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重整河山
在偽裝者裝扮的“何想”在司令部侃侃而談時,真正的何想與花流年、魍魎,正坐在一輛沒有導航沒有智腦的舊式老爺車中,駕車一路朝遠方奔去。
何想扮成偽裝者,花流年則扮成魍魎的殺手團隊中唯一的女殺手的模樣,兩個人擺出一副唯魍魎馬首是瞻的態度。
何子天控制全球視頻演講的段落在極短的時間被人複製上傳網絡,花流年看着腕錶終端上的視頻,久久沒有說話。何想也琢磨着最佳路線,以及如何能更加高效避開監控。他安排眾殺手分別行動,去往三個不同地方,找到他指定的東西,但他真正要做的……
何想將手伸進褲子口袋,按住冰錐型能量體,心中稍定。所以說,人永遠都要給自己留後路。
“他是不是其實在痛恨人類?”花流年忽然開口,維持着少女殺手面無表情的冷酷模樣。
何想一怔,想了想,說道:“大概吧。七仙人當初不就是為了人類才阻止他吸取地球能量的?”
“你覺得他結過婚,有過孩子嗎?”花流年問道。
“好像沒聽說過。”在大翅膀記錄的記憶中,從未有過黑衣人具體的家族情況,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但沒有家族就無法延續後代,除非黑衣人本身就擁有某種意識轉移的方法。
“好像有點可憐。”太孤獨了,花流年心想。
何想輕笑:“呵……同情敵人可是毀滅自我的大忌。”
花流年:“我也就是說說罷了。”記憶里的黑衣人掀起過無數次戰爭,因而導致無數人死亡,比起可憐,更加可恨。只是對黑衣人來說,他一直一個人面對一群想要抓捕他甚至毀滅他的人,他的人生從沒有愛,以前在仙星也是被囚禁罪星,瘋狂地想毀滅一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在他這些年的人生,遇到過一個真正深愛他的人,會不會?”花流年疑惑道。
何想失笑,女人就是這樣,總是這麼異想天開,以為愛可以拯救一切,但事實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成就的。
“事實是,他沒有遇到。”何想說道。
“也是,又有誰會去愛一個瘋子。”花流年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她不由得想到她與花錦年,是不是在他們的關係裏,她也顯得喪失理智,太過瘋狂?
其實她大概也是不懂愛的吧。真正的愛,不是一味地站在自己立場上自以為是的付出,而是站在對方的立場上,真正的為對方着想,幫助對方。愛也不是付出了就一定會有收穫,有時候可能是很長期的攻堅戰,也可能很早就錯失,無論如何也努力不到點子上。
所以愛也需要理智,需要睿智,才能讓自我和他人都感到快樂自在。
“我想通了。”花流年說道。
何想笑道:“這不是挺好?”他沒有問花流年到底想通了什麼,但他知道,當迷霧撥開,真實還原,人有很多東西會突然通透。
“人生有很多種選擇,人生最重要的也是選擇,選好了路,就努力。失敗了,爬起來反思和吸取經驗,再繼續就可以了。這是我從一對父女身上學到的道理。”
說完,也不等花流年回答,何想喊道:“魍魎老大,咱打個商量,三個小時輪換一次怎麼樣?一人開車實在太累了……”
全有集團。
在重新供電后,偌大的全球集團終於從黑暗中復蘇。劉連生作為集團中第一個通過天網系統觀測到何子天與大翅膀動靜的人,在恢複電力后第一時間趕往中控室去解救被袁思閣和齊子坤關押控制的人,可他沒想到他們在捨棄集團、飛往太空后,還留了一手,竟然在集團內製造動亂。如果不是王重和陳元澤及時趕來,一個想辦法壓制住集團內的強化人,另一個直接啟動全有集團建造之初設置的原始程序病毒,報廢了集團內的智腦機械人,恐怕又要將集團再毀壞一次。
不同於王重,劉連生認識陳元澤,即使陳元澤的外貌變了很多,但他強硬的做派和目空一切的氣質神態卻將他瞬間拉回二十年前他剛上大學、進入全有集團實習的那段時光。
那時候陳元澤已經是全有集團核心研究組的主任兼組長,在集團內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他不僅學術成果卓越,對人還十分嚴厲,聽說只要是他帶過的實驗員就沒有不回去捂着被子哭的,也只有全有集團實際掌控人花天下能在他面前說得上話。還聽說,他們私交甚篤,是過命的交情。
劉連生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他訓斥研究人員的威勢所懾,只敢低着頭聽招呼,半個字也不敢多說。
最早,劉連生讀的並不是秘書管理類專業,而是機電學,但是他縝密細緻的思維與出色的工作能力,令他很快被陳元澤推薦到花天下麾下,並順利進入董事長秘書室,再然後青雲直上,坐上秘書長的位置。
他是最佳秘書,卻不是最佳決策者,決策者與領航人所背負的壓力跟秘書不可同日而語。在這一點上,陳元澤跟他說過相似的話。那是有一次他負責送資料到董事長辦公室,在辦公室外就聽見陳元澤與花天下爭吵。花天下建議陳元澤技術入股,進入董事會,參與集團的最高決策,陳元澤卻抵死不同意,並堅持說自己是一名技術人員,技術人員就要有技術人員的樣子,不參與政治鬥爭,不把時間浪費在玩心眼上,拿自己的短板去跟人家長處比,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他說自己可以當花天下手下最鋒利的刀,最牛的科研部部長,但沒法跟他平起平坐。這句話給劉連生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以至於成為他日後在集團內自我定位的準則,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
可劉連生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再見到陳元澤。老陳離開得實在太久了,自從花天下過世,空間通道的研究資料全面銷毀后,他帶着手底下幾個得力的人消失,這麼多年都沒有透露過蹤跡,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難不成……也是受什麼人指使,趁機奪權?
劉連生又下意識否決了這個可能性,以陳元澤的孤傲,他不至於也不應該會這麼做。
“小劉是吧?”控制好集團智腦、令其處於休眠狀態后,陳元澤終於騰出空,對有幾分忐忑的劉連生投來一瞥。
“是。”劉連生本能應道。
“你不錯,還算利落,就是擺着一張喪葬臉,這幾天沒少躲起來哭吧?”陳元澤面不改色說道。
“……非常抱歉,我立即改。”這人還是那麼毒舌。劉連生心中淌淚。
王重有些愣,他見過劉連生很多種表情,冷酷的,無情的,淡漠的,矜持的……就是沒見過他這麼鮮活的模樣,真是叫人感覺見了鬼。
“你們認識?”王重問道。轉念一想,劉連生不比他,記憶力超群,恐怕集團幾十萬人,他得眼熟一半。
這話問得劉連生有些疑惑,他見王重和陳元澤前後腳出現,以為是王重請老陳來的,也對,憑王重的水準,又怎麼可能請得動?
見二人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陳元澤很淡然:“少發愣了,迅速查看集團情況,安撫員工情緒,再發聲明召集員工回崗,現階段,在地球沒有徹底毀滅前,全有集團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中心市所處的地理環境,西面環山,其他方向一片坦途,理論上不會有地震、海嘯類隱患,但全有集團在建設之初,仍舊採納了全世界最高級別的防震材料,1400米高樓的根基打得更是結實無比。
想通這點,劉連生立即吩咐下去,畢竟袁思閣、齊子坤二人掌控的是中控室,秘書室還是留給他在處理。
做完這些,劉連生聽到陳元澤說:“你辛苦了。”一時間,他有些愣。
記憶里的陳元澤從不夸人,每每對人都是非打即罵,再不然就是打回去返工,即便偶爾你做得令他滿意了,他也一個微笑都欠奉,只會讓你滾回去幹活,研究室里的工作人員都在背地裏成為他為“元魔”或者“澤鬼子”。
注視着陳元澤面上的淡然神色,劉連生一瞬間感覺自己眼睛模糊。這幾天他確實經歷了難以想像的巨大壓力,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摺磨,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撐着繼續努力,不管是為了他命懸一線的小命,還是為了即將分崩離析的全有集團力挽狂瀾。他對未來恐懼而憂慮,他本來就是習慣性設想最差局面的悲觀主義者,所以他才是最完美的秘書和最糟糕的決策者。
劉連生的表現,陳元澤都看在眼裏,他很清楚,光憑一個劉連生支撐不起全有集團,但現在有王重負責安保系統,他來管理科研體系,又有劉連生做秘書後勤,全有集團不會垮,他也不允許花天下的心水付諸東流。
但他們還需要一個人,一個像花天下那樣可以統領全局、令所有人信服的人。
“你們在等我?”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在眾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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