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擺平了,他就知道章意的字典里沒有“解決不掉的麻煩”。作為一家老店從小培養的掌門人,章意很懂因地制宜的一套章程,只要對症,任何人,任何刁難,任何質疑,都可以迎刃而解。

安曉被使喚當了一回跑腿,累得氣喘吁吁,眼看就要推門進去,被章承楊一把拽住:“不是說餓了嗎?”

“還餓什麼?”安曉撫着胸口,沒什麼好氣的口吻,“我現在只想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年紀輕輕,體力這麼差。”

安曉瞪大眼睛:“喂,這可是十二樓!誰知道電梯會忽然故障,我捧這麼大束花一口氣爬十二層,累不是很正常嗎?”

說到這兒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原本守在門口等徐皎指示,連“從此蕭郎是路人”的短訊都編輯好了,豈料他忽然說什麼想要跟她賠禮道歉。

她一聽,牙關還緊閉着,心已經軟了,一邊罵自己沒骨氣,一邊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出了門。

先是給徐皎買了一籃水果,再買了粥,還精心搭配了幾樣小菜,她瞅着面前的男人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藥的時候,兩人拐去了花店。一顆心難掩怒放的雀躍,在男人默許的眼光下她挑了一捧最喜歡的花,乖乖地爬上十二層樓。

結果,不說一句賠禮道歉的表示,竟然連句客氣的安撫都沒有,到了病房前直接卸磨殺驢,把花搶了過去,說煞有其事地問她:“你跟她的喜好應該差不多吧?應該不會拒絕吧?”

敢情她挑了半天,這花不是送給她的?她不僅自作多情,還被誆騙了一遭。

安曉強忍着羞憤,眼刀颳了章承楊一下:“放開我的手。”

章承楊擰眉,居高臨下地望着面前的女孩,烏眉濃睫,加上混血,臉又小又精緻。這會兒正跟他鬧脾氣,腮幫子氣得鼓了起來,倒是有點憨態可掬。明顯是費心打扮過的狀態,齊膝的束腰水波紋裙擺,恰到好處地勾勒出腰部的曲線,更襯得雙腿修長。

左右看看,正值中午交班時間,住院病房來往都是病人家屬和送餐員。一門之內章意已經及時剎車,找回了該有的穩重。章承楊敲了敲門,把東西放在門外,牽起安曉的手就往一旁走去。

安曉敵不過男人的力氣,猝不及防往前一傾:“去哪兒啊?”

“不是要約會嗎?”

安曉腳步一頓:“不是嫌我拜金嗎?”她一把甩開章承楊的手,“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就是玩玩的態度?我又沒做什麼殺人放火的事,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人嗎?”

章承楊沒什麼耐心,眼睛一眯,露出危險的目光:“你走不走?”

“你、你想幹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你再不走,我就扛你了。”說罷上前一步,“不是說累了嗎?還能下樓嗎?需要我幫忙嗎?”

安曉連連往後退,見身後病房傳來腳步聲,生怕被徐皎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她趕緊繳械投降:“我走,我走就是了,你離我遠一點。”

章承楊面無表情地掃她一眼,轉身即走。他步子大,走起路來衣角帶風,安曉亦步亦趨地跟到樓梯口,前面的男人忽然一個轉身,拽住她的手臂,將她往牆壁上一壓。

“我搭訕,你就給我微信,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在玩嗎?”屬於男性獨特的荷爾蒙氣息噴薄在周身,安曉渾身僵硬,皮膚表層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貼着牆壁,眼看樓梯間的門晃過來,晃過去,也不知是樓上還是樓下,有腳步聲正在靠近

“你、你快放開……”

章承楊逼近一步:“既然如此,看到我是這樣的人,就不敢玩了嗎?”

“誰說的?!”

她遊戲人間,還沒有輸過!

“行。”章承楊總結陳詞,“那麼,按照原定計劃,繼續約會,不要鬧小孩子脾氣,成嗎?”他看誰玩得過誰,呵,小小年紀,居然敢來招惹他。

“不成。”

“你怕了?”

“誰怕你,我不想陪你玩了。”

“是嗎?”章承楊頂了頂牙槽,閉上眼,深吸了下女孩子頸邊的芬芳,帶着笑說,“為了跟我約會,沒少花心思吧?”

安曉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這到底是什麼急轉直下的劇情?先不是還兇巴巴地罵她嗎?按理說不是應該一拍兩散,互相拉黑嗎?

不過當下的環境刺激了她的好勝心,她矢口否認:“才沒有,我遇見過的男人少說一千八百的,對你,至於嗎?”

“呵。”章承楊笑了,嗓子低啞,“還挺香。”他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微睜開眼,那漆黑瞳孔包裹着的慾望一覽無餘,帶着強而有力的攻擊力。

安曉耳根漸漸發燙。

後來沒等到徐皎做完剩下的檢查,章意就被一通緊急電話叫了回去,臨走前他留下自己的號碼,讓她有事務必聯繫他。

到晚間的時候,安曉發來信息。

安曉:寶寶,又下雨了,我今天先回學校,明天再來接你出院好不好?

徐皎:哼,重色輕友,你下午去哪裏了?

安曉:看電影。

徐皎:和誰呀?

安曉:還能和誰,章承楊就是個王八蛋,把我騙到電影院去,居然是為了陪他看恐怖片!

徐皎:你昨天不是這麼說的。

安曉:……

徐皎:你說他是你這輩子遇見過寸頭最帥的男人。

安曉:對不起,污了你的耳朵,你就當我放了個屁,好嗎?別說他了,你怎麼樣?和章意聊得怎麼樣了?賠償的事情說清楚了嗎?

徐皎:沒……

安曉:那麼長時間,你不會光顧着垂涎人家的美貌了吧?

徐皎:你瞎說什麼。

安曉:我瞎說?姑奶奶我是火眼金睛好不好?離開前看得清清楚楚,你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快黏在章意身上離不開了。你什麼時候這樣過,萬年鐵樹也會開花?

徐皎:沒有,才不是。

安曉:那是什麼?還不快老實交代?

徐皎:你猜?

安曉:不會吧?不會吧?

徐皎:就是他。

安曉:……這是什麼糟心的緣分,等我明天戴上高倍鏡去。

徐皎躺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一想到這“糟心的緣分”,嘴角就不受控制地上揚。她調開通訊錄,找到一串手機號碼,想了想,複製到微信里。

搜索到的頭像是一隻公仔,有點熟悉,但她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朋友圈是關閉的,除了地址吻合,看不到別的有效信息。

該加他好友嗎?徐皎盯着“發送申請”的圖標很久,最後還是退了出去。

想到還有沒解決的麻煩,她給胡亦成回了通電話。胡亦成不知在做什麼,鈴音響了很久一直無人接聽,就在她準備掛斷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嗓音鑽進來:“皎皎。”說完打了個酒嗝。

聽那頭喧鬧的聲響以及胡亦成比往日輕飄的口吻,徐皎很快得出結論,應該又在酒桌上。

一周總有一半以上的時間,他要在應酬中度過。胡亦成繼續說:“怎麼到現在才打電話給我?剛睡醒嗎?”

徐皎還沒開口,胡亦成又道:“手臂好點了嗎?還疼嗎?吃藥了嗎?你在醫院也不能耽誤護手,知道嗎?”

徐皎低聲說:“我知道,你不用擔心。你酒也少喝點吧,腸胃本來就不好。”

“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關係?”胡亦成剛說完,電話那頭有人起鬨,似乎在問他跟誰打電話,這麼關心,隨即猜到是她,一個接一個慫恿,“是那個小模特吧?怎麼沒把她一起喊過來,是我們張總面子不夠大嗎?”

胡亦成輕笑:“哪能啊,張總的面子我敢不給嗎?小丫頭昨天出了車禍,受了點傷,現在還在醫院呢。”

“車禍啊?嚴重嗎?手有沒有問題,還能如期來參加試鏡嗎?”

“沒問題!”胡亦成斬釘截鐵地說,“就是小腿擦傷了一點,手沒傷着。那丫頭也知道護手,摔下的時候故意腿先着地。你們說說,還在念書的學生呢,就這麼拚命,多不容易。”

“現在的大學生可都拼着呢,尤其是女大學生,你們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啊?為了錢什麼事做不出來?”

一疊聲的漫笑當中,有人嚴肅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試鏡機會是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來的,有一沒有二,別給我搞砸了。”

“那必須的。”

剩下的談話徐皎早就聽不下去了,卻沒有掛斷。放空着等了一會兒,倒是胡亦成先掛斷了電話,切線之前徐皎聽到那個被稱作”張總”的男人,仍不甘心地說:“什麼時候把小丫頭帶出來見見世面,現在的學生哪還像我們那時候單純,早熟得很,你跟她說什麼,她都聽得懂。做我們這行,知情識趣最重要了,寵着,呵護着,什麼時候能長大?小胡啊,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你只是經紀人而已,經紀人隨時都可以換,懂我的意思嗎?凡事能扛的扛,扛不動的就該讓她獨當一面,練練膽識,總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後吧?惹了麻煩捅了婁子,你跟着收拾殘局不說,人還不一定念你的好,你說何必呢?”

胡亦成是怎麼回答的?他應該是醉了,說話有點囫圇不清,笑呵呵地接了張總的話茬。

“張總啊,您不知道,這丫頭一出道就跟我,我那會兒就是個窮困潦倒的小子,她敢選我,我就不能辜負她的信任。張總您說得都有理,可扛不住我愛操心吶,習慣了,以後有機會一定把她帶出來,讓她給您敬茶,到時候還要請張總不吝賜教,多傳授年輕人一些做人的道理。這不正好說到點子上嗎?試拍的細節,張總不妨好人做到底,再點撥點撥?”

酒桌上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你來我往的一套不外乎這些,徐皎以往的認知都來源於電視劇,可入行以後有些應酬避無可避,只能硬着頭皮上,深入其中后才發現現實遠比劇情更殘酷,喝到胃出血那是常有的事。男人們聚到一塊,講些黃段子在所難免,聽多了就不會不自在了,反正總有胡亦成沖在前頭,她只要當一個不開竅的小女孩就行。

其實仔細想想,這三年來胡亦成真的為她付出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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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不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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