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種下種子
“我，不，朕沒事。皇后家中還何人？”李曄知道自己有些失態，趕緊轉移話題。
“巢亂之時，家中音信全無，僅僅得知家父率家中男丁抗賊，僅將幼弟託付有人，家父應是陣亡，只是我那幼弟沖齡幼童，至今不知下落。”說罷，何皇后眼中噙滿淚水。
“愛妃不必憂心，等咱們安頓好之後，我定會派人尋找。”
何皇后以為李曄是安慰自己，她知道現在李曄雖貴為皇帝，卻根本無法調動任何力量，更遑論其他，不過她還是很乖巧地謝恩。
李曄看出何皇后的想法，也不多說，畢竟現在自己說的再好，也是空頭支票。這時，車隊突然停了下來。
“發生何事？”李曄問道。
“稟陛下，前方有人攔路。”
“皇后安心，朕去看看。”說罷，李曄不等何皇后勸阻，徑直下車。
李曄來到隊伍前面，發現並不是劫匪或者游勇鬧事，而是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這些流民雙目無神，在身體本能地驅動下，蹣跚向前。這時，流民隊伍距離李曄大軍只有十丈左右，為首的老人似乎才發現前方的軍隊，他木然停下，隊伍也隨之停下，看着軍隊明晃晃的刀槍，他們沒有懼怕，只有麻木，甚至有一絲期盼。
“老丈，你們是哪的人啊？要去哪啊？”李曄分開護衛，來到流民跟前問道。
為首的老人抬頭看看李曄，覺得他不像壞人。他回頭看看身後常常的隊伍，轉身對李曄說道“貴人，這些人有新豐市的，還有藍田縣的，兵匪肆虐，家無餘糧，準備去長安碰碰運氣。”
“看樣子你們都是舉家而行，那你們在原籍的田地不管了嗎？”
老人沒有理會李曄白痴一樣的問題，如果有辦法，誰願意舉家外遷。他側身向路邊走去，流民也自動走到大路兩邊，讓出道路。
“大家，這些賤民不尊法紀，私自外遷，奴婢這就安排人將他們扭送有司。不要耽誤了大家的行程才是。”方成本來指望李曄登基，自己水漲船高能主政皇宮，誰成想這個廢物王爺剛繼位就自我發配到藍田。還好，出宮之前，劉景宣就跟自己許諾，只要將李曄的一舉一動隨時稟報給他，方成回去就是內府神策軍右軍中尉。
“你過來。”李曄沒有理會方成，對身邊一位禁軍招招手。
禁軍剛來到李曄身旁，剛要施禮，李曄抽出禁軍的佩刀，轉身砍在方成脖子上。這是李曄兩世第一次如此暴力，鋒利的唐刀砍在方成脖子上，直接將頭砍掉，因為沒有經驗，李曄被鮮血噴撒了一身，然後一臉鮮血的李曄轉身，對着老者一笑。
“老丈見笑了。”李曄的臉上還在不停的滴血，唯一的異色就是那一嘴的白牙，看着猶如地獄惡鬼。周圍的禁軍、宦官、宮女都驚呆了。
流民首領的老者，更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們猶如草芥一樣，根本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死活，眼前這位貴人能詢問幾句，要麼就是不諳世事的世家公子，要麼就是閑來無事的豪族找樂子，那個家奴的話其實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客氣了，沒成想，對面的公子哥直接一刀給砍了！
“老丈，可否願意隨我一起回藍田。我給大家分田地，找種子，只要大家願意，都可以隨我走。”李曄語氣溫和地說道。
“公子。”老者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他匍匐在李曄面前，身後的人群也隨之跪倒在李曄面前，發出震天的哭聲。
“我等願隨公子去。”
“今世有違公子者天滅之。”
“公子大恩。”
“恩人啊！”
“……”
人群中發出各式各樣的呼喊，李曄滿意地點點頭，轉過身走向自己的車架。他也被感動的不要不要的了，但他不能讓人看到自己流淚。
砍方成不光是因為方成奴大欺主，而是李曄告訴身邊的那些細作，監視自己可以，但是要有限度，不然自己試會動手殺人的！
“啊，大家受傷了。”何皇后看到渾身是血的李曄，趕緊跑過來。車架距離較遠，她不知道前邊發生了什麼，可是看到李曄渾身是血，她害怕極了。
四歲的李裕也跑過來，抱着李曄的大腿哇哇大哭。
“沒事，不用擔心，第一次殺人，沒經驗。裕兒，記住，天下最好欺的是這些百姓，最大依靠也是這些百姓，他們淳樸，善良，卻懂得知恩。”李曄安慰完何皇后，俯身撫摸着李裕的頭頂說道。
李裕抬起頭看着李曄，懵懂地點點頭。
李曄知道今天對這孩子衝擊有點大，但他就是要趁熱打鐵，在這個孩子幼小的心裏種下一顆重視平民的種子。
李曄的隊伍浩浩蕩蕩來到藍田縣外，早就收到稟報的藍田縣令，帶着和縣官紳早早等在城門前。
“藍田元文參見陛下。”
“藍田令崔湛率藍田官紳恭迎陛下。”
李曄看着領頭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士紳，身後是一眾士紳，縣令崔湛率領藍田一眾官員跟在士紳後邊。
果然是日薄西山，一派落幕景象，士紳竟然都敢站在縣令前邊，直接跟皇帝打招呼。
“平身吧。”李曄示意身邊的小宦官，讓眾人起來，李曄先安排一眾禁軍和隨行的流民安札在城外校場，自己帶着百餘禁軍護衛者徑直行駛往藍田縣衙。
透過車窗，李曄看着藍田的街道，有些意外。和蕭條的長安比起來，藍田更像是都城，藍田的街道乾淨整潔，兩側的店鋪全都開着，街邊跪滿了人群。這讓李曄對崔湛有了不錯的印象。能在這亂世，把一個縣城管理的如此繁榮也是難得了。
來到縣衙，李曄安頓好何皇后，自己來到縣衙二堂，一眾官紳端坐品茶，見李曄進來趕緊起身跪迎。士紳是當地的地頭蛇，他們可以無視崔湛這些官吏，但還不敢對皇帝無禮。
李曄讓眾人起來，他坐在書案后，翻看着藍田戶籍黃冊。發現藍田在冊戶籍一萬八千七百戶，耕地一萬零三百頃。
“朕要在藍田修養一段時間，你們去準備一下吧。”
“大家心憂先皇，是要好好修養，草民有一座”元文為首的士紳對視一下，起身說道。
“不用了，朕準備修繕一下行宮，你們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就可以了。崔湛，行宮修繕好之前，朕就先住在你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