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出茅廬 第八章 院中砍柴
天邊極遠處隱約有着一縷微光,似要穿雲而來,破曉前的夜色將散未散。白晝與黑夜之間的界限模糊,讓人無法分清,明暗交雜中即有着新生也有着死亡。
在小鎮旁的山中有着一條頗為狹窄且隱秘的路,兩側雜草叢生,風吹草動,有着一道身穿淡綠色布衣的小巧身影在這條路上走着。
他的肩膀上擔著一捆兒柴,腰間掛一紫色葫蘆,那紫色葫蘆看上去珍貴異常。
同身穿破舊布衣草鞋的少年看上去格外不搭,而沿着山間小路朝山腳走去的少年額頭滿是汗珠。
然而他在呼吸之間卻能夠保持着一種節奏,這名少年自然便是天沐了,他一如往常去張家上工,而月舞此時應當還在床上睡着。
自從多了月舞這個妹妹,他每天清早起床的時候都會格外的小心,在屋子內走動,一切儘可能輕拿輕放,不弄出聲響,生怕驚擾了月舞好夢。
這不,今天也是如此,他上山砍柴時天色未明,整條路都是灰色的,當他下山之時,天空已然有了光亮,而他也多了滿頭的汗漬。
最近說來也奇怪,他總覺得自己哪裏有什麼不同,但天沐自己卻又說不出來,比如現在,自己身負木柴,而且重量不輕。
照往常經驗來講,自己身負重物在山間走動,天沐應該會覺得自己異常疲憊才對,畢竟,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八歲的少年而已。
從前比這些柴要少得多便會讓自己感到疲憊,甚至在最開始的幾個星期裏面,自己還常常會感到腰酸背痛,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可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自己總感覺渾身上下有着使不完的力量,就像今天,他特地增加了砍柴的量,以前需要好幾次才能運回去的柴,天沐今天確是一口氣都背了回來。
起初,當把砍好的柴撂在肩膀上時,他那瘦小的身體猛然朝下一墜,彷彿腳下那鬆軟的泥土也隨着這捆兒柴落在肩膀上而向下陷了幾分。
那時本就天色昏沉暗淡,加上他每天早起砍柴,整個人的腦袋本就處在一片混沌的狀態之中,突如其來的重物壓力幾乎讓他眼前一黑,他覺得那股沉重的壓迫似要透過的他的身體一般,臉龐也如火燒。
頃刻間,他便感覺自己達到了極限,要抵禦不住這股壓力,然而,他卻咬牙堅持了下來,畢竟,從這裏到小鎮張家可着實有着相當長的一段距離,若是手腳不麻利,耽擱了伙房做菜,那他可擔待不起。
搞不好又會是一頓毒打,所以,他每日起來的時間都比較早,這樣,自己便能有足夠的時間將這些雜活處理完,而伙房所需要的柴火,往往需要他來回運送四五次。
這樣的話,對於只有八歲的天沐來講實在是太過殘忍,負擔太大,最近他不知為何,覺得自己似乎力氣越來越大,好像就是在月舞到來不久之後的事情,不,準確的說是在山上發現的那名小男孩兒失蹤之後的事。
說到小男孩兒,天沐也有些焦慮,那小孩兒生死未卜,雖然鄭叔叔說他沒救了。
不過,他總覺得那名小男孩兒的來歷不凡,從發現的位置,和前後小男孩兒身邊所發生的的事情而言,他都覺得這個小男孩兒很不一般。
所以才會對月舞說出那樣的話,說小男孩兒可能已經被某位修真者救走了,當然一切也只是他的推測而已。
天沐覺得自己和以前有着不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慢慢的,他覺得自己的力量大了不少,應當可以將所需要的柴火一次性拿回張家,所以才選擇在今天嘗試,試圖將這些柴火一次性拿回去。
但是山中這些木頭明顯比他想像的要沉的多,這畢竟是煉丹所使用的木材亭香木,本就枝幹粗大,而且頗為乾燥,由於自身特性所制,會吸附天地之間一定程度火屬性的靈氣,因此,便有了祛濕易燃的特性,而且對生長環境要求不高,且數量巨大,這才成為煉丹師的首選。
這也是小鎮附近這座山脈中的特產之一,同時,由於該木材在燃燒之時會產生一種令人倍感舒適的清香,嗅在鼻中只覺得芬芳馥郁。若是用來燒水煮飯則會將其中所蘊含的香氣滲入,也能起到養氣凝神的作用,所以,這裏的柴木便成了張家的首選。
為了避免讓自己在張家與山上間來回折騰,說到底就是讓自己能更輕鬆一些,所以,他才會竭力嘗試,畢竟,四五趟下來,天沐的衣裳幾乎被汗水濕透,可以的話,還是一趟帶走的好。
背負亭香木木柴,天沐可以說舉步維艱,當振臂一提將挑木柴的扁擔壓在肩膀的那一剎那,他的腰便被壓彎。
差點倒下,而頃刻到達極限的他仍舊咬牙堅持,努力的朝前挪動着步子,走起路來步履蹣跚,渾身的骨骼也隨着天沐腳步的移動開始“咔咔”作響。
正當天沐快要堅持不住之時,在他的眉心處彷彿有着一點淺黃色微弱光芒湧現,若隱若現間有着一抹奇特的印記,只是那點微茫卻是一閃即逝,叫人無從捉摸,而從那轉瞬即逝的印記當中彷彿還有着一縷淺淡的霧氣繚繞,從眉心處透出。
圍繞着天沐的身體緩緩纏繞,逐漸分解破碎,似乎順着天沐暴露在外的肌肉滲入天沐的身體當中,原本天沐身子被重擔壓迫,小臉紫漲,青筋暴起,當那道黃色的霧氣依託本人的身體湧入其身體當中。
登時,天沐目光一凝,只覺得體內深處有着一道細小的力量湧現出來,藉著這股力量天沐被壓彎的腰立刻挺直了幾分,繼續試圖朝山下走去,最初他仍然感到吃力,但倒也不像最開始時那般無法應對。
甚至天沐都做好了多跑幾趟的準備,但是正當自己的力量到達極限之前,身體內部那股莫名出現的力量簡直讓他如釋重負,天沐展開了同背負亭香木柴上百斤重量之間的角逐,頂着這來自木柴的壓力。
他雙腿入灌鉛般吃力的朝山下挪動着,那時他覺得自己肩上背的彷彿不是木柴,而是巍峨山嶽,但是他卻頂住了這重量,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他雙腿運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呼吸之間彷彿也有規律的律動一般,背負木柴的天沐覺得此時的木柴對他而言已經不再是負擔,如同身上所着衣物。
雖然仍舊沉重,但也不再令他無法前行,他甚至可以保持尋常時候的速度下山朝張家走去。
“嘭。”
一彎腰,天沐將扁擔撂在伙房後面的空地之上,將腰間繫着的紫色葫蘆放在靠牆不礙眼的地方,隨手抹了把汗,又將手上的汗水在布衣上擦了擦,轉身朝另一邊的水井旁走過去,旋動搖架,手孩童手臂粗細的麻繩從黑洞洞的井內緩緩上升。
天沐將從水井打上來的水倒在牆壁旁邊的大缸裏面,靠牆一共有三個大缸,他需要先將這幾個大缸添滿水。然後將從山上砍好后帶回來的木柴劈好,整齊的擺放在裏面廚師所使用的灶台旁,這便是他上午的工作了。
他坐在門口不遠處,一根一根的劈着從山上帶回來的木柴,他將砍成一截一截小段的短棍放在樁子上。用力先在最上面的木頭頂部開個口,然後藉著劈砍出的小口繼續發力開口,這亭香木質地頗為堅固,在很多方面皆有妙用。
天沐自上而下劈砍之時,往往需要使用十分的力量才行,而且還得是巧勁兒。
一直以來這砍柴便令天沐無比困擾,雖然他已經在這張家做工有些年頭。但是這砍柴對他來講仍是頗為困難,因為這種木材的特殊性,甚至在不少煉丹修行者當中也是頗為普遍的,這樣的工作交給誰來做。
其實,都不會太輕鬆,因為,這種木材,尋常時候可是煉丹師所使用的,嚴格來講算是修真者的東西,有此特性倒也不足為奇。
天沐越是用力,卻覺得木材當中的阻力越大,這幾百斤的亭香木,在打完水后便需要砍上許久。
下午他還有別的事要做,幸好那件事不太要求時間。只要在葯館關門前趕去就可以,之所以每天回茅草屋的時間很短,很大程度上就是自己在後院砍柴耽擱了太多的時間。
“唉,本來今天從山上回來的時候挺早的,可是這……”天沐盯着面前一大堆木柴,嘆了口氣自語道。
天沐依舊吃力的劈柴,不停的重複之前的動作,他多少有些疲憊,只是幾年來,他已經習慣這砍柴的活兒,所以即便每日重複。他仍舊不感到煩躁不安,沒人搭理他,天沐自己幹着自己的活兒,竟時不時的會露出一絲的傻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一斧子砍在那一小截木柴的邊緣,砍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豁口。
天沐又照着同樣的方向重複揮動着斧子,可效果卻並不明顯,這下就連天沐自己也覺得有些泄氣,他停了下來,盯着木柴發起了呆。
他瞧的微微愣神,雙眸緊緊盯住放在樁子上的木柴出神。
恍惚間,天沐看向木柴的眼光似乎有了某種異樣。不由自主的,天沐坐在一旁小凳子之上的身子木樁旁湊了過來,稍顯驚訝的呢喃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