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夜之章 第五〇九章 陪你赴死
然而即便得到了白衣神主這般高的評價，李玄卻並未有絲毫愉悅之感。
能夠在這個當口，依舊開口評價，可見這一次幾乎拼上所有的攻擊，仍舊並不足以擊敗對方。
終究，還是要用命才能換命的吧。
李玄眼帘微垂，神意微微一動，靈海世界之中，星圖調轉，萬千繁星轉動，星宇之中，無盡靈息翻卷而起，與飄蕩在星空中霧靄一般的無盡天地偉力交纏在一處。
隨即，便有金龍探首，穿雲過雨，那是他收攏而來的強大神力。
游龍過海，戲雨弄雲，終於在群星的糾纏撕扯之下，這三股力量全部都被揉得稀碎，混在一處，再也不分彼此。
星空深處，一個不可見之地，那處便有一座無盡幽暗之領域。
即便是光，也不可從此逃逸。
一道雄渾的天河跨越無盡星域而來，似乎是受到了這幽暗之域的某種召喚。
這一刻，李玄雙目之中燃燒的青色靈火慢慢熄滅，眼瞳與眼白再也不分彼此，變成了一片純黑。
在這片純黑之中，似有無盡不可見的幽暗火焰冉冉升起。
“萬物之始，萬物之終，知其始終，是為寰宇！”
他心中默念一句，卻似在無盡遠處一眼看穿了那幽暗之域。
世間哪有什麼不可見之所，世間哪有什麼不可知之域？
不可見者皆為目力不足，不可知者皆為認知不夠。
這一刻，間隔無窮星海，李玄驟然看到，在那幽暗之域的中心，無盡黑暗漩渦的盡頭，只有一個深沉的星體，在飛速旋轉。
一切神秘與未知的真相，終究都會歸於平凡。
這片星空的中心，並非什麼神奇的所在，只是那裏有一顆無窮沉重卻體積並不甚大的星體，彷彿集中了無窮星空的重量，但卻只有一顆星體的大小。
所以它便也擁有了無比強大的吸引之力，而整個這片星空便圍繞着它在緩慢旋轉，直到某一日，一些歸於原點，再次爆發而成一片新的星空。
那道天河灌注而來，便似點亮、激活了這片幽暗之域。
這一刻，李玄重新睜開雙目，眼神之中已然滿是堅定！
他的神意化作一隻滔天巨手，跨過星空，落在了滅神弓之上。
七大國器早已被他分心熔煉，再次與滅神弓融為一體。
這一刻的滅神弓，變得無比沉重！
“絕世強弓，終究要合適的主人來拉動，你可願與我盡興一戰？”
李玄的神意對着如今已強大無匹的滅神弓發出了邀請。
雖然此弓之靈已被他當初泯滅，但卻依舊靈性不滅，聞言微微震動，似乎十分興奮。
兵者，兇器之屬，它誕生的意義便是殺敵，神器有靈，怎甘蒙塵？
只見滅神弓微微一顫，驟然似掙脫了無盡束縛，整張弓光華四射，金燦燦地衝天飛起，正投入那張巨手之中。
驚神霸道箭陣同一時刻也終於落在了白衣神主身上，只見他掌中的方天畫戟狂舞而起，那張優雅英俊的面頰也變得無比猙獰起來。
兩者僅僅只是一個接觸，便有無邊火雲衝天而起。
大荒之上，黑暗了數月的天空，此刻驟然被那火雲的光明點亮！
天，破了！
一道火光衝破黑暗的天幕，一直延伸到不可見的高遠之處，炸碎了整個深沉幽暗的黑夜，將整個大荒都在此刻照亮如白晝一般。
此刻李玄有心救護幾位同伴，但頃刻間爆發而出的無形衝擊波實在太快，快到以至於是他，都來不及出手。
孫氏父子與王漢來不及反應便被一股無邊巨力吹飛，飛到了大荒四處。
而李玄，雙目之中黑焰燃燒，渾身青火環繞，獨他一人，手中提着一張華麗的金色巨弓，佇立在暴風之中。
這一擊之下，長安城瞬間被摧毀，下方的大地當即陸沉而下，無邊地火混合著岩漿翻滾而上，整個大荒都被牽連，不知多少山河因此易位。
如此可怕的一擊，絕對擁有滅世之威，但李玄依舊明白，就算這樣，神主仍舊未死！
他的胸膛漸漸鼓起，如同長鯨吸水，吞吐一口人間之氣，再次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金色巨弓。
可惜了啊，素煙和阿雪腹中的寶寶尚未降世，這個做父親的，便再也無緣與他們相見了。
李玄臉上的神色，變成似笑非笑。
一想起家中的妻室，尚未降世的幼子，他忽然感覺，這一生雖然磨難不斷，但卻如此幸福！
只是，幸福有一點短暫了呀。
張弓滿弦，李玄的手臂顫抖着，用盡了全部力氣。
衝天的火雲之中，慢慢顯露出一個狼狽的人形。
白衣神主。
強吃了李玄的驚神霸道箭陣之後，他再也不復優雅與高傲，所謂神明的從容，早已變成了狼狽不堪。
他披頭散髮，七竅崩血，渾身的衣袍破碎襤褸，最可怕的，卻是那些佈滿他肉身的裂紋。
彷彿他此刻變成了一尊易碎的瓷器，已然即將轟然倒塌，化作一地碎片。
金色的鮮血點點滴滴，彷彿雨水一般灑落而下。
勉強虛立半空之中，白衣神主的眼神里充滿了驚駭與震動。
“這都不對！這都不對！”
他聲嘶力竭地開口，語聲中再也沒有了從容不迫，只是充滿了氣急敗壞。
“你不可能掌握這等力量！你不是我母族那些天才，你只不過是大荒世界的一個土著而已！這不可能！”
白衣神主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不知道在對誰高喊，但每一次用力，都讓那些金色的鮮血如雨般落下。
發泄了一陣，白衣神主再度將眼神看向李玄，這一眼看去，他卻忽然暢快大笑起來。
“原來你也不過如此！你這狀態，還如何能夠再射出剛才那樣的一擊？”
他撫掌而笑，大聲道：“黃口小兒，你終究殺不死本座！你我皆已到了極限，再打三千年也分不出勝負，而你人生匆匆不過百年，我卻可不朽，終究，你鬥不過我！”
李玄卻搖了搖頭，幽幽道：“白衣神主，你卻是小瞧了我李某人，生在大荒，我自為人，當永世不受他人脅迫，永世不為他人奴役，你低估了我的決心！”
這一刻，他體內的那片星空之中，立時便有無盡滾滾神力洶湧而來！
這再也不是單純的神力，是屬於李玄自己的神力！
匯合了無盡靈息、無盡天地偉力、無盡神力，融而為一。
他緩慢張弓，將已經拉滿的強弓，再度張開到了一個新的極限位置。
“你幹什麼？”
白衣神主立刻警覺起來。
“你這是在一心求死！”他終於有了些許的慌張，“你聽我說，本來你我都已對對方無可奈何，何不就此罷手，各退一步？我為大荒之神，你為大荒之主，只要你尚在人世，我便再也不會踏足此地，你看如何？”
聞言，李玄不屑一笑：“我從來都不想做誰的主人，這個大荒本不該有這些無謂的征戰，一切皆因你而起，也當與你一同為止，這一次，李某人自當陪你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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