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第一章闖入凶宅的兩女
夜幕低低地垂壓大地，寥落的幾點稀星隱晦地閃着微芒。
兩名少女手挽手，沉默着在蕭索的幽巷中穿梭。
拐過漆黑的彎角，一座府宅突然兀立在她們的眼前。
兩人中，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從包里取出一枚滿是銅銹的鑰匙，打開了古宅大片顏色剝落的朱門。
吱呀——
刺耳的摩擦聲在整個寂靜的宅子內回蕩開來，兩名少女頓時一個激靈，連忙走進宅院，轉身把門關緊。
“呼～”
另一名宛如洛神在世的清秀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她不滿地看向一旁的好閨蜜，埋怨道：“玫玫你怎麼突然大半夜拉着我跑到這麼陰森的地方來，你不知道我既怕黑又怕鬼嗎？”
黨玫玫憨笑一聲，安慰道：“小綿你不用怕，我帶了手電筒。而且我哥哥說過，世界上沒有鬼。”
楊小綿扶了扶額，“我也知道世界上沒鬼……但，但我就是害怕嘛。”
“唔……”黨玫玫天生神經大條，不太能理解自家閨蜜所說的害怕是什麼感覺。
她只好說：“陳嶸的在天之靈會保佑你的。”
楊小綿忽然沒了聲息，好半天，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兩人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身處的這座古色古香的宅子身上。
黨玫玫把手裏的手電筒打開。
縱使受到歲月侵蝕，這座古宅依然看起來十分完整，但仍被時間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細小的霉斑爬滿光禿禿的牆垣，慘白的蛛網亂結，懸垂在屋檐下。
樹叢枯萎，乾瘦的槎椏作指爪伸展狀，在天空中劃出痕迹，彷彿臨死之人拚命掙扎的定格。
清泠泠的月光伸入空洞眼眸般的窗戶。
藉著手電筒的白熾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漆黑的烏木地板，古舊殘破的傢具，狼藉一地的樂器書籍。
楊小綿左右觀察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雙手環胸，搓了搓起滿雞皮疙瘩的藕臂，問道：“玫玫，你跑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啊？”
“為了找靈感呀。”黨玫玫解釋道，“我想嘗試畫一下比較……嗯，詭異的風格。”
“好吧。那你為什麼拉上我呀？”楊小綿忿忿地說。
按照正常的作息，此時她應該癱在舒服溫暖的被窩裏。
黨玫玫看向楊小綿，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楊小綿歪歪腦袋，疑惑地說：“怎麼了？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嗎？”
“難不成……”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壞笑道：“難不成你一個人害怕，所以叫上我來陪你？”
黨玫玫抿了抿嘴，說：“小姬妍給我說，你心情不太好，我就想帶你出來散散心。”
楊小綿低下頭沉默不語。
宅子裏剎那間陷入死寂。
黨玫玫小心地戳了戳她，“小綿……”
楊小綿忽然抬頭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是帶我出來散心？在這鬼地方怕不是把我的魂都要散掉！”
黨玫玫嘿嘿一笑，一下子撲上去抱住楊小綿，用頭來回蹭着說：“嘿嘿，不會啦！有我保護你！”
楊小綿笑眯眯地反手把黨玫玫摟進懷裏，然後將自己的頭埋進她及腰的秀髮中。
淡淡的清香入鼻。
眼角，卻滴滴淚花流轉。
楊小綿揚起頭，悄悄深呼吸了好幾次，淚水方才止住。
她鬆開黨玫玫，快活地說：“你要採風哪些東西，咱們現在去看。”
“要畫畫嗎？需要我用手電筒給你打光嗎？今晚要不要睡在這兒？”
楊小綿像一隻開心的麻雀一樣嘰嘰喳喳。
黨玫玫見朋友如此表現，以為自己的散心計劃取得了效果，便十分欣喜地回答：“咱們在這宅子裏轉轉，所有的景物我看一眼記住特點就好。”
“要是小綿你想在這兒睡也可以！”
楊小綿噗嗤一下，颳了一下黨玫玫可愛的鼻子，笑道：“你個憨憨，咱們什麼都沒帶，怎麼露宿啊。你還穿的是連衣裙，不得被凍死在這兒！”
黨玫玫傻笑幾聲，“也是哈。”
楊小綿愛憐地又颳了一下黨玫玫的瓊鼻，然後拉起她的手，愉快地說：“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好～”黨玫玫憨笑着應下，任由楊小綿拉着她亂晃。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她們的身後，宅院牆上的濃重黑影忽然動了一下，黯淡的牆壁里竟有微弱的月光溢出！
……
陳嶸見兩個少女向屋內走去，便也沒入地面跟了上去。
被他壓在身下的月光頓時如脫籠的金絲雀一般，迫不及待地在牆面上鋪開。
“這黨玫玫採風可真會挑地方。”
陳嶸心中吐槽了一句，然後看着楊小綿靈動可愛的模樣嘆了口氣。
發現自己死亡，還變成了一隻鬼影后，陳嶸是打算此後就待在這個地方，不去擾亂自家女友的正常生活的。
他都變成這個鬼樣子了，連話都說不了，不想再去禍害女友。
而且這個世界上是有奇人異士存在的，他跟在女友的身邊說不定會害了她。
可誰曾想，竟然在今晚碰見了女友楊小綿！
這下子可不得了，因整日整夜的思念而積攢下的情感再也按捺不住，如火山般噴薄而出！
看着楊小綿的一蹙一笑，陳嶸深吸了口氣。
現在他徹底破防了，先前天人交戰得出來的“自己不能回到楊小綿身邊”的理論全部被推翻。
去她媽的，老子就想陪在她身邊！
陳嶸凝收身體，默默地跟在兩個少女的身後。
與此同時，古宅院子裏的黑影也逐漸褪去，大塊大塊的月光逃了出來，躺滿了整個庭院。
原來，先前宅院裏的漆黑全部都是他的身體！
這古宅本應該全部都沒於月光之下！
“黨玫玫的運氣也是絕了，真不知是該說她幸運還是倒霉。”
“說她幸運吧，第一次採風就撞上真正的凶地。”
“說她倒霉吧，我又恰好在這兒，可以護住她們。”
“但凡她地方沒挑對……”
陳嶸延伸身體，把兩女裹進自己的影子裏，隔絕了宅子鬼氣的影響。
這個古宅雖算不上大凶之地，但也確確實實是一個恐怖的凶宅。
之前有一個道士闖入此地，設壇做法，欲要超度亡魂。
可剛祭出法力，未過三息便七竅流血，暴斃身亡！
陳嶸就在一旁看着，鬼影綽綽，無數厲鬼上前把法壇上的祭品，還有道士的屍體分而食之。
剛降下來一點的神靈神力也慘遭撕食。
來遲的小鬼，甚至還把地上的血跡舔得一乾二淨！
最後整的宅院彷彿從未有人來過一樣，乾乾淨淨。
可見，這宅子裏的鬼有多凶！
第二章挑鬼嚇女友
走進宅子廳堂，其內漆黑一片，唯有光掠過的時候能夠看清一些東西。
黨玫玫用手電筒掃了一圈，只看到幾個古舊的木桌木椅，以及廳堂正中央牆壁上掛着的一副水墨畫像。
“綿綿，我怎麼忽然覺得手電筒的光暗了好多？”
廳堂里，黨玫玫忽然開口說道。
“是嗎？”楊小綿揚起眉毛仔細瞧了瞧，“我感覺沒什麼變化啊。”
“絕對變暗了！”黨玫玫十分肯定地說。
她是學美術和設計的，對光影的變化十分敏感。
陳嶸咂了咂嘴，“這憨貨真敏銳，我已經竭力控制力量不去影響光線了，沒想到還是被察覺到了。”
“不過問題不大，她們對神神鬼鬼的事一無所知。”
忽然，他眼神一凝。
有賊？
陳嶸緩緩轉頭，把陰冷的目光投向畫像下方的木桌底下。
一個雙目橙黃如兩個大燈籠的小孩正蹲在裏面，好奇地看着兩女，嘴邊垂誕三尺。
這孩子可不是普通孩童。
他膚色青黑，滴滴黑色液體從他身上的破麻布衣服里滑出，掉在地上，隱隱有刺鼻的焦味兒彌散。
相貌煞是可愛。
這不便把陳嶸吸引了過去，忍不住上前逗弄一番？
陳嶸捲起一片黑影遮擋住木桌這一片，讓兩女暫時看不到，也聽不到這邊的動靜。
然後自己通過影子瞬間便來到了那鬼童的身前。
只要有黑影的地方，他便可以瞬間移動過去，就像火影忍者里的忍術“飛雷神之術”。
影子和黑暗，就是他的飛雷神標記。
標記所在，念起便至！
感受到陳嶸的氣息，鬼童頓時瑟瑟發抖起來，在桌下愈加向牆邊蜷縮。
“出來！”
陳嶸黑着臉，單手探入抓住鬼童的衣服，一把便將其拉了出來。
“嘶嘶嘶……”
鬼童好像喉嚨漏風一般，發出詭異的“嘶嘶”聲。
“麻煩……”
陳嶸的手掌緩緩捏緊，一道黑影緩緩自他的手心向鬼童蔓延。
眨眼間就覆蓋了鬼童幾乎半個身子。
鬼童掙扎得愈加劇烈，喉嚨中的“嘶嘶”聲也愈發高亢。
“還想對我動手？”
陳嶸冷笑一聲，漆黑的小臂像被狂風吹起來了一般猛然鼓脹，化作一張黑影大網把鬼童的整個身體徹底網羅了進去！
鬼童瞬間失去了動靜！
同一時間，陳嶸身前龐大的“包袱”像漏氣的氣球一樣，緩緩癟了下去。
吐出一口濁氣，陳嶸放下抬起的右臂，上下甩了甩。
鬼童已消失不見，而他的身體顯得更加深沉。
陳嶸扭了扭脖子，看向兩位少女。
黨玫玫此時正打着手電筒，細細地打量觀察着廳堂中央放置的大木桌，同時用手輕輕地撫摸，細心感受着這古舊木桌的紋理。
而楊小綿則無聊地杵在一旁，腳尖輕點地面，眼神亂飄打量着四周。
她是學音樂的，對這些不是很懂。
陳嶸微微一笑，收斂力量，讓自己虛化，變成真正的黑暗。
不，準確的說，是一片虛無。
他邁步走向楊小綿，在她的身前站定。
“小綿羊……”
陳嶸憐愛地看着楊小綿精緻的面頰，抬手輕柔地摩挲，“你憔悴了好多，瘦了……”
並無任何觸感，此刻的他是真正的影子，陳嶸只是在享受這樣的親昵。
楊小綿也恍然未覺，只是自顧自地原地發著呆。
“怎麼臉忽然有點涼？”她疑惑地抬手想要撓撓臉。
兩人的手，一黑一白，恰好交疊在一起，就像十指相扣一樣。
幸福的笑容在陳嶸的臉上洋溢。
他自嘲一笑，搖搖頭，“活着的時候被你迷得神魂顛倒，死後也還是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手指掠過臉頰，緩緩在楊小綿的三千青絲上滑下。
“你的頭髮還是那麼柔順。”陳嶸笑着自顧自地向楊小綿傳遞自己的情愫。
彷彿是感受到了什麼，楊小綿的眼神突然聚焦，落在身前的一片黑暗上。
陳嶸的動作頓時僵住，看向自家女友的眼睛。
“小綿羊她在看什麼？看我？不對，她應該看不到我……吧？”
陳嶸被楊小綿盯得愈發心虛。
於是身體瞬間像冰融化了一般，如水一樣灑在地面上。
他扭頭看向楊小綿盯着的方向，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是黨玫玫打着手電跑到那邊了啊。”
陳嶸並未注意到，楊小綿的手心裏滿是汗珠。
“玫玫……”楊小綿聲音有些顫抖地喊道，彷彿要哭出來一樣。
“怎麼了綿綿？”黨玫玫從專註的狀態里脫離出來，疑惑地看向楊小綿。
楊小綿咽了口唾沫，環顧四周，聲音沙啞地說：“我們走吧，我，我感覺有點冷，再待下去我覺得我可能就要生病了。”
“啊？沒事吧？”黨玫玫連忙跑過來踮起腳，一隻手觸向楊小綿白潔光滑的額頭。
陳嶸擔憂地看向楊小綿，“唉，小綿羊本來就體弱多病，再在這裏待下去，哪怕有我幫忙隔絕鬼氣，肯定還是免不了大病一場。”
“得讓她們趕緊離開。”
想着，他把視線移向通往二樓，被他用黑影擋住的二樓樓梯口。
之所以要擋住，是為了不讓兩女注意到，從而踏上二樓。
上面的凶鬼太多，哪怕他能夠以一己之力壓住那些惡鬼，但卻也再無力抵擋鬼氣的洶湧。
屆時二女必定受磅礴的鬼氣侵擾，寒氣入體而中寒毒，甚至是屍毒！
死路一條！
陳嶸想了想，自己瞬移進了二樓樓梯口。
見到他，被堵在樓梯間的凶鬼紛紛伸出利爪，張開大嘴，狠狠地朝陳嶸剜去、撕咬去！
“呵……”
陳嶸輕蔑一笑，腳下黑影涌動，化作無數手掌抓住了厲鬼們的頭顱，把那些厲鬼一個個死死地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捏着下巴，踩着擠倒在一塊兒的厲鬼身體向上緩緩走去。
“用哪一隻比較好呢？”
陳嶸眼睛滴溜溜地轉，彷彿挑公主的恩客一般，打量着腳下的惡鬼。
他忽然注意到樓梯上方被壓制在牆上的一隻女鬼。
那女鬼長發披散遮住了容貌，又身穿一襲洗得發白的麻布長衫，非常符合國人對鬼的印象，驚嚇效果絕對拉滿！
“會不會嚇過分了，反倒把小綿羊驚出病了怎麼辦？”
陳嶸頓住腳步，感到有些許不妥。
“算了，換一個不那麼嚇人的。”
他把女鬼扔到一邊，然後站在了樓梯的最上方。
鬼影形成的一隻只手飛快舞動，把不符合陳嶸要求的鬼都扔到二樓上面。
挑挑揀揀之下，他總算鎖定了目標，一隻皮膚鐵青，相貌還算正常的男鬼。
“就你了！”
陳嶸滿意地一笑，然後抓在那男鬼身上的影手忽然一陣翻騰涌動，竟探出無數細小的柳條一樣的觸手，從男鬼身上各處的洞鑽了進去。
感受到自己的掌控力，陳嶸便立刻操控男鬼轉身走出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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