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夜之章 第五〇六章 戰之將起
恢復巔峰的神主,隨時都可能破出地面,重新君臨大荒。
而李玄卻依舊還差一份神力與國器並未掌握。
當此之時,他的確沒有太多能夠與神主爭鋒的信心。
可是誰能料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羌王的隊伍竟已然勢如破竹攻入了長安?
這便彷彿是事先就計算好了一般,在趕着時間點給李玄送上一份終極的大禮。
如果此刻,他沒有看到渾身天地偉力澎湃浩蕩的馬荀,可能連面對完全狀態下神主的信心都沒有。
但誰讓馬荀是個“熱心腸”呢?
當初九台山之上,巴巴地趕着送來三卷靈術,這一次長安城,只差最後一份神力與最後一件國器時,馬荀便又到了。
兩對目光,隔着一個城市的遙遙距離,在空中相遇。
馬荀的眼睛,瞬間便紅了。
他此生最大的屈辱便是李玄給他的,甚至令他回去之後變成了王族的笑柄,變成了西荒戰府的恥辱。
所以獲得這份神力的加持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屠盡了戰府,將原本自己的未婚妻蹂-躪-泄-憤致死。
因為自那之後,那一紙婚約便被終結,這令他驕傲的一顆心,如何能忍?
“當日你給我的恥辱,如今我要一併都找回來!”
他遙遙看着青山之巔的李玄,心中的憤恨讓他徹底喪失了理智,一步邁出,一陣強大的空間波動湧起,他瞬間穿越虛空界門,落在了青山之上。
然而一步邁出,落在山巔之上的馬荀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駭到了。
地面之上一駕破碎的輪椅,還有一攤不似人形的爛肉,那東西依然在呼吸,並且蕩漾出歸真至境才特有的威壓與波動。
他的瞳孔瞬間縮小,因為眼前的這一攤爛肉顯然是一位在歸真境的道路上走的要比自己遠很多的存在。
馬荀的歸真境,是白衣神主抽取整個馬氏王族的神力為他重新注入,生生揠苗助長造出來的。
而諸葛天機,早在許多年前,便已經是歸真境巔峰的強者了,後來又修成了幽冥三變,即使他承受了天慧上師的致死打擊,但在馬荀眼中,這一攤爛肉卻依然對自己擁有着強大的壓制力。
他忍不住想道:“這是誰?又是被誰打成了這副模樣?”
青山之巔,此刻還能悠閑站着的,只有李玄與孫斗天兩人,而李玄身邊竟還懸浮着三件極為強大的器物,與他自己手中那件羌國的國器散發出類似的氣息。
那些,難道都是國器?
他忽然發覺自己對此處的情況一無所知起來,原本心中澎湃的熱血頃刻間冷卻了下去。
就眼前看到的一切,若他沒有猜錯,怕不是李玄親手將一位早已超越歸真至境巔峰的強者,打成了他眼前的這幅爛肉模樣?
原本還信誓旦旦要讓李玄付出代價的馬荀,此刻忽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可笑。
眼前的這個男人,仍舊是他無法仰望到的一個存在,即便當他已經變成了歸真境的巔峰強者,但似乎與對方之間的差距卻從未縮小,反而還在越拉越大。
李玄回過身來,目光淡淡看着這位新晉的羌王。
忽然覺得,世事真是無常。
眼前的這個廢物竟成了羌國的王,而他卻恰在此時,再次將自己送到了眼前。
地表之下的震動正在愈發強烈起來。
白衣神主大約隨時都會破出寒潭。
這一刻,李玄根本不想廢話,既然命運將七份神力與七件國器都在此刻送到了我的手中,那便是這方世界給我的一個機會,我又怎麼會拒絕?
他袍袖微微揚起,一陣颶風般的靈息與天地偉力湧起,在馬荀瞳孔中逐漸放大的畫面里,李玄便彷彿一支憑空射來,無可抵擋的神箭,驟然欺近,來到了後者的面前。
“你要做什……”
一句話都沒說完,馬荀的喉嚨便毫不意外地落入了李玄的手中。
此刻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刻,李玄還哪裏有空同他廢話?
當即一股可怕的神力暴涌而起,從眼耳口鼻之中倒灌入了馬荀的體內,激發出對方體內的神力遙相呼應,糾纏而來。
隨即,李玄掌中術訣變動,微微一頓,便看到無邊神力彷彿粘稠的汁液一般,被從馬荀體內倒抽而出。
這個可憐的傢伙,渾身抽搐着,心中明知道自己獲得的一切都將被再次沒收,但他卻沒有半點辦法,只能彷彿一個壞了的傀儡一般,抖動着身體,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曾經距離自己那麼近的東西再次遠離。
一同離開他身體的,還有他的野心、他的生命。
這一次,李玄所採用的的手段暴烈無比,乾脆就是完全不在乎對方的承受能力,在直接將其榨-干。
但大敵當前,他可沒有心情此時大發慈悲,給馬荀一個更加舒適的結局。
若一切來得及,也許,這個大荒之上,依舊苟且存活的億萬子民,還能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若耽擱下去,這方土地便是自己的墳墓了。
暴力抽取神力,速度極快,不出一時半刻,那些神力便被李玄從對方的體內強行抽取出來,與自己那磅礴的神力融為了一體。
他輕輕放開眼前的男子,看着對方已經失去了生氣的身軀,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只是招手之間,將對方身上那最後一件國器也攝入了手中。
國器怒梟,乃是一柄銀桿長槍,之前被馬荀珍藏在自己的靈池世界之中。
但隨着他整個人被壓榨致死,靈池世界破碎,這柄強大的國器,便再次出現在了人間。
至此,七份神力齊全,七件國器到手。
李玄頭頂之上再度燃起一蓬幽幽青火。
他翻手之間將所有的國器收起,一步邁出,凌空而立,俯瞰着下方即將破碎的大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醞釀許久,開口道:“白衣神主,你已經拿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而我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還記得曾經你到訪我陰陽谷時,說過的話嗎?今日,卻待如何?”
下方的大地隆隆巨響,彷彿在醞釀著什麼,彷彿有一隻被埋藏在地下及深處的洪荒巨獸,正在試圖破土而出。
長安城廢墟之中,群龍無首、衣衫襤褸的羌人,驚惶無措地跪伏在地面之上,瑟瑟發抖,等待着命運的審判。
許久之後,白衣神主的聲音終於幽幽響起,只是聽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李玄,你還真是只有一根腦筋,如今本座重回巔峰,你卻依舊挑釁,是在迅速求死嗎?”
聞言,李玄虛立半空之中,腳下憑空散發出幽藍色與青白色糾纏的漣漪,淡淡道:“巔峰?我看未必!我早就說過,我必將在你之前,將那些被從你身上盜走的神力全部取走!而今,它們都在我這裏,而你雖然取回了心臟,卻仍舊還沒有完成這最後一塊拼圖,所以你並不完整,談何巔峰?”
下方,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彷彿是在印證李玄所說的是正確的。
大地顫抖地越發厲害起來,終於在一陣劇烈的抖動之中,大地深處拔地而起、破土而出一座險峰,其在李玄眼中迅速放大,節節拔高,憑空生長起來。
很快,那座劍鋒一般的險峰就拔高到了與巍巍青山一般的高度。
峰頂一人,白衣勝雪,俊美異常,清風之中衣帶微擺,瀟洒不已。
那人,正是白衣神主!
此刻的白衣神主,氣色正好,滿面紅光,胸口的血洞早已消失不見,而他原本澎湃涌動的神力,此刻卻極度收斂,顯得深不可測。
他也一步邁出,虛空而立,與李玄遙遙對望,輕輕拍了拍手掌,讚歎道:“除了當年在背後對我出手的大唐太祖之外,你是第一個被我認可的人!李家代有人才出,不得不承認,你剛才是真的說到了我的痛處!”
此人說話坦蕩,並不隱瞞自己還並沒有完全達至巔峰的實情。
“所以說啊,我們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李玄將手伸出,凌空一握,一張水藍色的琉璃質地長弓,便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
此刻的破天神弓,變得華麗異常。
水藍色的琉璃質基底,其上青藍兩色交纏輝映,彷彿游龍戲珠,端地靈妙無雙!
白衣神主隨意瞥了一眼李玄手中的長弓,不屑道:“想做我的敵手,用這種水準的玩意兒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不待李玄回答,卻又有一個聲音驟然響起:“誰說今天是他一個人對付你了?”
一陣空間波動驟然湧起,一身錦袍的孫小聖一步邁出,渾身天地偉力波盪不休,掌中如意金箍棒倒提,竟有幾分痞帥之氣。
他一現身,便衝著自己的老爹“嘿嘿”一笑,低聲道:“老爹,兒子也是歸真境了,以後你可再不能揍我了,咱們按規矩得以‘道友’相稱。”
孫斗天驟然看到許久未見的獨子,雖然臉上沒有流露出一位老父親老懷大慰的表情,但他卻也沒有對兒子那僭越的言語生氣,這已然是寵溺的表現。
白衣神主冷冷一笑,對於這對歸真境的父子,他並未放在眼中,更不想搭理,本想再說些什麼,卻未料不及開口,又有一道聲音響起。
“逢此盛世交匯,大哥與三弟都到了,又怎能少了王某人呢?諸位,別來無恙否?”
另一道空間波動泛起,一男一女挽着手相伴出現。
男人背後背着一件巨大的機闊,看起來似乎是一個縮小版的炮台,女子則生的媚入骨髓,每一次顧盼都撩人不已。
李玄與孫小聖定睛看去,卻見來人正是消失了好久的王漢,而他身邊的女子,當然便是凝夢姑娘了。
凝夢輕輕放開王漢的手臂,當眾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柔聲道:“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我便在此處等你,哪裏都不會再去!”
王漢哈哈一笑,轉身走到孫小聖眼前,給了他一個熊抱,豪氣干雲道:“想不到三弟你又走到了二哥前面去,不過這也很好,今日我們兄弟齊聚,便一齊來會一會這位白衣神主如何?”
孫小聖見到他,也自激動無比,難掩心中的澎湃豪情,大笑道:“那是自然!風頭不能總是被大哥一個人搶了去,這次總該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李玄虛立半空之中,眼神閃爍,看到兩位義兄弟相繼趕來,心中暖流涌動,卻並沒有出口勸他們離開。
也許這時候,兄弟一齊上陣,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是因為他們能夠提供多少戰力,而是因為這一刻,他們值得參與。
不成功,便成仁罷了!
李玄輕輕揮一揮手,雄渾的靈力夾雜着無窮天地偉力捲起,將孫氏父子與王漢,都托到了半空之中。
四個人各佔一方,將白衣神主團團圍在中間。
白衣神主不以為意,反而笑道:“要不要請你那些躲在虛界之中的朋友也一齊圍攻?”
李玄微微一怔,隨即神意微動,卻感知到,不知何時,陰陽谷虛界竟然已經挪移到了附近,不消說,這隻怕不是阿雪的主意便是葉芸兒的主意了。
他一直在避免着這種情況的出現,誰知道白衣神主有沒有能力傷害到藏匿在虛界中的人呢?若他一旦降下滅世災劫,但卻對陰陽谷中的人毫無辦法,這不失為一條生路。
但似乎他身後的那幾個女子卻並不這麼想。
也對,他若不在了,她們又有哪一個肯苟活呢?
白衣神主伸手在虛空之中輕輕一點,便看到半空中亮起了一個幽光淡淡的門戶,空懸在天空之中,卻沒有打開通路。
李玄緩步邁出,擋在了這座門戶之前,微微一笑道:“這就已經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