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眼線

第六十六章:眼線

汝月扇着眼,將雲歡的手指給避讓開了,再正兒八經地說道:“柳貴妃的性子,全後宮哪個不知曉,她這會兒是懷着龍胎的,連皇上都不同她計較了,我又何必要耿耿於懷。”

珊瑚進來招呼說是香湯準備妥當了,汝月起身而去,雲歡巴巴地跟在她身後,疑惑地問道:“娘娘是真的沒有動氣?”

“何必呢,何必在這種時候動氣?”汝月半側着頭來反問她,一臉的笑顏如花。

“其他嬪妃要是遇到這種事情,定然會心懷不滿的。”雲歡將珊瑚譴到一邊,自顧說著,不過汝月的樣子確實不像是生氣,那笑容如花綻放,說不出的好看,以前明明只有四五分的姿容,短短几天裏,像是翻了個倍,別說是男人了,便是身為女子的她都有些看不過眼了。

“其他嬪妃是其他嬪妃,我是宮女出身,有些事情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道理,我很清楚。”汝月見珊瑚被剝奪了隨浴的工作,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在雲歡的背後恨恨地瞪了兩眼走開來,只有她們兩個,說話倒是自在地多。

“宮女出身怎麼了,娘娘如今也是月嬪,不比那些嬪妃差一絲半毫的。”雲歡不服氣地嚷嚷開來,手底下麻利地替汝月寬了衣衫,又彎身試了水溫。

汝月盈盈而笑,這個雲歡真正是直腸子,為了替皇后不平,雲歡還和她生過氣,只一轉頭,已經幫着她說起話來:“那些嬪妃入宮便是娘娘的身份,娘娘的架子,捧在那個位子,那個高度,要回頭往下走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我的視線高度與她們怎麼會相同,我看皇上絕非昏庸的個性,孰是孰非比誰都心知肚明的。”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一直清楚柳貴妃的為人?”雲歡拿過絲巾,替汝月擦背。

汝月整個身子泡在溫熱的水中,身體的不適感慢慢化解掉,身子骨寬鬆了許多,心情也明朗起來:“難怪你姐姐說你在宮裏多年還是小孩子的習性,皇上是什麼人,一國之君,他哪裏有真不明白的,有時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否則這後宮的女人都不太平起來,他連國事公務都不用看了,成天看女人吵嘴打架得了。”

“皇上對娘娘可好?”雲歡見到汝月鎖骨處一沓一沓淺粉的吻痕,忽然像是失聲了似的說不出話來,她自小跟隨皇後身邊服侍,一直到皇后入宮,皇上起初時與皇后也算是相敬如賓,每過幾天也會來一次留宿,她卻從未在皇後身上見到這般曖昧的痕迹,一時有些如刺梗喉的感覺,將嘴巴閉得緊緊。

汝月見雲歡說著說著沒了動靜,眼角瞄了一眼雲歡的表情,好似有三分的委屈,三分的驚喜,三分的不甘和一分的咬牙切齒,糅合在一起,顯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她伸出濕漉漉的手,在雲歡的眉眼出蹭了一下:“又想什麼,想得出神了?”

“皇上怕是真的對娘娘上了心。”雲歡悶聲說道。

“你不樂意?”汝月從池中站起身來,裹進早預備下的絲衣里,絲衣輕薄如蟬翼,被化開的水漬浸染后,緊緊貼在身上,婉約的線條隨着她的一舉一動盡情展露而出,汝月倒是不曾察覺,見雲歡一雙眼盯着自己,笑着低下頭來看了看,“如何這般看我,好似我身上開出花來了。”

雲歡實誠地答道:”我明白皇後娘娘的眼光了,娘娘還在做宮女之職的時候,好似將自身的好處掩去了十之七八,不是明眼人絕對看不出來娘娘的好處,如今娘娘侍奉了皇上,做了月嬪,整個人似乎都脫胎換骨了。”

汝月搖着頭,將手指在雲歡的眉心一點道:“我不求這些,只想太太平平地過日子,這想法,我一直不曾改變過。”

以前是想着要出宮,回到老家,回到那白牆黛瓦的家中太太平平地過日子,如今已經入了後宮,成了皇上的女人,也求能夠在奼紫嫣紅中繼續明哲保身,過一份太太平平的日子。

“娘娘可知皇上幾時還會再來?”雲歡替她又換了宮裝衣裙,曳地的裙裾在汝月轉身時,輕輕迴旋,顯出纖細而柔軟的腰身來。

“這個誰都說不好,我猜想這幾日應該不會來了。”汝月在雙手抹了香脂,內務府考慮周到,送來給她的都是氣味素雅的,不像以前太后愛用的撲鼻香氣,“要是可以的話,我倒是很想去見一見皇後娘娘,不知可方便,不如這樣,你替我去一次丹鳳宮問問娘娘的意思,我再前去。”

雲歡見汝月話語中仍舊與素日一般,對皇后十分的尊敬,心裏很是歡喜,應了一聲,將汝月送回房去,就急急忙忙去了丹鳳宮。

珊瑚見雲歡前腳走,後腳就跟進屋來,殷殷切切的又是倒茶又是詢問汝月平時愛吃的點心菜式,汝月是做慣事的人,沒有隨意敷衍,卻是很仔細地都答了,珊瑚見她性子隨和,更加起勁了,還說要另外開一份清單給內務府,將其他嬪妃份額中所有的都要補足過來,理直氣壯地說道:“皇上都來過一回,沒準這兩天還要來,琉璃宮有了新主,不能像過去一般樸素,否則落在皇上眼中,以為是刻意的寒酸了。”

汝月很是明白珊瑚要急着表忠心的心態,也不直接揭破,沒準這幾個宮女要跟着她過下半輩子的,她對別人善意幾分,別人也就會回報幾分,點了點頭道:“這些以後都由你來做主便好,你方才說的很是,其他嬪妃有的,我們也不能短缺的,只是旁人若沒有的,也千萬不要強出頭去討要。”

“娘娘教誨的是,婢子一定牢牢記在心上。”珊瑚左右看了一眼,才低聲問道,“娘娘身邊那位雲歡姑姑以前是皇後宮中的人吧。”

“是,皇后怕我來了新處照應不過來,才特意讓她隨我一同來的。”汝月分明覺着珊瑚還有話沒有說完,鼓勵地笑着道,“在我面前,不用太拘謹,只要不是違反宮規的,想說就可以說,我也懂得既然我入駐了琉璃宮,以後同你們幾個便是日夜相處,必然要同心才能夠應對那些好的歹的。”

先喂定心丸吃一顆,珊瑚果然很是受用:“娘娘這般說,婢子就安心了,婢子的想法同娘娘差不多,身在琉璃宮,娘娘的榮辱以後便是我們幾個人的榮辱,這樣淺白的道理,我們都懂,那位雲歡姑姑怎麼說都是皇後娘娘的身邊人,娘娘若是太唯命是從,以後要脫身就難。”

“不妨事,我會得把握好分寸的,也多謝你提點了。”汝月聽得珊瑚的話,雖然沒有說的太明,言下之意便是琉璃宮的人才可以慢慢培養成自己的心腹,而雲歡終究是皇后的人,說得好聽點是來幫襯她揚威立腕,說得不好聽點就是顆刻意安排其左右的棋子,她的一舉一動盡數落在雲歡眼中,也就等於在皇后的掌控之中。

“娘娘明白婢子的意思那就太好了。”珊瑚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在琉璃宮中,空蕩了這幾年,等於是在冷宮中,好不容易盼來一個月嬪,要是能夠得寵,那麼她們也就一起跟着雞犬升天了,“這些話,婢子也只在雲歡姑姑不在的時候,特意來說給娘娘聽,娘娘便是覺得雲歡姑姑再能幹再貼心,也定要留個心眼。”

“我昨天才搬過來,也沒準備什麼,這些你且拿去,給幾位姐妹分分,權當是見面禮了。”汝月身邊能夠留下的細軟不多,太好的首飾拿出來也不太妥當,幸而還存着些面額不大不小的銀票,取出一疊來,拉過珊瑚的手,放在掌心中,“我才說了,旁人有的,我不會差分毫的。”

珊瑚捏住了銀票,每個月的月錢以外,這還是第一次拿到賞錢,總算是要從琉璃宮這清水衙門中脫身了,差點要跪下謝恩,見着汝月溫婉的笑容,又覺得月嬪大概不喜歡這樣做作的樣子,趕緊收了舉止:“娘娘放心,我們幾人定然只奉娘娘為主,將這琉璃宮好好打理,皇上若是在娘娘身上掛了心,婢子絕對會將琉璃宮整治地勝過朝露宮的。”

“你有這份心就是難能可貴了。”汝月見珊瑚理所當然地收下了銀票,反而心安里,肯收錢的從來不是壞事,那一次皇后便是見她說了要錢,才會對她刮目相看的,就怕不知道身邊的人到底要些什麼油鹽不進的,才是要命的事情。

珊瑚又佈置好了八碟八碗的點心茶水,汝月吃到一半,雲歡趕回來了,一進門,臉色沉着不好看,珊瑚很是識趣地退身下去做事,汝月不聲不響地看着雲歡,只等着她自己開口。

“皇後娘娘說了我一通。”雲歡像是不明白錯在哪裏,抱怨着道,“才進了丹鳳宮,先是姐姐劈頭帶臉的訓了我,接着又是皇後娘娘,她們都說我不該在兩宮之間跑來跑起,免得被旁人看在眼裏,說我是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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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斗之極盛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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