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番外26
【番外26】/晉江文學城獨發
金紅色的夕陽靜靜流淌,灑過那亘古靜穆的紅牆,金碧輝煌的琉璃瓦,傍晚大抵是皇宮最壯美的時刻。
嫿嫿趴在窗邊看着這恢弘壯闊的偉大建築,娓娓和小幸玩着翻花繩,喚着嫿嫿,“昨天進宮不是已經看過了,你怎麼還看呀?快來跟我們一起玩吧,大姐姐會翻好多新花樣兒呢。”
“可是今天的皇宮和昨天的是不一樣的好看呀。”嫿嫿說著,還伸出小手指描摹着宮殿的形狀,她對色彩很敏感,在寫字作畫上更勝娓娓一籌。
開蒙先生也說過,若好好培養,嫿嫿日後沒準能成一位丹青妙手。
娓娓也有她的特長,她擅珠算和心算,腦子活絡又能說會道,謝老太太知道后,直說這孩子是繼承了先祖母許氏的經商天賦,沒準晉國公府又能出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商。
車輪轔轔駛入皇宮,除了他們幾家府上,還有其他親信大臣及家眷,可不管來了多少人,肅王府一家無疑是最令人矚目的。
且不說肅王的赫赫功績,肅王妃曾是名滿長安的大美人,單論他們膝下的一子二女,個個生的玉雪可愛,站在一起跟幅畫兒似的,很是賞心悅目。
宴上的誥命夫人們見着三個孩子,既羨慕又喜歡,若不是孩子們還小,她們都想覥顏與肅王妃套近乎,結親家了。
雲黛雖久不在長安,但有端王妃和許意晴幫襯着,沒多久也與長安城的官眷們熱絡起來。
今日宴上孩子多,氣氛也熱鬧鬆快不少,直到門外傳來響亮的一聲“陛下駕到,太后駕到,大皇子駕到”,殿內頓時安靜下來。
阿狼年紀稍長,對皇權至上有些概念,連忙低下頭,作恭敬狀。
娓娓和嫿嫿還有些懵懂,她們不明白大人們剛才還開心暢聊着,怎麼突然都不說話也不笑,還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哥哥,陛下是會吃小孩的狼嗎?”嫿嫿小聲道。
“噓!”阿狼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又將娓娓和嫿嫿拉到身後,壓低聲音道,“不許說話,你們忘了母親昨天教導的嗎?”
娓娓和嫿嫿立刻捂住嘴巴,乖乖站在阿狼身後,可眼睛卻是不老實的,滴溜溜往殿中央看。
她們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穿着檀紫色綉五爪金龍的錦袍,身量和爹爹差不多高,長得很好看,瞧着比爹爹脾氣溫和,卻又沒有二叔那樣的溫柔可親。
這就是陛下嗎,不像是會吃小孩的狼欸。
再往後看,太後娘娘她們昨日是見過的,像祖母、姑祖母一樣慈愛的老太太,昨日還給她們吃了糕點和糖餅。不過今日的太後娘娘好像更威嚴,穿着條松石綠銀線綉松鶴紋的長袍,頭上還戴着珠光奪目的鳳冠。
她牽着個與阿狼哥哥差不多的小兒郎,錦袍玉帶,頭戴玉冠,脖子上還掛着個精緻華貴的長命鎖,富貴極了。可那張漂亮的臉上沒多少表情,只直直朝前走着,高高在上,又透着股清冷矜傲。
娓娓悄悄跟嫿嫿咬耳朵,“那個應該就是大皇子了。”
嫿嫿小聲道,“他好像廟裏的小仙童啊。”
娓娓表示同意,“像個乾乾淨淨的小姑娘,不像咱哥哥黑不溜秋,髒兮兮的。”
阿狼聽到兩個妹妹交頭接耳,小臉挎着,很想反駁,但又謹記着父親母親的教誨,不可失了規矩,只好憋着。
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嘀咕,他在外頭跑馬射箭學拳腳,大太陽曬着能不黑嗎?哼,皇子又不用學這些,他們只要在皇宮裏享清福就好了,日後守衛邊疆,抵禦敵軍,可不是臉蛋白一點,手腳乾淨點就能取勝的!
皇帝和太後於上座入席,和顏悅色道,“眾卿免禮,今日之宴是為肅王接風洗塵,在座各位都是朕的股肱耳目,諸位不必拘着,盡情宴飲才是。”
眾臣齊聲謝恩,隨後一一入座。
肅王府的位置在最前列,皇帝的目光輕輕一落,就將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模樣盡收眼底。
與謝伯縉夫婦簡單寒暄后,皇帝指着阿狼道,“你就是阿狼是吧?來,到朕跟前來,讓朕仔細看看。”
小阿狼有些緊張,下意識看向自家爹媽,謝伯縉淡淡道,“陛下喚你,你便過去。”
雲黛鼓勵的拍了拍阿狼的肩膀,用眼神無聲道:別怕。
阿狼點點頭,捏着小拳頭走上前去,娓娓和嫿嫿都屏氣凝神地用目光追隨着哥哥。
“謝明霽叩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阿狼學着大人們剛才請安的樣子,心說這應該沒做錯吧?
皇帝面帶溫和的笑,朝他招手,“到朕身邊來。”
阿狼聽說皇帝與父親是生死之交,從前皇帝也在他們北庭待過好幾年,如今再看他這副親切之態,也放下忐忑,緩緩走到皇帝跟前。
皇帝就像自家長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錯不錯,真是個健壯的小子。”
說罷,側眸看向身旁的大皇子,“璉兒,你過來。”
突然被點名的大皇子抿了下薄唇,緩緩起身,待皇帝的態度比阿狼還要恭敬般,規矩作揖,“父皇。”
皇帝拉着兩個小兒郎比了比身高,又與謝伯縉道,“個子雖大差不差,可吾兒卻比不上阿狼健壯,足見小兒郎還是得養的粗糙些,精細養着反倒養嬌了。”
謝伯縉面無波瀾,“大皇子乃皇子之尊,千金玉體,陛下忍心讓他風吹雨打,太後娘娘怕是要捨不得了。”
皇帝心罵這個謝恆之學圓滑了,竟拿太後來堵他,面上卻是不顯,只道,“朕記得從前在北庭,你常讀《孟子》,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當年的情境,恍若昨日……”
謝伯縉端起酒杯,“陛下好記性,臣敬陛下一杯。”
皇帝慢悠悠道,“這酒朕現在可不喝,朕還要跟子侄們說會兒話。”
他對阿狼介紹着裴璉,“這是朕的大皇子,永熙五年生人,你可叫他一聲璉弟。”
阿狼朝着那華服清秀的大皇子拱手道,“璉弟。”
皇帝又對裴璉道,“這是你謝伯父家的阿狼,大名謝明霽……”稍作停頓,他問阿狼,“你家妹妹素日都怎麼喚你的?”
阿狼道,“陛下是說娓娓和嫿嫿嗎,她們都叫我哥哥,或是阿狼哥哥的。”
“哦。”皇帝頷首,對裴璉道,“那你也喚阿狼叫哥哥。”
裴璉淡淡撩起眼皮,看了眼那個皮膚偏黑又泛着機靈野性的小兒郎,默了片刻,還了一禮,“阿狼哥哥。”
阿狼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璉弟客氣了。”
皇帝拍着倆孩子稚嫩的肩,語重心長道,“朕盼着你們倆能結為摯友,就如同朕與你父親一般。”
阿狼點頭,“是,陛下。”
裴璉垂下眼,“是,父皇。”
皇帝心情很是不錯,眼角餘光瞥見下頭那對精緻漂亮的雙胞胎正眼巴巴往這邊看,黑葡萄般的眼眸盛滿好奇和擔心,便對阿狼道,“把你兩個妹妹也領過來罷。”
阿狼愣了一會兒,但他覺着皇帝不是壞人,便下去將娓娓和嫿嫿領上前來。
娓娓和嫿嫿手拉着手,半蹲着行完禮,面對這陌生的大人還是有些怯。
兩人都躲在阿狼身後,阿狼哄道,“別躲,別躲。”
“娓娓,嫿嫿,別怕呢。”一旁的太后笑道,又叫太監將桌前的糕點遞到兩個小女孩跟前。
嫿嫿嘴饞,伸出蠢蠢欲動的小手。
娓娓輕輕扯了下她的袖子,小聲教育妹妹,“母親說了,不能饞嘴的。”
嫿嫿委屈撇嘴,“可是這個糕糕好吃呀,姐姐昨天不是也吃了嗎?今天為什麼不能吃了。”
見着倆個女孩不同的姿態,皇帝嘴角輕翹,對阿狼道,“讓你兩個妹妹吃吧。”
阿狼點了點頭,從碟子裏拿了兩塊,一塊給娓娓,一塊給嫿嫿,又提醒着,“吃之前要謝恩。”
嫿嫿問,“謝誰呢?”
娓娓道,“兩個都謝吧。”
於是,兩隻小糰子給太后拜了拜,又拜了拜皇帝,“多謝太後娘娘和陛下請吃我們吃糕。”
太后和皇帝都被逗樂了,皇帝轉臉對謝伯縉道,“還是你有福氣,朕真是羨慕極了。”
這話不是客套,他是真羨慕極了,他做夢都想與她再有個女兒……
斂下眸底那一抹悵然,皇帝不動聲色乜了眼一旁的大皇子。
只見那孩子清清冷冷站在,彷彿與這身前的熱鬧格格不入,那副垂眸不語的冷傲模樣,倒真是像極了她。
“璉兒,過來見過你兩個妹妹。”皇帝出聲道。
“是。”大皇子上前。
阿狼趕緊給妹妹們介紹,孩子對孩子總是有種天然的親近感,娓娓和嫿嫿對這位仙童般的哥哥觀感很好,面對他時遠沒有對皇帝那般拘謹,皆露出個甜甜的笑,“璉哥哥好。”
大皇子回禮,“兩位妹妹好。”
皇帝看看大皇子,再看兩個模樣相似又乖巧漂亮的女孩子,轉臉笑着與謝伯縉道,“恆之,你有兩個寶貝閨女,不若分朕一個吧。”
這話是玩笑的口吻,可皇帝的話,底下的人哪敢只當做玩笑來聽。
雲黛的臉色霎時白了幾分,生怕皇帝認真。娓娓和嫿嫿都是她的骨肉,她哪個都捨不得。
桌案下,謝伯縉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張,又單淡聲與皇帝道,“陛下春秋鼎盛,祖宗庇佑,臣相信假以時日,陛下定會有位可心聰慧的小公主。臣這兩個女兒嬌慣的厲害,有時臣與內子都難以管教,怎敢給陛下增添麻煩。”
皇帝嘖了聲,“瞧你這小氣勁。朕又不跟你搶女兒,只想與你做個兒女親家,討個兒媳婦罷了。”
此言一出,宴上更是嘩然。
“陛下,臣家小女還不到五歲,而且您也知道,謝家嫁女娶媳,皆以兒女們心意為先,此事還是等孩子們長大再說罷。”謝伯縉不慌不忙說著,再次端起酒杯敬皇帝,“大皇子天資聰穎,又隨了陛下的俊朗英武,陛下且看十年後,想給您當兒媳的小娘子怕是要從皇宮排滿朱雀大街。”
這話叫皇帝嗤笑出聲,以指虛點着,“好你個謝恆之,這些年說笑的本事見長。”
這回,倒是受了謝伯縉的酒。
待歌舞上場,皇帝叫阿狼他們回去坐着,彷彿剛才只是鄰家叔伯逗着小兒女。
宴會直至夜深才結束,孩子們早就睡著了。
謝伯縉背上背着個阿狼,左右懷裏各抱着娓娓和嫿嫿,整個人就像棵高大的糰子樹。
雲黛在後頭托着阿狼,防止他掉下來。
夫妻倆一路無話,直到上了馬車,出了宮門,雲黛才忐忑道,“夫君,陛下席上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啊?他不會真看中娓娓和嫿嫿了吧?”
她就說嘛,長安就是個是非之地!
謝伯縉輕拍着懷裏的孩子,輕聲道,“我們女兒這樣可愛,他眼饞罷了。”
雲黛怔了怔,對於皇帝的性情她始終摸不準,有些不放心道,“所以,他不會……搶咱們女兒吧?”
謝伯縉道,“安心,他不會的。”
默了默,又補充道,“倒是另有一事。昨日我入宮,他有意將大皇子託付給我,叫我帶去北庭歷練些年。”
雲黛險些沒驚叫出聲,緩了好一會兒,才道,“他就一個皇子,放心叫我們帶去北庭?不可不可,這怎麼行,就算他放心,我也不放心啊……孩子最是嬌貴了,要是他在北庭有個什麼頭疼腦熱,三長兩短……沒準就是殺頭滅族的大禍……”
她明白這是皇帝對謝伯縉的信任與器重,可這同時也意味着巨大的風險。
“嗯,我拒絕了。”謝伯縉側眸,看了眼睡得像只小豬般噴香的阿狼,面上浮現一抹慈愛,很快又隱匿不見。
雲黛想起夜宴上皇帝拉着阿狼又是比身高、又是叫他們做兄弟,當時還沒細想,現在一琢磨,真是處處有深意。
“夫君,咱們還是早些離開長安吧。在這待着,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說到這,她忍不住小聲埋怨着,“陛下真是好狠的心,把大皇子送給太后養就罷了,現在還捨得將他丟去北庭那等偏僻之地……兒行千里母擔憂,貴妃若是知道,心裏得多難過。”
皇帝和貴妃的私事,謝伯縉不好置評,只對雲黛道,“先別想那些了,把當下的日子過好才是。”
*
謝伯縉一家在長安住了足足兩月,並同意帶上大皇子去北庭,皇帝才許他們離京。
孩子們不懂大人們為什麼面色凝重,但對於大皇子的來到,他們是很高興的——
阿狼很是熱切道,“北庭不比長安差的,那裏很遼闊,有雪山有花海,還有成群的牛羊和最藍的天空!璉弟,我們以後可以一起讀書,一起騎馬,我還會做小弓,捏泥人,我教你啊!”
娓娓和嫿嫿也很歡喜,“以後我們就有兩個哥哥啦,阿狼哥哥和阿璉哥哥!萬歲!”
裴璉坐在馬車裏,掀開車簾往回望。
他看到那巍峨高大的城牆之上,似乎有兩道身影並肩站着,其中那道纖細嬌小的,定定的看往他的方向。
她是在哭嗎。
他想,原來她也會記掛他么。
馬車越走越遠,遠到城牆上的影子徹底模糊,遠到最後連那城牆闕摟都成了小小一點……
裴璉放下車簾,面無表情坐回他的位置。
*
一路船行,於中秋節前趕到隴西肅州。
車馬一停到晉國公府,孩子們就雀躍起來,等遠遠見到晉國公和喬氏的身影,阿狼、娓娓和嫿嫿就跟出籠小鳥般,張開手飛奔着朝他們跑去——
“祖父,祖母,我們回來啦!”
晉國公和喬氏蹲下身來,將三個孩子攬在懷中,左抱抱右親親,一口一個心肝肉兒,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過。
等看到長子長媳身後跟着的大皇子時,才稍斂笑容,朝這年幼卻身份尊貴的皇子行禮。
裴璉客氣又疏離,叫他們免禮,再無別話。
晉國公張羅着孩子們進屋說話,才坐下沒多久,玉珠也抱着小明啟腳步匆匆趕了過來。
互相見過禮后,她笑吟吟對雲黛說,“我一聽到你們回來,恨不得立刻前來相迎,可我家這個瞌睡蟲實在太能睡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拍醒……”
說著,低頭一見懷裏的小糰子又眯眼睡了,伸手就拍了拍孩子的臉,動作不客氣的宛若后媽,“阿狸,快醒醒,你伯父伯母回來啦,還有你阿狼哥哥和小姐姐們……”
小明啟很快被拍醒,被拍醒有點委屈,剛想撇嘴準備哭,就見自家娘親先一步撅起嘴,“你不許哭哦,你哭了我就哭,完了等你爹爹回來,他也要哭了。”
小明啟,“……”抽搭搭把眼淚憋了回去。
玉珠滿意笑了,“這才乖嘛。快與你伯父伯母問好。”
幾個月前小明啟才見過伯父伯母,如今還有點記憶,眨着黑亮的大眼睛,奶聲奶氣道,“伯父好,伯母好。”
雲黛笑着摸摸小明啟的腦袋,“阿狸乖。”
玉珠又將孩子放下來,一拍他的小屁股,“去吧,找你哥哥姐姐們玩去。”
孩子一落地,精神就起來了,撒着腳丫子就跑去阿狼他們跟前。
玉珠一邊晃了晃胳膊,一邊與雲黛笑着埋怨,“這小子沉的很,才抱他一會兒,胳膊就酸了。”
雲黛看着小明啟那圓滾滾的小身子,彎眸笑道,“你養的好,小孩子胖些可愛。”
玉珠道,“他啊,調皮搗蛋隨了他爹,能吃倒隨了我。”
就說前兩天吧,謝叔南給她帶了個大肘子,可香了!她好不容易趁着明啟睡著了,才躲在外頭偷吃,哪知道吃到一半,冷不丁背後就響起個聲音,“爹爹,阿娘,你們在吃什麼?”
扭頭一看,這小子光着屁股光着腳就跑了出來,險些沒把她嚇得噎住。
後來還是勉強餵了他一口肉,他才心滿意足繼續回去睡覺。
一想到這事,玉珠就忍不住看向娓娓和嫿嫿,感慨道,“還是女兒好呀。”
雲黛輕嘆,“你只瞧見她倆乖得時候,真要鬧起來,也叫人頭疼。”
“你可別說了,你要覺着頭疼,就把她們留在肅州,我可巴不得替你分擔這份頭疼!”玉珠嗔了她一眼,再看孩子堆里那氣質不凡的大皇子,嘖舌道,“太受陛下信任,有時也不是件好事。接下來這些年,夠你們操心咯。”
傍晚時分,謝叔南從城外大營趕回。
一家人圍坐在圓桌上,熱熱鬧鬧吃着團圓飯。
謝老太太今年八十高壽,一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苟,精神奕奕,看着桌上的孩子們,沒了牙的嘴巴就沒合攏過,不停地勸道,“多吃多吃,都多吃些。”
叮囑孫兒的同時,也不忘叮囑大皇子,“阿璉吶,你也多吃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些才能長高。”
大皇子坐在圓桌里,感受着這一大家人的歡喜親熱的氛圍,眼波微動,垂着眼點了點頭,“好。”
孩子們總是坐不住太久的,肚子一填飽,就纏着謝叔南放煙花玩爆竹。
“三叔,好三叔,你別吃了,陪我們玩吧!”
娓娓和嫿嫿格外愛黏着謝叔南,一人抱了個腿。
小明啟也想跟自家爹爹撒嬌,可是沒腿可以抱了,他就擠到謝叔南兩腿之間,扯着衣服就要往他身上爬,“爹爹,爹爹,焰火,放焰火!”
小胖墩踩得謝叔南啊喲直叫,一把拎下兒子,“可別亂踩!”
險些把老子踩廢了!
最後實在被這群孩子纏得沒辦法,只好放下筷子,帶着他們去院子裏放焰火、玩爆竹。
秋日月光皎潔,夜色沉沉。
庭前燃着篝火,孩子們手裏拿着小爆竹,捂着耳朵往火里丟,又圍着那不斷噴射的火樹銀花打轉轉,銀鈴般的笑聲連綿不斷。
嫿嫿見大皇子站在廊下看,邁着小短腿噠噠朝他跑去,又從手中分出個幾個爆竹遞給他,“阿璉哥哥,一起來玩吧。”
大皇子抿了抿唇,猶豫着要不要接。
阿狼和娓娓也跑了過來,催着他一塊兒來玩。
大皇子說到底也只是個六歲的孩子,望着小夥伴們親切友善的笑臉,很快就動了心,伸手接過嫿嫿遞來的爆竹,“嗯,一起玩。”
孩子們又鬧了起來,玩完小焰火,還有那升上天際的大焰火。
屋內的大人們聽到那砰砰砰的熱鬧動靜,也紛紛走出來看熱鬧。
謝老太太被喬氏和晉國公一左一右攙扶着,仰臉望向天際,笑道,“論起玩,就數咱們三郎是行家。”
“祖母,孫兒就當你這是在誇我了。”謝叔南笑嘻嘻走過來,以寬大的袖子作遮擋,悄悄捉住玉珠的手,俯身低語道,“怎麼樣,好看吧?”
玉珠甩了甩他的手,卻是甩不開,兩隻手在袖子裏打了會兒架,最後反倒越捏越緊,十指相扣。她紅着臉,不去看他,嘴裏哼哼道,“不就是放個焰火,哄小孩子的玩意,瞧你得意的。”
雲黛在旁看的發笑,肩膀卻被身旁的男人攬過,他好聽的嗓音在頭上響起,“如此良辰美景,看旁人作甚。”
聞言,雲黛眸中笑意更深,輕輕往他懷中靠去,“又醋了?”
謝伯縉不語,攬在她肩頭的手稍稍捏了下。
雲黛莞爾,掃了眼排排坐在階前仰天看焰火的孩子們,又緩緩望向那五彩斑斕、光華流轉的天幕。
闔家團圓,盛世太平,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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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