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難忘之傷
第172章難忘之傷
世上誰能抵擋得住《藥王經》的誘惑?
長生方啊,古往今來誰不想長生不老,即便是自己拿着無用,將它進獻給帝王,也能換來祖孫一輩子的富貴榮華!
“姑娘和王爺要認定是我,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任憑少谷主處置就是了!”
齊舒輕笑了聲,緊繃的身子驀地放軟,對着她一拜,只是那聲“少谷主”,多少有些譏嘲的味道。
他之前堅持稱她為“姑娘”,如今改了稱呼,語氣無奈,聽着不像是甘心認罪而是迫於身份。
齊舒打理葯谷多年,為人儒雅溫和,頗得人心,再加上有心攛掇,頓時周圍的人便大鬧起來,場面有些失控,更有情緒激動之人朝着曲蓁的方向圍來,血手和檀今等人忙將她護在中間,警惕着有人趁亂出手。
容瑾笙端坐在轎上,瞥了眼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看向默不作聲的滿意,溫潤的聲線中染了幾分涼意,“谷主就打算這麼看着嗎?”
今日的動亂看似是由齊舒挑起,實則不過是潛藏的矛盾被激化罷了。
曲蓁在葯谷並無根基,又是女兒身,橫空出世坐上了少谷主的位置,有多少人會服氣?
既然滿意想讓她接手葯谷,那這些瑣事,就必然要解決,否則他斷不會讓她在這兒受委屈!
“老傢伙!”古青暘見滿意還在神遊天外,連忙輕扯了下他的衣裳。
此刻曲蓁已經被人團團圍住,眾人面紅耳赤地叫嚷着,他見狀提氣怒吼了聲:
“你們這是要反了嗎!”
“谷主,您沒瞧見嗎?她想要處置齊管事!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您真的能放心將葯谷交到她手裏嗎?”
滿意早知他們對於曲蓁成為少谷主一事頗有微詞,不過是礙於他,不敢言明。
沒想到今日的事情倒是讓他們抓住了契機,趁機發難。
他抬腳往曲蓁的方向走去,眾人見他動作紛紛讓路,曲蓁靜靜地看着他走近,未發一言,清冷的眸子無甚情緒。
滿意在她身側站定,神色凝重沉聲道:“我再說一遍,這丫頭是我定下的少谷主人選,是葯谷的掌舵人,不容許任何人挑釁,若有違者,以背叛罪論處!”
“谷主!”
“還有異議?”滿意看着他們,怒意稍減,“別忘了葯谷是因什麼而存在,是她治癒小蘭花,是她和王爺在霹靂堂圍攻下保住葯谷,以她的醫術和人品,難道擔不得少谷主的位置?”
有人退了幾步,不再為難,隨即人群逐漸散開,紛紛避讓,唯獨先前叫囂最凶的幾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地站在原地。
“既然谷主承認了姑娘的身份,那我們沒什麼話好說,不過便是少谷主,也沒有隨意污衊別人的道理。”
有人牽頭,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曲蓁點頭,“這是自然,那盒子裏除了玉佩還有其他東西,是與不是總能查到些什麼的。”
滿意才反應過來,拿起其中的信封打開,信上果真寫了動手的時機路線等。
“姑娘該不會想說,這封信也是齊管事寫的吧?”那人冷笑了聲,雙手環抱着看她。
蛛樓血洗,機關被破,十五年已過,唯一能找到內鬼的希望就是仇煞押在林鶴處的盒子。
偏巧這盒子裏,出現了齊舒的玉佩,這代表着什麼眾人心知肚明。
當不得少谷主是一回事,可被判定為內鬼是另外一回事,誰也不想齊舒和此事掛鈎!
曲蓁捏着那信紙正要說話,滿意就搶在前面道:“這不是舒兒的筆跡!”她看了眼滿意,難道是她猜錯了?
這念頭剛掠過,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細弱的聲音,“姐姐?”
“怎麼了?”
“能不能把信給我看看?”滿盈缺聲音輕柔的像是貓叫,她將信遞了過去,滿盈缺拿着那封信仔細地看了兩三遍,也不知在看些什麼,鬢髮垂落遮去了他的半邊臉,神色看不真切。
須臾,他將信遞迴,抬手在胳膊上搓了搓,“姐姐,我累了,我想回去歇着。”
“我讓血手送你回去。”
她就要將傘遞過去,滿盈缺忙抓住,搖頭輕聲道:“不用了姐姐。”
他緩緩抬起頭,白凈的小臉沒了一貫的溫柔笑意,定定地看着齊舒的方向,聲音帶着一絲顫意,“你送我回去,好不好,齊叔叔?”
曲蓁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就見齊舒束手立在雨中,姿態一如往常般恭敬平和。聞言,他抬頭輕笑,“好。”
她看着滿盈缺,有些不放心地問:“小蘭花你確定?”
“嗯。”
“取把傘來。”曲蓁撐傘遮在了他頭頂,柔聲道:“去吧,別怕,一切有姐姐在。”滿盈缺心事重重地轉身,撐傘向齊舒走去,二人相繼離開。
曲蓁環顧四周,許多人已經渾身濕透,她明白再這樣僵持下去也沒個結果,於是吩咐眾人散了,最後院中只留下了滿意、古青暘和容瑾笙等人。
“走吧。”她執傘轉身,抬腳欲走。“去哪兒?”滿意下意識地問了句,看着她手中的信,急道,“我想先去聯絡蛛樓的探子,查找這筆跡的主人!”
“不用找了。”她頭也不回地道,容瑾笙看着那青衣緩步在雨幕中遠去,看向滿意,意味深長地道:“谷主,有些真相,拋開感情去看或許才能看得清楚。”
說完,血手等人就抬着轎子離去,只留了滿意和古青暘二人在雨中。
“你說,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過了片刻,滿意抓着古青暘的袖子,愣愣地問道。
古青暘長嘆了口氣,這下他是確定了心中想法,齊舒果然有問題!
只是該如何告訴滿老頭,他看作親生兒子的人是十五年前背叛蛛樓的內鬼,是他日夜恨得灼心刻骨的叛徒!
話到嘴邊,古青暘還是沒忍心說出口,嘆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傢伙,還跟我藏着掖着。”
滿盈缺和齊舒穿過竹樓,進了後院,院中海棠樹下扎着的鞦韆被雨水沖刷得發亮,兩側的花田中整齊地種着簇簇蘭花。
他撐傘背對着齊舒站在雨中,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小蘭花,不是要回去歇着嗎?”
滿盈缺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驀地轉身,紅着眼看他,“是不是你?”
“什麼是不是我?你這孩子,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滿盈缺雙眼發紅,拳頭緊攥,看上去像是只憤怒貓兒,張牙舞爪,落在齊舒眼中,着實沒什麼威懾力。
他靜看着滿盈缺的動作,面上的笑意逐漸淡去,最終面無表情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你知道!”滿盈缺眼淚混着雨水從臉頰滑落,一步步朝他走去,腳步沉而緩,“他們都不知道你左手也能寫字,自然認不出你的字跡,可我見過!七年前你出任務傷了右手,為我臨摹字帖!你忘了嗎!”
他的聲音從顫抖到最後雙手捂着臉,已經分不清從指縫中流下的是淚水還是雨水,相比起來,齊舒就顯得異常的平靜且冷漠,“所以,你要去告訴曲蓁?”
這話算是間接地承認此事與他的干係,滿盈缺竭力壓抑着自己抽泣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齊舒反覆咀嚼着這三個字,忽然冷笑了聲,“她說的沒錯,是為了《藥王經》!”
“《藥王經》真的那麼重要嗎?值得你出賣那麼多人的性命!”
“自然重要!”齊舒斬釘截鐵地道,多年來積壓的憤怒和怨恨像是被撕扯開了,讓他不吐不快,“你爹好武成痴,從不過問蛛樓之事,上上下下哪個不是靠我打點?可他依舊是蛛樓的少主,而我不過是個奴才!是我為蛛樓出生入死,是我替義父擋刀擋劍,憑什麼我不能觀閱《藥王經》?憑什麼我不是少主?憑什麼我先遇到的嫣兒,最後卻被滿隨風橫刀奪愛?還不是因為我出身低賤,不過是個養子!”
“你說的嫣兒……”滿盈缺猛地抬頭,雨水沖刷得睜不開眼,他卻固執地看着那道身影,明知答案卻不死心。
時隔多年再提起那人,齊舒眼前逐漸出現一抹鵝黃色的纖細身影,坐在海棠樹下輕搖着鞦韆,笑靨明媚嬌艷,比那海棠花還明亮幾分。
齊舒面容有些猙獰,輕輕地吐出一句話:“是,她就是你娘,喬嫣兒!明明先遇到她的是我,卻被你爹搶走了,這是你爹欠我的,是你們欠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