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憶

溫良被葉婧靈拉着離開了病房，剛出了醫院大門，溫良突然停在大門前不走了，他甩開葉婧靈的手，低着頭不說話，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葉婧靈回過頭，看他這樣有點擔心他，伸手拉了拉溫良的手，“你怎麼了溫良。”

溫良還是不說話，抬頭看向冉歌所在那個病房，眼睛裏是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有恨意，有不甘，有自責，有落寞。顧喆成說得沒錯，冉歌就像一副名貴動人的畫，美麗又脆弱，無數人覬覦她，想偷走她，他沒保護好她，令她陷入危險的境地，是他最大的無能。

即使如此，他還是願意守護着冉歌，但他不認為顧喆成是個靠譜的人，儘管今晚他捨身闖入虎穴救出冉歌，但他不清楚顧喆成接近冉歌的目的，把冉歌放心交給顧喆成必不可能。如果顧喆成膽敢對傷害冉歌，他勢必會跟他拚命。

葉婧靈看着這樣的溫良既心疼又生氣，她拉着溫良的手，安慰道：“溫良，你別看了，顧喆成既然能為冉歌受這麼重的傷，他一定不會傷害冉歌的。而且有顧喆成在，藍焱也會忌憚三分，冉歌不會有事的。”

溫良聽了葉婧靈的話，終於收回視線，不再盯着那個窗口。

葉婧靈說：“我們回去吧。”

醫院裏，溫良和葉婧靈走後，病房裏終於安靜了下來。顧喆成又給冉歌餵了些水，確保葯已經被冉歌吞服下去。他把床慢慢搖了下來，打了一盆熱水，把毛巾打濕又擰乾，細緻地給冉歌擦拭手和脖子，然後又拿出卸妝濕巾，給冉歌卸下濃濃的煙熏妝。

卸掉了厚厚的脂粉，那個如畫中走出的女子又回來了。服了葯后冉歌氣色逐漸好轉，晶瑩剔透的皮膚微微恢復了血色，嘴唇清淺的粉色如櫻花花瓣，嬌嫩欲滴。

顧喆成望着冉歌嬌嫩的唇彷彿失了魂一般，似乎有一股魔力讓他着迷，讓他想一親芳澤。他不知不覺地慢慢向冉歌的唇靠近，就要吻上之時，門外卻響起敲門聲。

是護士過來查房了，顧喆成有些尷尬站起身，護士給冉歌測量了血壓和體溫，檢查身體各項指標均正常。護士檢查期間一直偷瞄顧喆成的臉，比電視上的頂流小生還要好看，因為看顧喆成分了心，給冉歌做檢查的時候，儀器不小心和冉歌的頭髮糾纏在一起。護士手忙腳亂地解開，再看顧喆成，正皺着眉頭看着她，原本看着冉歌心疼又溫柔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無情。

護士嚇出一身冷汗，知道眼前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趕緊完成工作收拾東西離開了。

顧喆成給冉歌細心地掖好被子，打開加濕器，關掉了房間的大燈，只留了一盞小夜燈。

窗外夜涼如水，月光透過窗戶撒下一地凝霜，窗外的桂花樹輕輕搖曳，花香伴隨着微風陣陣襲來，氣氛輕柔浪漫。

小夜燈發出暖暖的燈光，冉歌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影子，整個臉精緻地像捏臉遊戲的人偶。

顧喆成坐在床沿，手輕輕撫摸着冉歌的臉頰，思緒回到了小時候。

顧喆成的父親當年為了事業狠心拋棄他們母子，母親對父親恨之入骨，還把恨意轉移到顧喆成的身上，經常對顧喆成沒由來的打罵，幼年的顧喆成因為家庭的殘缺和母親的暴力，性格非常孤僻，所有小孩都欺負他，說他沒有爹，小顧喆成雖然奮力反抗，但寡不敵眾，經常被大一些的孩子打的滿身淤青。

初次相識時，冉歌3歲，顧喆成5歲，當時顧喆成被母親發狂打罵后跑到一片水池，午後的陽光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如細碎的金箔，小顧喆成撿起一顆石子，使出全身力氣砸向湖面，激起一圈圈光之漣漪。冉歌從小被父母送到鄉下撫養，當時的她3歲，是一個嘟嘟臉的小女孩，喜歡每天背着一個書包，裝着她喜歡的彩色鉛筆和畫本，喜歡在鄉間沒有目的地漫走，只要發現美好的事物，就把它們描繪到自己畫中。

小冉歌看到眼前的陽光、湖面、漣漪、男孩，心生歡喜，於是馬上拿起紙筆把這幅景象畫了下來。雖然畫風幼稚，筆畫線條歪歪扭扭，但是大膽的顏色碰撞和細膩的描繪，仍然能看出這是個極具天賦的小女孩。

小冉歌走過去，“你叫什麼名字？”

小顧喆成被嚇了一跳，轉過身發現是個可愛的小女孩，臉上掛着善意的笑，一雙清澈的藍色眼睛讓人過目不忘。“我叫顧喆成。”

“顧喆成……我叫冉歌，你的名字有點難記，我可以教你小橙子嗎？”冉歌笑得一臉燦爛。

看着冉歌的笑容，顧喆成感覺所有的不愉快都被治癒了，“好，那我要叫你小鴿子！”

“小鴿子……好！我喜歡！”小孩子的相識就是這麼簡單純粹。

“我剛剛給你畫了一幅畫，送給你。”

小顧喆成接過畫，這是他第一次收到禮物，他滿懷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畫收好。

“你很喜歡畫畫嗎？”小顧喆成問。

“對，我長大后想當個畫家，把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畫進我的畫裏。”說這句話時，小冉歌的眼睛裏閃爍着星星般的光芒。

小顧喆成看呆了，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美麗的眼睛。

小冉歌看到他身上有傷，想必是受了欺負，沒有問他緣由，只是從口袋掏出一顆糖果塞到他手裏，說：“這顆糖也送給你，吃了糖所有的不開心就會消失啦，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顧喆成愣了愣，他終於也有朋友了……顧喆成把糖放到嘴裏，那是他第一次嘗到什麼是甜。

鄉下的景色四季不同，春天草長鶯飛，夏天樹大如蓋，秋天銀杏似金，冬天白雪皚皚。小顧喆成每天帶着小冉歌，在鄉間的各處穿梭遊玩，他陪她作畫，她陪他說笑，一同度過了最美好的童年時光。那時的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守護這個眼睛如星星般明亮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