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青魘之毒
王氏病得越來越嚴重，前幾日還能跟人說說話，如今病得連床都下不來了，楚傾凰在徐嬤嬤的幫助下，府中的庶務也開始上手。
徐嬤嬤在老夫人的面前，對楚傾凰讚不絕口，老夫人欣慰的同時，又吩咐楚傾凰注意自己的身子，別因為府中庶務忙壞了自己的身體。
楚傾凰依然每日前去請安，給老夫人請平安脈，這段時間，府中有一些人員的變動，楚傾凰都一一地稟報給老夫人，雖然不多，但是位置都頗為敏感，不是賬房的人，就是廚房的人或者庫房的人。
這些人都是老夫人讓徐嬤嬤透露給楚傾凰，需要處理的人，楚傾凰順從老夫人的意思，將王氏在府中培養的人，一一拔除。這個時候，王氏病重，縱然是想要做什麼，也無能為力。
楚傾城回府多日，每日也去給老夫人請安，但是老夫人待她總是淡淡的，完全不如楚傾凰那般親熱，彷彿只有楚傾凰才是她的孫女一般，還讓楚傾凰主持府中庶務，這讓楚傾城頗為不安，若是楚傾凰掌管府中庶務，以後她在這相府之中，就真的沒有地位了。
楚傾城自發前去為王氏侍疾，她本身也是太醫院的太醫，雖然醫術比不上楚傾凰，可也是有些真才實學的。
“小姐，大小姐搬去主院跟王氏同住了。”凝珠將府中發生的事情，說給楚傾凰聽。
楚傾凰一邊看賬本，一邊聽凝珠說話：“她總算意識到自己是王氏的女兒了，還知道去給王氏侍疾，再過些日子去，就只能給王氏收屍了，不過，想必她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小姐，為什麼？大小姐的醫術也不差啊。”凝珠有些擔憂地問道，若是王氏好了，這掌家的權力就要交出去了，到時候王氏定然不會放過她們小姐的。
楚傾凰冷笑一聲：“王氏的病可不只是心病那麼簡單！”
“難道……”凝珠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這才壓低聲音問道，“小姐，難道是有人對王氏下手？”
楚傾凰點點頭，問：“連翹回來沒有？”
凝珠看看外面：“沒有。”
“若是回來了，讓她來尋我。”楚傾凰將最後一本賬本看完，挑選出幾本，上面用硃筆勾勒了不少地方，那些賬面看起來沒有問題，實際上都是漏洞，細細算下來，竟然達十萬兩，王氏在掌家期間，竟然偷了相府賬面上的十萬兩銀子，若是將這個事情報給楚相，只怕楚相會更加厭惡王氏。
“凝珠，去請父親過來，就說我發現賬面出了問題，相府虧空得厲害，需要跟父親密談，讓父親不要聲張。”楚傾凰吩咐道，連翹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想必是還有地方進不去，那就說明，楚相在，所以她無法進去。
“是，小姐。”
楚相聽了凝珠的稟報，面色不虞，有事情，楚傾凰應該來書房見他才是，可是卻讓他去玉庭軒，心中不高興，卻也沒有拒絕，在凝珠的引路下，往玉庭軒而去。
楚相一離去，一道影子快速地閃進了書房，沒有驚動任何人。
楚傾凰早就在門口等候楚相了，見到楚相過來，趕緊迎上去：“父親。”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非要為父親自過來？”楚相不悅地問道。
楚傾凰當即跪下：“請父親恕罪，事情重大，女兒不知道誰是可信的，誰是不可信的，只好請父親過來一趟。”
“什麼事？”楚相見楚傾凰如此凝重的模樣，蹙眉問道。
楚傾凰將自己做了批註的賬本翻給楚相看：“父親，您看這裏，昭明六十二年四月，夫人從賬房支取了三千兩銀子做法事，可是四月並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做法事，上面也沒有寫清楚是在哪裏做的法事，還有這裏昭明六十二年七月，夫人從賬房支取了五千兩銀子，以及這裏……”
楚傾凰細數了數十條，這些加起來，竟然多達十萬兩銀子，被王氏支取出去，卻沒有寫明去了哪裏，雖然賬面做得很漂亮，可是經不起推敲，楚相的臉色頗為難看，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沒有想到王氏掌家這十多年中，竟然私吞了相府十多萬兩銀子！
“王氏，她好大的膽子！”楚相聲色俱厲，眸子中陰狠閃過，幾乎掐死王氏的心都有了。
楚傾凰見楚相惱怒，又拿出一本賬本：“父親，這是府庫的登記冊子，女兒也一一去對過了，發現庫房很多東西都跟冊子上的東西對不上，價值算下來不下二十萬兩銀子，可是誰取走了這些東西，上面卻沒有記載。”
“混賬，怎麼可能沒有記載？”楚相怒不可遏地搶過冊子，看楚傾凰勾畫出來的地方，都是些價值連城的東西，隨便一樣拿出去，都是有價無市，可是庫房都沒有了！
“從庫房拿東西，必定要夫人、管家以及看守庫房中人的一人在場，才能拿走，可是上面卻沒有絲毫的記載，女兒也不知道父親身邊哪些人是可以相信的，所以只好大膽地請父親過來，跟父親私下商量。”楚傾凰將自己請楚相過來原因說清楚，可是楚相已經不在乎這個了，如今他只想知道，這些東西，以及十萬兩銀子被王氏用到哪裏去了，楚相甚至懷疑，王氏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這件事，為父會讓人去查，你將庫房重新造冊登記，看看究竟少了多少東西，一一清點，再來稟報為父。”楚相黑着臉離去。
楚傾凰將楚相送出門去，回到房間，連翹已經回來了，對楚傾凰點了點頭：“小姐，找到了，只是奴婢擔心被人發現，只拿了一點。”
楚傾凰接過連翹遞過來的瓷瓶，問：“在哪裏發現的？”
“楚相的書房有個暗格，在那幅字畫的後面。”
“我知道了。”楚傾凰拿着小瓷瓶進屋，用銀針挑了一些裏面的東西，放入清水中，而後倒入一些東西，清水瞬間變成了顏色，升起點點白煙，可是銀針下去，卻沒有測出毒性。
“小姐，這是什麼？”
“這是青魘之毒。”楚傾凰面色冷凝，“中毒之人，查不出來任何中毒的現象，身體卻會逐漸虛弱，最後，虛弱而死！”
“難道王氏就是中了這毒？”連翹疑惑地問道。
“不只是王氏，只怕我生母也是中了此毒身亡！”楚傾凰以手掩面，遮住自己的情緒，良久才放下手，恢復冷靜的模樣，“我答應了祖母，祖母在一日，絕不對楚相出手，就容他逍遙些日子！”
連翹看着故作堅強的楚傾凰，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小姐，奴婢去給小姐準備熱水吧。”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先下去休息吧。”楚傾凰深吸一口氣，將剩餘的毒藥全部倒掉，甚至連瓶子都放入水中，而後倒入了臭水溝中，掩蓋掉所有的痕迹。
“凝珠。”
“奴婢在。”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主院，更不得跟王氏身邊的婢女接觸。”楚傾凰緩緩地說道，楚傾城未必能查到王氏中毒，看來她需要給王氏一點提示，只是王氏得知自己中毒，想必會往她身上潑髒水，為了避嫌，她自然是不能再跟王氏身邊的任何人接觸，連帶她的婢女也不能。
楚傾城在主院照顧王氏，可是用盡了方法，王氏非但不見好，反而愈發虛弱，楚傾城遍查典籍，尋找原因，依然沒能找到王氏病弱的緣故。
楚傾城懷疑楚傾凰動了手腳，而相府之中，若要說哪裏醫書最多，就屬楚傾凰的玉庭軒了，當初楚家二爺的醫書，全部被搬到了楚傾凰的院子。
“小姐，大小姐過來了。”
楚傾凰有些訝然：“大姐怎麼有空來看妹妹？”
楚傾城一身白衣，欺霜賽雪，身姿婀娜，宛若風中白蓮，回眸一笑，不說千嬌百媚也是嫵媚動人：“母親的身子一直不見好，我想着你這裏醫書多，便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方子，可以醫治母親。”
“原來如此，大姐想要借什麼醫書，儘管借。”楚傾凰領着楚傾城去自己的小書房，裏面堆滿了書籍，楚傾凰將醫書找出來，遞給楚傾城，“這些都是二叔留下的醫書，我都看過了，大姐儘管拿去看。”
“多謝二妹妹。”楚傾城看着楚傾凰坦然自若的模樣，心裏不屑，王氏病了那麼久，楚傾凰也不見去探望，有事也是遣管家前去問候，管家是新換的，乃是楚相的人。
“夫人最近的身子如何？”
“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虛弱。”楚傾城淡淡地說道，她自然是不會將實情告知楚傾凰，楚傾凰是他們在相府中的絆腳石，如今又掌握了府中中饋，拔除母親不少人，母親氣急攻心，又吐了血，身子才會愈發虛弱。
楚傾凰將自己做了手腳的醫書夾雜在給楚傾城的醫書中，只要楚傾城仔細看，定然能發現王氏是中毒了，若是她有心，用自己寫的方法去檢驗，那麼就是實打實的證據。只是，楚傾城，你發現王氏中毒，又該去向誰述說？楚相還是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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