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阿葉……”花水寒只覺得蘇葉的話像是針尖般刺痛他的心。
蘇葉聞言,卻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是啊,何安和花水寒,連聲音都是如此相似。
雖然一個聲音給人的印象是溫柔和眴,一個聲音卻讓人覺得冰冷徹骨。
可是細細聽來,音色都是如此接近。
她抬起頭來,看向花水寒的臉。
何安的眉眼清朗,稜角分明。
而她第一次見到花水寒,便覺得此人是個妖孽,只是因為他微微易容了而已,故意裝扮成了和何安相反的人。
而此刻的花水寒似乎是明白蘇葉要來求證,索性便洗去了一臉妝容。
這張清絕無比的臉,再穿上一襲白衣,從容貌上來講,的確是與何安再無不同。
花水寒就是夜辰夙。
這個事實終於確定,但,此時的蘇葉竟然沒有一絲的震驚,抑或是慌亂。
她竟然依舊平靜看着他。
她為何這般平靜?
記得聽人說過,因為太過不平靜的事情,給人的震撼太大,是以,讓人的心情無法再波動,所以,才會如此平靜。
蘇葉嘴角勾起,諷刺呀,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她這個自認為了不起的美妝師,竟然沒能認出不過是拙劣的易容術而已……
蘇葉望着他,竟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還隱隱有一絲陌生的感覺。
她曾經日日和他在一起,可是她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桃花村的後山坡上,何安說要永遠和自己在一起,還停留在忘憂谷中,何安低頭照顧着那一盆荷花,還停留在東宮中,夜辰夙說說要她當太子妃……
而此刻,雖明明知曉,眼前的花水寒便是夜辰夙,可是,一時之間,她竟無法將他們看成一個人。
何安是慵懶隨性,洒脫飛揚的,而花水寒,只有靜水深流般的儒雅與高貴,俊臉冷凝波瀾不興。修長入鬢的眉,斜斜飛揚着,顯出干雲的豪氣,可是,卻常常深深淺淺地凝成結。
有着完美弧度的薄唇,總是習慣性地緊抿着,縱然唇角上揚,也是笑意淺淺,深邃的眸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原以為何安只是因為生長在那樣的家庭,習慣了演戲而已,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完全扮演另一個人。
難怪,每當何安不再身邊的時候,遇到危險,花水寒就會適時出現。
難怪,她第一次看到花水寒,便覺得有一種熟悉感。
難怪,他們兩人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
難怪,花水寒給自己回憶的童年,竟然和夜辰夙的如此接近。
那麼多的難怪……
原來,他始終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而她猶不自知,還樂在其中,還以為找到了一生一世的良人?
她躲來躲去,竟然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原以為愛上了另一個人,卻不想兜兜轉轉,依舊在一棵樹上弔死。
她以為自己是高貴清傲的寒梅,卻原來只是一角扶不起的青泥,被他踩在腳下。
“你可真厲害呀,夜辰夙……又或者,你更想我喚你‘阿安?’”蘇葉的聲音抬着嘲諷,可是眼睛裏卻滿是絕望。
他和她,四目相對,不知該如何反應。
可是在聽到“阿安”的這一瞬間,一向泰山壓頂不變色的花水寒,臉上血色緩緩褪去。
多少次,他都想開口告訴她,花水寒便是夜辰夙,夜辰夙便是花水寒。
可是,每次話到唇邊,都被他生生咽了下去。他不會忘記,當日她離開忘憂谷時,她走的多麼決絕。所以,他不敢告訴她。
他生怕這個秘密一旦說出,她會再一次決絕地離開他。可是,她還是知道了。
可是他越是假裝是花水寒,便真的想要當那個沒有身負家仇國恨,只是一心要浪跡江湖的花水寒……
“唰!”蘇葉忽然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冷冷指向花水寒的胸前。
只是,他並未躲閃,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而蘇葉卻又無力地收了回去,她這才想起,即便是這樣刺向胸腔的戲碼,兩人也已經上演過無數回了。
她恨他,卻沒有那個本事殺了他。
她以為終於擺脫了自己對他的戀慕,殊不知,她喜歡花水寒,或許就是因為,他身上,似有若無都有着何安的影子。
宮中那一夜,他為她擋箭,救她於生死之間,曾讓她的心一度很糾結,以為自己是個不專情的女子。
卻原來,兜兜轉轉,她的一顆心,始終掛在他的身上,不管是何安,還是花水寒,不管他如何對她,她還是愛他的。
縱然此刻,他就在她面前,自己用匕首指着他,她依舊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心,她愛他。
只可惜,她的情,她的戀,她的痴,終究只是一場自導自演的笑話。
蘇葉氣極了這樣的自己。
她倉皇而逃。
花水寒心急起追出。
可是他的腳還沒有踏出帳篷一步,就被蘇葉喝止。
她猛然把匕首扔出,插在了花水寒腳前的泥地上。
“你我此生,以此為界!”蘇葉決然說道。
花水寒抬起頭,本想說什麼,可是看到蘇葉傷心欲絕的臉,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就連蘇葉已經跑遠,他仍舊是邁不開那下一步。
他知道的,他其實是知道的,總歸會有這麼一天。
終歸會有她發現真相的這一天。
只是,他總是想做着花水寒和蘇葉的美夢,只願永遠都不要醒。
他默默撿起那把沒有了刀鞘的匕首。
默默端詳了許久……
蘇葉大步走向自己的帳篷。
“明天天一亮便啟程!”蘇葉大聲吼道。
沁心被嚇了一大跳,差點從椅子上滾了下來,等她反應過來,便第一時間去摸蘇葉的額頭,看是不是還在發燒。
“嗯……太好了,你已經不燒了……病好了。”沁心這才放心下來。
可誰知蘇葉卻忽然抬頭道:“是啊,終於,病好了……”可是這話還沒說完,眼淚就已經先掉下來了。
是啊,病好了,夢也碎了。
小蠻沖了過來,輕輕地抱住了蘇葉:“姐姐,你還有我們,我們都陪着你。”
蘇葉這才發現,原本才及自己胸口的小蠻竟然已經都快要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
是啊,連小蠻,都已經長大了。
可是自己,竟然還沒有一點長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