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沈越一聽慎哥兒說黛玉要生兒子不幹了:“都告訴你多少回了,是妹妹,再說的話,等妹妹來了,讓她不理你。”
沈太傅簡直無奈:“去吧,這次還是兩府一起待客,你們商量好了回我。”
大家全都忍了笑,到沈信的書房去商量着兩府如何待客,怎麼鋪排,沈越卻回了老太太房裏,對着黛玉訴苦:“玉兒,你可要爭氣一點兒,一定生個女兒給他們看看,要不一個個的都不知道我的乖女兒長得多漂亮。”
也是來賀喜的賈敏一臉無奈的看向房氏,再看看同樣無奈的老太太:“越兒。”
沈越覺得自己找到了知心人:“岳母,你和他們說說,玉兒小時候多漂亮多靈慧,我女兒一定象玉兒,怎麼一個個的都不信呢。”
不管別人信不信,沈越自己是深信黛玉這一胎一定是女兒的。忙忙的把手裏的活兒都分了出去,一顆心都放到了即將臨盆的黛玉身上。
這日一早,黛玉就被疼醒了:“藹哥哥,我好象要生了。”
沈越直接傻愣在了當地:“要生了,怎麼這就要生了?”連剩下的半邊袖子都不會套了。
一直不放心,堅持給兩人守夜的古嬤嬤也聽到了動靜,悄悄的囑咐了丫頭們快些命人將產房再查一遍,再去請了穩婆過來。一切準備妥當了,才向著內室輕輕問一句:“大爺,請奶奶洗漱吧。”
“對,洗漱,玉兒你先洗漱。”沈越一直在扶着黛玉,這個時候才醒過神來,忙亂的自己穿好衣裳,看着古嬤嬤帶着丫頭們扶了黛玉去洗漱。
“大爺,”古嬤嬤不贊成的再叫一聲:“一會兒太太就該到了,大爺也去洗漱一下?”怎麼又犯傻了。
沈越也不回言,不好意思說自己剛才看到黛玉忍疼的樣子有多心疼,默默的自去梳洗。房氏來的很快,見這邊一切已經妥當了,很是滿意的向兒子點頭:“不錯,準備的很是齊全。可見比前兒長進了。”
“母親,玉兒怎麼樣?”沈越現在聽不進表揚,只關心黛玉疼還是不疼。
房氏笑着點頭:“這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不過她也是個能忍的,穩婆說已經開了兩指才叫疼。沒想到那樣柔弱的人,為了讓你睡個好覺,生生忍到了天亮。”
沈越心都抽了:“我去陪她。”
房氏似乎早料到了這一招,一把拉住想往產房裏沖的沈越:“產房不能進,你就在這等着。等你岳母來了,告訴她一切都好,讓她別擔心。”
這是什麼陳替陋習?沈越據理力爭:“母親,玉兒生的是我們兩個的孩子。”
房氏不為所動:“你進去能幫上什麼忙?只會添亂讓玉兒分心。”說著向丫頭們看了一眼:“誰要是把大爺放進產房,就等着出府吧。”
賈敏進院的時候,就看到產房前跪了一地的丫頭,其中一個不怕死的抱着沈越的雙腿,沈越正用力地扒拉那個丫頭:“男女授受不親知道不知道?快鬆開。”
“越兒。”賈敏看不下去,聽聽產心裏沒有什麼動靜,心下也是着急:“玉兒怎麼樣了?”
沈越就和見了救星一樣:“我們太太不讓我進去,我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岳母帶我進去吧。”
丫頭們亂七八槽的給賈敏磕頭:“我們奶奶還好。求親家太太勸勸大爺,我們太太再三交待,不許大爺進產房。”
賈敏只好命丫頭們起身,再命她們繼續看好沈越,就頭也不回的自己向著產房走,嘴裏還威脅着:“一會兒你岳父就到了,還不快去府門迎他。”
這個時候沈越捨得走?他只管趴在窗前聽裏頭的聲音。黛玉叫疼的時候他跟着出汗:“玉兒,都是我不好,咱們生完這個孩子,再不生了。”黛玉陣痛過去,他還是出汗:“玉兒你怎麼了,是不是累着了?”
林如海一個忍不住把人從窗子下薅過來:“去給我倒茶來,要你父親藏着的普洱,不許別人去取,取不來就等着吃板子吧。”
他餘威尚在,沈越三兩步便回到了院子,心不在焉的給林如海泡好茶。那茶剛入口,林如海一口便噴了出來:“這茶你洗了沒有?”
“先生,”沈越無奈的向林如海道:“做人不能太講究。”被林如海直接拉着要走。沈越哪兒肯離了自己的院子,只好大聲求饒,又說沈任正在自己書房等着呢,請林如海還是去陪沈任說話吧,這裏有了消息自己就去給二人報喜。
他的心情林如海還是能理解的,加之這裏就算是女兒的院子,也不好多待,自有丫頭引路去與沈任說話,由着沈越繼續去趴窗戶。
這一趴就是一上午,期間也有人送上吃食,也有人請他回正房坐等,也有皇后聽了消息後派出的人看,都不能阻擋沈越靠着窗子與黛玉說話的激情。
房氏這時從產房內出來,向著沈越道:“玉兒還得一會兒再生,她想着吃你做的雞絲麵,快給她做來。等她吃完了,說不得還能歇一會兒,你不許再出聲,免得影響了她休息。”
沈越忙忙的點頭,再三步一回頭的向著自己院子裏的小廚房走,房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重新進了產房,向看向自己的黛玉道:“現在不疼了,你先閉上眼睛養養精神。”賈敏只管握着女兒的手。
可是黛玉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握着賈敏的手就是一緊,忽地大叫了一聲:“啊——”穩婆一看,向著房氏與賈敏道:“奶奶產道全開了。”熱水還在源源不斷的送進來。
“大爺,快些,快些,奶奶叫疼得厲害。”紅柳親自跑來叫沈越。沈越連手上的面都顧不得拍一下,抬腳就往產房跑:“我就說得在那兒等着……”
沈老太太與劉氏此時也已經等在院子裏,見沈越一手雪白的過來,誰也顧不上笑,都側耳聽着產房裏一聲高過一聲的呼疼聲。
時間似乎走得很快,又象總沒有盡頭,終於,一聲嬰啼打破了時間的糾結,宣告着新生命的到來。沈越早又趴到了窗戶前,一聲聲的叫着玉兒。
親自抱孩子出來的房氏,只站到廊上,不肯讓自己的孫子吹了風。老太太與劉氏自是要上前看孩子,誰也沒注意沈越已經鑽進了產房。
“玉兒?”沈越只見眼前柔弱的玉人,額前粘着洇濕的頭髮,臉上全無血色,唇也咬破了,正無力的看向房門,上前一步接過黛玉的手:“你吃苦了。”說著輕輕吻上黛玉的額頭。
賈敏讓他嚇了一大跳:“你這孩子怎麼進來了,快出去,讓她們給玉兒收拾一下。”都顧不上罵他非禮之事。
沈越即進來了,哪兒還能出去?嘴裏一直問黛玉還疼不疼,現在覺得怎麼樣。黛玉看到他進來,好象也放下心事一般:“藹哥哥,你看到孩子沒有?”
沈越搖頭:“我先看着你。”孩子什麼時候看不行?
黛玉虛弱的一笑,沈越覺得全天下都沒有這樣甜美的笑容:“是個男孩子,聽着哭聲就知道是健康的。”賈敏也跟着點頭,天知道一個健康的嬰兒,對於林家人來說是多麼大的安慰。
沈越卻如一隻炸毛貓一樣叫起來:“怎麼會是男孩子,咱們的女兒呢?”
黛玉再向他笑一下,卻抽動了身下的傷口,嘴角扯到一半就收了回來:“六個月的時候,太醫便說是男孩,家裏人都知道,只你自己不信。”說完實在撐不住,歪頭睡了過去。
此時產房裏還帶着淡淡的血腥之氣,沈越看看黛玉睡得安穩,才算是放心,轉身向著賈敏求證:“玉兒是與我開玩笑對不對?”
賈敏理都不理他,直接盯着穩婆給黛玉收拾。房氏也已經把孩子抱了進來,見長子果然進了產房,再攆也來不及了,將孩子遞給他:“看看你兒子,和你小時候長得多像。”
沈越掀起小襁褓,他不是頭一次見新生兒,可是眼前這個與詢哥兒那時完全不同,就算心裏遺憾不是女兒,沈越還是覺得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傢伙。不由的把嘴咧開:“長得真好。”
房氏與賈敏對視一下,都聽不出沈越是在誇兒子還在誇自己,只好當他是在誇自己的孫(外孫)子。黛玉即睡暫時不好挪動,兩人便將空間留給這一家三口,相跟着出了屋子,才互道恭喜。
此時沈任與林如海也都得了信,在書房裏以茶代酒地慶賀,然後再一起商量孩子的小名,至於大名,兩人都知道有沈太傅在,輪不到他們做主。
沒到一個時辰,京中該知道的人家差不多都已經知道,沈府大奶奶、皇后義女、小沈侍郎之妻,已經替沈府生下了長孫。正愁沒法多表示親近的人家,往往是頭一批送禮之人,禮物之豐厚,比自家的實在親戚生孩子還加重幾分。
沈越再是歡喜,也親自向宮中報喜。皇后破例讓他進了坤寧宮,細細問過黛玉生產和休息的情況,才讓人把自己早準備好的東西命沈越帶回府。
如此一來,宮中便有好幾份東西賞下來:太后的、當今的、各皇子生母的、三位公主生母的,皆由着皇子妃與公主們,隨着自家禮物一起,親送至沈府。
房氏一人實在忙不過來,只好請劉氏與李氏過府幫忙,黛玉則交給直接住在沈府的賈敏親自照顧。這樣忙過了洗三,眼看着就到了孩子滿月。當今大朝會之後將林如海留下:“怡兒的滿月酒真的不擺了?”
林如海也無奈:“沈越覺得玉兒身子還沒養好,說是擺酒玉兒總要出來待客,還是不擺的好。”
“即不擺酒,那他是不是該上衙了?”當今問出自己最想問的問題,實在想不通一個大男人,媳婦生個孩子自己也跟着坐月子,是什麼道理。要是自己當年也敢如此,怕是再孝順隱忍,這皇位也要歸別人坐了。
林如海更加無奈:“他歪理一堆,說什麼皇子們這一個月總是打擾他與兒子相處,要再補幾天假。”
當今快被氣瘋了:“他不過是動動嘴,事情都是謹兒幾個做的,還有那個張義也出了大力,現在竟然還好意思補假?有哪個官員如他一樣,一休假便休一個月、不對,是一個多月的?”從他媳婦快生,那貨就沒上過衙好不好?
林如海只好道:“要不叫沈任來,聖人當面吩咐他?”自己只是沈越的岳父,他有自己的親爹,別有點兒什麼就找我行不行?
“沈任?”當今用一種你是不是覺得我傻的眼神看向林如海:“若不是沈太傅押着,沈任自己怕是也不想上衙。”不就是孫子嗎,誰沒有?
林如海很想告訴當今,他自己就沒有孫子,可是這話等於是往人傷口上撒鹽,不說也罷。養心殿裏一片沉默,讓來向當今彙報的大皇子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看到自己兢兢業業的長子,當今覺得還是自己的兒子靠譜,問他:“什麼事?”
大皇子硬着頭皮報告壞消息:“邊關來報,北戎去冬大雪,今春又遭了鼠災,牲畜死亡大半。此時有犯邊之意。”
“什麼?”不管是當今還是林如海,都顧不上沈越上不上衙的問題,改而關注不穩的邊境。
大皇子沉重的點頭:“據報北戎人已經有集結之勢,還請父皇早做決斷。”
當今點頭:“召大學士們議事。”
這一議事,就分成了觀望與主動出擊兩派,吵得當今頭疼不已。首輔當初是被沈越懟過的人,難得的站在了主動出擊這一邊,可是怎麼個主動出擊法,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大皇子也是贊成主動出擊的:這幾年國內風調雨順,又有高產作物的推廣,新武器的生產,正是一試鋒芒的時候,若是等着別人犯邊才還擊,那不是沈越所說的被動挨打嗎?
大皇子完全可以想見,今天自己敢站在觀望一邊,被沈越知道後有什麼樣的冷嘲熱諷等着自己。可是首輔提出軍械與糧草的運輸等問題,也不得不考慮。
“那個張義研究出的水泥,不是可以鋪路嗎?”當今的問話,就表明了他的態度。大皇子心中暗喜的同時,臉上現出苦意:“他們生產的水泥,都用到了建公主府上頭。”還有那個園子,也用了不少。
“讓他們加快生產。”當今拍板。
觀望派回天無力,只好把思路放到怎麼周密佈置上來,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要儘快將新式火/槍還有炸/葯先運到前線去。
沈越終於沒能繼續在家裏“坐月子”,被林如海親自揪到了養心殿。聽到北戎居然敢叩邊,沈越眼睛都亮了,來得好,來得妙,來得太是時候了。
所有人看沈越的眼神里都透着怪異,覺得他是不是“坐月子”不成氣傻了,所以想着借北戎之手報仇。等着聽完他的主意,才算鬆了一口氣。
沈越的主意很簡單:這幾年西北也不是沒推廣高產作物,所以可以先就近調集糧草,然後等着別處的糧草運過去后,再補充當地的倉廩就是了。最主要的是,既然主動出擊,那就打到北戎的老家去,完全可以以戰養戰,不必帶大批的糧草隨行。
以戰養戰的理論,帝國的人還是頭一次聽說,等沈越解釋完了才明白,那分明就是反搶劫——北戎所以叩邊是因為他們沒吃的了,要到帝國這邊來搶。那咱們乾脆打到他們家裏去,把他們為數不多的食物全搶過來得了。
好幾個大臣都想反駁沈越,堂堂帝國,哪兒能行此不義之事?那些北戎要是被搶光了,不是得更大規模的犯邊嗎?可是想想當初沈越懟首輔的理論,生怕沈越讓他們去邊境教化北戎別來犯邊,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過沈越還是好心的向大家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何要如此想:北戎的更北邊,還有一個對土地有着強烈渴望的國家,叫羅鎩國,那個國家現在還處在內亂之時,可是一旦他們自己國內的亂相解決,就會變成帝國的一大威脅。
所以現在帝國要趁着羅鎩內亂的時候,儘快將北戎之地收入手中。至不濟,也要將北戎打服了,好讓他們成為帝國與羅鎩的緩衝地帶。沈越相信,以北戎人只知搶劫不事生產的作派,在帝國得不了手,一定會北上去找羅鎩的麻煩,到時帝國就可以坐山觀虎鬥了。
好些朝臣們只聽過羅鎩的國名,對他們的民族特性不了解,覺得沈越是在危言聳聽。可是又怕自己不敵沈越的嘴炮,想着自己等着下朝之後再私下裏上摺子,省得當面被沈越懟的灰頭土臉。
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不了解羅鎩的民族特性,當今派出國門收集情報的人,早已經把周邊一些國家的情況送回來了一批,所言與沈越說的不謀而和。
這讓當今直接下了決斷:“下令西北駐軍,嚴密監視北戎動靜。一旦有異動,駐軍可便宜行事。”
當今金口一開,整個國家機器都加速運轉了起來。各種政令飛速的傳向西北,四皇子親自帶人,押送着新式武器運往邊關。
張義再次陞官,任工部從三品侍郎,專任督造水泥與鋪路之事。聽到自己新任命,張義對着沈越哭了:“臣家幾代都不敢做此想,全是大人提攜之力。”
沈越連忙拉着不讓他跪:“你我現在品級相同,再行此禮怕是御史又要參我。聖人慧眼識人,你只好生替聖人辦差便是。”
張義就是為這個才哭的:“京中通往西北路途迢迢,想着鋪就道路,所產的水泥要五十年才勉強夠用呀。”
表錯情的沈越,對自己一手提拔到這個地位的張義,可比幾位皇子客氣多了:“光指着京中這點兒水泥當然不夠用,可是各地皆有生產水泥的原料,分別建廠,分段修建便是。”最後全線接通了不就好。
得了主意的張義,自己憋了兩三天才算是寫成一個摺子,請求當今恩准,在西北就地修建水泥廠,由着地方官員召集地方民夫,工部派員監督,分段修建道路。
這個摺子一上,舉朝嘩然,有指責張義好大喜功的,有指責張義不懂民生竭民之財的,也有指責張義酷吏的。沈越則站出來維護張義:“張大人此舉利國利民,實不該受這樣的指責。”
“由地方官員召集民夫,是為修建便利,民夫的吃食、工銀,完全可以由稅銀抵扣,何來竭民之財之說?這道路修建大多為平坦之地,並非秦皇修建的長城,得用人命堆起,張大人怎麼就成了酷吏?”
難道帝國讓民眾修路,還得給銀子?朝臣們越發覺得自己跟不上小沈大人的思路——以前征徭役,可都是民夫們自帶食物,免費出力呀。
沈越表示,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憑什麼讓人家幹活不給錢,還得讓人自帶乾糧,你們是惡霸嗎?
為了證明自己是聖明天子不是惡霸,當今同意了張義所請,也採納的沈越的建議,有修建道路任務的地方,凡是參與修路的百姓,可以免除一年的稅銀,吃食由官府統一提供。
這個時候沈越又建議了,為了防止地方官叫藉此謀利剋扣百姓,要由朝庭派員監督。至於去監督的人選,九皇子手裏不是已經培養出了一批會算帳、能製造的捐官嗎?這個時候不出力,什麼時候出力?
看着空蕩蕩的國子監,九皇子心裏那個失落呀,那些人可都是他培養出來的,就讓沈越一句話,直接就給分到各地去了?虧得他還留了幾個有天份的人,要與他一起好好教大家術數之道呢。
幾位皇子輪流安慰自己的弟弟也不管用,九皇子天天一臉生無可戀。最後,最先總結出拼爹經驗的三皇子,給自己的弟弟出主意:不行你還是找咱們老子去吧,咱們是說不過沈越,可是咱們老子可以壓制沈越,讓沈越還你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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