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在那陰影處
次日清晨，羅蘭學院，新生宿舍。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廊道內響起，打破了此地的寧靜，敲門的是一位身着寬大黑袍的紅髮少女。
“大姐，你有點公德心好不好，哪有你這樣的，天都還沒亮就開始吵吵。”孟一凡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門，一邊整理着寬大的衣袍，心想定要跟這冒失的丫頭好好說道說道。
“李叔叔回來了。”
可惜雲絡雖然面色平靜，卻語出驚人，並沒有給孟一凡發牢騷的機會。
“你說什麼！”
孟一凡睡意瞬間就散去了大半，甚至都沒跟小九打聲招呼，連忙就拉着雲絡往宿舍外走去，一邊問道：“什麼情況，先生沒事吧，是先生讓你來找我的嗎？”
“嗯，走吧，李叔叔和我爹都在執教宿舍。”雲絡不復往日跳脫，語氣悶悶。
孟一凡感覺到了雲絡今日有些不對勁，不由便停下腳步，問道：“哎，你怎麼一副這個鬼樣子，到底發生什麼了？”
“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雲絡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便自顧往外走去。
見此，自覺最近沒得罪這個丫頭的孟一凡也只好跟上。
李隨風的房間離新生宿舍不是很遠，以二人的速度很快就趕到了，執教房間的佈局和新生宿舍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這裏只有一張床，而李隨風此時正躺在那張床上。
“你來了。”見那少年還呆立在門口，躺在床上男子便沖其笑了笑。
“先生，你失約了，我們說好的，等你回來上那周的課。”孟一凡快步來到床前，雙目微紅。
靜立於一旁的雲絡聽到孟一凡此言，心中便有些不忿，正想出聲為李叔叔辯解，卻被雲逸以眼神制止，又起身拉着她走出房間，將此地留給了這師徒二人。
李隨風歉意一笑，“嗯，時間上本來是夠的，只是發生了點意外，於是就耽擱了幾天。”
“那好吧，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再這樣了哦，先生嘛，說話就是要算話的！”孟一凡揉了揉眼睛，燦然一笑。
“好，先生答應你。”李隨風也隨之一笑。
“對了，先生，我晉階了哦！”孟一凡眼中神光湛湛。
李隨風上下打量了一番孟一凡，“嗯，看着是長高了點，也精神了些。”
孟一凡摸了摸鼻子，耍寶似的後退一步，學着雲絡打了個響指，便憑空生出十來片薄如蟬翼的弧形風刃，在其身後懸停，期間如夏蟬震顫，嗡嗡作響不絕於耳。而後，其左手一握拳，在他手臂處便有氣流旋轉，逐漸形成一面小盾的模樣，孟一凡做完這一切便邀功似的看向先生。
李隨風見此也是眼中一亮，“這幾道風刃你可以單獨操縱？”
孟一凡想了想，以為先生說的這是晉階后的基本水平，便有些扭捏道：“啊，要像以前那樣精準的控制么，如果是這麼多風刃的話，好像還做不到誒，不過粗糙一點的獨立操縱還是可以的啦，嘿嘿嘿。”
說完就開始驅使着這些風刃，在房間內上下翻飛遊走，其中每道風刃的軌跡並不一致，時而交錯而過，卻並未有互相碰撞上的，最後更是一齊穩噹噹的停於小盾之上。
“咳咳，先生我會努力練好的，是我貪玩了。”孟一凡撓了撓腦袋，還是有些不滿意，一氣之下一揮手，眾多風刃與那小盾便一散而空。
李隨風一愣，旋即便想明白了，孟一凡這是誤會了他的意思，面色不由便有些古怪，輕咳兩聲后，嚴肅道：“嗯，有這種覺悟很好，日後要更加勤勉練習，趕上來就是了。”
孟一凡在一旁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嗯，嗯，嗯！先生說的對。”
然後，這一大一小便就此沉默了下來，好似再無話可說，畢竟李隨風是當先生的，還是率先開口。
李隨風嘆了口氣，“哎，這段時日與你同住的那孩子，你是叫他小九吧，確實是個可憐人。如今連帶着性子都是沉默寡言，他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這裏就不多說了。”
孟一凡看向先生，眨了眨眼睛，沒有言語，李隨風笑罵一聲后，只得繼續說道：“這段時日，我與雲教習去的，便是那小九的家鄉，常舟府轄境。”
孟一凡神色一動，果然如此，和他的猜測十分接近。
“常舟府位於帝都西南方，轄境內的大多是沿海地帶，小九從小生活的地方，就是那海邊一座小村莊，那裏，我們也去看了，如今已是一片荒蕪……”
李隨風伸出一指，“此行前往常舟府主要是有兩個目的，一是因為小九，雖然任何天賦都有幾率天然覺醒，但是他的來歷還是需要探尋仔細的，畢竟是覺醒了冥炎天賦的孩子，哪怕是做的再謹慎一些也不過分。”
李隨風再伸出一指，“二是因為這場災禍，雖說海獸之擾常年有之，但近百年來委實是有些頻繁了，且一次比一次的猛烈，所以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下，加上我也對小九的出身很感興趣，這才決定和雲教習一起走這一趟。”
“嗯，如你所想，到了那裏，我們才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我們在查探的過程中，找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雖然對方掩藏的很好，但憑藉著風系元素的親和，還是很輕易的便找到了這股氣息的源頭。”
說到這，李隨風陷入回憶，神色間閃過一絲悸然。
“那是一種純粹的惡意……對這世界的，對所有人的，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地淵。”
李隨風看向孟一凡，神色凝重道：“就像事物皆有正反面一樣，傳說中，這個世界同樣也分為上下兩層，我們所處的是上層世界，而下層世界即為地淵。地淵與我們熟悉的世界相反，那裏充斥着黑暗，不被光明所籠罩，那裏的資源貧瘠，卻生活着另一種與地面生命相仿，又相反的生命，那裏弱肉強食，有的只是不斷的紛爭。”
“地淵的這種環境就註定了，其中的生命不會甘心就居於此地，他們貪戀大陸九個板塊上那富饒的土地，和生活在上面的鮮活生命，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渴望進入上層世界，於是就有了每三千年一次的攻掠。”
李隨風自嘲一笑，“可笑我們遺族雖冠有遠古二字，但在這片大陸上的歷史其實不算長，總共也才兩千多年，所以我曾經以為那就只是一個傳說，獵奇野史中博人眼球的段子罷了，直到自己親身體會後，我才明白那些生物的恐怖！”
時隔幾日再談及此事，李隨風眼中依舊閃過一絲驚懼，按着腹部說道：“雲瀟教習是阿逸的兄長，他可是八階強者，實力何其強勁。呵呵，可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我竟差點喪命於那奇怪的生物之手。而且，我懷疑那個生物僅僅只是地淵的一個精英斥候！”
聽到這裏，孟一凡已經頭皮發麻，地淵的存在他是知道的，並且李隨風的描述，其實已經是盡量的淡化了地淵的恐怖，老爺子的藏書涉獵極廣，當時看到記載着地淵的那本《九洲志錄》時，孟一凡也是和李隨風想的一樣，只是津津有味地把它當志怪小說看了，卻從未想過如此荒唐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九洲志錄》地淵篇：事物皆有正反面，殊不知，九洲大陸亦是如此，其分為上下兩層，上層世界由九個板塊組成，為光之所照之地，即為九洲；而板塊之間必然存有縫隙，縫隙深處則又連接世界之陰影面，此乃背光之所——地淵，地淵即為下層世界。尋常時，有世界之力所阻，正反兩面並不相通，即便是有頂尖強者不顧代價對那通道處強行出手，也僅僅只能打開一絲縫隙，並不足為懼。然，正反兩面亦有交匯之時，此契機即為三千年開天門之時，天門即開，光暗重疊。
李隨風似乎是想緩解這緊張的氣氛，搖頭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道：“看樣子那部有關地淵的文獻，你應該也看過，如果那本書中記載屬實的話，那麼離地淵大舉來犯，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日。況且，就算天真的塌下來了，那也是由那些個高的頂着嘛，所以說，你其實也不必太過於擔憂此事。”
李隨風難得開個玩笑，孟一凡卻沒有附和，而是伸手指向李隨風的小腹處，那裏即便是被一隻手按着，依舊有絲絲縷縷的黑氣滲出。
“先生！”
“無妨，過幾日就會好了……”
面對少年那固執的神情，李隨風只得如實說道：“哎，這股詭異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能夠吸食人之精氣來壯大己身，我們已經試過了很多方法，依舊是無法徹底清除，但也沒有騙你，這股吸食之力並算不強勁，也沒有增長的趨勢，我還是能夠壓制住，此消彼長之下，應該過段時日就能徹底消除。”
孟一凡聞言依舊是不放心，雙目一閉一睜，開啟真實視界。
灰色！居然是灰色，孟一凡在這黑白世界中看向李隨風傷口處，看到的居然是一抹淡淡的灰色，這種灰色給他的感覺很眼熟，只是到底是在哪見過呢，孟一凡卻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好在這股灰色確實如同李隨風所言，並不算強烈，被那股青色牢牢壓制在傷口範圍，且在被一點點消磨。
“看得怎麼樣了，呵呵，先生沒騙你吧。”
李隨風搖頭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