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漫漫仙途,初踏修行 第十三章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第一卷 漫漫仙途,初踏修行 第十三章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丁勉渾身似火龍纏繞,一股無形的氣浪自其體內狂涌而出。此刻,他將一顆赤色琴膽,連帶着心神,全部融入了無盡的道韻之中。

聽琴音之高亢,似金戈鐵馬從荒古越界而來。鐵騎狂奔,氣勢沖霄,戰鼓似雷,殺聲震天。

原本寂靜無聲的古廟,剎時間變成了一條兩軍對壘的楚河漢界!

氣勢如虹,戰無不勝,如蛟龍出海的楚軍,

戰意凌霄,將士同心,似猛虎下山的漢兵,

兩軍相交,血染山河,不畏不屈,馬革裹屍。

聲動天地,瓦屋若飛墜。

徐而察之,有金聲、鼓聲、劍弩聲、人馬辟易聲,俄而無聲。

緩緩圖之,有怨而難明之聲,悲凄慷慨之聲,余騎蹂踐之聲。

琴染赤膽,音入心田,此刻丁勉彷彿跨越歷史長河,化身成了一位四面楚歌的霸王,雖八方無路,強敵如山,亦手扶胸傷,端戟而戰。

霸道與悲壯,不屈與蒼涼,不斷在其周身交織,其勢之跌宕起伏,如連綿不絕之山川,巨龍盤亘間,方顯人傑之雄姿。

一戟西來,霸壓諸天,不畏強敵,四處而戰,敵首堆山,筋骨疲軟,龍脊傲然,至死方休…

“嗡…”,易天行被丁勉不屈不撓的琴意所感染,神情激動間,雙手猛然一招,一柄湛藍如空、蒼龍纏背的丈二長刀,瞬時而出。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但見易天行手腕翻轉間,彷彿一位征戰沙場的悍將,一字一騰挪,一字一出招,聲聲奪敵魄,刀刀斬來犯。

其勢之勇,似霸王重生,刀芒閃爍間,霸絕寰宇,堪稱絕世戰將…

余怒未消的岳思容,忽聞戰意衝天的琴聲,突兀的站起身,朝丁勉所在的位置看去。

錯愕,驚咦,複雜,不解。

諸般莫名情緒如蜘蛛結網般,不斷在其心田交匯,頃刻之間便已佔據她全部心神。

她雖不通音律,卻能以陽神境的修為感受到周圍的空間意境。

琴意似人,若無一往無前的勇氣,以及百折不撓的心境,根本演奏不出如此駭人心神的霸道意境。

這一刻,她彷彿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那便是端坐在她對面的丁勉,不再是那個卑鄙無恥,膽小如鼠的登徒子,而是一位胸藏日月、霸絕天下的猛士。

孤傲,落寞,不屈!

絕地求生,毅力超群!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難道是我誤解他了?”

一時之間,岳思容心中百感交集,或許師兄是對的吧!有史以來,岳思容第一次對自己的五感,產生了懷疑…

丁勉的琴意,易天行的刀勢,彷彿兩隻相互追逐的陰陽魚,首尾相連間,渾然天成,盡顯天地之道韻。

一股霸道絕倫的意境,將這方天地全部囊括在內,其勢之豪橫,控人心神。

“吼…”

“吟…”

此刻,隱於丁勉魂海中的聖猿之識、紫蛟之魄,突然自行衝出了丁勉頭頂。

只見,猿識虛影一晃,赫然立於了丁勉身後三尺處,沒了動作!

而紫蛟也在此時迅速收縮至一丈之長,盤在丁勉身上。

此時的猿識、蛟魄,仿若兩尊威風凜凜的戰神,將丁勉周身拱衛的固若金湯,水泄不通。

“嘩啦啦…”

一陣清溪流淌之聲,忽然在丁勉身邊響起。水流之湍急,愈演愈烈,大有一鼓作氣、匯聚江河之勢。

與此同時,丁勉周身霎時間變得青光流轉,一股白色的浩然正氣,如驟然升起的山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虛空飄至其頭頂,盞茶之間便將丁勉吞沒。

“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何為浩然?

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

其為氣也,配義與道;

無是,餒也。

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

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

一道滄桑、古樸的聲音自丁勉魂海響起,其音之神聖,仿若聖人講道。

儒義之高覺,餘音繞梁三日不絕,聞之可固神安魂,換血洗髓,才氣流轉生生不息。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儒之道,在於胸懷仁義,無愧於天,直視本心!”

隨着最後一句儒道總章在丁勉魂海響起,虛空中的陣陣白氣開始從其頭頂百會穴,迅速飄下,最後匯聚在了丁勉胸口的膻中穴中。

白氣愈積愈多,盞茶之間便已白氣化液,凝為了一絲毛髮粗細的乳白色細絲。

才氣如絲,念頭通達,心如明鏡,文意罐體,文眼初生,是為明心見性。

至此,丁勉儒門大開,正式踏入了儒士九境之一的儒童境。

然而虛空中的白色浩然正氣,並未停止向丁勉的灌輸,依舊順着其頭頂的百會穴,迅速向譚中穴匯聚,絲毫沒有停滯的意思。

丁勉前世蓋因魂魄不全,只能精讀《經史子集》,卻不能真正步入儒道殿堂,而今他魂魄已補全,甚至超出了凡人的範疇,厚積薄發下,儒道修為自然芝麻開花節節高。

才氣如針,妙筆生花之儒秀境…

才氣如指,出口成章之儒舉境!

“噗通…噗通…”

陣陣石投深潭之聲,陡然間響徹在丁勉身體各處,而其一身鮮紅的血液也在此時完全脫變成了青碧色,此為碧血之旅之變。

此刻,虛空中的浩然正氣,全部被丁勉盡皆吸納一空,再無丁點白色霧氣可言。

而聖猿之識,紫蛟之魄也在丁勉踏入儒舉境的那一刻,鑽進他的魂海,不見了蹤跡。

說則很慢,實在只在幾息之間。

從虛空中的浩然之氣驟顯,再到丁勉踏入儒舉之境,僅僅不過幾個呼吸之間。

突然間的儒門大開,並沒有讓完全沉侵在琴意中的丁勉醒來。

魂海的脫變,讓他擁有了諸多常人所無法想像的能力。

便拿這次莫名其妙的踏入儒舉之境來講,此事並非他所主導,而是魂海中的猿識、蛟魄在感覺到了他心境變化下,以絕地求生的霸意,引發了殺身成仁的儒意。

這才有了丁勉的儒門大開,從而一舉連跨兩大儒境,破入了儒舉之境。若非如此,他怎會有今日這般機緣。一切皆是出自與他心神相融,卻又獨立成性的猿識、蛟魄的手筆。

“錚…”隨着最後一道琴音的默然,丁勉自《十面埋伏》的意境中醒來。而其眼角卻是冰晶如玉,隱隱有液體殘留其上。

不知是在為霸王的梟雄陌路而感到落寞,還是在為剛剛叩開的儒道大門而心神激動。

“啪啪啪!”

易天行不知何時收起了那把湛藍戰刀,雙掌鼓動間,面含微笑的向丁勉走了過來,“好一個蕩氣迴腸的《十面埋伏》。若無那不屈不撓的霸王之心,是奏不出如此仙音的!”

門口的岳思容情不自禁的張了張嘴,最終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剛剛丁勉身體發生的異變,俱在她陽神感應之下。

那股跨越漫天星河,降臨凡間的煌煌浩然之氣,如一方沁人心脾的清泉,令她心神洗滌、賞心悅目的同時,也給她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相比令人痴迷的長生仙道,儒道早已沒落數百年了。究竟原因皆是因為儒道之精在於淬心,若心念被阻,則念頭堵塞,遲早會鬱鬱寡歡、身體衰弱而逝。

並且修儒之人壽命與凡人無異,叩開儒門容易,秉承往聖之遺志,卻是難如登天。

是矣,而今這方天地,沒有幾人願意耗費光陰,去履行那猶似鏡花水月的儒門高義。

畢竟人之一生,精力實屬有限,與其追求那陡峭天險、無人問津的儒道,不若擇撞仙緣,去嘗試一下那萬類競天、直通長生的仙道。

從更深一層來講,但凡如今依舊堅持古儒風貌之人,若非腦子抽風,便是心智堅毅到天塌不驚之輩。

很顯然,丁勉屬於後者。

因此,岳思容才會突生內疚之感,不過作為仙門之中的佼佼者,讓她開口向丁勉這位初入修行的雛鷹道歉,卻是完全不可能。

“易大哥謬讚,我只不過是自小受家父琴音渲染而已!”

丁勉起身將琴負於身後,再次向易天行躬身作輯,“他日若踏青雲階,肝腦塗地報君恩!”

言罷!丁勉逕自向廟外走去,路至岳思容對面之時,他絲毫沒有看對方一眼。

眾生視我如螻蟻,我以螻蟻觀眾生。仙門之中,傲氣漫頂之輩,比比皆是。

然,陰陽流轉,道韻演天,有朝一日,岩縫之木,未必沒有根引黃泉,枝蔓青雲之日。

“諸相非相,萬法皆空;殺身成仁,捨生取義;此子竟能將兩方極其矛盾的修行法門,全部集於一身,不知是福是禍!”

易天行望着丁勉遠去的背影,喃喃片刻,隨即面露複雜的看向岳思容。

“師妹!不要怪師兄!此子身負妖魂妖魄,又兼修釋、儒之道,他日若我御風樓與白雲觀大戰爆發,此子說不得會排上用場!”

岳思容聞之,嘴角露出一抹譏笑,“師兄,你太抬舉他了,一個貪多嚼不爛的雜修,能有何機緣踏入仙道之巔!”

話閉,岳思容閃身出了古廟。此時,她心中是五味雜陳,全然不是滋味!而丁勉那副略帶稚嫩,卻又不屈不撓的面孔,不知不覺間,已深印她心底深處,如附骨之疽,再也無法抹去…

且說丁勉自古廟出來后,便趁着月色趕至了他事先安排好的客棧。

前世,丁勉從皇陵取出“焦尾”后,便把那部承載了《小我舍利托寶法》的錦書,全部烙印在了心底,而後一把火將之燒為了灰燼。

而奪回“焦尾”后,他迫切的想知道那篇《小我舍利托寶法》究竟還在不在。

重生之事,太過荒謬,而《小我舍利托寶法》又是一切的起因,或許他可以從“焦尾”中,發現一絲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但是在古廟,礙於易天行等人在場,他不好當著二人的面將“焦尾”打開,畢竟這屬於他的個人隱秘,即便是前世的夫人李秋盈他都未曾和盤托出,更何況是一直監看着他一舉一動的易天行。

“啪嗒”一聲,琴身側面的暗槽被他緩緩打開了。裏面與前世一樣,赫然躺着一卷微微泛黃的古籍。

“呵呵…經文還在!”,丁勉自嘲一句,“看來自己真是有些失心瘋了!”

經文的內容早在前世便已深印在他心底,此刻丁勉有些興趣索然的看着這本經書,隨手翻騰了幾下,正欲將其放入火盆燃至灰燼,卻忽然發現經書的內容有些不對!

“嗯?這上面的文字呢?”

記憶中的經書,從開篇便是密密麻麻的梵文,可眼下整部經書幾乎快被他翻至完了,依舊不見丁點字痕,着實讓他感到怪異。

當翻至最後一頁之時,丁勉瞳孔猛然一縮,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傻愣在了當場。

但見,經書的最後一頁,刻着一行道韻古樸,筆走龍蛇的斗大文字,並且不是釋家梵文,而是古隸之體。

曰:莊周夢蝶,歷百苦之磨難,渡一世之塵劫;蝶夢莊周,舞天地之幹將,築亘古之道基…

“嘶…”,良久之後,丁勉才從煌煌驚雷之中,掙脫而出。

望着眼前這行筆飽墨酣、魔力無窮的古隸大字,一時之間丁勉有些愕然。

莊周夢蝶之言,與他前世半生疾苦何其相像,而蝶夢莊周,仔細揣摩之下,與他今生的些許經歷又有幾分吻合之意。

費盡心思爭得佛寶,他也只是想將殘缺的魂魄補全,繼而擺脫夢魘之苦,享受人倫之樂。

可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寒山寺的那兩件佛寶,彷彿專門等着他去收取一般,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它們的認可,事情的發展似乎太過順利了。

並且,無論是聖猿之識的融入,亦或者紫蛟之魄,這其中蘊含的無窮妙用,已然超出了塵世的範疇。

再加之那部包羅萬象佛典的《金剛般若真鑒》,可以說他的補缺魂魄之旅,完全是應脫離凡塵,一步踏入仙途而生的。

起初,他還以為是天道恩賜,否極泰來之故,可當看到眼前這行驚駭世俗的文字時,他便不這麼想了。

步入仙途固然是再好不過,可若是事情超出了己身的掌控,那便另當別論了。

念及此處,丁勉渾身近乎泡水一般,身上的冷汗是“蹭蹭蹭”的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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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蝶仙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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