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夜之章 第四八八章 妙手重現
十日之後，陰陽谷。
經過多日修養和阿雪的精心調治，孫小聖雖然傷逝未復，但卻不再那般虛弱。
這些日子以來，經過齊衡小妹每日衣不解帶的貼身伺候，雖然孫小聖仍在重傷昏迷之中，但面色卻漸漸有了些好轉。
日上三竿之時，李玄與阿雪等人齊齊到場，開始進行準備。
孫小聖的傷勢與李玄之前所受傷勢類似，均為受到重擊靈池崩裂，整個人由內而外正在漸漸崩毀。
當初李玄時被神侯弓反噬，而孫小聖卻是被歸真境巔峰的李慕雲隨手一擊。
雖然情況略有不同，但傷勢可一點不輕。
唯今之計，只能鋌而走險，強行以天地偉力為他重新開天闢地重鑄靈池。
對此李玄也只是一個設想，並無半點把握。
但若能成，則不但其可以傷勢痊癒，甚至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與其為他吊著一口氣等死，當此之時，還不如孤注一擲，試上一試。
阿雪也是第一次主持這等事宜，先前為李玄療傷，便是玄陰姥姥主持，故此她心中也沒有多少底氣。
開始之前，李玄溫言鼓勵，為她打氣加油，直到在她的目光中再也看不到一絲猶疑失措，這才微笑說道：“不管結果如何，這都是我這位義弟的命，你不必瞻前顧後，一切全由我一人承擔便好。”
得到李玄的鼓勵，阿雪總算平復下心情，目光緩緩掠過在場諸人。
此間能夠參與這事的全是谷中最為核心的成員，她終於下了決心，不再畏首畏尾，招手之間，便有一股十分柔和的靈息緩緩升起。
四周備好的陣圖逐漸亮起，想要引天地偉力入體並為她的意志所控，並不是一件簡單之事，還要憑藉陰陽谷一門的獨門陣法為引才行。
李玄神色一肅，對着葉芸兒輕輕頷首，隨即微微合上眼帘，數息之後，待他雙目睜開，堂中瞬間便為一個無形的力場籠罩起來。
問天輪幽幽亮起，青藍兩色幽光纏繞、輪轉不休，一縷幽幽青火也在他的頭頂燃起，青光灑落，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抹冰冷的顏色之下。
他手臂微微一震，隨即抬手輕輕一點，凌空便有一點微光從他的指尖冒出，輕輕落在阿雪的身上。
一身如雪白衣的阿雪身體輕輕一顫，隨即面龐之上便罩上了一層青色的微光，那是李玄瞬間渡出的無盡靈息，他生怕阿雪的境界不足以支撐，專門渡去一道磅礴之極的靈息助她施為。
兩人早有夫妻之實，靈息互通毫無障礙，阿雪更擁有世間罕見的靈息性質，她的靈息不但能夠輕易融於他人，反過來也能將任何外來的靈息融為己用而不必擔心有任何不妥。
有了李玄這一道雄渾的靈息襄助，她頓時感到精神一振，信心大增。
隨即只見李玄抬起另一隻手，微微做握拳之狀，彷彿是在虛空之中抓取着什麼東西。
接着便見此間的空間一陣微微的扭曲，陰陽谷的天色也不禁一陣晦暗。
歸真至境抽取天地偉力的手段，根本不是常人能夠想像，他只是如此施為，便已然引動天象變化，谷中居民都不禁望天祈禱，心中莫名擔憂起來。
此刻阿雪已然召出自己的“仁心殺生劍”，掌中捏個術訣，清叱一聲，那柄針形長劍竟忽然散發出一陣奪目的光芒，隨即化作了千百根一模一樣的長長細針，也分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又或者，皆可為真、亦皆可為假。
隨着她術訣的施展，只見千百根晶瑩剔透的長針在空中依着人形，排出了一個玄奧之極的圖案，隨即根根落下，節奏清晰明快，如有韻律一般。
一旁隨時準備幫手的紅媚兒面露驚訝神色，嘆道：“原來這施針還有如此高妙的手法，陰陽谷一脈醫術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江嵐在旁微微一笑，低聲解釋道：“據說當初夫君重傷瀕死，便是誤打誤撞之中闖入此間，被那位玄陰前輩與雪妹妹妙手救回，自此也才成就了他二人的一段緣。”
她們閑聊之際，仁心殺生劍已然分別落入了孫小聖周身各處顯穴、隱穴，待施針完畢，阿雪抬手在眉間輕輕一抹，竟將雙目緩緩閉合。
此刻，她已然開啟了神庭慧眼，因為接下來的操作實在複雜之極，只以她肉眼的目力，根本不足以支撐，故此乾脆便以神庭慧眼去查看。
雖然如此一來靈息的消耗必將是一個天文數字，但身後有李玄守着，她便可以任意施為，絲毫不用擔心靈息耗盡。
溫和空靈的靈息在無形之中似乎化作了千萬條絲線，輕輕落在那密密麻麻的長針之上，千條萬縷各自操縱一根長針。
諸人只看到阿雪此刻面色肅穆之極，眉頭好看地微微蹙起，雙目緊閉，纖纖玉手半舉在空中似捻似抹，獨有一種奇異的韻律之美。
李玄則將全副心神一分為二，一半系在阿雪身上，一半落在孫小聖身上。
因為這是阿雪第一次獨自施為，這等開天闢地重鑄靈池的奇術，到今日為止可能也才是第二次出現在世間，沒有太多的經驗供她借鑒，更沒有什麼機會可以讓她浪費。
所以對她來說，這不僅僅是靈息的巨大消耗，更主要的是對她心神的巨大消耗。
她本已有了身孕，如此傷神之事，實屬不該去做。
但當今大荒，恐怕除了她之外，再無一人有可能救醒孫小聖，這是李玄說不出口的囑託，也是她心頭的一份責任。
故此李玄不得不小意着些，以防有什麼意外情況，令她也無端受到牽連。
另一邊，對於李玄來說，結拜義弟為自己受此重傷瀕死，他的老爹孫斗天又被諸葛天機半道截住，若真讓這位有個什麼好歹，他也實在無法向那位父親交代，所以一半心神便落在孫小聖身上，打定主意若事有不諧，便意欲強行將其神意拘出，暫時放在自己神鏡石中溫養，便似當初阿雪那般，否則他是斷然無法允許其死在自己眼前的。
阿雪雙目緊閉，神庭慧眼的視界之中此刻只剩下了千萬根細細長針，還有孫小聖皮膚肌肉之下那肉眼看不到的一道道顯脈隱脈。
人體經脈一直以來都是這世上最為神秘的幾樣事物之一，歷古以來，多少醫者皓首窮經、廢寢忘食卻都難以一窺其全貌真容，只能根據經驗與推測慢慢豐富完善這個體系。
而陰陽谷一脈，不但在此體系之上從人體隱穴入手推導出人類身體深處的隱脈走向，更以此為基石，獨創出一套獨步天下的醫學體系。
可即便如此，經脈真容依舊尚未有人得窺全豹。
今日之中，也許是巧合，也許是阿雪全力施為之下與李玄之間靈息互相產生了某些奇異的聯繫，竟然令她能夠在神庭慧眼的視界之中第一次完整地看到了人體經脈的全貌。
她心中忍不住一陣激動，倘若這事公佈出去，必然會震動大荒杏林。
整個大荒之上的醫學水平都會以此為契機向前躍進一大步。
但此時此刻，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那便是救治孫小聖。
可如此良機，又不能錯過，阿雪心中暗暗咬牙，忍不住出聲道：“素煙姐姐，筆墨伺候！”
她竟是要分心二用，一邊手繪人體經脈全圖，一邊分心操控仁心殺生劍，打開孫小聖的七脈八門，好讓李玄順利導入天地偉力！
如此魄力與決斷，尋常人也許還不覺得什麼，但場間諸人均是目光長遠之輩，聞言都意識到了什麼，心中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本來救治孫小聖就已經是一件精細艱難之事，但此刻阿雪竟然還想分心二用，一手以紙筆記錄些什麼東西，怎麼看這個難度都是在翻番提升。
江嵐望向李玄，目光之中便在徵求他的意見。
當此之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李玄微微點頭，選擇了支持和相信阿雪。
別看她平日裏話既不多，人又簡單純凈，可畢竟那背後的身份卻是一國之長公主，面對這般重大事件，怎會不加考量隨意作出決斷？
所以只要是她決定之事，那便定然是她心中已有了成算，就算再艱難，李玄也要咬牙站在背後支持。
很快，紙筆奉上，江嵐親自托着托盤作為桌案，任憑阿雪一手在紙上描繪着眾人都看不明白的奇怪線條。
另一邊，阿雪另一隻手捻動速度奇快，彷彿牽動着許多無形的絲線，只見落在孫小聖皮-肉之上的細細長針，都在以不同的方向和速度各自轉動，或有深淺波動，看起來複雜之極。
如此精細複雜的操作之下，阿雪還要分心二用，不得不說對她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負擔，時間不長，額頭之上便已香汗淋漓。
紅媚兒在一側趕忙將備好的溫熱毛巾輕輕去為她擦拭，動作清淺，生怕驚擾。
葉芸兒則站在稍遠之處，全神貫注之下，只待隨時需要，便與李玄再次開啟靈息互照的狀態，以天運離水貫通他的靈海世界，助他施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眾人也許是太過緊張，只覺時間流轉的緩慢之極。
明明也就半柱香的時間，但似乎竟然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忽然，阿雪身上蕩漾起一股極為細微的波動，卻是她的神庭慧眼在長時間開啟的狀態之下，竟似突破了某種限制，達到了一個新的狀態。
感受到這股波動，葉芸兒神色微微一頓，不由脫口喃喃道：“通明洞悉？”
李玄有些詫異，問道：“那是什麼？”
葉芸兒稍沉吟了一下，似在回想什麼，隨即解釋道：“靈修之輩，皆可開啟神庭慧眼，這世間就是有一種人，主業並非是提升境界，而是一味去修鍊自己的神庭慧眼，這種修鍊方法有名的便有四種，號稱天下‘四大慧眼’！”
說到這些，不由自主，兩人心中同時浮現出了一張面孔。
他們早已心意相通，幾乎便是同時脫口而出。
“天慧上師！”
“不錯！”葉芸兒接口道，“他主修的便是閉目禪，從發願之日起不再打開神庭慧眼，他那一道便號稱‘神庭洞天道’，號稱無需開目便能洞悉因果，能看過去未來，倘若慧眼開目之日，則是破功之日，亦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華麗地綻放！”
深吸一口氣，她的聲音放低了一些：“雖然他幾十年如一日只有開鏡巔峰的修為，但這大荒之上卻從來沒有人敢惹他，便是因為不僅大家許多時候要求到他，用到他那能夠看透因果的能力，更主要的是，沒有人願意承受他那一生只有一次的爆發，據說開目時刻，他的境界甚至能夠隱隱超脫靈修五境！”
李玄還從未聽說過這些辛秘，直到今日葉芸兒現場解釋，他才第一次了解。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當年以聞道寺的體量竟能夠與天下樓號稱守望相助、同氣連枝，又為何在師父收自己為徒那一日，天慧上師與了因兩人那般過分，可葉通天卻依舊沒有發作。
原來這個天慧上師，可並不是一個好看的擺設，而是一顆隨時可能會爆炸的超級炸彈，在他沒有爆炸之前，就算是葉通天也不想與之過分交惡。
“若我所料不錯，”葉芸兒微微沉吟說道，“觀她剛才爆出的波動，只怕她竟在這機緣巧合之下，無師自通，練就了一種只存在於書本記載之中、古今尚無人練成的慧眼——通明洞悉！”
眾人只是聽到這個名字，雖不解其意，但仍舊感覺到一種無法言明的強大。
“據說練成這等慧眼，可看透天下一切不可見之物，可看穿一切虛妄，可目視所有真相。”
葉芸兒目中異彩連連，將視線聚焦在阿雪掌中的紙筆之上，推測道：“這一刻，她應該是看到了我們古今從來沒人見到過的重要信息，才會這般冒險，分心二用，但若功成，也許便會由此開創出一個新的時代！”
也就是她家學淵源，自小飽覽群書，才能做出這最接近真相的推測。
這番推測，將其餘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心中都漸漸因此蒙上了一層神聖肅穆的光華，一時之間各自輕聲細語，誰都不敢喧嘩，生怕驚擾到聚精會神的阿雪。
李玄聞言則不由又是欽佩，又是心疼，眼看嬌妻如此艱難，不禁心中一陣感慨。
隨着時間的推移，孫小聖渾身的顯脈隱脈在阿雪的妙手之下漸漸貫通一氣，如此手筆實乃前人之未有，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夠得窺人體經脈全貌，也就無從談起將之完全貫通一氣。
就算是當年的李玄，也都沒有這般好運。
此刻，隨着孫小聖體內經脈貫通一氣，他一身本已支離破碎的靈息，竟然由此漸漸凝聚活潑起來，由內而外形成了一個神秘的循環，肉眼可見，他的傷勢竟然有了起色。
能夠有這樣的奇效，這實屬意外，李玄不由面現激動之色。
但此刻阿雪卻忽然開口：“待他七脈皆通、八門全開之時，便是為他開天闢地、重鑄靈池之時，夫君你千萬集中精神，聽我口令行事。”
本以為就此無需再為孫小聖重鑄靈池的，但聽到阿雪這麼說，李玄還是選擇了相信她的說法，面色一肅，不敢怠慢。
小心翼翼之中，孫小聖身上忽然升起一股青氣，卻是七脈貫通、八門已開，一口先天純罡之氣散了出來。
阿雪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幾乎是掐着一絲一毫的時間，驟然清聲喝道：“就是現在！”
李玄得到訊號心中一凜，無盡天地偉力在他掌中驟然化作一個青白色光團，匯聚凝實成一顆龍眼大小的晶瑩琉璃珠，順着那口先天純罡之氣散出的方向，反向打入了孫小聖體內！
這天地偉力所化的琉璃寶珠，一入孫小聖體內，可不似在李玄掌中時那般溫順，能夠任他揉捏。
才一入體，便立刻全面擴散而開，霸道地充滿了孫小聖體內的每一個角落，似乎在尋找一個通路，想要逃逸出去。
修者若無歸真至境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拘束住活潑霸道異常的天地偉力。
而這股力量在孫小聖體內轉了一圈，卻發現幾乎所有出口都被密密麻麻的銀色長針封死，無奈之下，只得全部擠入了他才剛剛貫通一氣的渾身經脈之中。
雖然還在昏迷之中，但想來這個過程也是異常痛苦的。
只見孫小聖眉頭忽然蹙起，面露痛苦之色，渾身不受控制地開始陣陣抽搐起來。
餘人哪裏見過這種陣仗，見狀都大驚失色，紛紛看向阿雪，只等她一聲令下，趕快用些什麼手段進行救治。
因為此刻孫小聖的模樣實在過於駭人，幾乎便要讓人認為他馬上就要死了。
但阿雪依舊面色鎮靜，雙目緊閉，朱唇輕啟：“不要慌張，夫君全力助我，芸兒姐姐等我口令做好準備！”
雖然只有短短一句話，但在杏林這片戰場之上，她才是當仁不讓的萬軍統帥，就是這麼一句話，頃刻間便壓下了諸人心中的疑慮。
李玄不敢怠慢，本已在他體內混而為一的靈息與天地偉力被他生生拆分而開，同樣也是一心二用，一邊源源不絕打入阿雪體內，保證她不會後繼乏力，另一邊則穩住孫小聖體內漸漸意欲暴走的天地偉力。
而沉入他靈息海中的神器——滅神弓也在深海之中亮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
神器發威，頓時場間人人都感受到一股龐大的氣勢鋪展開來，彷彿又是一位歸真境巔峰的高手蒞臨場間與李玄聯手了一般。
果然這國器未央雖然已被煉化改變了形態，但威勢不減，反而更勝當年。
有了它的壓制，那些狂野的天地偉力，頓時在孫小聖體內乖順了起來，再也不敢隨意造次。
這時阿雪那張小圓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單手術訣一變，清叱一聲：“芸兒姐姐該你了，我要為這股天地偉力塑形，手掌神斧開闢天地！”
葉芸兒早就準備得當，聽到口令雙目瞬間亮起幽光，一股極為可怕的冰寒之氣瞬間籠罩了數十丈方圓。
她頃刻間展開了自己的靈息場，天運離水寒氣四溢，再現人間！
廣寒天運瓶整個散發著幽幽光華，憑空出現在她的掌心，隨即飄落在她頭頂之上，瓶身傾瀉，一道漆黑的水線淋漓而下。
只見她掌中捏個十分複雜的術訣，手指收放變化如蘭花綻開，那道漆黑水線便微微一頓，猛然倒卷而起，帶出大河東去的磅礴水聲，直接灌入了李玄的眉間！
受此影響，李玄頭頂之上燃燒的青火忽然光芒大盛，背後的問天輪更是散發出逼人的光華，他的氣勢竟然猛地無限拔高起來！
本已是歸真境的修為，此時瞬間達到了歸真巔峰，隨即微微一頓破衝破了阻礙，彷彿決堤之河，帶着他來到了一個前人從未提及的新境界之中。
李玄忍不住呼出了一口冰火參半的氣息，只覺此刻與葉芸兒瞬間融為一體，兩人彷彿變作了一人，葉芸兒的每個細微想法都能通過他體內的那座幻象直接反饋到他的神意之中。
這種感覺十分玄妙，同時也等同於將兩人的腦力、經驗、知識、認識完全疊加在了一起，令李玄對於天地偉力的掌控力，空前強大，達到了從未有過記載的一個程度。
但此刻不是感慨驚嘆之時，李玄深吸一口氣，將神意聚集凝結如一隻大手，輕輕系在了阿雪的心頭。
阿雪的身體不由微微一顫，她與李玄這般狀態還是人生首次，兩人之間從肉-體到靈魂，將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秘密，完全融入對方，向對方徹底坦白。
只聽一聲脆響，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間破碎。
驟然一股洪流也似的信息向著李玄湧來。
也得虧李玄如今境界高絕，面對這等神意所化的洪流還能輕鬆應對，否則僅僅這一下，便有可能直接破碎他的神意，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直到這時，李玄才忽然意識到，阿雪並不是生就便這個恬靜羞澀的性子，而是在李氏皇族之中，耳濡目染了太多齷齪、卑鄙與不堪，她只好將自己的心門緊緊鎖起，才會變成如今這個內秀敏感的性子。
衝擊而來的神意洪流之中，有太多宮闈密事，都是世人永遠也想像不到的東西。
李玄此刻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神意微動，將阿雪的神意溫柔包裹，似在撫慰，似在輕吻。
而他們卻都沒有發現，李玄的神鏡石之中，阿雪的那個靈息幻象，此刻竟然也忽然醒來，渾身散發出潔白聖潔的光芒，隱隱與阿雪本人相互呼應起來。
不過這畢竟還沒有明顯到如葉芸兒與李玄的聯繫那般深入確切，以至於李玄只是莫名感覺到自身的境界氣勢又忽然拔高了一截，卻終究沒有時間找到這意外加成的來源。
此刻他與阿雪的神意終於完美互融，只有如此，阿雪才能藉助他歸真境巔峰之上那龐大強悍的神意，化作一隻遮天巨手，去塑造天地偉力，以其為斧，為孫小聖劈開一片新的天地。
這一刻，阿雪閉目許久，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神意一動，便攏起孫小聖體內的無盡天地偉力，直接衝破一切阻礙來到了他早已瀕臨崩解的靈池世界之中。
孫小聖的靈池世界廣闊非常，粗粗看去，他的靈池竟然是一片碧波蕩漾的超級大湖，若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看到了，只怕都要認為這就是一片大海。
如此廣闊的靈池，也怪不得他能修出那般霸道的一身修為。
阿雪深吸一口氣，聚攏無盡天地偉力，便在他這方世界之中頃刻構建出一柄通天徹地的巨大開山斧。
若想建造一個新的天地，則勢必要毀去舊有的一切，阿雪這一刻終究下定了決心，神意猛然化身為一個白衫少女，出現在這片世界之中。
她抬手之間舉起了比自己巨大千萬倍的那柄巨斧，卻似乎並不吃力，反而一臉堅定神色，看起來可愛嬌美異常。
“既然是為你重新開闢天地，那便給你開出一片靈海，也不枉我夫君寄予的厚望吧！”
少女清叱一聲，陡然將巨斧掄起。
這片世界之中頓時風雲色變，天地震動不休，彷彿在無聲抗議。
但這都抵不過她的決心。
只見一道雪亮的斧光斬破天空，一聲霹靂震響，無盡滾滾劫雲匯聚而來！
一斧，開天，闢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