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皎左右張望一番，揭開被子套上拖鞋，忽然又一個折返，回到床上縮進被子裏，雙眼一閉，直接倒了下去。
只連續拍了安曉幾下，拜託她配合，安曉暗罵一聲沒出息，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門被敲響，很快幾個男人走進來。章意進門時見着的便是這麼一個場景，小姑娘似乎睡著了，臉色有些蒼白，眉心微皺着，繃帶還纏在脖子上，手無法順直擺放，只好半坐半躺的樣子維持着小臂的彎曲，另一隻手垂落在身側，細細長長的，白皙而柔弱。
他沒料到監控里的小姑娘就是她，開始着實震驚了一下，看看章承楊，後者也是一臉莫名，這才覺察出什麼烏龍來。章承楊在看清徐皎的臉后，又看一眼旁邊垂頭喪氣的安曉，逐漸回過了味。
這天底下的事還真是無巧不成書，昨晚木魚仔拍了兩個女孩的照片，隔着雨勢和夜幕的光，徐皎露了正臉，而安曉只有一個側面，卻因為半蹲找角度而暴露了完整的小腿。
他是腿控，這不就瞧上了？發了短訊問木魚仔，那孩子特較真，言之鑿鑿道：“旁邊那位小姐姐只有側臉哎，根本看不清，我怎麼可能隨便評價人家？我說的當然是露正臉的小姐姐，我師父也瞧見了！”
“你確定你們師徒看到的是同一個人嗎？”
“那必須的！我師父還說，人家是學生呢！”
“他怎麼知道人家是學生？”
“我怎麼知道他知道！”
“你就不問問？要你有什麼用？”
“師叔你好過分嗷嗚。”
此刻只瞧見一截裙尾的章意，被章承楊興味的目光一掃再掃，頓時有點坐立不安，微微咳嗽一聲。胡亦成上前察看，安曉連忙壓低聲音，煞有其事地說道：“皎皎說有點累了，想睡一會兒。”說完覺得不夠，又補了句，“她昨晚沒怎麼睡，早上一直在做檢查，剛歇下來。”
胡亦成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說的重話，也有點尷尬，徐皎睡着正好給了他們彼此緩衝的時間，因下點點頭：“既然這樣，就讓她休息吧。”
說話間，他的電話再次響起。見是無法拒接的電話，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同章意說：“住院報告已經給你看過了，需要休養多久你心裏清楚。這期間包括不限於醫藥費、護理費和代言廣告的損失，也給了你具體的賠償數目，你仔細考慮一下給我個回復吧，不要拖太久，鬧大了也影響店鋪聲譽不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那什麼……安曉，替我好好照顧皎皎，醒來之後讓她給我打個電話。”
安曉應了聲，目送胡亦成離開。他走後，病房內一度陷入死寂。還是安曉率先打破僵局，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好、好巧啊，又見面了。”
章承楊抿着唇，意味深長地挑起嘴角，真是天衣無縫的仙人跳啊！比早上在店裏玩把戲的那幫假二世祖不知高明到哪裏去了！他抽過椅子，大喇喇一坐，抬起下巴示意：“別裝了，想要多少，報個實在的價吧。”
“啊？”安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麼報價？”
“還裝，你昨晚不是一眼就看中我的表了嗎？故意設局讓我哥往裏跳，是吧？不過摔折了小胳膊而已，居然一開口就敢索要兩百萬賠償，沒有王法了嗎？老實交代，你們到底在守意外面蹲點多久了？那些小偷也是你們找來的吧？監控裏面清清楚楚，都沒怎麼干架就溜了，這事要真捅到局子裏，你以為你們倆能落着什麼好處？聽說她還是個小模特，打算就干票大的，以後不在圈裏混了？”
章承楊身上有一股賭徒的氣性，就這麼一坐，寸頭下一張森然的面目，猶如案下懸着的刀，淬着光，可謂氣場全開。
安曉被他三兩句話繞得找不着邊，心騰騰往下墜：“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小小年紀，看不出來演技還挺好，你怎麼沒去當演員？”
安曉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被人這麼譏諷過？一時怒了：“你說我們玩仙人跳故意挖陷阱讓你們跳，是為了訛你們錢，對吧？章承楊，難道不是你樹大招風，被人訛怕了嗎？什麼髒水都往人身上潑？對，沒錯，昨晚我和皎皎確實刻意去的長亭老街，不瞞你說，一周總有兩三天我們會去那裏，但不是為了蹲點誰，而是因為皎皎喜歡古董鍾，我們才去那裏而已！再說，昨晚先來搭訕的人是你吧？仙人跳還有這本事嗎？我看也沒看你一眼，就能把你引上鉤？店長要是沒有夢遊症，皎皎夜跑的時候怎麼遇見他？難不成溜到家裏，把這麼一個大活人偷出來？”
她有點混血基因，長相特別有攻擊性。飛揚的眉梢微微一挑，儘是不屑的意味。章承楊被自己的色心弄得訕訕，氣勢一弱，尋思了起來。
這麼說倒也合情合理，可即便如此，她因為看中他的名表而答應和他約會，而躺在床上那個，看重“守意”的價值而勒索巨額賠償，至少拜金這一條罪宗，板上釘釘。
“那你說說，就這麼一摔，值兩百萬？”
“什麼兩百萬，誰跟你要的這筆錢？”
章承楊聳肩一笑，有些莫可奈何了，這丫居然還在裝傻充愣，剛才胡亦成說得那麼明白，就差赤條條的威脅了。
“廣告，代言，反正能湊數的都加在一起了。哦，就是剛才那位精明的經紀人算的一筆爛賬，你不知道的話，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的好姐妹試圖敲詐一大筆錢，卻沒有同你商量？或者打算獨吞？”
“你說的什麼話？當我們是什麼人？還挑撥離間，我姐妹是什麼樣的人，需要你告訴我嗎？臭男人，別以為自己長了張人臉，就當自己有幾兩重了，我看你是沒被女人教訓過，才敢這麼狂。”安曉當真氣急了，撩起袖子就要衝過去，忽然被一雙手拽住。
三雙眼睛頓時投向床畔，徐皎沒法再裝睡，起身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