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府
“小娘子,醒了?”蘇靈剛剛出門,便碰上客棧老闆娘。
“嗯,多謝老闆娘給我換衣上藥。”
老闆娘拉過蘇靈,問她:“你那相公怎麼把你打一身傷出來?打了人再知道心疼上藥,有什麼用?小娘子啊,你要忍不了,就算了吧?啊?別和人過了。”
蘇靈呼吸滯住:“我的傷,不是你上的葯?”
“當然不是!”老闆娘搖頭:“他自己惹出的禍,自然要他背!”
“……您誤會了,我的傷,不是他弄的,和他沒關係。只是,我想問你些別的,我身上這衣服,還有……”
樓下,蘇靈與老闆娘小聲談論,王亦坐在樓上長廊邊,靜靜看着。
“阿庸,你覺得,這姑娘如何?”
阿庸打量着蘇靈:“剛見面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爛,但舉止,卻像是個大戶人家的,要具體說什麼,屬下不了解,不知道怎麼說,但觀表像,倒是個面善的。”
王亦聽言,不語。
“這是……”
王亦接過蘇靈遞過來的紙張,疑惑地低頭閱覽那一行行娟秀的字體。
“欠據。”蘇靈言簡意賅:“葯錢、住了一晚客棧的錢,還有三餐,以及我身上的這套衣服,我都已經問清楚了。現在的我,的確沒能力還你,但不代表以後。我不會白拿人的好處,欠你的,我遲早會還。”
“還,就不必了。”王亦淡淡一笑,放下紙張,尷尬地輕咳一聲:“姑娘既已經無父母,不若與我回府,如何?我……雖不敢自稱君子,但也不是個不負責的,我有意納姑娘為妾室,對姑娘負責,你……”
“不必!我知道公子沒有惡意,我也不是盲從綱常之人,負責之類的,就不用公子費心了。”
阿庸瞪大眼,蘇靈聽言,卻是皺眉,冷冷打斷。
“我叫蘇文錦。”
王亦呆愣的片刻,蘇靈卻已經開口:“公子,可否報出常駐府邸?有朝一日,我必上門還債。”
“王亦,字安平,居宣府。”
蘇靈眼中的決絕與倔強,終是撼動了王亦,只見他笑道:“姑娘既堅持如此,那我便依了姑娘,只是,姑娘剛剛恢復沒多久,不如就在客棧再住一晚?”
蘇靈正要出口拒絕,卻見王亦道:“你可以先欠着,日後再一併還,身子不養好,怎麼登門拜謝?”
“謝謝。”思考片刻,蘇靈點頭同意。
“不必,明日,我便會回去,等着姑娘上門還錢的一天。”王亦笑着搖頭,帶着阿庸離開。
“公子,您方才……說要納這姑娘為妾,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
“啊?!老爺他們知道了,肯定不會同意啊!”
“父親同意不同意,我們先不管,可你沒瞧見,我被人家姑娘拒絕了?我願意沒用,得人家願意才算數。”
“說來,這文錦姑娘,也真是奇怪,既然無依無靠,為什麼還要一個人漂着?難不成,她一個姑娘家,還能飄出什麼名堂?”
“或許……”
蘇靈靜靜看着二人背影,眼中閃過波瀾。
翌日一早,悠悠轉醒的蘇靈方起身,卻瞥見她床頭放着一個包袱,帶着疑惑打開來,在看清裏面的東西后,瞪大眼,瞬間從床下翻身穿上鞋,抓起包袱跑了出去。
“掌柜的,昨天的兩位公子呢?”
“和你一道的那兩位公子?”
“對!”
“一大早地就退了房,聽他身邊的說,好像是要坐船去什麼地方。”
掌柜的話落,蘇靈便抱着包袱飛快跑出去。
“公子,您將大半積蓄都留給那叫蘇文錦的姑娘,值得么?萬一……我是說萬一,她只是騙人的呢?”阿庸看着靜靜站在船頭的王亦,問道。
“你沒看她的眼睛嗎?”
“眼睛?”
“對啊,眼睛。”王亦笑着看向碼頭岸邊,急切搜尋的倩影:“有那麼乾淨的一雙眼睛,那樣的人,又怎麼會撒謊?”
“那不是……”阿庸瞪大眼,看着在岸邊叫喚的人。
眼見船開得越發遠,就快望不見那身影,王亦眼中,笑意越發深刻,側頭,輕輕拍了拍阿庸肩膀,笑道:“而且,我那只是借,人家要還的。或者說,叫投資,然後,得到無法預計的收穫,也不一定,不是么?”
“老爺,大公子,二公子,小公子回來了。”
聽得管家來報,王越抬手,示意兩個兒子可以停止習武:“收拾一下,去見阿亦,老李,吩咐廚娘,做些豐盛的菜,給阿亦接風洗塵!”
“是!”
茶餘過後,王越帶着三個兒子進了書房。
“老三,你游江南多日,可有什麼發現?”
見二哥王迎發問,王亦道:“江南繁華不假,然,貪官隱患卻也大。凡是此地官員,無不匪財傍身,與他們所說的拿不出錢財充軍糧的情況,截然相反。”
王禮皺眉:“朝廷蛀蟲!”
王亦:“的確,依我所見,靠着江南那些人,來日蠻夷侵犯,軍隊絕無可能得到充分的補給,若只是騷擾性的進犯,那還好說,可若是持久的,便撐不下去。”
王越點頭:“說得不錯,靠着那般人,的確不行,得想辦法,讓朝廷直接派令。”
“若是如此,爹,您得儘快了。”王禮道:“前方侍衛剛傳來消息,蒙古的蠻子,時常有騎馬在邊境晃悠的,十有八九,是在探地形了。”
說著,便將信遞給王越。
王越若有所思地放下:“迎兒,多加些人馬去邊境守城,以防變故,軍糧兵馬,也該現在籌備了。”
“嗯!”
“爹,恐怕還不夠!”王亦搖頭。
“嗯?”王越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在江南,我曾見過幾對喬裝的人馬,是蒙族蠻人。”
王越瞪大眼,霍然起身:“確定沒看錯?!”
“沒有。”王亦堅定地點頭:“他們身上,有特製的彎刀,我雖沒跟着父親實戰過,卻見過曾經俘虜來的幾個蠻人,在他們身上,我見過同樣的武器,如果,猜的不錯,他們的野心,不止在河套三地。”
王禮:“好大的胃口!他們要的,怕是整個大名的江山!”
王越皺眉,繼而,對王禮道:“你帶着我的令符,出動一趟,將許寧、范謹還有秦剛幾位,從軍中陣營里請過來,就說為父有要事相商,越快趕來,就越好!但對外,就道是拉幾位將軍來給老夫慶壽,不要聲張。”
王禮點頭:“兒子明白!”
“阿亦。”
“父親。”王亦上前作禮。
王越點頭,將他扶起:“如今,你也十八了,也該像個男人一樣,保家衛國!上陣殺敵,或流血殘肢,或死於沙場,甚至,受敵折辱,你,怕不怕?”
“不!”王亦搖頭,神色透着決絕:“陣前傷死,刀劍無情,本就是難以僥倖的命定歸宿,黃沙掩屍,嘶鳴烈馬,換萬生安樂,也無償不可。男兒,可不必志在四方,卻合該堅守一方陣地,心堅如磐,才可作中流砥柱!”
“若是,妻兒被挾,要你開門投誠,你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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