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拓跋丈和夜暖的二三事(四)

第84章 拓跋丈和夜暖的二三事(四)

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們三人下山花費了不少的功夫,好在有驚無險,也帶回了這六角麋鹿的鹿角。

回了營帳,小腹的墜痛越發明顯,還在侍女是個機靈的,沒一會兒就給我熬煮了薑茶也拿來了那必用品。

許是累得慌,我沒能堅持到拓跋丈前來尋我,沾了軟枕就呼呼睡著了。

睡夢中很是不安心,一個轉身,只覺得有柔和的光打在了我的臉上,睜眼一看,原來是圓月,而在圓月之下靜靜立着的人正是拓跋丈。

他來了多久了?

我想起身,可他卻動作比我快了一步,已經來到了跟前,隨後將我的肩膀往回壓了壓。

“你身子不好,別起了,我只是來看看你。”

一年多的時間未見,我只覺得眼前之人越發英俊挺拔了不少,一雙流轉的明眸襯得我的臉沉在了裏面。

“拓跋寬有為難你嗎?”

他倆之間雖是兄弟,可是皇家的兄弟又有幾分真情呢。

他的手指微涼替我攏了額前的碎發,“他不敢,夜暖,你這人膽子也太大了,怎麼敢在這麼混亂的時期隻身一人前來宸國?”

拓跋丈當真不知嗎,我看着他,心口有千萬句話語想要說出口,但是一時之間我竟不知從何說起。

“夜深了,你且睡着,我很高興,你來找我。”

說完這話,他只是笑着,隨後踱步離開了帳篷,這一夜是我來到宸國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第二天,拓跋寬就拔營回了宸國的京都,而這些流民的事情就交給拓跋丈處理了。

回程的路上,我想留下來陪他,可拓跋丈卻說這裏天寒地凍的,我的手上儼然長了幾個凍瘡,叫我先回京都,他會儘快處理妥當。

一邊是拓跋丈對我的關心,另一邊則是拓跋寬有些微微發怒的臉,若我再堅持反倒叫拓跋丈難以做人,他回到宸國不過半年,萬不可使他處境更加艱難。

上了拓跋寬的馬車后,我回頭看了許久,直到他的身影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直到這個身影逐漸消失在一片雪地之中。

“怎麼還沒看夠?”拓跋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不得不放下帘布,然後看向他。

“拓跋寬,你有話直說,不必這般。”

“拓跋丈不過是一個宮女所生的庶子,同我不能相提並論,你若想過得榮華富貴的日子,勸你擇良木而棲。”

如此這般獨斷的話出自他的口,我倒也不覺得奇怪,不過我覺得有些事情沒必要讓人誤會:

“我來宸國為的就是一個心中之人,拓跋寬,你可知曉?”

他當然聽得出我的話外之音,可是下一秒他就佯裝閉眼休憩了,我後面還準備了一大段的台詞,看來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很快,我們一行人回到了宸國的京都,可很顯然,拓跋寬這人有些叫人難以應付,他將我拉下馬車,隨後我看到了一座黑壓壓的府邸,想必這是拓跋寬在外的私宅了。

“你在這好生獃著,我先入宮去了。”

說完便不管不顧的留我一個人,自己匆匆出了門,我也就樂得其所,身上沒有錢財傍身,而且我也得等着拓跋丈歸來。

拓跋寬這一走就走了大約五天,而五天之後拓跋丈也回來了。

這日清晨,拓跋寬一路風塵僕僕的回了府邸,見我正在吃食,他臉色不佳。

“你和拓跋丈是如何認識的?”

看來是拓跋丈找過他了,我拿過乾淨的帕子擦了擦嘴:“你要聽的話,我自然是言無不盡的。”

就這樣,我大概花了半個時辰左右和他說了我和拓跋丈之間的事情,說完后他的臉色明顯更不好了。

“若我告訴你,拓跋丈在回來之後就已經娶了一個美嬌娘,你當如何?”

拓跋寬的話叫我倏然有些龜裂,“你在說謊。”

雖然我和拓跋丈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海誓山盟,可是我想他和我是一樣的心意的,他不會這般的。

拓跋寬見我臉色變了,心裏面大抵是高興地,他冷哼了一聲:“這小子半年多前被大越送回來之後,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親自去江侍郎府求取了江家的大小姐江敏兒,昨日御醫診斷,這江敏兒已經有了一月多的身孕!”

我定了定心神,想着別人的話我是不會相信的,他拓跋寬休想離間我們。

“是嗎,可我這人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得親耳聽拓跋丈告訴我,我才會相信。”

拓跋寬像是早就預料到我會如此說,於是乎一炷香的功夫我和他便到了拓跋丈的府邸中。

當我看見拓跋丈挽着一個女子出現在眼前時,我的心好像疼了一疼,而他見到我來,眼裏有稍許震驚和疑惑,可很快就恢復成平靜的湖水。

“你是夜暖姑娘,對嗎?”四人之中最先開口說話的是這位叫江敏兒的,我盯着她的肚子,想着如此平坦的小腹裏面此時已經有了一個生命是嗎?

她走過來,非常親昵的牽着我的手,而拓跋丈並未開口多說什麼。

一頓午膳,四個人各懷鬼胎,直到一碗鮮美的魚湯上桌,在我身側的江敏兒孕吐了起來,那陣仗繞是把我嚇得不輕。

拓跋丈這個做相公的,只是照例詢問了一句還好嗎,然後就沒有多餘的話語。

而江敏兒似乎並不難過,不過拉着我的手,說她覺得我同她有緣分,有體己話要和我說。

我就這樣被江敏兒給牽走了,等回過神來,人已經在她的房間裏了。

大紅的囍字整個房間裏面貼的到處都是,卻叫我紅了眼,我不能待,一刻也沒法待下去。

起身就要走,不想江敏兒的話隨後傳來:“夜暖姑娘,九個月後我會同王爺和離,到時候這府里的女主人只能是你。”

誠然錯愕,我回身看向她:“你在胡說什麼!”

縱然我喜歡拓跋丈,可是也決不做這齷鹺之事,喜歡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好在這份喜歡我還未宣之於口,我會把心思牢牢隱藏起來,不叫人發現端倪。

“夜暖姑娘,王爺很苦,你是他僅剩的一點甜了。”

這是我離開的時候,江敏兒同我說得最後一句話,但是她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自己是個小人,我來這裏做什麼呢,奪人所愛嗎,我不屑也不會。

我要離開宸國,這是我現在內心最堅定的想法,好在現在陷得還不深,及時止損,我還能回頭的。

一個縱身飛上了屋檐,隨後跳了下去,先離開這裏再說,別的往後再思量。

我剛走了不到十步路,不料身後有人拽住了我的手,回身就想反抗,不料來人正是拓跋丈,而他似乎精確地知道我的每一步。

幾個回合下來,我沒再他身上討到半分便宜,倒是他單手將我困在了一旁的樹榦之上。

“小暖,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你是我什麼人,用得着解釋嗎?”

雖然一時之間還不能把自己的情誼收回來,可是我也決計不是那種耳根發軟之人,聽得兩句甜言蜜語,就會把原則底線盡數拋棄了。

從小到大,我和拓跋丈之間就沒有這般爭鋒相對過,素日裏都是他讓着寵着我,只是這一次他卻始終沒能鬆開我的手。

他的眉目之下儘是慌張,顯然他並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男女之間的矛盾。

我嘆了口氣,柔聲道:“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為了活着你只能如此,可是你既然做了選擇,就沒有後悔的餘地的。”

“可我喜歡你,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認定了你,夜暖,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叫我懵了一下,可緊接着我就用力的踹了他一腳,正中腿骨,用了七八成的力氣。

“拓跋丈,可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你做一個負心漢,哪怕你並不愛你的娘子。”

權衡利益之下的婚姻哪能有多少真情呢,他同江敏兒只是浮沉之中的兩片綠葉,隨着巨浪翻滾罷了,可是我不允許自己再喜歡這樣的拓跋丈。

許是因為見慣了爹爹娘親,長姐姐夫還有二哥二嫂的感情,所以我的感情觀裏面只有從一而終,只有一心一意,半點污泥雜質都會辱沒了我的情感。

我逃了,用了我所有的力氣,而拓跋丈只是看着我離開的身影,他在身後喃喃的話語我並未聽清。

在我即將逃離這京都的城門之時,拓跋寬卻早就在城門口等着我了,他也太小看我了,這些守城的將領攔不住我的。

在我準備同他硬碰硬真刀真槍打上一場的時候,他卻並未動手,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

“記得我撥來照顧你的侍女叫青苗對吧?”

他這起的話題叫我一時摸不到頭腦,只能點了點頭。

“她快要死了,你不去救一救她嗎?”

“什麼叫她快要死了,她怎麼了?”

此刻的我並不知道我已經走進了拓跋寬為我設下的陷阱之中,他知道我的軟肋在哪裏,但凡對我好過的人,我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原來是青苗看我這幾日胃口不佳,於是出門準備去買一些酸口的吃食,不料她今天出門的時候正巧被這宸國的江侍郎的小公子看上了,於是乎她被人擄到了江家府邸,不想青苗是個烈性女子,她早就有自己相好的阿郎,只等着攢夠了嫁妝就嫁給那人的。

所以為了保住自身清白,青苗在慌亂之中傷了這江家小公子,如今江家人已經把青苗給送到了官府,只等着一聲令下,青苗就得給這江家人賠命了。

“你堂堂一個王爺,連自己的人都保不住嗎?”我不相信江家人不賣拓跋寬這個面子,可是拓跋寬卻搖了搖頭:“你錯了,如今江家人擁護的是拓跋丈,他們巴不得我出錯呢,青苗這個丫頭呢如果由我出面去救,結果只能是當我的暖床丫鬟,你覺得我會嗎?”

很明顯拓跋寬並不會,他不可能為了青苗這種尋常丫頭而讓自己多費心神的。

我定了定神,將蹦得直直的金鞭子收了回去,隨後道:“我要怎麼做?”

明明知道這是拓跋寬給我設下的陷阱,可是人命關天,我不能視若無睹。

拓跋寬見我鬆了口,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只要你說青苗是你的出嫁丫鬟,那麼本王會以你未來夫君的名義去把青苗要回來,一個男人為了自己的女人出頭,這總不為過吧。”

我冷笑了一聲,“你認為我會這麼蠢把自己的終身葬送在你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句話用詞遣字太過武斷了,拓跋寬的臉黑了又黑,一雙皓齒緊了又緊:“怎麼,你還想着拓跋丈不成,我拓跋寬好歹也是一個王爺,娶你一個平民女子,那是抬舉你!”

“廢話真多!”

我沒再同拓跋寬多說什麼,反倒是搶了他的馬兒,隨後一記馬鞭揚長而去。

青苗自然是要救的,但是我也決計不允許把自己給賠了進去,拓跋寬這人看着聰明,實則蠢笨的很,他這一招用錯了。

要救青苗,其實無非兩條路,一條是我去劫獄,然後帶着青苗走,可是青苗的家人還有愛人都在這,她絕無可能跟我離開的;

第二條,也是可以行得通一條路,那便是去找江敏兒幫忙,她好歹是江家的大小姐,由她出面要一個人,應該不難。

這樣想着,在城門落栓之前,我去附近的民居那用馬匹換了一身衣裳和兩貫銅板,離開宸國的計劃得往後拖延了。

已經是入夜時分了,我穿着一身灰色粗布,與這月色融為一體,貓着腰上了屋檐,憑着記憶找到了江敏兒的卧房,正想下去的時候,不料房內卻傳來男女歡好的靡靡之音。

我一愣,是拓跋丈和江敏兒在裏面,白日拓跋丈還說什麼喜歡我,到了晚上照樣上了江敏兒的卧榻!

不知怎的,我有些鼻酸,也不想再聽到裏面的聲音,正想走,不想一個不穩從屋檐之上滾落了下去,而這屋檐之下正巧有一雙臂膀牢牢的接住了我。

“誰在外面!”

裏面的男子發出了聲音,可是我知道那人不是拓跋丈,因為拓跋丈此時正深情款款的看着我。

江敏兒的房門被打開了來,那男子看了一會兒,沒發現異常就又關上了門。

我和拓跋丈正躲在一處陰影之處,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江敏兒的房門,除了疑惑還是疑惑。

而房內很快又響起了不合時宜的曖昧聲,我這臉蛋迅速紅了起來,而拓跋丈摟在我腰間的手也明顯燙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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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若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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