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蓄勢

中心市。

地下拳場。

同樣是過了三天，對於別人來說，是世界末日無端降臨，是恐慌是壓力是驚懼地四散奔逃，對於趙珞來說，他在地下拳場的大廳內，守靈守了三天。

第一天還有不少人來弔唁過青者，往日跟青者打過交道、受過他恩惠的人大多都來走了個過場，說了兩句節哀，然後匆匆離去。

第二天基本沒什麼人來，畢竟丑勺的憑空消失給所有人心臟狠狠一擊，能夠跑得了跳得動的，無不是抓緊時間逃命，又有誰還想得起死得蹊蹺且令人唏噓的青者。

再厲害的人，只要死了，就變得毫無價值。他的帝國，如果沒人守護，就會分崩離析。

所以趙珞不會走，既然何子天不殺他，而是讓他主持地下拳場和接管青者的眾多產業，他當然不會傻到自己去送死。

更何況，還有宋星兒監視他。

看着腕錶終端上的新聞，趙珞想，恐怕何子天自己都沒料到他會那麼快獲得契機，帶人乘坐大翅膀升空，這都要得益於何想和花流年提前啟動了大翅膀。

想到何想，趙珞又翻出何想給他發來約見面的短訊，但趙珞一直沒有回復，包括葬禮第一天何想親自前來參加，並想和他單獨聊幾句，也被他找借口擋下。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要動，就必須要有十足的把握。也是他跟隨青者老大多年得到的教誨。

青者老大還曾說：“如果已經做過完全的準備，還是失敗，那是時運的事，天註定，不可強求，而要順時放下，日後再徐徐圖之。”

他放下了，他也在等，只是他跟何子天一樣，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到，雖然這份機會看起來十分渺茫。

在少數受過青者無數恩惠、為了替青者收屍而留下來的兄弟們的幫助下，趙珞順利地將青者的肉身冰封在地下深處的防空研究所中，並沒有按照青者的吩咐第一時間讓他塵歸塵土歸土。因為他要先讓青者看着他幹掉仇人，再讓他安心入土。整個過程，宋星兒連面都沒有露一個。

趙珞清楚，她是心虛，她要是夠狠，她就能一臉沉痛的參加了。

眼見趙珞收拾好準備出門，宋星兒攔住道：“去哪裏？”

趙珞微微眯眼看了看她，忽然笑了，一如從前般陽光且天真，令宋星兒微微一怔。

趙珞笑眯了眼，近幾天略顯削瘦的娃娃臉因笑意而顯得圓潤：“這裏不安全，當然要離開。宋姐姐的主人都拋棄你升天了，難不成你還要枯守等死？”

宋星兒眉頭一動，帶着冷意，似笑非笑：“挑撥離間？這種小伎倆就不要玩了。”

趙珞無辜地聳肩：“人家說事實，偏有人不信。不過也是，他是你家破人亡后收養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算被當成垃圾一樣丟掉，想必也心甘情願，畢竟連最疼愛你的人都能捨棄，其他的肯定不在話下。”

“閉嘴！”宋星兒目光一沉，殺機畢露，“憑你也想挑釁我？”

“我是不能的。畢竟何子天是你的信仰嘛，你的命是他救的，他要你的命，你不過是還給他而已，對不對？”趙珞輕輕一笑，聲音帶着飄渺的味道，“不過嘛……以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智商，你肯定沒搞懂，為什麼自己幼年會被入室搶劫、家破人亡變成孤兒。喏，看看你的好義父做過什麼事。”

趙珞發送一封郵件到宋星兒的客戶端，一打開就是當年失蹤殺人犯被綁后招認的過程以及交易記錄。

以往沒人知道宋星兒真正的來歷和過去，一旦有了苗頭，以地下拳場的力量，又怎麼會找不出端倪？說到底，宋星兒一直都徹頭徹尾的以假面對待他們而已。

“當然。”趙珞笑得天真且殘忍，“你還可以認為他是看重你，才殺你全家，就是為了帶走你嘛。反正你這種人三觀早就碎了，不是么？哈哈……”

“滾！”宋星兒瞬間怒髮衝冠，大吼道，“現在滾！立刻！馬上！不然殺了你！”

“得令。”趙珞唇角一勾，麻溜地滾了。

宋星兒站在原處，獃獃地凝視電子照片中小時候的自己與父母一家三口開心的照片。

中心市，中心廣場。

誰也想不到，短短三天時間，原本熱鬧喧囂的中心市此時已清冷凋零，大半的原住民緊急撤離。誰都知道，大翅膀是從中心市飛升入空，曾經與軍方還發生過武力衝突，一旦何子天哪根神經被絆動，恐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中心市。

雖說這樣活得十分窩囊，但能活一天是一天，好死怎麼也不如賴活着。

這幾天，大多數的居民都做過“太陽墜落，地球毀滅”的末世夢境，彷彿成為另一種預兆，所有人都對地球的命運不看好，除了還依舊奮鬥在各地前線的軍事家與科學家。

儘管現今市面上流傳着各種各樣有關“諾亞方舟”的傳說，說空間通道一旦展開，會有三艘巨大的飛船跟着一同跨越，去往美麗夢幻的長壽仙星，但有資格的非富即貴，普通民眾壓根無法獲得船票。各種各樣的說法使得群情激昂，混亂且喧囂，好在各方軍隊還算訓練有素，極力控制了事態，不至於惡劣發展。三天時間足以擊垮普通民眾，但軍隊意志尚未瓦解，但繼續下去，五天，十天，半個月後呢？沒有人敢打包票。

繼續下去，或許沒有被來自太空的攻擊摧毀，人類自己的意志就先瓦解了。

全有集團。

不同於外界的愁雲慘淡，此時全有集團內反而響起一陣歡呼。經過三十多個小時不眠不休的工作，花錦年、陳元澤帶領的團隊不僅成功模擬出穿越空間通道的基礎條件，並且製造出一種名為“螞蟻”的微小裝置。這種裝置捨棄了大容量的優勢，採用化整為零的方法，用巨大的數量去蠶食大象，讓這些微小的舉重冠軍進行能量追蹤，從地表及地面兩個方向“爬行”到60000個吸能裝置處，反吸附及搬運能量，並且強大自身後進行重組，呈幾何倍地提升分流和倒能的效用。待吸足能量后，返回地層深處，回歸和沉寂於大地，無需回收。

這種設想是花錦年觀摩過大翅膀與60000個吸能裝置間的關係后得到的啟發，大型的複雜機構他一時半會兒製造不出，但微小的單元結構還有幾分把握。

花錦年第一時間聯繫原戰，將這類裝置隱秘地運輸到各地。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科學家緊急製作出各式各樣的加強型搜索器，企圖在何子天第四次發動攻擊時捕捉到他的位置，並加以定位攻擊。

夜。

時間是晚上22:03。

以往這個時候，不少人已鑽進被子，進入夢鄉，然而此時，全世界人民幾乎都在等待。有的站在廣場的巨大光屏下，有的坐在屋子裏盯着筆記本，有的看着腕錶終端上的視頻……眼神專註而緊張，恐懼且麻木。關於政府不作為的謾罵從未停止，但民眾也知道，事情早已超出控制。

花錦年結束了幾十個小時的工作，此時終於稍稍空閑，喝了一杯暖咖啡，也下意識看了看辦公室里的光屏。

“現在，就看何想的了。”花錦年對走進屋的溫之光笑道。

溫之光眨了眨眼，她也幾十個小時沒有睡，此時雙眸中佈滿血絲，卻並不減損它的清亮。

“你好像很相信他？”溫之光歪頭笑道，有些欣喜。

“你不相信他？”花錦年反問。

“唔，也不是啦，不過他這幾天都沒多少動靜。”溫之光嘟嘴。

花錦年一笑：“沒動靜才好，動靜太大了，就什麼也做不了。”

“說是這麼說，但時間可不等人。”陳元澤走進屋內，沖站立一旁的劉連生點了點頭。

“對呀！”溫之光贊同道，“何想可不能再拖了。”

花錦年說道：“根據七傳人的祖訓，一旦遇到危機，必須立即趕到典當行，同守護者匯合。既然他是守護者，我們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花錦年話音剛落，中心市上空，一架流線型黑亮如水的飛船機身赫然刺破暗藍色的天幕，以俯衝之勢直逼全有集團而來。

“嘀嘀……”天網系統瘋狂示警，巨大的光幕橫亘半空，一架頭部射出兩道銀白色光暈、沿着機翼像兩條閃電劃過的戰機飛船，以迅猛勢頭不斷逼近。

“噠噠噠噠噠……”來自多個方向的地面反擊系統，毫無徵兆地自動射擊。

何想操控着機身，在槍林彈雨中左躲右閃，實在躲不過，便打出一連串射擊，空中發生無數爆炸，他操縱着飛船從爆炸中衝出，繼續沖向全有集團。

花錦年目光如電，瞬間下令：“全面展開塔頂，啟動平台戰鬥模式。”

1400米高的全有集團塔頂，終於第一次展露它不同的風貌，只見整個圓弧形塔頂像一朵盛開的蓮花，向四面不斷鋪展，並分裂出朵朵金屬蓮瓣彌合缺口，形成一張完整的巨大圓形金屬平台。平台的中央，一個四方鏡面空間內，花錦年、溫之光、劉連生、王重、陳元澤靜靜站着，凝神看着高空俯衝來的戰機飛船。鏡面空間的四周排列了一圈反戰系統，巨大的高壓電弧將整個圓形平台包裹其內，強電弧不斷閃爍，甚至肉眼可見一個巨大的電球體狀。

忽然間，電球體打開了一道門，俯衝到全有集團附近的戰機飛船驟然減速，緩緩進入平台內，在它進入的瞬間，電球體再度關閉。

“轟轟轟……”一連串的攻擊撞擊到電球體上，炸出無數火光，卻無法寸進。

花錦年看着戰機飛船流線型的機身側翼打開一道門，何想從中走出，他笑着迎上去，張開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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