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於做戲

第五章 關於做戲

看着眼前這個圓臉的少年,面色黝黑,五官端着,也不曾虎背熊腰,身材勻稱高挑,如今十五的年歲,看上去與普通少年也沒什麼不同。

誰會想到,十年後他會成為名震天下的神將呢!

上一世里北燕的今年,將會經歷災荒、災民暴亂,還有異族攻城屠殺。

暴民攻破沈府大門,這個小少年帶着府兵英勇廝殺,揮刀退暴民,后異族攻破北燕第一道壁壘,少年得父親之命帶領沈家府兵奔赴前線,斬敵於馬下,立下戰功。

因為是奴籍,本是不能得封賞的,她趕在朝堂下達封賞前,讓蘇氏發還他們一家身契,消去奴籍,這樣才讓嚴厲獲封百戶一職,留在軍中效命。

不想被蘇氏母女攬了功勞,成了沈焆靈哀求父親而發還他們自由身,承了嚴家的所有恩情。

而自己呢,還想着都是親姐妹,無所謂誰承了嚴家的恩情,想想自己還真是可笑的很。

所以,此生當她清醒過來之後,便讓嚴厲跟着大哥哥一道進家塾念書,既然要做武將,那便做一個名將,能文能武,善謀略的大將。

要承情,自然也是承她沈灼華的情!

而此舉便是拉攏了嚴總管一家。

好處么,往近了說,嚴厲的娘管着府中所有的針線丫鬟婆子,接下來蘇氏的動作,她不用怎麼費力探聽,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往遠了說,一旦將來嚴厲出息,有了這份恩情在,她便多了一份依仗。

灼華從桌角處取了把玉扇,一折一折的打開,微微的扇着風,輕輕的、懶懶的倚着牆壁笑着,問道:“厲哥兒喜武?”

嚴厲一驚,雙手在胸前忙揮了揮,“姑娘不能這麼叫,我爹會打死我的。”

灼華見他一副馬上要掉腦袋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無妨,他們坐的遠,聽不見的。”合上玉扇壓下了他的手,微微揚了揚眉稍,“練刀練劍的時候就喜歡了?”

嚴厲咧嘴一笑,十分明朗,撓撓頭,又見灼華身姿優雅,覺得自己動作頗有些不雅,便又放了下來。

少年郎膝蓋不好意思的挪了挪,點頭道:“喜歡!練好了,能保護大人和姑娘呢!”然後又嘆了口氣,“姑娘看得起我,才叫我跟着公子和姑娘們一道做學問,可學這些,護院的時候也沒什麼用的。”

說著又低下頭,眼睛小心翼翼的瞟了灼華一眼,頗有些試探的意味。

灼華瞧着他那一臉“我爹有話叫我問你”的表情,哪有不曉得的。

她莫名其妙的開始叫嚴厲跟着讀書,一年多了,從不說出個緣由來,別說嚴厲讀的心慌慌,嚴總管也是沒底兒。

能跟着大名儒讀書自然是頂好的,可這好處哪裏是能白得的?他們自然想知道個清楚。

“我瞧見過你使劍,確實不錯。”

平日裏像個大男孩兒,帶着些憨傻,使起刀劍便是神情剛毅果決的很,果然人有多面啊!

小少年十分驕傲道:“閔護衛長以前是鎮皇撫司的千戶,功夫十分了得,他沒有藏私,把所有都教給府里的護衛,咱們府里護衛的功夫在北燕可是數一數二的。”

常年混跡在教武場,膚色十分健康,此刻隱隱帶着幾分緋紅,青春康健。

鎮撫司,是皇帝的親衛,統轄儀鸞司,掌管皇帝陛下的依仗和侍衛,侍衛乃是皇帝的軍事機構,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

司下之人,不僅武藝高強,更是相貌俊美。

灼華知道那個百戶,在一次緝拿朝廷重犯時受重傷,臉也傷了,這才從鎮撫司退下來,這樣的身手在京中世家中十分搶手,以一敵十啊,有這樣的人訓練府兵,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可人是皇帝的前親衛啊,肚子裏藏着不知道多少秘密,皇帝的,大臣的,皇子的,更何況人退出鎮撫司,並不代表不再為皇帝效命不是?

那些侯爵之家不敢請,世家府邸多少不能言的陰謀陽謀?

而皇子皇孫不能請,把一個秘密袋子請回去,是想幹嘛?收買皇帝親衛?抓朝臣把柄?還是皇帝短處?

如沈楨一般的封疆大吏,原就是朝廷不放心的對象,那年正好回京述職,順帶問鎮撫司的指揮使要了這個百戶,並上達天聽。

皇帝自然允准。

雖說每個省都有鎮撫司衛所,大家心知肚明,就是皇帝用來監視外放文武官員的,但沈家把皇帝的親信請回府里,將滿府上下的安危全付交託,等於是將自己剖開了放在皇帝面前。

臣是皇帝的臣,臣無不能叫人曉得的。

既得了以一敵十的護衛長,又得了皇帝的信任,一舉兩得。

聽說,後來也有不少封疆大吏效仿,以表忠心。

嚴厲崇武,這幾年跟着閔大人閔長順連着拳腳功夫,耍着刀槍棍棒,頗有成果,府中一百八十護衛,幾乎無人是他的對手了。

原先少年還很興奮,漸漸的又有些失落,問道:“我想拜他做師傅的,可是閔大人不肯,姑娘,是不是瞧不上我是奴才?”

他這樣問,卻並沒有自我鄙薄的意思,只是單純的詢問。

這也是灼華看重他的原因,他身為奴籍,卻從不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儘管只能做一介護院,卻十分認真的履行自己工作,從不因為自己是大管家的兒子,在府里有些臉面而稍有懈怠、拖懶。

灼華淺淺笑着,心道,閔大人估計是看出來她的用意,才壓下暫不收嚴厲為徒吧!

嚴厲是習武的好苗子,而她有意抬舉他,便是要為他謀出路的,閔長順曾為皇帝親衛,看人的本事自然也是有的,曉得他將來必有一番不小的作為,是以他在等她開口呢!

“閔大人有他用意,你該更加努力才是。”

小少年以為是自己不夠努力,功夫不到家才不得收為徒,一握拳,用力點頭,當即表達自己的決心,“噯!我定加倍努力習武,叫大人痛快收我為徒!”

灼華玉扇微遮唇角,眉眼溫柔,清麗俊雅,只覺着這個少年十分有趣,憨直且堅韌,難以想像他將來會成為戰場上的戰神是何等模樣:“當初嚴管家本是叫你去莊子裏學着管庶務的,你怎的留下當了護院?”

“我與那賬本不對付,它不認我,我也不認它,在一處凈是怨氣。”少年微赧,嘿嘿傻笑,“我見閔大人使刀使劍頗是神氣,便留下來當個護院,一樣也能為府里做事。閔大人要升我做副手呢!”

灼華澹笑道:“這是你的本事,這很好。”

“我聽說本朝最年輕的徐將軍才二十一歲,卻打了無數回勝仗了,聽說他面冠如玉,卻是戰場上的殺神,敵人都怕他。”少年眉飛色舞,面上儘是對那個從未蒙面的將軍的欽佩,“我敬佩他,想學他來着。”

徐將軍?灼華努力搜尋着記憶,發現一下子對不上號。

灼華眉目如春日湖畔景緻般,明媚而溫柔,笑問:“那你覺得作為一個將軍,最重要的是什麼?”

嚴厲見面前的姑娘,側臉浸在竹簾間漏進來的金色光線里,膚色白晰如玉,好似吹彈可破,五官清麗精緻,那雙淺淺眸色的眼睛長得極好,如清泉沉靜、如黑夜深邃。

今日她穿着一件天青煙雨色的香雲紗廣袖裙,頭上只簪了兩朵笑笑素色絹花,耳朵上墜着指甲蓋般大小的珍珠耳飾,極是簡單大方。

此刻她一手支着下顎,一手搖着玉扇,半跪半坐在喜鵲銜枝的軟墊上,裙擺鋪了滿地,端的是清麗柔美,慵懶恣意,卻神情認真的聽着自己說話,沒有不耐、未有敷衍。

不禁閃了眼神,心頭控制不住的漏跳了一拍,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回過神來。

“刀劍使得好,不怕苦,不怕死!”他咧嘴一笑,說的大聲,好似如此便能掩飾自己那一瞬間的失態。

“不對。”灼華停下搖扇的動作,在他面前搖了搖,平緩堅韌道,“是頭腦清明,文武皆能。”

少年愣愣的看着她,只覺着她的一舉一動能攝魂,“為什麼?”

她眉目清澈內斂,“仗打的好,那只是武夫,若遇上氣量狹小的上峰,你便是打遍天下也占不了幾分功。想成為真正的將軍,必須有謀略、懂計策、善用兵,甚至懂得算計人心,你明白嗎?”

嚴厲張了張嘴,瞪大了眼睛,又忍不住要去撓撓頭,“……是嗎?”

“你崇敬的那位徐將軍,年紀輕輕便是將軍,想來也不會只是個頭腦空空的武夫,你說呢?”她微微揚眉,微金的朦朧流光在她流淌在她面色,似月光皎皎,“你是想做個內腹空空的傻瓜頭子?還是做胸有點墨,指揮若定之人?勇矣?謀矣?”

少年揚了揚頭,“自然是要有勇有謀的。”

略一沉吟,灼華道:“給你一個小小戰場。倘使今日有五百敵人攻府,你準備如何應敵?府中除去正門,還有兩處側門,一處後門,如何點人排兵?倘使暴民攻破府門,你又當如何護府中上下安危?”

這是前世里沈府被攻破的場景,亦不知今世里會否發生。

嚴厲腦中努力排兵佈陣,拿出所有的心機本事。

“將府中上下歸置一處。叫婆子點火燒門,賊人便進不來,為防萬一,一門留十人防守,府中有五十弓箭手,咱們只需守住正門即可!”少年認真的看着她,揚聲道:“絕不叫他們有機會攻破府門,除非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

灼華嘴角含了一絲閑適的笑意,道:“你燒側門、後門,那麼牆根兒底下呢?闖不進門來,便要翻牆,府中圍牆何其長,你如何防的住?”

嚴厲懵了懵。

灼華徐徐道:“一門子留十人,三處門子便是三十人,那麼正門處只剩五十弓箭手、護衛一百五十人。敵人除去攻側門、後門和翻牆的,起碼還有三百人,你抵擋得下?倘使背後敵人闖過火門,翻過牆頭,正門即使不破,那也是腹背受敵了。”

“那該如何?”他十五,她十一,他刀槍棍棒,她閨閣之內,可是他卻覺得她會有更好的主意。

她目光澄澈,如清雪拂過,合上玉扇,緩緩道來:“將府中上下歸置於前院,二門處的花園是橫斷整個府邸的,撒上松油,扔進些乾柴,一把火燒了,火牆一起,收攏可攻之地。”

“牆根兒處,豎起劍箭倒樁,只要他敢跳下來,必得留下性命。後門處、側門處,你打開其門,引他們來攻,那些門子尤其的狹窄,一次能進幾人?”

“拉出弓箭手,五人一處便可,進一雙射一雙!正門處,一百八十護衛,三十弓箭手,沒有后敵,你們且都是閔大人一手調教的,要對上三百之敵,未必不能全滅,厲哥兒以為如何?”

前世里跟着李彧走了十年的奪嫡之路,經歷了多少次圍府之亂,叛軍之變,這點子退敵之策不過是信手拈來爾。

那廂兩個小的忙着抄書,沒有功夫理會這裏說的什麼。

前排處認真看書的烺雲望了過來,看着灼華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議。

灼華的語氣平穩而淡淡然。

嚴厲聽得熱血沸騰,眼中有火苗亮起,熠熠生輝,轉而少年郎又猶豫道:“那便是全燒了……”

他多少次夢見自己鐵甲高馬殺敵於黃沙漫天的戰場,指點蒼穹,退兵於千里之外,如今真是夢醒了,他有勇卻無謀。

嚴厲無比喪氣,自己夢的無比恢弘,卻比不上眼前小小女子的本事。

灼華淺淡道:“只要能活下去,院子、銀子不過縹緲虛無而已!”

他看着她,淺笑吟吟,笑容溫柔而肯定,她的排兵點人未必最好,可她竟如此看的開、放得下。

“退兵之計,未必在書冊。”瑩白的指,點在桌面的書冊上,她輕道,“但書冊中卻有着你的退兵之謀,端看你怎麼學。”

嚴厲沮喪道:“這些我曉得的,可我終究只是……”奴籍,進不了軍營,上不了戰場!

“咱們這個府邸的考題你尚不能通過,不是么?”灼華一揮手,廣袖飄動,打斷他的擔憂,微微歪首看着他,笑語妍妍,“而你如今的職責,便是護衛這座府邸,待那日閔大人覺得你的謀略跟得上你的功夫,自有你出頭之日。”

失落的心底,又燃起熱情來,少年眸光閃閃,認真的點頭。

她緩緩揚起嘴角,激勵着這個少年郎,“真正的戰場,陣法萬千,沒有書冊輔助,你能成什麼事?一腔子熱血,只是一個小小卒子豈不可惜?”

嚴厲睜大着眼睛,望向她,不知為何,看着灼華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明明她還比自己小了幾歲,卻那樣鎮定,那樣淡然,那樣美好。

灼華瑩然一笑,“你只管好好學着吧!”

嚴厲心頭似漏了一拍,心中有着一個念頭,他想跟着她,只要跟着她,跟着她……就好。

“好!”

這廂剛說完,那廂未能在內院等到沈灼華的沈焆靈,這會子也進了講習間。

嚴厲挪了挪,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焆靈笑吟吟的走了過來,在灼華的身邊坐下,親密的拉起她的手道:“我用了早膳,想着去醉無音等妹妹呢,不想你倒是快的,都到了這裏了。”

對於她的親熱灼華有些反感,卻還是微笑着,和煦清風,“前日裏先生要求背的文章,我還沒記下,想着早些來學堂里看會子書,哪曉得被嚴厲狠狠吐了一肚子的苦水兒,不想學了,我一聽這心裏也是苦是,更不想背了,老半天一個字兒也沒看進去。”

一頓的嘆息搖頭,不着痕迹得抽回了手比。

沈焆靈看了記正努力看書的嚴厲,不置可否,微微調整了坐姿,又挨近了些,掩唇輕笑着:“你的耐心都在琴藝上,可惜咱們在孝中,也停了琴藝課,不過也快了,過了七月初三,秋三娘又可來教授琴藝了。”

秋三娘是她們的琴藝師傅,在大周也是頗有名聲的。

“妹妹病了幾日,瞧着瘦了些。”煊慧進了來,在灼華前面的位置坐下,“二妹妹這麼關心三妹妹,三妹妹病着這幾日,怎麼也沒見你來瞧瞧。”

沈焆靈表情不變,對着煊慧笑的無比親和,柔柔道:“大姐姐說的是,都怪我把那大夫說的話太當回事兒,光想着自己了。”

見她如此避讓煊慧,灼華微微揚眉,看來蘇氏方才對沈焆靈已經上過一課,且成效顯著。

她輕輕一笑,溫婉嬌憨道:“我這兒收到了大姐姐送來的甜點,也收到了二姐姐的蜜餞,也都吃下了,心裏暖的很,大姐姐好,二姐姐也好,我都記着呢!我這回得的傷風,易傳染,且就要入夏了傷風更不容易好,不來才是對的,沒得染給了姐姐,我心下倒更加不安了。”

煊慧對她慣來的和事老態度,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小聲哼了一記,也便不說話了。

沈焆靈笑語婉轉,說著從丫鬟婆子們處聽到的趣事兒,她本是口才了得,也就老太太不待見些,換着哄哄旁人還是綽綽有餘了,兩個小的也挪了過來一道聽着,說道得趣處,便是一旁的沈煊慧也是忍不住的掩唇輕笑起來。

幾人笑在一處,擺在他人眼裏當真也是一副“姐友妹恭”的樣子,十分和睦。

灼華倚着矮桌,似有似無的搖着扇子,看着沈焆靈口吐蓮花。

在她的印象中,其實沈焆靈是個聰明且有主意的人。

對人總是溫溫柔柔的,從不大聲呵斥,體恤下人,憐憫弱小,又是如此美貌,府中上下哪個見了她不贊一聲天仙般的人物!

便是見着崔氏不待見她,底下人也大多說崔氏性子冷,卻無人議論沈焆靈不討人喜,對她幾次碰壁還多有不忍呢!

御下也頗有手腕,打賞起來十分大方的,但看她的蘅華苑如鐵桶一般,便可見其本事。

上一世里,蘇氏在她們出孝后便成了父親的繼室,沈焆靈得了嫡女的身份,嫁給了魏國公府的嫡次子,後魏國公世子戰死,次子繼承世子之位,她便成了世子夫人。

進門后三年便生下兩個兒子,又積極的給世子納了幾房美妾,博得了丈夫及府中上下的誇讚,地位十分穩固!

想起來,直到她死在冷宮裏,也未見她去嘲諷一番,這便是她的厲害之處,便到最後一刻她也不會跟人撕破臉皮,這是她留給自己的後路!也可見她其實是一個十分能忍的人。

白鳳儀也能忍,可惜,她的怨恨太多,最後關頭為了刺激她、傷害她,便是什麼都說出了口來。如此倒也成全了灼華曉得了從前不曉得的東西。

而這一世里沈焆靈會被煊慧一而再的挑釁,主要還是蘇氏沒了實權,自己再如何出色也不過是個庶女,前頭被這個庶長女,以“長”字壓了一頭,後頭又有嫡出受寵的妹妹壓着。

外頭人提起沈家,多是說誰“長”誰“嫡”,對她少有提及。

她自負美貌無雙,心裏自然不甘,便想着灼華能在老太太面前得臉,她自然也能做到,甚至灼華做的更好。

只是老太太因早年經歷,對妾室從來沒什麼好感,連帶着對庶出女也是淡淡的,而沈焆靈擅長的便只有楚楚可憐一招,對付男人還行,對於世家宗婦而言卻大都討厭此類。

這才讓沈煊慧抓了機會幾番刺激。

如今她外祖家得力,能為她們母女鋪路了,自然不必再去討好誰了。蘇氏得了些權,府里的下人看懂了風向,她們什麼都不用做,自然有人會給沈煊慧不自在,巴結她,給她出氣。

心裏頭舒爽了,自然做什麼都是神清氣爽,不用一味擺着楚楚可憐了。

說笑間,傳說中的盛大名儒進了講習間。

老先生六十的年歲,一頭銀髮,一把長須,面容隱約可見當年俊朗風采,依舊是精神矍鑠,一雙細長的眼,十分明亮。。

一身藏青色寬袖飛仙袍子,腰板兒挺直,行走間袖袍呼呼出聲,頗有魏晉仕子的瀟洒風采。

老先生在先帝時因冤被流放至此,后陛下繼位,門生故友為先生平了反。

皇帝頒了詔書恢復其內閣大學士職,並授榮祿大夫銜。

可流放至此的老先生一家相繼葬身於此,傷心又心寒之餘便再不肯回京,躲在雲屏下一小縣城,做了個默默無聞的教書先生。

想當年,想請他回去供起來的府邸無數,抬去的束脩堆成了山,老先生眼都不抬一下就給趕出去了。

灼華好歹在李彧身邊生活多年,當初李彧為請回他做了好一番調查,知道老先生有兩個嗜好,便是收集古畫和小酌一杯。

有了突破點,想要把他“說服”回家,事情便成了一半。

老先生最愛的是唐朝吳道子的畫,灼華便央了祖父和在京為質的姜氏兄弟去坊間尋畫。

然後特意選了一副《觀音圖》送去。

老先生拿到畫十分興奮,只是那畫歷經多人之手,又過百多年,畫卷殘破,顏料脫色,他大感可惜,大手一揮便要補畫。

灼華又求着祖父和表兄們,去搜羅老先生列出來的東西,然後一樣一樣的送到他的面前,歷時半年最終助他修補成功。

此間沈家半句不提請他回府一事,老先生對沈家大有好感,對於烺雲坐進鄉下學堂“蹭聽”一事,睜一眼閉一眼。

后又送去一副東晉名士顧敬之的《仕女圖》送去,照樣也是老先生喜愛的名士和畫風,也照樣是唯有殘損等待修補,老先生大筆一揮又列出補畫所需。

沈家將物件羅列齊整,卻不送過去了。

老先生着小斯來催。

灼華給了那小斯幾罈子,從天南地北收集來的美酒帶回去,言:所需之物備齊,屋舍齊整,美酒不盡,恭候先生到來。

左等等,右等等,在七日後,等來了一臉不爽的老先生,連聲說著:“你們不地道!真真是不地道!”

此後老先生便在府里住了下來,一住便是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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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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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關於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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