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作孽
李彎月哭喪着臉,合著知了猴就不親她,除了她,爺仨都撿了不少。
崔潤山撿着都掐去了翅膀給她,兒子閨女有樣學樣,也給李彎月,崔潤山說:“得有人拿。”
李彎月彎起嘴角笑了,崔潤山挺會安慰人的。
李彎月這麼一笑,崔潤山找起知了猴嗖嗖的,別人家孩子都氣得哇哇哭,知了猴都叫李彎月家找去了。
“行了,咱走吧。”李彎月拉拉崔潤山,再撿下去,人家爹媽好來罵他們了。
到了家門口,圍着一圈人。
“這李彎月也真是的,咋把表妹關在外頭,隊長都說了,得團結知青。”
“就是,這是睡成死豬了?多大仇多大怨,這麼對柳同志。”
“柳同志就是性子太好,要叫我就砸門,看看誰丟臉。”李彎月肯定在裏面,叫石頭從外面鎖起來,不叫柳生生進去,這人想。
柳生生就坐在門口,一句話不說,低着頭裝可憐。
“嗯哼”,李彎月聽完了村裡人對她的一圈罵,才出聲。
李彎月回來了!看熱鬧的讓開地方,叫李彎月一家子進去。
“柳同志,你咋不進去?”李彎月問。
“潤山哥,我忘了拿鑰匙。”柳生生不看李彎月,一雙眼睛都粘在崔潤山身上。
忘了拿鑰匙,那就是她自己的錯,可剛才村裡人說她李彎月把柳生生鎖在外頭時,她可是一句話都沒幫自己說。
“柳同志,我跟你說過我回娘家了,你忘拿鑰匙,咋不去找我?”
這話,李彎月沒當著柳生生說,可她就說自己說了,柳生生不是開口閉口“潤山哥”嗎,那叫柳生生看看,崔潤山幫誰。
“就是,我娘兩遍三遍跟你說,你走時候我娘還問你帶鑰匙了嗎,你說帶了。”春麥幫着李彎月,說得跟真的似的。
“柳同志,我也聽到彎月問你了。”崔潤山也站在了李彎月一邊。
“潤山哥,我忘了。”柳生生哽咽地說。
早上,她跑出門還以為崔潤山會追她,可崔潤山沒有,等她中午回來,家裏沒人,李家的麵缸還抬回他們屋鎖起來了。
這是把她當賊防!柳生生索性來了個你做初一我做十五,鑰匙放在家裏,她就鎖門上工了,就有了這一出。
“柳同志,你自己忘了,你哭啥?你又不是老糊塗了,得彎月給你端屎端尿,跟着伺候你,現在可不興地主小姐那一套。”有個婦女把話說得很難聽。
這個柳生生,看哪個男人眼睛都帶勾子,把村裡漢子的魂都勾沒了,不是個好玩意。
“明明知道彎月不在家,有人說彎月故意把你鎖外頭,你咋不為彎月說句話?柳同志,你住在彎月家,就是這麼對她的?”
“我忘了。”柳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她恨李彎月,村裡人罵李彎月,她高興都來不及,還為李彎月說話?
“又是忘了,你這一回忘兩回忘的,虧你還是城裏的文化人,這是豬腦子?”
一個婦女說完,大夥哈哈大笑。
柳生生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頭回被人這麼笑。
“春麥,拿鑰匙。”李彎月沖閨女說。
春麥從門前的一塊大石頭底下拿出了鑰匙。
“原來彎月家鑰匙,這裏也有,那柳同志是……”
“忘了!哈哈!”
柳生生實在是裝不下去了,站起來就要跑。
“站住!”崔潤山說話了。
“潤山哥。”
柳生生這一句叫的,李彎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村裡婦女叫自己漢子都沒有這個叫法的。
村裡人也不笑了,想聽聽崔潤山說啥。
“你這樣跑,出了事,我跟彎月得擔責任。你要是不願住了,自己去跟大隊長說,說了就搬。”
崔潤山這話,叫柳生生的心碎成了一瓣瓣的,她就不明白了,崔潤山對她咋就一點不憐惜,她哪裏不比李彎月這個老女人好!
“柳同志,明天我去找隊長,叫你去我家,我家不鎖門,你想進就進,哪間屋都可以進。”
說這話的是村裏的光棍子,他的話啥意思,大夥都懂,這就是在占柳生生的便宜。
柳生生又氣又羞,可沒一個人幫她,她轉頭往李彎月家跑,“撲通”,一個東西掉出來,有個婦女撿起來一看,是一串鑰匙。
“大夥看啊,柳同志她有鑰匙,是故意這麼做,這是想幹啥!”
“幹啥,一肚子壞水的,就願意給人家當后的。”
“呸,不要臉!彎月,有我們在,都會幫你看着她,她要是敢幹不要臉的事,拉她去遊街!”
柳生生都傻了,她記得鑰匙放在了李彎月家,咋會在她身上?
“不是,這是剛才大石頭底下那把。”
柳生生是閉着眼喊出來的,可笑聲更大,“你們笑啥!”
“柳同志,你也會說啥?”
平時,這個柳生生都說“什麼”,說“啥”字,她聽不懂,這不是會說嗎,裝啥清高。
“柳同志,你看看彎月手裏。”
柳生生回頭一看,李彎月手裏兩串鑰匙,一串是她的,一串就是春麥從石頭底下拿出來給她的。
“這不可能,鑰匙我放在家裏了。”柳生生大喊。
“柳同志,剛才你說是忘了,現在又成了放的,我想問問你想幹什麼,要不咱去說給隊長聽聽?”李彎月冷聲問。
柳生生怕了,要是捅到大隊長面前,她就完了,這輩子恐怕都得留在村裡。
“彎月,我……我錯了。”柳生生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咽,第一次對李彎月認錯。
“彎月,別聽她的,帶她去隊長家,我們給你做證!”有婦女想搞臭柳生生,誰叫她勾自己的漢子。
“彎月,我真的錯了,你饒我一回。”柳生生就求李彎月一人。
李彎月明白,今天這事,鬧到大爹李建軍面前,也就這樣了,趕不走柳生生。
“既然柳同志這麼說,咱就給她個機會,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得一起進步不是?”李彎月想明白后,大度地說。
“柳同志,你聽聽彎月這話,你再看看你,我說句不中聽的,你比不上彎月好看,心丑。”
“彎月以前也標緻,這是累的。”
李彎月心情不好了,心美,那都是說長的差的,想想她這張臉,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崔潤山牽着她往裏走,悄悄在她耳邊說:“我媳婦啥樣,我都覺着好看。”
李彎月翹起了嘴角,她發現崔潤山挺悶騷的,“你一輩子記着你這話。”
“我記一輩子。”崔潤山更緊地握着李彎月手。
後面,石頭和春麥挨個謝叔叔嬸子,幫李彎月說話。
“真是好孩子,回家去吧。”
大夥要散開,李彎月又出來了,剛才崔潤山說,今天這事得謝謝村裡人站在她身邊。
“大夥別走,我家撿了不少知了猴,不嫌棄我炸上謝大夥。”
“不嫌棄,那俺們就等着了。”
幾個婦女還把自己家孩子撿的給了李彎月,不能光吃李彎月的。
李彎月拿回去,崔潤山已經在炸了,噼里啪啦的,春麥和石頭都盯着鍋里。
“石頭,你跟娘過來。”李彎月叫兒子。
“娘,有啥事我吃個知了猴再說。”
“給娘過來!”李彎月聲音嚴厲,臉也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