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一丘之貉

第二百四十二章:一丘之貉

才隔了兩天,薛綽華又不請自來,這次她學乖了,隔着門好聲好氣哄着烏蘭,讓她將如妃娘娘請出來,烏蘭聽着她故意裝出溫柔的語氣,只想發笑,想來方夫人是在皇上那裏吃了閉門羹,才相信昔時宮真不是什麼人都能來去自如的地方。

這裏頭的故事,所知的不過寥寥數人,皇上又如何會對薛綽華言明,不過是她一大早在御書房裏頭聒噪個沒完沒了,吵得心煩意亂,索性將先帝的聖諭請出,黃綢黑字玉璽加印,讓她看個清楚,薛綽華自然而然地閉了嘴。

“娘娘,方夫人還在外頭候着。”烏蘭及時提醒了一句,這都快一個時辰了,娘娘沉得住氣,沒想到方夫人也沉得住氣。

“她有沒有說,為什麼從邊關趕回來?”汝月追問道。

“方夫人說如妃娘娘想要知道的話,可以去宮門邊聽她細細說來。”烏蘭又嘆了口氣道,“婢子真心覺得方夫人與新皇后還有方大人不是那一丘之貉。”

汝月在烏蘭的額頭重重一點,笑着道:“膽子真是大了,一丘之貉的詞兒都敢用在皇後娘娘身上。”

“婢子是沒親眼見到她晉封的皇后,婢子心裏頭的那個皇后還是住在丹鳳宮時的那一位,還來不及轉變過來呢。”烏蘭跟着小吐舌尖道,“再說了,這裏不是只有婢子和娘娘兩個人,也不怕那隔牆有耳,難不成娘娘還去揭發了婢子說錯話。”

“也罷也罷,她那樣急性子的人能等這樣長久,不如我去會一會她,進門就不必要,隔着門說兩句話,應該還算妥善。”汝月走得很快,“你不用跟過來了。”

薛綽華果然還在門那邊候着,耳朵真尖,汝月才走近一些,已經朗聲說道:“我便知道你不會這般狠心的。”

“方夫人這樣急着回到帝京,不知道是有何打算?”汝月開門見山地先問開了心頭的疑惑。

“你真是狠心,都不先問問我這兩日是如何過的,被皇上好一頓責罵。”薛綽華幽幽地嘆了口氣,等了會兒,也不見汝月催促她,訕訕笑道,“若非大殿下從邊關軍中臨陣脫逃,將軍如何會讓我連夜快馬一路趕回帝京來抓人。”

汝月倒是詫異,原來方夫人回來是為了這一重,卻是她原先根本沒有想到的,皇上為了磨練大殿下的性子品行,才將當時唯一的獨子交付給了最為信得過的方佑天將軍,沒想到,大殿下居然會臨陣脫逃,連她這樣的女眷都知道,軍中逃兵,那是重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要是方夫人抓住了大殿下不知該如何處置了:“那麼方夫人可尋得大殿下?”

“我算來算去,他既然在軍中吃不得勞苦,必然會回帝京,一路快馬不停,急忙趕回,誰知道卻撲了個空,他根本就沒有回宮,難道是我失算了?”薛綽華又嘆了口氣道,“弄丟了大殿下,我們倆口子委實不能向皇上有所交代,更何況是逃兵之責。”

“不知方夫人追趕大殿下之時,時值大殿下失蹤了多少時候?”汝月想一想,才開口問道。

“還能有多久,最多不過四五個時辰,大殿下是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等天亮以後,一點卯,自然就知道人不見了,大軍安好,城門未破,一個大男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不見了,更何況,他平日裏的坐騎都跟着一起失了蹤。”薛綽華不禁咬了咬牙道,“皇上這樣的人物,怎麼會生出大殿下這般膽小的兒子,平日裏每逢上陣,都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在軍中一年來,毫無建樹,沒半分戰功,大軍交戰,居然從未受過傷,也未與敵軍正面交鋒過,你問得這般仔細,是不是想到了其中的破綻。”

汝月輕聲唔了一聲:“我是想差得時間不短,你一旦發現必然是快馬加鞭一路追趕,風餐露宿都不敢耽誤時間,可是大殿下向來在宮裏頭是錦衣玉食慣了的,他好不容易脫離了軍隊,那麼一路上就無需這般催命一樣地趕路,那麼,方夫人就不是沒有追到他,而是匆忙之間已經跑到了他的前頭,比他早到了帝京。”

門外,半晌沒有聲音,汝月還以為薛綽華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才聽到她朗聲地喊道:“是,是,你說得很是,我怎麼沒有想到,他定然是走走停停,我一路都是在馬背上頭啃的乾糧,這個死小子,雖然身邊沒有帶着多少銀錢,不過他若是隨手將那束髮的簪子,劍上的穗子送進當鋪,也夠他吃喝一陣了。”

“方夫人回來幾天了?”汝月不緊不慢的問道。

“四五天了。”薛綽華掰指頭算來,“我先去城門關照一聲,算來他邊走邊停,也就這一兩天該到帝京了,截住了就直接送到他的皇上老子那裏去,我們倆口子再伺候不起了,回頭我再來同你說話,你別又讓我好等一場,這門裏頭也沒有什麼好風光,都想不明白,你如何能夠住了七八個月都不出來的。”薛綽華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汝月的嘴邊唚了一絲笑意,既然方夫人回來的原因有了結果,那麼她暫時可以將方夫人撥到另一邊,用烏蘭的話來說,至少不是那一丘之貉了。

薛綽華每天都來找汝月聊家常,多半是她說些邊關的風土人情,汝月靜靜聽着,終於有一天,她說起在邊關遇到陳明楚的前因後果:“將軍說是多年前,見過此人一面,將軍的有眼力勁,千軍萬馬中,辨識都不會出錯的,只是奇怪他為何要改了姓氏,也不姓張姓李,偏偏要選了那個皇甫的姓氏。”

“怎麼,皇甫的姓氏有何不妥?”汝月聽出其中蹊蹺。

“你便不知,十多年前那場宮闈之亂,犯上作亂之人正是皇甫一族,我還以為這個姓氏在皇上坐穩了江山之後,已經被牽連誅殺得差不多,沒想到在邊關驟然遇上的故人,說出的卻是這個忌諱,當時將軍總覺得心頭隱隱不安,然而那位先生的人品談吐,我也見過兩次,自有不凡之處,將軍雖然嘴上沒有明說,心裏頭卻是將其當做姐夫一般尊重的。”薛綽華還真是什麼都不隱瞞,一股腦兒倒豆子似的都說了,“後來,他想一想,你尚在宮中,如果可能,不如將人送到你面前來,辨識一番,就算是那人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只要確實是你生父,也算是了了你的一件心事,於是將此事夾帶在軍報中送到了皇上面前,皇上那時候待你很好,自然也會替你上心的。”

汝月在心裏整理一番,才將後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也都告訴了薛綽華,這事兒,她眼睛見着的是一小半,還有一多半,才能靠着猜想,不過有皇甫冬那個孩子的話,再加上父親想起了過往的記憶,算是八九不離十了。

“你說,你說我公公派人追殺這位皇甫先生?”薛綽華顯然是呆了一下,“奪女之恨,隔了這樣久,居然還這般苦大仇深的,老爺子還真是放不下,雖說大姐是走得早,不是還留下兩個這般如花似玉的外孫女,老爺子又將樺月,就是如今的皇後娘娘都轉了籍,改了姓,外孫女變成親孫女,如何就不能原諒自己的女婿。”

汝月心裏頭想得卻是另外一番事兒,陳明楚,皇甫先生,到底哪個身份才是父親的真實背景,薛綽華再說的大大咧咧,皇甫這個姓氏與那場宮闈之亂有所牽連,卻是件要命的大事,從父親來到帝京之後,無論是樺月還是自己,去一一父女相見,都是再皇上的安排之下,接待父親的那家古玩店也都是皇上的眼線,那麼皇上對皇甫這個姓氏應該格外敏感才是。

為什麼皇上從未在她的面前提起過隻字片語?

汝月越想越心驚,然而扳指一算,時間上頭來算,是父母親先從方府私奔,才有了幾年後的那場宮闈之亂,即便父親真的是那一族之後,那麼必然沒有參與過那場再慘烈不過的爭鬥,算不得有直接的大罪。

“不知,那場宮闈之亂后,皇甫一族被處以什麼刑律?”汝月這一次問得真是小心翼翼。

“誅三族,期間我公公還有些所謂的忠臣良子聯名上書,說是此等大罪,該當連誅九族,皇上卻將那些上書都給壓制下去,你也知道,我那小姑如萱死在這場混亂之中,我公公是一心要報仇,皇上說的是小姑臨死前說,不願意再多生殺孽,否則冤冤相報何時了,實則混亂平息之後,皇甫姓氏正三族所剩下的人口已經微乎其微,皇上算是將殺戮減低到最少的地步。”薛綽華說完這些,長噓一口氣道,“打從這一回,我就覺得當今的皇上實則是個明君,便是我表姐當年入宮之時,我也當著面同表姐這樣說的,卻沒想到明君也未必能夠做個好丈夫,皇上那時候心裏頭滿滿當當還裝的都是方如萱,將那在表姐之後入宮的柳貴妃,捧得雲高深處,只因為那張臉孔的嬌俏有四五分像方如萱,與我那苦命的表姐,做了一對情非得已的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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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斗之極盛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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