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篇 第三章 劍如寒月,聲若洞簫
安歌出鞘,寒光乍現,血液飛濺而出,為首的那名壯漢一瞬間身首異處,南易足尖點地,輕功運起,一個轉身深入陣中廝殺起來。
炎夏也沒有閑着,自問打壯漢打不過,但是對付一個羸弱的紈絝公子哥,把小姐姐救回來還是綽綽有餘,於是他從樹后靠近那位衣冠禽獸,想要繞后偷襲,可是他剛剛舉起手中的棍子還沒等打下去,一點寒芒飛來,一支箭飛速射向他,強搶民女的男子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安排弓箭手在暗中保護自己果然沒錯,給我整死他!”
這個距離,炎夏是躲避不開的,而剛剛看到南易,也來不及救援的,難道炎夏就要喪命於這場英雄救美的鬧劇中了?
危難之時,裂風聲炸響,幾滴熱流飛濺到炎夏臉上,那紈絝男子的頭應聲飛出,恰巧擋住了那點寒芒,隨着被挾持女子的一聲慘叫,一把絕美的劍橫空而出,此劍通體銀色,冰冷至極,妖艷神秘,就是這柄劍在剛剛救了炎夏的性命。
此情此景,炎夏與南易大驚,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這把劍像是有意識一般調轉劍身,飛向那幾名隱藏在密林深處的弓箭手,劍穿喉而過的聲音夾雜着慘叫不斷響起,此方天地因為這一柄劍的到來,成為了人間煉獄,甚是駭人。
配合著南易,這群人頃刻間便下了黃泉,可以投胎轉世了。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映照下來,此柄劍劃破長空,在光線的照耀下透出陣陣寒芒,整個劍身竟沒有沾染到一絲血跡。
南易瞳孔猛地收緊:“月簫劍!”
“嗯?”
“劍如寒月,聲若洞簫!月簫劍,赤凌魔!”
不遠處的樹上,一位紅衣人屹立樹巔,風聲獵獵,鮮衣利劍好不逍遙,月簫劍徑直飛入鞘中:“炎夏,南易!”
又一片樹葉落下,再看,那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這滿地的屍體血液證明有人來過。
*
在經歷了這場驚為天人的殺戮之後,兩人一路上的對話自然而然的變成了月簫劍,赤凌魔。
“叔,你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耶,不會就知道這麼多吧?”炎夏不免有些失望,按照南易所說,這月簫劍是赤凌魔的佩劍,此劍劍如其名,無比美麗,但在月光下所綻放出的光華卻叫人不寒而慄,有一劍暗月只能,而且此劍滴血不沾,就好像這世間萬物均不可玷污它一分一毫。
對於赤凌魔,南易僅說,五年前逍遙閣大亂,赤凌魔一身紅衣,皎若明月,憑一己之力力克八大長老,血洗逍遙閣,成為了江湖之城新一代閣主,一戰名揚萬里,被譽為天下第一劍。其餘的事情南易表示他也一概不知了,畢竟自己也不是暗探。
“好像還有一事。”南易補充。
“快說快說,啥呀啥呀?”
看着炎夏這期待的小表情,南易嘴角不禁一動,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剛才賣隊友一事就暫且原諒他吧:“也沒什麼大事,只是一句很爛的詩而已。”
在炎夏的注視下,南易嘴唇輕啟,短短兩句卻聽的炎夏熱血沸騰。
“赤凌一戰封神魔,月簫祭出天下摧。”
此句一出,炎夏眼中就流露出了說不出的嚮往,赤凌一戰封神魔,月簫祭出天下摧。這得是什麼人才能比肩神魔之威,這得是什麼劍才能令天下臣服。回想着剛剛看到的月簫劍,炎夏只覺得和此詩比起來,那一劍有過之而無不及,真不愧是天下第一。
南易不忍打斷炎夏的幻想,但還是補充說,這首詩其實還有後面一句,可惜天下無人知。
即使是這樣,江湖上關於赤凌魔個人信息的傳言還是太少了,甚至連男女都不清楚,更不知是否婚配了,但是並不耽誤炎夏將他當成偶像來看待。
不過關於逍遙閣,大家知道的就多了,這逍遙閣,不是一個國家,也不是一座城池,如果真的要給它一個定義,那就是江湖,一個給江湖人落腳的地方,讓江湖人可以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培養一代代江湖豪傑的地方。他不在任何一個國家的管控範圍之內,真正的為江湖人而建,為江湖人而立,真正的不問世事,只問江湖。
“叔,你說逍遙閣那麼厲害,你怎麼不去呢?”
“你管我?”他眼眸一沉,呵,逍遙個屁!
走着聊着,南易停下了腳步,在他身後野馬脫韁的炎夏猛地撞在了他的背上。
炎夏揉了揉腦門:“叔,你幹啥,咋不走了?”
“到了。”
抬眼望去,此情此景倒讓炎夏生出“林深別有深庭宇”的想法來,在天空裏中是雲深,在樹林裏可不就是林深嗎。
但這裏卻遠沒有庭宇那般恬靜,建築附近雜草叢生,牆壁上早已爬滿了爬山虎,不過即使這樣也依舊擋不住它的恢宏大氣,丹楹刻桷。
炎夏不禁伸出手來,撫上那高大的院牆,幾度經年流轉還依舊庄嚴的欽天監還真叫人欽佩。
嘎吱——,欽天監的石門應聲打開,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出現在兩人面前,一身雲袍,白衣廣袖,仙風道骨。
白衣少年微微側身,屈躬頷首一禮:“敢問閣下可是三皇子殿下?”
“正是,晚輩炎夏,特來此處拜會,這是信件,還請小哥帶路。”炎夏回之一禮,將信件雙手交予面前的少年。
那人看了一眼信件,隨即將炎夏兩人引入欽天監,可剛踏入一隻腳,炎夏就滿臉震驚,院內斷壁殘垣,破敗不堪,相比於外牆的偉岸,這徒有其表的建築實在是令人唏噓。
“這是······”看到這一幕,炎夏不禁感嘆。
“殿下莫急,你想知道的事情,稍後監正大人都會為您一一解答。”約莫半刻鐘,三人就來到了一座保存較為完好的主殿,白衣少年再次停下了腳步,轉身對炎夏說:“殿下,監正大人有令,只請您一人進入殿內,望殿下恕罪。”
見白衣少年對南易萬分警惕的眼神,炎夏解釋道:“他不是壞人,他是我叔叔。”
少年沒有絲毫的退讓,再行一禮:“監正有令,只希望殿下一人進入,還望殿下恕罪。”
其實兩人也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只是炎夏武力值方面幾乎為零,仗着南易還能狐假虎威一把,但要是自己一人遇見什麼危險,就只有再重生一遍的份了。但看此情形,監正應該也不會害他,即使真要害他了他也打不過,所幸與南易交換了一個眼神,大步走去,十分坦然。
推開主殿的門,向里望去,偌大個主殿之中就只擺放着一張木桌,兩塊蒲團,一位老人跪坐在蒲團上,抬起手中的茶杯,湊到鼻前輕聞茶香,就好似畫中人,天上仙。
“好茶,沒想到無意間藏在這裏的茶,十二年光陰荏苒竟還這樣好。”說著將茶杯放到嘴邊,淡淡的品了一口,轉過頭看炎夏還站着,向他擺了擺手:“來,小殿下,您也來嘗嘗。”
這老頭的一身布衣,一頭白髮,但舉手投足之間和炎夏猜測的大不相同,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原以為欽天監的監正應該和門口那個白衣少年一樣是塊木頭,不苟言笑,死板無趣,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和藹可親。
老者見炎夏沒有反應,又輕喚了一聲:“來,三殿下,快點和我這老頭子品上一杯。”
炎夏迅速還魂,態度出奇的尊敬:“晚輩炎夏,見到神仙,不,前輩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哈,神仙,我一個黃土快埋到頭的老頭子到也想結髮授長生,只可惜那仙人不撫我頂呀,快點,別拘禮了,你們這一個個孩子,真是無趣,也不知道門外那兩個冰塊能說些什麼話來。”這老頭笑着又喝上一杯,倒是把茶喝出了酒的意境來。
還真是讓老人說對了,門口兩人持劍而立,神情冷漠,真真就沒有半句話來,甚至不惜得看對方一眼,只有風聲在耳邊拂過。
炎夏嘿嘿一笑,趕緊坐了下來,抓起茶杯一飲而盡,隨後晃了晃示意老者添茶。
老者沒有半點慍色,反而更加高興了:“這就對了,要是行禮也應該老頭子我向殿下行禮才對,哪有皇子向臣下行禮的道理。”說著就要站起來,被炎夏一句“普天之下人人平等”制止住了。
“好一個普天之下人人平等!”老者大悅:“老身欽天監監正章驊,活了一甲子有餘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來,真不愧是天命之子!”
炎夏再飲一杯,強忍住對天命之子的疑問,硬是笑臉盈盈:“其實這話還有後半句!”
“哦?後半句,什麼?”
“這後半句就是,敬老愛親,世界和平!”
“哈哈哈哈哈,世界和平,妙哉!妙哉!還當真希望如此呀!”老人說著,竟流露出些許傷感來。
炎夏細細品着茶,笑容收斂:“天命之子?什麼天命之子?”
老人倒是沒有半分變化,依舊慈眉善目:“先不說這等正事,先陪我這老頭子好好品品茶,人老了,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愛喝這一口茶,可惜無人共飲呀!”說罷,輕輕嘆了口氣,滿是神傷。
見到老人如此神情,炎夏拿起茶壺,為老人添了一杯,展顏一笑,笑容治癒人心:“沒關係茶爺爺,以後我陪你喝!”
老者眼神一亮:“你真是,和你那母親一摸一樣,招人喜歡,本想着留你在身邊陪陪我這個老人家,為我送終,可惜呀天不遂人意,一個紅衣人愣是將你從我的身邊搶了去。”說到這,話音一轉,“你覺得這棟建築如何?”
炎夏感嘆老人思維的跳脫,回答:“嗯——從外看挺拔天地,粲然四季,垂範千古,啟迪萬物,真是不可褻瀆。但是,內里確實一片破敗······”
“那你覺得這茶如何?”茶爺爺顯然很滿意,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端起茶杯,碧綠的茶葉在杯中旋轉起來,生機盎然,細聞茶香,細品茶水:“清新可口,馥郁芬芳,一口咽下,唇齒間還留有歲月的氣息。”還好炎夏上一世肚子裏有些墨水,華麗的辭藻不住的堆砌,不然此情此景還不知如何應對呢。
老人又笑了,笑得慈祥,笑的發自肺腑:“有子如此,夫復何求!果真擔得起天命之名,早知道就應該拼了這老命與那人鬥上一斗,將你留在身邊。”
炎夏也不謙虛:“茶爺爺謬讚了,您一直在問我問題,下面也該換我問了吧?”
“好好好,殿下你儘管說,老朽我必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