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確推理
姜豁達接過接力棒,“我心目中的兇手人選可能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把兇手票投給了宋英勇——你們認為我們之中唯一一個有不在場證明的人。”
宋英勇只是稍稍吃驚,挑了一下眉,等着姜豁達的下文。
“你們別忘了,孫淵博是怎麼離開他們那間房間的,他是從窗戶逃走的,宋英勇完全有可能也從窗戶離開去犯案,之後再回到房間。其實他是故意惹怒大家,讓大家把他給關起來的,這樣一來,他才會有機會對白芳容下手。他就潛伏在客廳附近,等着放鬆警惕又徹夜難眠的白芳容下來,他有一晚上的時間守株待兔。”
其餘人沉默,紛紛思考這個可能性,難道他們真的一開始就排除了正確答案?這是劇本給他們下了一個套?
“動機呢?”宋英勇冷冷地問。
“動機就是你講述的那個學生,在我們之中,你的講述最簡短,你最惜字如金,為什麼?因為你不想暴露自己太多。你講的那個天才男學生,其實就是醫科大學論文被剽竊的那個窮學生。這個可憐的男生情商不高,喜歡當面指出老師的錯誤,所以不受待見,更加不受本就喜歡高富帥的龔智慧的待見。”
“所以我真正想要殺害的是龔智慧,為我欣賞的男學生復仇,其餘兩個是我拿來湊數的?”宋英勇反問。
“對呀。我知道,接下來你要問我,你跟我們有什麼不同,”姜豁達自嘲地笑笑,“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這個死亡信息實在是有點難,我以為只有我解讀不出來,沒想到大家跟我一樣。我只能說,這個劇本殺的作者高估了玩家。”
姜豁達發言完畢,把目光轉向比利。
還未等比利說話,宋英勇突然哈哈大笑,極為得意。
秦開明冷眼看着宋英勇,等他的笑聲分貝降低一些后說:“宋英勇,你要是沒能正確解讀死亡信息,你可就對不起你這瘮人的狂笑了。”
姜豁達無奈地說:“比利讓他最後發言,他又這麼得意,看來這次的勝利者只有宋英勇了。宋老師,你要是笑夠了就趕快給我們公佈真相,我倒是要聽一聽,則隱晦難懂的死亡信息到底有什麼名堂。”
“其實啊,我早就洞悉了死亡信息的奧義啦,只不過我不能說,這麼一直忍着還真是憋得夠嗆。”宋英勇總算收斂笑意,深呼吸為他的壓軸推理做準備。
比利用難以名狀的眼神凝視着宋英勇,不知道是對於這個最終勝利玩家的反感,還是心疼獎金,反正他不太高興的樣子。
“其實兇手就是——”宋英勇抬起右手食指,轉動身體,讓自己的手指變成一根指針,一一從大家的身上劃過,最終定格在一個方位,“姜豁達!”
姜豁達彈開雙手,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索性承認:“沒錯,我是兇手,你說對了。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這死亡信息什麼意思,請指教。”
“先不急,先說說你的殺人動機,其實你的動機就藏在你講述的那個遭受體罰的男生的故事裏。你的故事是真的,但是你在故事裏的身份是假的,你不是有心無力保護調皮男生的老師,你就是那個被老師體罰,從此憎恨老師的調皮男生。”
姜豁達鼓掌,“沒錯,我以我的親身經歷為基礎加工了那個故事,我其實就是那個調皮男生。只可惜,我身邊並沒有一個能夠理解欣賞我的老師,後來我只能在受辱之後轉學,從此以後,我憎恨所有教師!我一直在關注網上所有有關教師的新聞,得知了這三個敗類犯下的罪行,得知他們並沒有付出任何代價,這怎麼行?我得親自給他送去他們應得的懲罰,給所有德不配位的老師以震懾,只有我這個教師殺手的存在,才能迫使老師們不敢傷害學生。”
“沒錯,你每次殺人之前,你都拿出了這套所謂正義的說辭,你要讓那三個敗類老師死也死個明白,臨刑前,你得宣判他們的罪行,自我介紹你這個行刑人的身份,你告訴了他們,你其實根本就不是老師。”宋英勇自信地說。
“沒錯,就是這樣。但是我不明白,我不是老師,這跟那三個死亡信息有什麼關聯?為什麼睫毛夾、中性筆和電話就是專門針對老師的死亡信息,而對我這個非教師免疫?”
“看來你沒有做夠功課啊,”宋英勇得意地說,“我本身是高中語文老師,我扮演的是初中計算機老師。而你,我不知道你原本是什麼老師,但是你扮演的是小學語文老師啊,跟白芳容是一樣的。”
“所以呢?”
“所以這三個死亡信息是專門針對語文老師的,或者說,語文老師應該最先解讀出其中深意。可那三個死者在臨死前得知了,你根本就是個冒牌貨,於是他們留下了只有真正的老師或者語文老師才能聯想到的暗示,他們有信心,你看不懂,在你眼裏,那三樣東西根本就不是死亡信息。”
秦開明催促:“宋英勇,你快點揭開謎底吧,到底死亡信息是什麼意思!”
“這三樣東西其實有一個共同點,請比利先生把這三樣東西拿出來,再讓大家仔細觀察一下。”宋英勇的職業病犯了。
比利從背包里掏出了睫毛夾、紅色中性筆和電話座機,依次擺在桌子上。
“這三樣東西風馬牛不相及啊,一個是屬於化妝品,一個是文具,一個是電器。哪有什麼共同點?共同點就是都是給人用的?”姜豁達用開玩笑的口吻問。
“有沒有人發現他們的共同點?”宋英勇循循善誘,“給個提示,是構造上的共同點。”
其餘人還是紛紛搖頭。
宋英勇失望地搖頭,揭曉答案,“它們都含有彈簧。之前隋純潔說過睫毛夾的設計是必須用手才能合上的,一鬆手睫毛夾就會彈開,那是因為它有彈簧。可惜啊,隋純潔曾經接近過正確答案,卻也是跟正確答案擦肩而過。”
隋純潔打斷宋英勇,“沒錯,睫毛夾有彈簧,從外表就能看到,這隻中性筆也是按壓出筆尖的,裏面也有彈簧,大家都換過筆芯都知道,可是電話呢?你是想說電話機內部有彈簧,聽筒按壓的那個部分?那也太隱晦了吧?除非把電話拆掉。”
宋英勇笑着搖頭,“我剛剛其實說得不準確,其實死者想要暗示的並不是彈簧,而是像彈簧一樣的符號。白芳容是小學語文老師,她最後給出的暗示其實相比較前兩個更為明顯,她抓住的是電話線,酷似彈簧的電話線!”
“啊,”藍美麗驚呼一聲,“我想起來了,當時比利給我們展示車庫工具箱裏的其他中性筆,那些筆不管是什麼顏色的,都是帶筆帽的,也就是說,按壓出筆尖的就只有孫淵博手裏的那一隻。怎麼當時我就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呢?”
隋純潔回想了一下,也確認了這一點,同樣懊惱自己當時不夠細心。
“所以呢?”姜豁達追問,“我還是不懂。”
“你原本是教什麼的老師?”宋英勇問姜豁達。
“初中政治。”姜豁達回答。
“怪不得,這種酷似彈簧,準確說是拉伸之後的彈簧的符號其實是我們語文老師在批改作文時候的專用符號,用紅色的筆劃在優秀的句子下面,告訴學生這句子寫得好。”宋英勇一邊說,一邊用手在空中比劃着畫著這種符號。
秦開明一拍額頭,“可不就是嘛,我雖然不是語文老師,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曾經是學生啊,沒畫過這樣的線,自己的作文本上還沒被畫過這樣的線嗎?”
藍美麗和隋純潔也是一副懊惱自己後知後覺的表情。姜豁達則是繃著一張臉。
宋英勇又把目光轉向大家,繼續解釋:“總而言之,在座的人之中,只有姜豁達是語文老師,這個符號又是語文老師專用的,所以它指代語文老師。而死者之所以敢在兇手面前留下這樣的死亡信息,不擔心兇手抹去,是因為他們知道,兇手根本就是贗品,看不懂這特定的死亡信息。”
“可是就算姜豁達是贗品老師,就像我剛剛說的,每當過語文老師,也總寫過作文吧?會死者就那麼自信兇手看不懂這特定的符號?”秦開明還是難以接受。
宋英勇早有準備地解釋:“別忘了,姜豁達講述的那個調皮男生就是他自己,學習成績差,寫作文的時候從未被老師標記出好詞好句,完全有可能。就算偶爾獲得了這樣的符號,恐怕他也早就忘了,因為他的內心已經被仇恨支配,完全忽視了老師給他的嘉獎,只記得老師給他的傷害。”
這樣解釋之後,其餘四個玩家紛紛點頭,看宋英勇的眼神中少了幾分厭惡,多了幾分讚賞。
“好吧,你是唯一一個猜對兇手身份,動機和死亡信息都解釋正確地,行,這次的獎金歸你,我們心服口服。”秦開明代表藍美麗和隋純潔表態。
隋純潔是劇本殺老玩家,對比利說:“那麼,請主持人復盤整個故事劇情吧。”
比利擺手,開始收拾東西,沒什麼興緻地說:“不必了,反正推理過程中已經完整呈現了故事。大家收拾一下吧,中巴車馬上就到了。我去請三位NPC下來,咱們在門口集合。”
秦開明等比利上樓后,擠眉弄眼地對其他四人說:“我推理,這主持人就是劇本殺的老闆,如果不是他要自掏腰包給獎金,幹嘛黑臉?”
“就是,肯定是心疼錢了。估計之前的幾次,沒人猜對兇手,他還以為這一次也能省一筆。”宋英勇得意洋洋。
姜豁達沉着一張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