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我連代替她的資格都沒有嗎?
“老公,若有來生,我們已經要再相遇!”
那一場夢中,陸安安的話,彷彿前一秒在耳邊響起似的,印刻在封寒陵的靈魂中,無法忘卻。
或許是上天垂憐,又或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封寒陵真的帶着記憶,重生了一次又一次,遇見了一個又一個的陸安安,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因為那些時空的陸安安,都不是他要找的陸安安。
第一時,他回到古代,做了一名農夫的兒子,他懸樑刺股,讀四書五經,寒窗十年考上了狀元,騎馬戴繡花球過市,風光無限。
人群中驚鴻一瞥,他以為遇見了那個人,立刻跳下馬去追,但最終失望而歸。
那一刻,封寒陵就明白,他找的陸安安,並非那驚鴻一瞥看到的人。
數十年後,他仍孤身一人,告老還鄉,離開京城回鄉途中,在一個破敗不堪的道觀借住,打理道觀的道長帶他去見了歷代道館主人的畫像。
看到最後一幅女道士的畫像時,封寒陵圓了當年那驚鴻一瞥,卻人群中錯過的遺憾。
即便畫上的人並非陸安安,卻也是陸安安。
聽那道長聊起這一世陸安安的生平,封寒陵才知她與自己一樣,一直孤身一人,她平日裏行善積德,救濟民眾,卻不問回報,即便生活清貧,也樂得自在,在某個安寧的夏夜駕鶴西去。
如今的道長便是陸安安撿回來的孤兒,長大后也繼承了陸安安的性格與德行,守着這破敗的道觀,過着清貧自在的日子。
封寒陵離開道觀時,便在房間裏留下了一疊銀票,足以讓那道長無憂度日。
在路過陸安安的墳前上香時,封寒陵看着那簡樸的木頭墓碑,又覺得那孩子被陸安安養大,與陸安安一般善良,即便得了一大筆財富,日後也會在他人需要時,將錢財分出去吧?
想到這裏,封寒陵不禁笑了,乾脆折返回到了那道觀,恰好遇見剛發現銀票,追出來的道長。
不等那道長多說,封寒陵抬手制止了他:“我已孑然一身,回鄉路途遙遠,即便到了故鄉,也是物是人非,道長可願收留我這垂暮老人?”
就這樣,封寒陵在這道觀中安享晚年,在他的要求下,他死後被葬在了陸安安的墳墓邊。
生不能同寢,那便死後同穴。
陸安安,這一世,你我未能相遇,但我又遇見了你。
這一時空我已來過,那下次輪迴投入億萬時空中,是否能比這次更高几率與你重逢?
……
第二世,封寒陵成了一國破家亡的皇子,死士帶着他逃離戰場,去到一處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多年來尋回曾經的老臣將士,將他撫養成才。
在封寒陵二十五歲時,他帶着十多萬士兵,踏平了敵國首都,縱馬闖入皇宮,卻聽見宮牆角落傳來哭聲,陌生卻又異常熟悉。
封寒陵循聲而去,就在角落發現了一名少女,那張臉讓他心顫。
不過是剎那的愣神,先前柔弱哭泣的少女,突然暴起,手中出現匕首想要刺入他的心臟。
封寒陵習武多年,即便晃神,身體也做出了下意識的反應,將那少女打翻,長槍抵在了對方的喉間。
眼神交錯后,封寒陵心中的希望再一次熄滅。
不是她。
這一時空的陸安安,仍不是他要找的陸安安。
但同樣是陸安安。
封寒陵留了這名“刺客”一命,關在了後宮之中,待他登基為新皇,屬下也將少女的身份告知與他。
這一世,他是前朝太子,陸安安則是當朝太子培養出的死士刺客。
將陸安安留在後宮之中,儘管不被外人知曉,兩人卻心知肚明。
封寒陵平日忙着解決繁瑣事務,還要提防陸安安的刺殺。
數十年時間過去,陸安安好像都未曾放棄。
封寒陵卻有些嫉妒那位太子,讓這一時空的陸安安如此死心塌地。
那麼他的陸安安呢?此刻又在哪裏?與誰在一起?是否還記得他?
他一直記着呢。
某個冬夜,封寒陵剛處理完最後一份奏摺,正要回寢宮。
看管陸安安的宮女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不用問,封寒陵也明白髮生了什麼,待他跑到陸安安所居住的宮殿時,陸安安佇立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朝他扔來一把長劍。
“狗皇帝,可敢與我一戰?”
陸安安手裏握着另一把劍。
封寒陵接劍與陸安安纏鬥在一起,不過三招就將陸安安手裏的劍挑翻在地,劍刃橫在陸安安的脖子上。
這一幕在這數十年間,發生過許多次,封寒陵早已習慣。
“你輸了,回屋歇息吧。”
封寒陵淡淡說道。
陸安安卻寸步未讓,“狗皇帝,你為何不殺我?”
不等封寒陵說話,陸安安又道:“這數十年來,我刺殺過你一千六百七十三次,次次都是殺頭的重罪,可你卻饒過了我一千多次,給我個理由。”
封寒陵看着她,仍是沉默。
“又是這樣的眼神。”
陸安安的聲音沉了下來,語氣複雜,“你總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但又不像在看我,我一直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直至前不久,我去宮外時,坐在茶樓里聽說書人講故事,無意間聽到了一個詞,忽然就懂了。”
“替身。”
陸安安望着封寒陵,她的眼神同樣讓人看不懂,“你將我當成了誰的替身?”
她說完,也沒有再動作,兩人在雪地中僵持。
看着她不正常潮紅的臉色,封寒陵輕嘆一聲:“若是朕說,朕從未將你當做誰的替身呢?在朕眼裏,你就是你,這個答案,你是否滿意?”
陸安安看着他,忽然笑了:“你騙我。”
話音落下,陸安安仰頭朝後倒去。
封寒陵上前抱住了她,兩人陷入雪地之中,陸安安枕着他的腿,抬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明黃色龍袍。
“朕不曾騙你。”
封寒陵想要抱起陸安安回屋,陸安安卻打開了他的手。
“我寧願你騙我。”
陸安安眼角隱約有淚痕,聲音艱澀,“我連代替她的資格都沒有嗎?”
封寒陵微微一怔,看着陸安安說不出話來。
數十年來,封寒陵一直以為陸安安是恨他的,恨他殺了她心愛的太子,毀了她的國家。
可現在這一幕,是他從未想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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