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幕 閑人草廬棋局捷
‘蝶花蝕念碾澄蔫,枯木奉春犬尾擺。
青衣汾汾將才子,閑人草廬棋局捷。’
——荊·狄絡《閑人棋捷吟·其三》
彷彿一隻蝴蝶般的紅花被年華腐蝕,被年華碾滅成為澄清卻不透一絲生氣的蔫的花粉,花旁的枯木彷彿在奉承着滿含生機的春天,草廬前的那隻狗的尾巴在不停的搖擺着。青色的衣裳被淡淡的江南的雨染濕,我的朋友啊!竟然在我欣賞風景的時候偷偷將了我一軍!我這一個閑人在自己的草廬內終於將棋局轉敗為勝了!
……
北荊皇都,北荊的心臟,各色繁華的建築詮釋了皇都的尊貴,一座座聳立於此的學府,傳盪着學子一陣陣的頌書之聲。
各國的使者穿梭與皇都的各苑各巷內,彷彿各國使者佈滿了整個皇都似的。
“陛下!最近西域洱瑞與紀瀝將軍來報,西域戰勢基本已經穩定,牧義玉祁已從西域攀爬過雪山,欲奇襲北域,不過汪繼弘將軍也派人前來傳信,他已全部知曉,所以牧義玉祁在汪繼弘將軍手上也不敢討得多大好處。”
兵部尚書走出隊列,行禮恭道。
“好!戰事已開展幾月,牧義玉祁卻連一城一鄉都沒有侵佔,反而折損了幾百萬士兵,果然是邪不壓正!”
朔憶身着龍袍,眉頭彷彿得到了最好的安慰,平緩的舒展着。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看來這戰事一載之內定會解除了!”
一名長着絡腮鬍的大臣衝出隊列,行禮奉承道。
“對!一定的!”
朔憶哈哈一笑,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竟喜歡聽這種阿諛奉承的言語了!
“哦?不知道陛下為何而笑啊?”
兵部尚書冷聲一笑,眼神彷彿禿鷲盯着弱小的兔子般瞪着朔憶。
“難道不該笑嗎?戰事已經明朗了,我們必勝了!”
朔憶哈哈大笑,絲毫未注意到兵部尚書神情的冷峻。
“陛下!難道牧義玉祁不曾攻佔一城一鄉便是必勝了嗎?難道牧義玉祁損失了幾百萬名士兵就是必勝了嗎?難道我們為之付出將近千萬的士兵傷亡……就是所謂的必勝了嗎?陛下!這樣下去北荊的兵力會空虛的!這樣下去我們的國庫會空虛的!這樣下去……我們還能稱為必勝嗎?縱使我們斬下了牧義玉祁的項上人頭又如何?那只是一時的敵人,我們卻為之空虛了國庫,空虛了兵力,空虛了……民心,和斷送了北荊的前路又有何不同?以後若有比牧義玉祁更強大的敵人呢?北荊豈不是要覆滅了!陛下,請好好想想……我們還能夠稱為所謂的‘勝利’嗎?”
兵部尚書瞪着朔憶,絲毫未曾因為前者是一國之帝而留有半分情面,這只是朋友對朋友的幾句忠告罷了。
朔憶看着兵部尚書,看了很久很久,更是有幾次幾乎便要暴吼出聲,卻硬是忍耐住了。
“罷了,傳旨:現在北荊青年壯男子必須參軍,否則以不交賦稅之罪論處,災民也必須參軍,軍隊內士兵待遇再翻一番,任何將領不得打罵士兵,一旦發現,斬立決!軍隊數目五成予北域,三成予曦裕,一成五予東域,一成五予南域。就此傳旨下去吧!”
朔憶微微一笑,快步蹬下台階,奔到兵部尚書身前,“謝謝你,讓我不至於得意忘形……汝真乃吾之子房⑴也!”
兵部尚書看着朔憶,拍拍自己的胸脯,“朔憶,你我都多少年的兄弟了!”
“你也真是!”
……
翌日,朔憶早早起身,也不知何時,自己便不願再晚睡,彷彿眷戀着這世間的一切般。
漓珊穿着一襲薄紗,清晨的陽光撫摸着他的臉龐,雖年已三十,但容顏卻似冰凍的,似乎不曾變化。
“怎麼了?才寅時一刻罷了,又沒有什麼要緊的事……”
漓珊的手臂環着朔憶的腰,俏皮帝都吐舌道。
“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不過卻也沒有什麼心想睡覺了,你再睡吧,我出去走走……”
朔憶微笑的看着漓珊,好不容易將漓珊哄的睡著了,隨意穿着一身青衣便走出了宮門。
剛剛走出門檻,便看見一名士兵匆匆忙忙的趕來,抱拳急道:“陛……陛下,墨國公研製出了您需要的東西,趕……趕緊去看看吧!”
“什麼!陽魚這麼快就研製出了!才一年罷了!”
突如其來的喜訊使得朔憶竟然不知所以,連忙跟着那名士兵去向了墨陽魚所在的地域。
隨着士兵氣喘速度的疊加,朔憶終於到了墨陽魚所在的地域,奇怪的,這一次竟不往常的依山臨海之處,只是一處尋常的平原。
墨陽魚也已經二十餘歲了,二十餘年的歲月磨礪,雖在浩瀚的人類歷史長河裏顯得那麼稀鬆平常,但對於墨陽魚,已經極為成功。
史上最為年輕,也最為被帝王器重的國公——墨家,墨陽魚!
不經意瞥見朔憶,卻再不似十幾歲時一驚一乍,只是低聲一笑,“朔憶哥,來了。”
“來了!”
朔憶看着墨陽魚,看着他稍攜稚意的臉龐,才知道自己老了啊。
“看看吧!”
墨陽魚揮揮手,引領着朔憶來到一處平原前,在中央處,有一處被黑色幕布遮蔽的地域。
“還用黑色幕布擋着?幹什麼?不讓朔憶哥看嗎?”
朔憶叉腰看着墨陽魚,話雖似是責備,可看着朔憶,卻無一絲長輩的模樣。
“留有一絲懸念的感覺不是很好嗎?”
墨陽魚哈哈一笑,隨即揮手道:“掀開幕布!”
“是!”
兩名等候於此的士兵抱拳行禮,隨即轉身,默契的甩去幕布。
看到掀開幕布的那一剎那,朔憶的瞳孔‘啜’的收縮,那是……什麼!
四根炮筒分指東西南北,指東的炮筒被刷上了一層青色,上面鐫刻着九龍祥雲圖,炮口窄小,卻極為修長,整根炮筒足足有五丈長!
指西的炮筒則漆上了白色,配有猛虎下山圖,炮筒粗大,但炮管極短,只有兩丈,後座卻極為巨大!
指南的炮筒有意無意的竟被塗上了黑色,在淡淡的陽光下泛着不易被察覺的玄武求卦像,炮管雖修長,炮口卻極為平緩,不大亦不小,與平常的火炮炮口無二。
而指北的炮筒,自然被涮上了彷彿燃着的火焰般的紅色,也刻着朱雀朝聖騰,炮管長五丈,炮口寬八丈,是四根炮管內最長亦是最大的炮筒。
“……這是什麼?陽魚你給朔憶哥講解一下?”
朔憶觀察着這四座火炮,縱使是鑽研於墨家機關術的他,也不得不對於墨陽魚的設計甘拜下風。
“這四座火炮,被我稱為‘四方’,我的靈感源於一次下意識看向我家老祖所撰的《墨子》一書,左青龍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青龍主守,所以炮管極為修長,炮口極為窄小,將我特製的火炮投入后可以至少衝到數百米遠,縱使敵方來百萬大軍,我也可以直擊到敵軍尾翼!殺傷力極大,也極有威懾力!白虎主攻,所以炮口粗大而炮管極短,可以將火藥的威力最大程度的展現出來,而炮管的短,是我刻意為之,我打造出這座火炮,是為了攻擊敵軍前鋒軍,儘力減少第一輪衝鋒我軍的傷亡。玄武與青龍一樣,但玄武只是助防,炮管比普通的火炮長一些,主要是威懾敵軍中心,再如何加大威力,我也無法改變,因為主要的威力,是在朱雀!
如果說白虎主攻,而朱雀……則是絕對戰力!炮筒是‘四方’中最長,炮口亦是最大!火藥的威力在這裏會被徹底釋放,內壁被刷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防火油,火藥無火怎麼稱為火藥?所以我要在炮彈上攜帶上火焰!自然炮彈外壁是塗了火油的,一來可以加大對於火藥威力的釋放,二來可以在爆炸的瞬間,衍生出一大片火海!我試過了,十次發射,十次成功,有六次幾乎將森林燒毀了。”
墨陽魚苦笑一聲,關鍵不在此,而在每一次都因為北荊嚴苛的法律而必須將森林重建,所以便支出了一大筆不必要的費用。
“哦?說了那麼多,為什麼這幾座火炮是……是連在一起的?”
朔憶看着那幾座火炮,所有墨陽魚對於它的設計與計劃他都贊同,但是四座火炮為什麼要連在一起?
這倒讓朔憶有些雲裏霧裏了,先前墨陽魚設計的一切,都沒有連在一起過的先例……
“……怎麼說呢,這不僅僅是連在一起的,任何一座火炮的尾部都被我留下了足夠的空隙,也就是說明……這幾座火炮的炮筒,是可以無死角轉換的,可以隨時應對任何有可能的情況,四座火炮還可以輪轉,隨時隨地都可以釋放出最大的威力,
而且……朔憶哥,這四座火炮都裝着沰石所制的八隻底輪,運動速度極快,不怕你拖不動它……而是怕你……趕不上它!”
墨陽魚看着朔憶,哈哈大笑着,彷彿並未對於朔憶的身份,而產生任何的不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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