怎麼,你現在不喜歡了嗎?”
這就是報應啊,谷東心說。
他搧了自己一巴掌。
而這時候,李承澤和宋南溪的歸家途,卻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他們倆不是坐火車,也不是坐飛機,是從首都開着車一路回的秦州。
至於為什麼李承澤必須得開車回來,這跟宋西嶺有關,他因為太忙沒時間出國,但是又因為緊急上馬的任務,急需要一些書籍,這些書籍,李承澤是托着出國訪問的同事從國外買回來的。
總共拉了有半車之多。
明天就是臘月二十八了,他和南溪拉了半車的書,一路國道又省道的,眼看就要到秦州了,結果下起了冰溜子。
倆人趕路又心急,嘩啦一下,車就側滑到溝裏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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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作者說過的吧,西嶺還是會再度披上軍裝的喲。
以及,谷東看來是被吃定了,節哀吧韓谷東。
作者最後一天求營養液啦,你只要發了,留言了,就一定會有紅包,既然月底就要過期,何不送給我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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