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四十年代看家犬
第三百六十八章四十年代看家犬
生死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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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看着別人剝開自己的腦殼是一種什麼感覺?
那是恐懼無法形容的煉獄。
乞兒的耳邊清晰地聽到,他們扒開他的頭皮,撕開他的皮肉,用巨大的力氣撬開他的頭骨,他無比清醒的“看着”自己被活剝。
被捆綁的四肢因為疼痛而扭曲,麻繩深深勒進皮肉里,鮮血順着手術台滴落在地面上,滴答滴答的聲音格外清晰刺耳。
手術鉗碰觸大腦皮層,乞兒渾身發生抽搐,旁邊的鬼子醫記錄著他身體的反應數據,加藤二郎興奮地滿臉漲紅。
乞兒掙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房頂刺眼的白燈,淚水從兩側流啊流,彷彿沒有止境一般,喉嚨里發出嗝嘞隔嘞的聲音,卻說不出半句話,他驚恐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明明剛開始還可以哭喊,現在卻喪失了語言,小小的孩子被一群惡魔圍觀着,漸漸喪失對身體的掌控,直到惡魔掐斷了他大腦的某一處,他掙扎的身體徹底沒了動靜。
加藤二郎看着乞兒的反應,感嘆一句:“大腦真是精妙的器官啊。”
打開的顱腔慢慢流出粘稠的腦漿,加藤二郎眉毛輕挑,遺憾地說:“手術失敗了,再搬來一個實驗品。”
鬼子兵熟練地將乞兒的屍體從手術台上拖下來,扔進門外堆成小山的屍山裡,這些今晚死掉的孩子們將會被運到軍犬營成為狼青犬的口糧。
很快,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被人拖了進去。
童生並不是童家的親生骨肉,十年前,童奶奶的兒子兒媳進城回來后,帶回來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叫花子,當時那孩子餓得皮包骨,頭髮亂糟糟,手腳都是凍瘡,若是不撿回來,熬不過那個雪夜。
眨眼間,當年小蘿蔔頭般的男孩已經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小夥子,很是得大爺大媽們的喜愛。
不分晝夜的趕路確實讓隊伍里一些老幼吃不消,更不要說還有沒出月子的產婦和剛出生的嬰兒。
駱芸想一想背毛都要炸開。
她決定在之後的幾天要盯死童生,然而還不等她實施計劃,意外發生的措不及防。第二天天還沒亮,看家犬們就被遠方的騷動驚醒,交過手的敵人味道還留存在記憶里,如今更是成倍數量的往這邊趕來。
據村民們回憶,小童生自幼乖巧懂事,小小年紀就主動分擔家裏的夥計,還十分聰明,村長家從城裏讀書回來的孫女在院子裏背書,他聽上幾遍就一字不落的背下來。
她猛地回頭看向童生,相比起其他村民的騷動,童生淡定的表情格外突出。
童奶奶的兒子兒媳成婚七年沒有孩子,如今撿回來一個兒子自然寶貝的很,給男孩重新起了名,叫童生,意為重獲新生。
沒有人在乎他從何而來,在大家的眼中,他是童家的乖孫、六福村讓人信賴的民兵小隊長。
駱芸一宿沒睡,她默默觀察着睡在角落的童生,她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是鬼語相近的發音,還是真是童生的名字。
狗子的反應引起村民們的警覺,這種時候任何風吹草低都能引起他們的重視,村裡幾個身份持重的老人打算趕緊走人,可童生卻以大夥疲勞過度為由勸大家再休息一兩個時辰。
駱芸越想越可怕,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若猜測為真,背後真相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她在六福村一年來與童生朝夕相處,從未發現他有什麼問題,身為民兵團小隊長,童生十分得林農和村長的信任,他從小在村裡長大,父母死後,一直跟着奶奶生活,怎麼想都不可能跟鬼子有什麼瓜葛。
後來童生爹娘意外去世,童家就只剩下祖孫倆相依為命,童生積极參加村裡民兵活動,得到林農和村長的賞識擔任民兵二隊小隊長。
駱芸也很意外,明明昨天剛引走一隊鬼子,就算他們找回正確的路也不會只一晚上就趕到這裏啊。
對童生的身世,駱芸了解的不多,偶爾在村子裏聽村民提起童生。
童生的理由有理有據,不少村民被動搖,這裏位處深山,臨近山腹,方圓十里毫無人煙,出去巡邏的人也沒發現鬼子的蹤跡,就算多休息一個時辰,也不會耽誤什麼事兒。
也許就像童生說的,引起犬群騷動的是深山裏的野獸呢。
太合理了,很難不讓人認同,但是駱芸就是覺得不對!
他太淡定,勸說村民的時候帶着不易察覺的急切。
一旦有了懷疑,這個人的任何舉動在眼中都是可疑的,駱芸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靠近的東西不是什麼山中野獸,而是成群的鬼子狗——一群極速靠近,殺氣騰騰的鬼子狗!
這速度顯然人類跟不上,駱芸感覺不好,將童生的事兒拋之腦後,嚎叫一聲帶着狗群離開洞穴,迎着狼青犬狂奔而來的方向衝去。
野草啪啪打在獸耳上,刮在獸身上,刮下一片片換季的絨毛,犬群掠過,留下一大片飛揚的狗毛在尾風裏打旋。
隨着敵犬的味道越發濃郁,駱芸齜牙對夥伴們低吼一聲:狼青犬弱點在脖子和腹部,逮住往死里咬。打架不要上頭,我們要打游擊戰!
留下的看家犬體形不一,有些太小,有些太大,小的蹦起來都夠不着狼青犬的脖子——比如小黑花;大的跟狼青犬不相上下攻擊弱點角度艱難,能稱為狼青犬剋星的矮腳犬也就只有駱芸一條。
一邊是訓練有素打小軍事化教育長大的正規軍;
一邊是山裡水裏到處跑能跟野獸對剛的野路子。
誰熟誰劣在山林里真說不準,駱芸只能避其鋒芒、利用己方優勢打一場游擊戰,所以它們奔跑對時候格外注意風向,風能帶來敵情也能隱藏自己,山風詭變,是軍營里馴化出來的動物無法掌握的力量。
被鬼子放出來追蹤的狼青犬們聞到了遠方村民的氣息,卻沒有聞到正在向它們迅速靠近的看家犬們,不熟悉的山地地形讓它們一頭紮緊半人高的草叢裏視線立刻失去作用,只能依靠靈敏的嗅覺捕捉可以留下來的味道前進,它們大刺刺地在草叢裏狂奔,一點都不知道隱藏自己。
駱芸遠遠就看到前方一片瘋狂搖晃的草叢,腳踏草葉的聲音也格外響亮,她立刻讓大家散開,看家犬們貓着身子,將自己融入到草海中,它們破開野草的聲音都與風聲融為一體,時刻注意風向變換位子,確保自己的味道不會被風帶到敵犬的鼻子裏。
它們避開狼青犬前進的路線,埋伏在左右兩側,當狼青犬跑到它們中間,終於聞到它們的味道時,想反應已經遲了。
駱芸和小黑花突然向狼青犬的隊伍中段發起攻擊,小黑花個子矮,直接鑽進一條狼青犬的肚皮下,張嘴咬住對方致命的弱點,那是條公犬,腹部凸出位置明顯,也是最適合攻擊的地方,小黑花都不帶猶豫的,吭哧一口直接咬掉,狼青公犬慘叫一聲直接倒地上抽搐,瞬間喪失戰鬥力。
這攻擊法子是小黑花從自己父母那裏學來的,它們一家子個頭都小,打架特別吃虧,它們經歷過幾代犬的努力,終於找到了一招制敵的方法,在村子裏的看家犬群體中有了一席之地,甚至能讓南山的狼群對它的家族都聞味兒色變,此時一擊得手,小黑花也不戀戰,趕在其他狼青犬咬向它時,一個滑鏟鑽進草叢中不見了蹤影。
另一邊的駱芸本來衝著狼青犬的脖子去的,結果發現這幫傢伙居然戴了護頸圈,頸圈按了一圈狼牙刺,根本無從下嘴,只能在小黑花那邊得手的時候,改變攻擊目標,狠掏對方腿窩子,咬住內肉猛甩頭,連皮帶肉撕下來一大塊,再趁着對方隊伍慌亂時,帶犬將頭尾部衝散,打亂鬼子狗隊形,此時守在旁邊的看家犬們趁亂衝上來,打了鬼子狗措手不及。
狼犬慘叫起來的聲音格外的瘮人,血腥味擴散的特別快,狼青犬見血就瘋,不要命地與看家犬們扭打撕咬在一起,力量與戰鬥力的差距很快暴露出來,小黑花直接被一條狼青犬摁在地上撕咬,剛佔了上風的局面很快被扭轉,駱芸見狀立刻撞開把小黑花咬的嗷嗷慘叫的狼青犬,帶着犬群迅速逃竄,狼青犬在後邊咆哮地追趕,最終敗在對地形不熟悉,讓看家犬們逃走了。
第一場交鋒,狼青犬損失一條狼犬,看家犬全體受傷。
駱芸躲在遠處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小黑花趴在她身邊渾身疼的發抖,它的一隻耳朵被豁開,噹啷在腦袋上,鮮血把半張臉都糊上了。
駱芸咬緊了后槽牙,讓狗子們找草藥給自己止血,小黑花一邊疼的掉眼淚,一邊忍着痛讓駱芸將只拉着一層皮的耳朵撕下來。
小黑花疼的撓爛了腳下的泥土,硬是一聲都沒坑,它抬頭看着眼眶濕潤的駱芸說:頭兒,攔下這些大傢伙,主人是不是就安全了?
看家犬們紛紛停下來看向駱芸,它們每一條身上都染了血,撕裂翻開的傷口在背上、在腿上、在任何地方。
它們看着駱芸,看着它們的頭領,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駱芸狠狠地握緊腳掌,堅定地說:能!
鬼子就是要靠狼青犬才能找到藏在大山裏的村民,只要組織了狼青犬,就能給村民爭取更多的逃亡時間。
可她也知道,再發起一次偷襲,眼前這些看家犬必然會有一些沒辦法活着出來——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了,狼青犬又有護具在身,想要咬死它們更加困難。
駱芸知道,看家犬們也知道,但是沒有一條狗子露怯,因為它們更知道,如果在這裏它們退縮了,它們身後的主人,就會遭遇危險。
小黑花眨了眨被鮮血糊住的眼睛,向前走了幾步,它咧開嘴沖駱芸晃了晃尾巴。
所有的看家犬們,都輕輕晃起來尾巴。
駱芸低頭擦掉眼淚,堅定不移地盯着遠處憤怒低吼的狼青犬們。
她壓低了身子,帶領犬群,發起第二次衝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