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山疑雲·貳拾

喊山疑雲·貳拾

大家聽到這話臉色一變,梗着脖子朝四周瞥視了一眼。

果然,牆內的柳樹比剛才他們過來時的位置還要貼近,有些牆壁甚至已經微微有了裂縫。

正對着他們的眼鏡男也變了。

嘴角越裂越大,臉皮皺起的瞬間,掉下來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肉,黏連着脖頸的皮,隨着重力往下拉去,露出的皮膚佈滿了細細密密的孔洞。

仔細看過去,甚至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蟲子在那些小洞裏來回穿梭。

大家看得臉上一陣發麻,寒毛聳立。

直播間的觀眾也麻了——

【沃日沃日!救救我!我要退出直播間!】

【求求了!官方能不能把這種18R的畫面也屏蔽一下!!!啊啊啊!!】

【我嚴重懷疑這就是在折磨我們的!】

……

嘎巴——

隨着眼鏡男歪了下脖子,發出一聲脆響,像是骨頭斷了,又或是什麼東西長了出來。

陰惻惻瞪着眾人的眼珠肉眼可見地縮成兩個黑點,放大眼白,四肢以一種緩慢的速度逐漸拉長,皮膚腫大,白得像是泡過水一樣透明,多處出現的紫紅色裂紋在膚色的對比下格外瘮人。

“我餓!我好餓!”他張嘴叫着,細聽上去,發出的已經不單單是一個人的聲音了,有老有少,有高有底,但清一色,全是女人的聲音,隨着陰冷的風直直灌進眾人的耳朵,他嘶吼着:“給我吃!我要吃!!!”

整個過程,不可思議到了驚悚且恐怖的程度。

但所有人只是呆愣愣看着,表情甚至有些痴迷,有人已經伸了手,似乎想走過去碰他,彷彿被什麼東西蠱惑了。

“愣着幹什麼?”時不言拉起顧淮道,“跑啊!!!”

顧淮也一下驚醒,心中疑惑了一下:為什麼時不言看上去完全沒有受影響。

很快,他就什麼都顧不上想了,拉着時不言就往遠處狂奔。

所有人如夢初醒一般,登時驚慌失措地散了出去,什麼都不想了,鉚足了勁兒拔腿就跑,所有人心裏只有一個想法:跑!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我感覺我也想跟着跑了!!!】

【刺激!真尼瑪刺激!】

【感謝花瓶帶我領略這麼刺激的畫面】

【感謝花瓶+1】

……

孟洲跟在他們後面跑,一邊跑,一邊叫着:“卧槽卧槽!!!我怎麼看到他變出了個女孩的頭!”

“放屁!老子看到的明明是個長頭髮女人!”胡匪崩潰得大叫。

“我看到的是個馬尾辮的女孩!”趙歡歡也叫起來。

大家心裏咯噔一下,為什麼看到的不一樣?

但來不及多想,身後那東西越追越近,他們非但沒有拉遠距離,還短了許多。

胡匪邊跑邊叫:“那院子裏有柴刀!快去拿柴刀!!!”

“不言!”顧淮和時不言跑在最前面,翻個牆就是方才的棺材鋪,他目光從眼尾瞥視出去,看到時不言已經開始泛着紫的嘴唇,大聲道:“你去拿柴刀!我們把他引開!”

時不言似乎想說什麼,但時間緊迫,他輕輕“嘖”了一聲,轉身跑到最矮的牆壁前。

翻過牆時,他回頭看了眼一路追在眾人身後的眼鏡男,眼神陰沉沉地在他身上頓了一下,很快,一縱身跳了下去。

“老子不要積分了!老子要走!!”胡匪整個人已經完全崩潰了,聲嘶力竭地叫着:“操!快點!快點讓我出去!”

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冷靜着默念了那句話‘離開遊戲’。

眼前緩緩彈出一行黑字,他猛地鬆了口氣——

【玩家若想離開遊戲,請保持靜止狀態3秒】

胡匪的彈幕笑成一片汪洋大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還是好想笑】

【終於要結束了,我要出去買花瓶的直播,舔顏黨的勝利!】

【怎麼就死了?!艹!老胡這次不行啊!浪費我銀元!】

……

操啊!!!

胡匪這一松力氣,被這句話嚇得腿都軟了,全身的勁兒水一樣退了下去,再也聚不到一處,直接癱軟到了地上,肝膽俱裂,撕心裂肺地朝眾人叫:“救救我!求你們了!我不想死!!!”

眾人聽到他凄厲的喊叫,頓了下腳步,一回頭,

眼睛男已經走到了胡匪面前,暴裂的五官直直垂下去,露出尖長細密的牙齒,一臉猙獰的笑,“我餓!我餓!!!”

“啊!!!”

“顧淮!”時不言從牆上翻上來,輕巧地做在牆沿上,叫了一聲。

顧淮猛地抬頭,和他對視一眼,邁着長腿跑下去。

接到了!

他眼眸一緊,冷聲叫道:“林牧!”

眼鏡男動作一頓,歪着脖子看過來。

就是這時!

顧淮緊抿了下唇,單手用力一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嘶啦——”

利器撕裂身體。

林牧保持着歪頭看來的動作,身體緩緩滑成兩半,垂落了下去,尖長的手還搭在胡匪褲腿上,已經劃破了身上的衣服。

“操……”胡匪心跳如雷,渾身止不住哆嗦着,臉色慘白如紙,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顧淮看了眼時不言,走過去伸手把他扶下來,問:“有什麼不舒服嗎?”

時不言白着臉,把自己縮成一團靠進顧淮懷裏,輕聲道:“有點難受。”

【卧槽!!!】

【花瓶——!不,花瓶大佬好尼瑪牛逼!!!】

【這……是普通人能扔出去的嗎???我開始逐漸喪失對柴刀的認知】

【兄弟萌,一句花瓶大佬牛逼完事!!】

……

空氣一下安靜了,靜得只剩下恐懼與不安。

大家頓了好一會兒,才抬腳朝中心聚集過去。

孟洲說:“好奇怪,為什麼我們看到的都不是一個人。”

顧淮拍走手上的土:“剛才看到的都是那口棺材上的人臉。”

趙歡歡一皺眉,忍不住問:“但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吃了什麼東西嗎?”

“但我們進村來吃喝都是一樣的啊……”

想着,她背後一涼,聲音輕輕咕噥了一句,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

“不,”顧淮說,“他摸了一口棺材。”

“對。”時不言柔弱地喘了口氣,“昨晚我們來時,他摸了那口被砸爛的棺材。”

“操他娘!”胡匪大聲罵了一句,把怪物的屍體往後踹了兩腳,踹得離自己八丈遠,“他奶奶的,我要走了,都什麼陰間的東西……”

他嘴裏一邊咕噥着,一邊撐着地站起來,絲毫沒有再到眾人逐漸白下去的表情。

大家默不作聲地相互看了一眼,緩緩邁着步子往後退了幾步。

胡匪插着腰,心裏剛要默念,就聽孟洲叫了一聲:“快躲開!!!”

他下意識回頭看過去。

“嘶啦——”

是利器撕破身體的聲音。

胡匪頂着柴刀,不可置信地緩緩回頭瞪着眾人。

血,猩紅地從腦袋上裂開的口子蜂擁了出來,染紅了半邊臉,滴答、滴答地往下滾落。

他轟然倒了下去,死前,眼裏還帶着無盡的驚恐。

身後是握着柴刀的林牧,半邊的身體,胡匪剛一落地,他也跟着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了氣息。

空氣中散滿了腥臭的、鐵鏽的氣味,面前大腸小腸散一地的場景,引得眾人一陣作嘔。

胡匪的直播間彈出‘3秒內結束直播’的提示:

【這……還有這種操作,拜拜了兄弟萌】

【花瓶直播間見!】

【太好了!終於死了!花瓶哥哥我來啦!!!】

……

“……”

顧淮抿了下唇,手指抵在唇前乾咳了一下。

孟洲直接誇張地轉到牆角吐了出來,嘔得鼻涕眼淚齊流。

時不言恰好聽到了這句話,微微垂眸看向地上的兩具屍體,“顧淮殺了林牧,林牧殺了胡匪,因果循環,生生報應,正好圓滿。”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且沉,與平時柔弱的腔調截然不同。

帶着點說不出的……神性?

趙歡歡一愣,下意識側頭看向他,正巧和時不言對視了一眼,後者勾唇掛起一絲笑,隨後又恢復了原先嬌柔的模樣貼上顧淮。

趙歡歡這才勉強壓下心中的異樣。

“我要去看一下裏面的棺材。”顧淮從屍體上別開眼。

時不言似乎是累了,挽着他右臂靠在肩膀上,一直閉着眼跟他走着。

孟洲和趙歡歡怔愣地聞聲看過去。

顧淮問:“你們要先出去嗎?”

“不……”趙歡歡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看上去仍舊有些愣,她咕咚地咽了口唾沫,才緩過神看向顧淮,目光堅定:“我需要積分。”

“你呢?”顧淮看向孟洲,問。

孟洲哆哆嗦嗦地說:“我跟你們一起,情況不對我就溜。”

已經走到了這裏,趁着還有機會抱大腿,積分一定要越多越好,後面如果沒有了大佬帶飛,靠他自己只怕……很難活下來。

顧淮瞭然地點了下頭,說:“不要走散。”

大家鄭重地點了點頭,保持着沉默朝方才的棺材鋪走去。

吱呀——地一聲,門推開了。

這次卻沒有人走出來,大家望向內屋的門,此時緊閉着,似乎剛才那中年男人是回去睡覺了。

他們一臉凝重地望向那口被砍爛的棺材,屏氣凝神地走了過去。

這棺材同昨日見過的是同一樣式,依稀能從碎成片的棺材板上看出雕刻的痕迹。

甚至上面還有無數細小的蟲洞,在日光下,那些小蟲來回穿梭着。

隨着他們過去,陰影籠罩,大家奇怪地發現,這口棺材裏的小蟲並沒有四散,反而更聚攏在陰影之下。

“怎麼……”孟洲疑惑地咕噥了一句,“不怕黑呢?”

顧淮蹙眉望了一眼,看向時不言:“為什麼碰了棺材就變成了那樣?”

時不言輕眨了下眼,“唔,你們有沒有發現這村的人時不時就要撓脖子?”

“對對!”孟洲想起來這件事。

時不言笑了,“從昨晚林牧碰了這棺材開始,他就一直在撓,尤其是一到晚上,這個村的村民也開始撓,而且都在撓同一個地方。”

他說這話的同時,烏沉沉的眼珠看了眼顧淮素白的側臉,唇角微微勾着,壓低了聲音,像是帶着某些“蠱惑”的意外在裏面,“我看啊,他們不是髒得,倒像是被蟲咬的。”

“你們看!”顧淮冷不丁開了口,“兩口棺材上的東西不一樣。”

“不是,我說,你們咋又來了?”另一道聲音直直傳了過來,大家不約而同抬頭看過去,剛才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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