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渡
半個小時之後，羅峰坐上了另一輛開向市區的班車。這輛車上的人很少，羅峰可以把自己擺出一個舒服點的姿勢。
這不是羅峰###第一被機械警察毆打。他上一次因為偷車被捕的時候，就被機械警察打斷了腿。相比之下，今天還不算是最嚴重的。
所以，羅峰現很疑惑。以他對機械警察的了解，剛剛的行為並不應該被這麼嚴重的處罰，即使是他這樣的假釋期罪犯。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機械警察的保安等級被調高了。
如果羅峰沒記錯，上一次應該是七八個月之前的事情。那個時候貧民區發生了大規模的暴力活動。
這次是為什麼？貧民窟沒有發生特別的事情。
羅峰還沒有理出頭緒，班車就開到了公共服務中。名字雖然是公共服務，但其實和服務沒有任何關係。
這裏的混亂程度甚至還超過公車站，整個城市所有的行政事務都在這裏辦理。
艱難的擠出人群，排隊叫號，十幾分鐘后羅峰終於來到了一台機器面前。這是一個做工極其敷衍的半身機器。
它甚至算不上一個機械人，因為它什麼動作都做不了。只能通過聲音和對面的人交流。
但就是面對這個東西，羅峰必須危襟正坐，說標準用語，認真仔細完整的回答每一個問題。
“你好，假釋官。開始之前，我想解釋一下剛剛.....”
機器假釋官直接打斷羅峰：“羅峰，今天在984C公共汽車站違反刑法2210條。”
“是的，我就是想和您說這件事。這其實是一個誤會。”
“假釋期延長至9個月。”
“等等，我可以解釋，我只是開了一玩笑，我的身上沒有任何違禁品。”
“警官已經記錄暴力和反社會行為。很遺憾必須延長假釋期。”
羅峰使勁搓了搓臉，對他來說，這幾乎就是最糟糕的結果了。
就在這時，機器假釋官突然發聲：“檢測到心率加快，要吃片葯嗎？”
啪一聲，羅峰面前的桌子上彈開了一個蓋子，露出了一堆五顏六色的藥片。
“不，謝謝。但我還想解釋一下。”
“不要解釋。根據你的性格測試結果，有81.07%的幾率恢復以前的行為模式。偷竊高級汽車，使用致命武器，暴力襲擊，拘捕。你想和人類談談嗎？”
羅峰知道那就是最糟糕的結果，他深呼吸兩次之後才平靜的回答：“不需要，我很好。謝謝。”
“請注意你的語氣，辱罵假釋官是一項重罪。”
“我明白。”
羅峰當然不明白，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在常規之外。先是機械警察的保安等級提高，接着是假釋也變得比平時更嚴苛。
在羅峰的記憶中，這種兩件事情還沒有一起發生過。一定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了，但他一丁點消息都沒有聽到，包括他的那些朋友。
突然，羅峰的腦中閃過早上他被打之前的畫面。一個女人，和她緊緊抱在胸前的背包。
不會，和她有關吧。
甩甩頭，羅峰一刻不停的走向公車站。他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疑惑，更不要求找到她求證什麼。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工廠去，是他現在最需做的事情。
新曆77年的地球上基本上每個城市都分成四個部分。公共行政區，城市住宅區，工廠區以及貧民窟。
城市住宅區里住的都是為塔里人工作的人。貧民窟里住的是為城裏人工作的人。
這裏不包括農場。所有農作物種植和牲畜飼養，全都被幾台強大的主機操控着。
但這並不是這些工作真的不需要人來做。而是生活在上面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塔里的人們，真的不相信地球人。
從一百多年前輪迴塔出現在天空中。那群人從地球人變成了塔里人開始，他們就開始不斷的做選擇題。
所有他們相信的，都會帶到塔里去。所有他們不願意相信的，統統留在那顆星球上。
可以說，每一個地球人都希望能夠成為塔里人。但每年能完成這個轉變的是人數，從來都沒有超過兩位數。
不僅因為塔里人對於新成員的要求十分苛刻，只會選擇最適合的人。
更重要的原因是，塔里的生存空間有是有限。但同時，塔里人的數量卻很難自然減少。
所有想去塔里生活的地球人都知道，那裏的科技水平已經可以解決絕大多數的疾病。
一百年前的絕症，現在只需要躺在治療艙里幾分鐘就能夠徹底治癒。小到粉刺或者色素沉積，大到粉碎性骨折、臟器損傷都是如此。
這種科技帶來的結果，就是塔里人很難自然死亡。而如果他們根本不離開輪迴塔，他們連意外死亡的可能性都不大。
對地球人來說，輪迴塔就是天堂，神域，終極，一切願望都能實現的地方。所有人都想去，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去，於是偷渡就成了最後的手段。
羅峰所在新東區，就是偷渡者最多的地方。
在一片看似普通的廢墟裏面，熱鬧程度絲毫不亞於白天的公共行政服務中心。在眾多武裝人員的努力維持下，保持着最基本的秩序。
他們在等待一個聲音，幾百米外的五艘小型穿梭機也在等這個聲音。在他們腳下那個巨大且厚實的鉛殼裏面，幾十面大小屏幕上，數據流正在瘋狂的滾動。
在這個完全被金屬鉛包圍的大廳中央，一面足有五米寬的巨大屏幕前，那個聲音的主人正在無聊的玩着撲克。
斯維茨蘭斯洛特，整個東區最大的偷渡組織者。這個大廳里的幾十個程式設計師，上面的上百個武裝暴徒，都在為他工作。
巨大的屏幕上有一個藍色的球體，那代表了地球。它被一些跳動的數字還有線條包圍着。
在地球右面不遠的地方，一個巨大的六芒星幾乎佔據了整個屏幕的三分一。它就是輪迴塔，雖然看起來真的不太有塔的樣子。
在這立體的六芒星外緣，圍繞着六個尺寸不一的圓環。雖然在屏幕上看起來只是六條線，但實際上都是幾公里，甚至十幾公里粗的巨大的人造物。
“BOSS，防火牆攻破了！”一個興奮的聲音，終於將斯維茨從無聊的狀態中拯救了出來。
丟下手裏的撲克牌，斯維茨大聲喊道：“上傳病毒，上傳身份信息，OJ我們有多長時間？”
一個大個子立刻回答：“只有十五分鐘。”
“立刻登船。”
這個聲音終於出現了。
穿梭機的發動機點火，飛行員開始最後的起飛準備。
所有武裝人員都打開了武器保險，任何失序的苗頭都要被立刻扼殺。
所有偷渡客都開始拚命湧向登船口。那裏是武裝人員最密集的地方。每一個登船口，都有兩個手持自動注射器的人。
每一個準備登船偷渡的人，都需要在體內植入一個小玩意。這個小玩意會給他們一個身份。如果沒有這個身份，他們在輪迴塔里將會寸步難行。
注射者的動作很粗暴，但沒有會浪費時間抱怨。因為今天他們只有十五分鐘，最近幾個月裏時間最短的一次。
斯維茨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右腿里發出咔咔的金屬聲。他一瘸一拐的走向大廳的中央，那裏有一個只屬於他的指揮台。
一個黑人壯漢走到他身旁，小聲的說到：“這次時間太短了，我擔心有問題。”
“一定有問題，所以更不能停。”斯維茨看了一眼壯漢：“威廉，這是我們唯一能夠了解塔里情況的途徑。”
“塔環的武器系統最近一直都在二級戒備狀態，你知道這代表什麼。”
“死在這個該死的垃圾堆里，還是死在上面，你說他們會選哪個，你又會選哪個？”
沉默了片刻，威廉說到：“我去把孩子都留下。”
斯維茨點了點頭，壯漢立刻跑了出去。
啪啪啪啪斯維茨用力拍手：“來，把他們送上去。”
三艘小型穿梭機衝天而起，吹起了無數塵土和垃圾。它們很快就完成了二次加速，三次加速。
12秒，穿梭機達到了逃逸速度。246秒，穿梭機衝出大氣層。
剛剛走到工作車間門口的羅峰看着三個黑點在天空中消失，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希望，我是錯的。”
“羅峰！”
這個聲音讓羅峰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但在轉身之前，他還是弄出一張沒有厭惡的表情。
羅峰故作輕鬆的問：“什麼事，王班長。”
戴着安全帽，穿着白色短袖稱身的男人走到羅峰面前：“你今天遲到了。”
羅峰說到：“沒錯，但我是有原因的。”
“不要和我解釋，我要扣掉你半天工資。”王班長已經在平板上這麼做了。
“好的。”
“你知道，你還是要完成整天的工作配合，是嗎？”
“是的，我知道。”
“很好。你應該感謝還有一份工作，完成配額才能下班。”
王班長像風一樣的來，又像風一樣的離開。這時周圍其他工人才圍過來。
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走過來，拍了拍羅峰肩膀：“羅峰，我們都聽說早上的事了。你怎麼樣？”
“我沒事。一兩下我扛得住。”
“沒事就好，你的配額，我們幫你做了三分之一。”
“謝謝你，強哥。”
沒走多遠的王班長喊道：“立刻回去幹活。配額不完成，誰都不能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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