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噩夢
凌赤一副傲然的表情,肯定了彭少康的猜測。彭少康立馬收住了自己的驚訝,哈哈笑道:“原來是凌少寨主,久仰久仰!”
凌赤自是聽不慣別人的客套話,直接吼道:“要打便打,別跟我整假惺惺那套!”
彭少康依舊是笑眯眯的:“凌少寨主此時年少輕狂倒也無妨,到了明日,想必凌少寨主自會懂得假惺惺的好處。”
凌赤聽了,甚是憤怒,正要出手,卻被鐵干攔住了。鐵干嚴肅道:“赤兒,莫要衝動。他就是個送信的,咱們不殺送信的。”於是又對着彭少康說道:“你識相的就快些回去,莫要讓老子反了悔,衝上來把你小子腦袋給搬個家!”
於是彭少康帶着人大搖大擺地離去了。凌赤即是不悅,鐵干也沒有閑心去勸慰他,策馬便趕忙向寨子去了,回頭說了句:“赤兒,快些回寨!得通知寨主早做打算!”
於是一行人回了山寨,凌赤跟着鐵干進了平日裏商議大事的九鵬堂。鐵干一進寨便立馬吩咐人去將寨子裏的幾位頭領叫了過來,不及多時,九鵬寨的四位頭領及凌赤、凌赤兄長凌炎,已到九鵬堂中入座。
鐵干立馬將六順同盟的戰書拿了出來,並將今日的事大致說了一遍。一個大鬍子獵戶模樣的大漢立馬怒拍椅子跳了起來,罵道:“去他娘的六順狗盟,要來就全部來,你看我老羅眨不眨個眉頭!”這邊是九鵬寨的三寨主,羅震天。
鐵干也是激動道:“那六順同盟真當是我九鵬寨沒人了嗎!”
凌赤的兄長凌炎雖也是一同在山寨長大,可卻是出了名的冷調子。只見他低頭沉思片刻后,鎮靜地說道:“這件事非同小可,羅叔叔,鐵叔叔切莫衝動。”
羅震天當即便斥道:“什麼沖不衝動!你個年輕娃子,怎得毫無血性!別人都跑到咱頭上撒野來了,你叫我如何能忍!”
山寨里坐第四把交椅的周滿春說道:“三哥莫急,咱們先從長計議。”
羅震天一聽,立馬臉氣得紅到了脖子根,怒道:“怎麼?平時搶些小人物,那可是積極得很。現在踢到石頭了,就不敢耍威風了是不是?”羅震天接著說道:“二哥,你同我打個頭陣。老周,你就好好看着我羅震天是如何殺他個措手不及的!”
可鐵干卻說道:“三弟,此事確實非同小可,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為妙。”
鐵干立馬便翻了臉,對着凌赤說道:“走,赤兒,老羅知道你最有種!”
凌赤性子本就剛烈,立馬答應道:“成!羅叔,咱走!”
“走哪兒!”一道深沉的聲音傳了過來,“老羅,還當我是大哥么?”
羅震天撇着嘴,說道:“不論怎樣,你都是我大哥。”說完立馬又趕忙繼續說道:“但是,就算是大哥您,也攔不住我!”
凌淵正色道:“我不攔你。”
羅震天大喜道:“好呀,這才是我的好大哥嘛!哈哈哈!”
凌淵繼續說道:“你要跟他們打,卻不能今日去,他們明天來找我們,我們便明天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你看如何?”
羅震天本來覺得被人打上門來極不舒服,可既然大哥凌淵都開腔了,自己反正都有機會出手,於是便答應了。
安撫好羅震天,凌淵立馬便開始吩咐了:“這一戰,我九鵬寨必敗無疑。”
羅震天趕忙吼道:“大哥怎得說話?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
鐵干也是埋頭抱怨:“大哥,你這話說得真是有些過了!”
凌淵卻依舊皺着眉頭說道:“九鵬寨自創寨以來,不乏英雄豪傑。只可悲我輩武藝低微,叫人上門欺負來了。可咱們不能叫人瞧不起,老鐵、老羅,你們明天便同我一起,拼個你死我活!”
凌赤一聽父親並未叫上自己的名字,正想要開口,卻被神鵰周滿春給搶了先:“大哥莫不是要叫小弟當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凌赤也跟着說道:“是啊,爹,咱們要打一起打,要退一起退!”
凌淵立馬辯駁道:“你當這是逞英雄的時候嗎?”
凌炎平復起心情,分析道:“不錯,父親留下來同六順同盟決一死戰,為的是咱九鵬寨的傲氣。我們要走,為的是九鵬寨的生氣。”
凌淵點着頭,緩緩說道:“赤兒,你當同你大哥一般學些眼力。”說罷,又立刻吩咐道:“九鵬寨除了身強力壯的漢子,還有好多無辜的老人孩子。明日,我們幾個便帶着人跟他們決一死戰。炎兒,赤兒,你們兩個便輔佐你們周叔帶着老弱病殘們離開。”
凌赤本還想留下,可卻立即被凌炎給拉住了。凌炎拖着凌赤出了九鵬堂,說道:“爹這次是沒打算活着了,咱可不能意氣用事,咱們得要守住九鵬寨的將來!”說這話時,眼中已是噙滿了淚水。
凌赤縱知此理,卻又要教他如何接受這個現實?一氣之下,飛跑出去,尋了個樹林鑽了進去。
林中鳥禽亂飛、猛獸翻越,一派不同往日的生機景象。凌赤正要發火,朝身側的一棵大樹猛拳擊去,血順着樹皮的紋路便流了下來。
“二哥。”鹿鳴般溫柔的女聲自凌赤身後傳來,“許是不久了吧。”
凌赤迴轉過頭來,只見一襲青衣的少女正含情脈脈地呆望着自己,秋波翻動,溫柔如絲。這便是鐵乾的獨女,鐵青兒。
兩人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凌赤所待着的樹林深處,正是他們自幼玩耍的兩人世界。
凌赤沒聽得清,便問了句:“青兒,你說什麼?”
鐵青兒走上前來,說道:“鳥獸受驚了,大概是六順同盟的人已近了吧。”
凌赤的眼瞬間變暗了下來:“你也知道了?”
鐵青兒嗯了一聲,說道:“凌寨主早便吩咐人開始準備迎戰了,還有......”
“還有什麼?”
鐵青兒的眼中突然噙滿了淚水:“還有就是,準備出山。”
凌赤雖早早地便知道了,也早早地便預料到了,可當聽見此事之時,卻依舊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被這消息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凌赤良久不能言語,待得寨子裏聲響漸些大了,這才拉着鐵青兒的手回去了。回了寨子裏收拾好東西,凌炎便過來通知凌赤早些休息預備明日一早便要動身。凌赤隨便吃了些東西,便懷着不安的心給睡去了。
夜,總是寂靜的。越是喧鬧的鳥啊、獸啊,飛得越歡的蟲,蹦得越勁的鼠,還是說沙沙的樹葉,都無非是在刮著夜的生機,那夜的衣衫給獸禽們剝去了,只留下黑夜死寂的胸膛。
一艘載着九鵬寨生機的船正整裝待發,而凌赤將是這艘船上的掌舵人。未來,駛向何方,全由他凌赤一人手中的船槳。
凌赤躺在船上,將身邊的刀鞘撫摸了一遍又一遍,那粗糙的手感此時已攜着陣陣的暖意將他載入了那片海洋。
他游着,游着,面前的一片島嶼,野獸獸棘般的山峰是九鵬連山的景象。中間的山在山腰上有個寨子,像是九鵬寨。他快活地游着,越游,便離那九鵬寨越近,彷彿看見,山頂上,正有一個青衣少女沖他招手。
“青兒!”他歡呼起來,使勁兒地往前游,像是只海豚似的在海面撲棱着。
突然,他只覺腳下沉重,他轉過頭來,只見鐵干已沒有眼球的雙眼只死死地瞪住他。鐵干披頭散髮,與深海的黑藍色融為一體,像是海妖一般,拖着凌赤的右腳往下拉。
凌赤掙扎着往上,不住的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吸着帶着鹹味的空氣。可是,那鐵干卻越抓越緊,凌赤無奈之下,右腿掙扎的同時,左腿也跟着連踢了鐵干好幾腳。隨着水下的一聲沉嚎,海妖般的鐵干被踢了下去。
凌赤重新從水面上探出頭來,喉嚨卻因為咽了太多海水不停的咳嗽着,似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似的。迷濛中,凌赤看見了那青衣少女,鐵青兒站在岸上,向他招手。而在鐵青兒身後,突然又有一隻手拍了上來。
彭少康!
只見鐵青兒身後的彭少康,面目猙獰似是凶獸發狂一般貪婪地望着鐵青兒。而鐵青兒卻毫無察覺,依舊像凌赤招着手,動作越發僵硬。彭少康一步步朝她逼近,而鐵青兒卻依舊毫無察覺。
凌赤想要呼喚鐵青兒快跑,可喉嚨卻被海水堵滿,無論怎麼咳嗽都咳不盡的海水,一句話都呼喊不出來。
彭少康慢慢地拿出尖刀,發亮的寒光,直與鐵青兒如雪的肌膚相映。彭少康繞過鐵青兒的喉間,用尖刀輕輕地一抹。鐵青兒凝脂般的脖子立馬多了條紅線,紅線慢慢地扭曲,膨脹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洞,無盡的鮮血噴薄而出。
凌赤不敢再看,一回頭卻只見整片海域都已成了發黑的血紅色,海風裹挾着令人作嘔的濃腥味兒。凌赤剛要吐出來,卻只見海妖般的鐵干、海妖般的凌炎、海妖般的凌淵......海妖般的全寨人都朝他涌了上來。
拖拽着他,往下拉,往下拉!
在濃而粘稠的鮮血中,他掙扎着睜開眼,卻見這血海之下的,是熊熊烈焰,烈焰焚燒出難言的血腥,而血海深處燃燒着的,便是鬼城般的九鵬寨!
“啊!”
凌赤猛地喊叫着坐起身來,冷汗淋漓。
他坐了起來,正想倒杯水喝。恰逢此時一道急風掠過,凌赤還未從噩夢中緩過神來,正是極度緊張,立馬便躲了過去。回頭一看,只見桌上正有一隻飛刀釘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