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南肖北李

第三十回 南肖北李

第三十回南肖北李

見到李信,肖玉將火燒鬼仙谷的情形與李信說了。李信聽了歡喜,稱讚肖玉,又道:“你近日奔波,想必勞累,歇息幾日,我還有事要你去做!”肖玉道:“伯父可是為備武會一事發愁,要侄兒幫忙的?”李信道:“再愁也是樂意。如今江湖幸得太平,人心鼓舞,須辦一場武會才好,以湊熱鬧。當年於震青在世,干戈四起,前又有個上官全亂賊,再起事端,我和你義父都是在刀口上求日子過的。戰亂紛紛的歲月,除非你學得通天本領,可免敗於邪敵,立足於天下。故今見你英才,做伯父的感到有光,無比滿足。辦此武會,只為選拔后秀,為武林所用,亦弘正義,防微杜漸。此有一門派名單,本讓幫中弟子去傳信發帖,今交付你去做,只望長些見識,體驗場面!”將一名帖與了肖玉。肖玉接下道:“侄兒自仔細辦成!”別下李信,復會柳漫、楊凡、香荷。四人用了晚膳,柳漫與楊凡各回房了,只剩香荷與肖玉。香荷問肖玉道:“你哪日送我回家?”肖玉戲道:“回家作甚?日後跟着我了,做我小妻!”香荷卻一臉羞怒,甚無情道:“你送我回去。”弄得肖玉不快,望她半晌,暗罵這妮子哪根神經壞了,平日對我好好,如今竟這般無情!以為她真的嫌惡自己。目今實在吃了許多苦,忍受了不少委屈,不覺眼中出淚道:“我明日就送你回家罷!”香荷見肖玉悲傷,又靠來道:“肖郎莫生氣,我只是戲玩而已。但總得要與我父母說說,才能跟你。”肖玉道:“在此歇息一日,後天讓漫妹帶你回去一趟,你看如何?”香荷道:“就依肖郎說的。”肖玉尚自忖:“女子果然反覆難測!此事須向漫妹告訴一聲。”說道:“你在此歇着,待我去漫妹前說聲。”遂找柳漫,先開言道:“有件事要與妹妹說,妹妹聽了,莫責怪哥哥!”柳漫道:“有何事對不住我了?”肖玉道:“倒是小事,後日你帶香荷去遭劍閣,見了她父母后,又帶她回來,意下如何?”柳漫道:“就因這事我會責怪你?豈不言重了?”盯着肖玉,似要他講真話。肖玉笑道:“我試想,日後我娶了兩個老婆,你會怎樣看待我?是否和如今一樣愛我?”柳漫早知他意,說道:“我正想不通,叫我送香荷回去,又帶她回來,到底何意?這不分明是香荷姑娘回家告別一番,與她爹娘說個清楚,復來認你這個郎君么?”肖玉道:“怪我自惹多情!那日見她實在可愛,心中傾慕,與她好起來。也忘了早對你說,真箇有愧於你!”柳漫到底是經過劫難的人,往日尚妒玉瓊,與她爭風吃醋,如今肖玉又對別的女子好,非但不生嫉妒之心,反更憐惜道:“莫說你娶兩個老婆,就算等玉瓊姑娘的病好了,你再將她娶了來,我也不怨。只要你像以前一樣愛我!”肖玉道:“你去劍閣時,就將家屋交香荷的父母照看了吧!或許有日我們還要去那裏,住它幾日,豈非可感義父義母之靈?!”柳漫道:“我也早想回故居看看,你也和我們一道去吧!”肖玉道:“近日去過。如今再去,只增傷愁,還是不去的好!往後再說。”遂別了柳漫,復來陪香荷。歇了一日,柳漫帶香荷去劍閣。

又數日,肖玉遵李信之命,帶了四張帖子,往華山、武當山、峨眉山來。先見到楊靜,肖玉將帖子呈上:謹請貴派八月三日前赴蒼岩山,合持大會,李信敬上。楊靜道:“久未與李幫主敘舊,待我八月三日去蒼岩山,定和李幫主暢飲個痛快!”肖玉別了楊靜,往武當山來,將帖子交了張三丰。三豐閑聖逸仙,看肖玉是個賢才,留他在武當住了幾日,點化武功。其間肖玉又找陳中日,喊他師爺,又請他去蒼岩山。中日不涉世事,只對肖玉道:“李幫主這番誠意,甚看重老朽,老朽心裏感激,武林大會還是不參入了,代我回侯李幫主就是。”肖玉道:“伯父說了,若師爺不想去,不必強勉,上馬趕路的。在此養身子就是。伯父自恨沒有親自來訪,日後再來看望您老人家了!”中日笑道:“我的好徒孫,好會說話!也只有我的賢徒仁兒教養得出!”中日亦是善識千里馬的伯樂,觀肖玉神態俊雅、人材出眾,知他武功不淺,與三豐一起調教他。肖玉獲得二聖點撥,又往峨眉山來,將請帖交了本汕,來到高家莊,見一農夫田中忙活,近前問他:“這位大伯,高瞻啟是在哪家?”農夫答道:“往西邊找他就是,最西三家,認有藤條籬柵的。”肖玉謝了他,往極西找來,見到圍藤籬的一家。一位姑娘廊外洗滌,老婦廊間飼雞,大堂中坐了老漢,悶磕瓜子。肖玉走入,先向姑娘施禮道:“這位姑娘,此是高瞻啟家么?”姑娘見眼前的肖玉,面目俊朗,鮮衣華帶,神采挺拔,儼然出自榮門。

不覺紅了臉,自羞起來,小聲問道:“公子何事找他?是否找錯了?”肖玉道:“這不是高家莊么?正要尋高瞻啟。”高瞻啟見門外來人,又問尋自己,走出看肖玉道:“我便是高瞻啟,公子是否找我?”肖玉見了這位老漢,忽跪道:“爺爺在上,孫兒拜見。”瞻啟一臉茫然,急扶肖玉道:“公子快起,教鄙人不解!”肖玉起身道:“晚輩是高仁義子。你是他義父,也是我爺爺。”瞻啟張目驚道:“你就是仁兒撿得的乾兒,昔年也到過這裏,好像叫玉兒的?”肖玉道:“孫兒肖玉正是!”瞻啟眼中出淚道:“你數年未來,我竟不認得你,從小見你,越長越漂亮,今看你一副好相貌,如何沒想到是孫兒?你的妹妹,我的孫女沒來么?”肖玉道:“漫妹未得有空,日後看望您老人家!”瞻啟道:“我家也想你們兩個。”又指老婦道:“那個是你婆婆。”指女子道:“此是我小女,孫兒叫她姑姑正是。”肖玉向瞻啟小女喊聲“姑姑”,又喊秦氏“婆婆”。兩人入了大堂,見高桌上擺了高仁靈位,肖玉道:“桌上義父之靈,爺爺是何時放上去的?”瞻啟道:“已放了半個月,聽說仁兒卒逝於河北,果真如此?”肖玉將高仁死情與瞻啟說了。瞻啟聽罷流淚道:“仁兒是深負盛名的人,我初聽仁兒之死,尚且不信,只是後來許多人都說,才慢慢信了,去了一趟劍閣,果不見你一家,回來便立了仁兒的靈位。”肖玉見無秋霞靈位,問道:“義母的靈位為何沒設?”瞻啟驚道:“秋霞也棄世了么?未曾聽說有此。”肖玉又將秋霞遭劫一事與他說了。瞻啟道:“我倒知仁兒殺了天柱山的上官全幾個,原來是為秋霞的原故。秋霞一小女子,人皆不識,怨不得沒傳她的事迹來。也有幾年沒見過她了,歲月匆匆,遽成永別,傷憾得緊!願他們夫妻兩個地下平順,恩愛永合!”又吩咐小女道:“殺兩隻雞。

看家裏有無雞蛋,若沒有,到你哥哥家裏拿幾個來,把他們兩兄弟喚來,以招待這位侄兒。”向肖玉道:“我這小女,是我兩口年近半百時晚得的,今年十六歲,平日甚疼她,沒見過世面,看到你時便害羞,倒也逗人喜愛。”肖玉道:“上次見她,不過十二、三歲,我等皆未諳事,只記得她像個男孩,和我與漫妹一起時,又打又鬧,不比現在。義父每從這裏回家,都會向我們兄妹說她,笑趣趣的,也挺喜愛她。小姑的名字我曉得,是叫蓉兒吧?”瞻啟道:“實與孫兒說,孫兒若不嫌我家窮酸,我倒想把你這小姑許配與你,親上加親,意下如何?”肖玉因敬重高仁,愛屋及烏,回道:“爺爺說得絲毫不差,孫兒豈不樂意?日後再來這裏與她成親罷!”又問道:“那個叫茗兒的大姑已有幾個兒女了?孩兒都多大了?”瞻啟道:“初生一個男嬰,未滿月得病死了。今有兩女,大的五歲,小的三歲,尚未得子。”肖玉又問:“兩位叔叔現有幾哥兒?”瞻啟道:“大子承敏得一女一兒,長女十歲,小兒七歲,次子繼敏已有兩子。”說時兩兄弟已過來,大家治備酒宴,膳后各各歇下。次日瞻啟又喚肖玉去看高瑜,往龍水灣。高瑜也甚愛肖玉,囑他來日帶高仁之女靈素見她,肖玉應允。說了許多,至暮回來。肖玉陪了蓉兒幾日,聊玩得親切,甚有情意,許諾武林大會後再來成姻,方辭別岳丈一家,北上崆峒。見到仲安掌門,遞請帖道:“請掌門八月三日前赴我蒼岩山共持大會,以敬武林。”仲安收帖,又點頭道:“看你衣着華麗,儀錶出凡,必非泛泛之輩,你和李幫主可是有親?”肖玉道:“晚生是他義侄。”仲安道:“既是貴客,定好好招待才是!晚上齊集十五長老,十三太保,合聚酒宴,來陪小兄弟,喝個盡興。”又問道:“小兄弟說上姓名來!李幫主何時有你這位義侄?”肖玉道:“晚生肖玉,高仁之養子,自然喊李幫主為伯父。”仲安道:“想來高大俠與李幫主為義兄弟,聽說高大俠有子女,倒未聽說有養子女。”肖玉道:“我義父只有一女靈素,方才七歲。我肖玉和舍妹柳漫是他養子女,並非他親子女。”仲安道:“出人始料。玉小兄弟勞累,先去歇歇。晚上自會叫你,以見識敝派虛尊,他們到時要邀你暢飲。”叫了一位小道士,帶肖玉下去歇了。

肖玉方才因見仲安神情憂鬱,問小道士道:“你家掌門陰鬱愁悶,可是有何不快之事?”道士回道:“實與小施主說了,這裏因死了一位長老,惹得掌門如此傷心。”肖玉道:“難怪。而死之難逃,人之定數,旁者要想得開,不必過度傷感。”道士道:“這位長老不是病死安死的,是讓人害的。這崆峒派有了內賊,豈不懼憎憂喪?實為門派之辱!”肖玉尚驚道:“可抓到了內奸么?竟起何因?”道士嘆道:“未得查獲,人人焚恐。此事還煩小施主莫傳說出去。”肖玉道:“你崆峒派就尋不出一個智謀之士,以將此案探個清楚?”道士道:“四道士死得突然,不明不白,道門清凈之地,他從未與人結仇,又如何猜起?”肖玉道:“你說道門清凈,恐也未必,佛、道歷有不得真傳者,俗念未脫,爭權奪位者有之,勒索錢財者有之。想必你崆峒派出了這樣的人,只是暗蟲而已,未得大現。”道士道:“施主說的原有道理,那四長老倒與掌門長老緻密。可也為了奪獲掌門之權?”肖玉道:“倘真如此,平常弟子不會害他,大可是那些長老、太保了!”又問:“仲安前輩之後,何人接替掌門?”道士道:“正是四長老仲如,四長老只是原來的叫法,大家習以為此。二長老仲泰、三長老仲相皆已仙逝,仲如實為二長老。”肖玉問道:“二長老仲如既棄,現為二長老的又是哪個?”道士道:“原五長老仲明便是。”肖玉問道:“仲明之道學精深乎?為性若何?”道士道:“道學算不上高深,遜於掌門與仲如,其他長老也有勝他的。平時言語甚少。”肖玉問:“其可有黨羽?”道士道:“也不像個結朋拉伙的人,與后入的十四、十五長老甚密。”肖玉默記於心,又問:“仲如長老何時被害的?”道士道:“不久,止有半月。”肖玉問:“是讓何物所殺?”道士道:“夜晚在床讓劍刺死的。其房裏有茶,茶里放了迷魂藥。四長老大或喝了藥茶,沉迷不醒,奸賊才得以進屋殺人。”肖玉笑道:“這便好。這奸賊大或要出落了!”離了道士,復向仲安處來。仲安才打發肖玉下去,又見他出現,問道:“玉小兄弟不好好歇着,復來此處,更有何事?”肖玉道:“見掌門如此憂鬱,問及小道,說是本門出了奇案。故來此有話與掌門說。”仲安道:“玉小施主既已得知,真有想法,快快說來便是。”肖玉道:“依晚輩看來,此案也可說簡單,也可說不簡單。倒是掌門曾想到於此否?”仲安道:“願聞其詳。”肖玉道:“古來殺人,不為權色,便為錢財,或因出於不平,逞一時之憤。然仲如一位清高道長,不曾結怨,也無財物,更無沾染女色之事。仲如道長將繼你之任,有貪權者懷妒恨之心,才會殺他。”仲安道:“崆峒派自來清凈,內中從未有過爭權之事,貧道不敢思認有此!”肖玉道:“你不敢想,我卻敢想。以前未有過,不可妄斷如今也沒有。”仲如問道:“依你之說倒是那些長老們有奸?”肖玉道:“正是。”仲安道:“仲如之下是仲明。玉小施主認定是仲明了?”肖玉道:“仲明未必是主凶,或有旁縱者。”仲安道:“長老們皆是得道高人,真會有此?老朽原還以為是紅日幫之餘孽,殺人復仇來了。”肖玉道:“掌門之道學精深,余者未必如此。掌門不重權,人家卻愛權如命。掌門既已得道,閑逸洒脫,焉能丟忘江湖之險、人心之陰的古訓?還得時常提防!滑鼠遇攻,尚且裝死,何況於人憑藉智謀,內中貪心,豈會讓外人輕知?自然偽飾一番。掌門只看到他們的表相,不真知其思欲。”仲安道:“你說得倒有理,但難定事實真如你所言!即是如此,又如何讓那些罪惡難容、冠冕堂皇的長老伏之於法?”肖玉道:“晚輩自有心計,巧趁此機,准能讓掌門見覺!今晚聚宴,掌門只管讓大家喝個爛醉便是,從此做文章來。”仲安道:“有何計謀?能否說與我聽?”肖玉笑道:“先不可與你說,否則辦事不利。須多備些烈酒,讓人人喝醉。”仲安道:“就依你辦的。果能破獲此案,必厚重賞你!現就讓廚子起炊。”說罷,下去吩咐道廚做菜。等至黃昏,十五長老、十三太保陸續齊至,一一與肖玉相見了。大家把盞言歡,行令猜枚,又說選人往蒼岩山赴會一事,不覺都喝了大醉,言語不清,東斜西歪。肖玉仔細觀摩,倒有三人不成醉昏,稍微酣熱而已。

肖玉認得一個是仲明,餘外是十四、十五長老,唯恐自己看錯,及眾人走後,又問仲安道:“那臉上長痣的可是十四長老?身形長瘦的是十五長老么?”仲安道:“然也。”肖玉笑道:“果然不差。你我只等看好戲了!”仲安問道:“如何認定是他們三個?”肖玉笑道:“前我讓掌門竭力勸大家酒杯,使之醉不成形。晚輩雖飲了些酒,但心中清楚,未成大醉。從中觀察,只有三人未真醉,而又偽裝,逃不過我眼。”仲安道:“三人就是三長老,十四、十五長老了?!”肖玉道:“常言做賊心虛,三人做了違心事,定不敢飲喝盡興,唯恐醉后失態,露出馬腳。晚輩正以此驗定他們三個了。掌門與我自后夜夜莫眠,窺察三位長老的行徑,如何?”仲安道:“正好,但願如意,莫惹節枝!”子時,處處熄燈,人人皆眠。肖玉與仲安換了夜裝,往仲明屋上飛來,掀瓦看里,漆黑一片。仲安道:“或已入睡了,去實基那邊看看。”又飛往實基屋上來,裏面靜黑無人。仲安道:“再去實德處看看!”落至實德屋頂,倒有燈光。兩人穩神,小心挪開一瓦,斜見仲明、實基、實德三人圍坐桌邊,細聲說話,形情詭秘。兩人屏息靜聽,語聲甚小,隱約各聽到幾言,意是有未有人生疑至三位謀殺二長老,對大長老何時下手,用何手段。實德又從箱中取出一些藥物,分給了仲明與實基。三長老和十四長老接了,又聊了幾言,別了十五長老,出門各回。實德關門,鬼鬼祟祟的看賞奇葯不止,久才熄燈入眠。肖玉與仲安翻身下屋,肖玉道:“剛才情形,想必掌門都看明白了?這三個老畜生不僅害了二長老,又要害你了!掌門正有性命之憂。”掌門道:“慚愧,未想貧道一把年紀,竟不如玉小施主之見識。”肖玉道:“這種卑劣之人,晚輩見聞多有。難怪掌門深守清門,久不涉江湖,未涉世道萬險,防範未然,得讓污穢摻混!”掌門道:“實不知他們得我之權,有何益處?”肖玉道:“他們既可奪掌門之權,更可改道門為俗門,棄清修之道,親人間酒色,為所欲為,或裂爭內門,以達己志。”掌門道:“小施主想得可謂周遠!貧道決計思料不到。”肖玉道:“事已明了,掌門明日大膽捉拿他們便可,往死里行刑,不怕他們不招認。若稍姑息,恐則掌門的性命也要送入奸賊之手。”仲安稱其合理合情。天一大亮,便遣了許多法武道士分捉三人。既已擒獲,仲安怒問:“三位狗膽,如何將二長老害死?從實招來。”喚人行刑。

法道卻不講斯文,如狼似虎,狠命往三人身上加刑。三人果忍耐不住,只得一字一板實說。三人素有謀逆之心,且與二長老仲如不和,仲如之輕嫌更讓三人起了歹意,將迷藥偷放仲如的茶壺,仲如中毒迷睡,實基潛入其房殺了他,后又打算算計仲安,各人有蝕容的奇葯,灑在面目上,可讓受害者雙目失明,本想野外向仲安施毒,再大打致死,丟入深谷,以哄門人,大長老不慎跌谷而死,大長老、二長老既死,掌門又未指授接任者,如此掌門之位自然落在三長老仲明之手。如意算盤尚打成了一半,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肖玉猜悉,將案情弄了水落石出。仲安因肖玉之功,將身上的光白玉帶解送了他,又道:“區區小禮,權且收下,及敝派赴會之日,再向李幫主言謝。”肖玉辭別仲安,回蒼岩山來,將見聞都與李信說了。李信又吩咐他去天柱山一趟。肖玉拿請帖去了,馳了一日,至一小集上,下馬買來幾個燒餅充饑,緩緩而行。眼前圍了一群人,喧鬧個不住。肖玉湊上。一夥江湖賣藝的,取悅行人,玩耍寶劍。那寶劍甚是瑰麗,明凈新亮,巧奪天工,將一塊硬鐵,斬成數花,如切菜一般,割膚出血,沾在劍身,竟成渾圓,滴落不下。行人皆拍掌稱絕,更有來者看賞,越圍越多。主人玩畢,向觀者討錢。及人群漸散,卻見一干人黨,湊近眾藝人,要搶寶劍,大打出手。藝人打不過那些無賴,竟讓他們搶走了寶劍。肖玉自恃藝高,將來者擋住道:“我肖玉在此,豈能容這不平之事!將寶劍留下,方饒過爾等。”來者欺他一個少年,二話不說,劈頭蓋臉的便往肖玉身上打。肖玉盛怒,狠斗來客。那些人怎是肖玉的敵手,被打得骨酸腳軟,方知厲害,丟下寶劍逃了。肖玉拾起寶劍,驚見柄頭雕刻一蛇,交付藝人道:“請問足下,這寶劍可是稱做白蛇劍的么?”藝人謝了肖玉,回道:“實與少俠說了,我等並不知它名號,十幾年前從一位姑娘手裏買來,也沒告訴我是什麼劍。”肖玉道:“那姑娘必定是一個絕代佳人?!”藝人道:“正如少俠說的,我等從未見過那般美貌的女子!她可是你親戚?”肖玉不答,只顧歡喜,看了寶劍半晌道:“晚輩有個主意,要用我的寶物換你的寶劍,前輩可否答允?”藝人哪能不允,說道:“這寶劍既是少俠的家物,換回去正可,在下豈會不允?”肖玉道:“現寶物不在身邊,八月三日河北蒼岩山有武林大會,我自在那處,足下可否往那裏找我?”藝人道:“足下是君子,誠心與我換寶,在下亦謝足下拔刀相助,必去河北找你!”肖玉道:“此地不能久留,快些走遠了,以防他們再來尋你,我和你們一塊上路罷!”眾藝人遂跟了肖玉,一同趕行。肖玉又問:“前輩都是行走江湖的人,豈能不知不可輕現寶物,以防意外?”藝人道:“在下焉不明白?只是生計所迫,我等技藝有限,故伎重演,人家都不愛看,看了也不給錢,也無它法,在小集上獻出寶劍來,以乞錢財,不想那偏僻處也有亂賊出現!”肖玉道:“日後更要小心!”行了數十里,藝人問道:“少俠欲往何處?”肖玉道:“廬州天拄山。”藝人道:“禍地已遠,就此別過。我等往河北去,武林大會再與少俠相見。”雙方辭別。已是黑夜,前後皆無客棧,肖玉只得找了一戶人家,付於銀錢,托靠過夜。

吃了些剩飯,洗個腳,倒在塌上便睡。不覺睡到三更,被一陣雜鬧聲吵醒,外面又有許多火光。肖玉仔細辨聽,似是打劫的伙盜。急起身穿衣,入中堂來。夫婦亦被驚醒,知是來了強盜,將銀錢都藏了隱秘處,見肖玉起床,也來中堂見肖玉道:“外面吵鬧,必是來了強盜,客官身上有無銀子?儘快找一個所在藏好了,以免搶走。”肖玉問道:“這裏常來匪盜么?”男人道:“近來出現這伙盜賊,隔三差五地來此搶奪。官府力捕,未曾抓獲。客官晦運,今夜讓你碰上了!”肖玉只管開門出去,走迎那伙匪徒,定睛一看,不是下午集上遇到的一群人么?遂雷喝道:“匪賊如此囂張,結夥打劫良舍,目無天法,孰無可忍,看我教訓來!”眾匪認得肖玉,倒霉又碰到他,個個懼怕,向他討饒。肖玉道:“識相的將贓物歸還原主,快些離開,再莫讓我遇上你們!”眾匪乖乖掏出贓物,各還原主。男人知道肖玉是有些本領的,向肖玉道:“小兄弟切莫放過他們,你一走,他們復來。不如將其押交官府,永絕此地後患,亦立一功,有領賞錢。”眾匪一聽,俱跪拜在地,磕頭如搗蒜,求道:“我等皆無家無財之人,迫於無奈,才做起盜賊的勾當。少俠只要放過我們,不交給衙門,我等皆可立誓,永不為盜。”說罷,個個發誓。肖玉見他說得真切,知其言非虛,默語:“這些人也有苦處,竟是做賊的命!我放他們不是,不放他們又不是,何必要他們聲勢來?”思索一會,倒生一計,道:“你們既無家業,我引你們尋托幾個地方,天柱山門下弟子近萬,如若其肯收納,就做齊天派的弟子!不然投我伯父李信的天龍幫。日後我南去武夷,收徒傳藝,若肯投我,此亦為善。”眾匪道:“我等皆願跟隨少俠。”肖玉道:“痛快,往後同心協力,一起出頭。”人人拍手稱讚,以為快事。各各入眠,天亮醒來。肖玉帶了眾徒,續往天柱山行。

走了數日,至廬州城,來見吳正元。伯侄相見,分外歡喜。正元吩咐傭人擺茶,一婦人端茶過來。肖玉認得,問正元道:“這位嬸子似曾熟悉,卻記不起她的來歷。”正元道:“原錢達的妻子便是。”肖玉才猛然憶悟,道:“其留一兒,仍在此否?”正元道:“放在她娘家了。”肖玉又問道:“新元哥哥在何處?”正元道:“*劈柴。”肖玉道:“待我去看看。”進*,見一青年俯身事刀,劈了不少柴木,近前喊聲:“新元哥哥。”新元仰首,見是肖玉,回道:“原來是玉兄弟,何時來的?真箇越發英俊,險些認不出。”肖玉道:“來日小弟成姻,求哥哥赴我喜宴。”新元道:“真快,我定隨你伯叔們趕賀。”向肖玉一笑。肖玉道:“做事勞累,進去喝杯茶罷!”新元道:“不用了,剛剛喝過。”肖玉回去捧一杯茶來,遞與新元。復入廳堂,又對正元道:“新元叔叔和那位嬸子都能順伯父之意否?我李伯要舉辦武林大會,遣我送請帖來天柱山。侄兒力輔李伯之後,要去峨眉成姻,請伯父和各位叔叔去為我賀喜!”正元道:“那些猖男猖女,自莫說它。侄兒喜結良緣,做伯父的必去無疑,日後還要抱孫子,做爺爺。”又見肖玉領了許多人,道:“這些壯士,都是侄兒你邀去武林大會的吧?”肖玉道:“這些兄弟與我素昧平生,路上有緣,得以結義,以後是跟我創業的。侄兒奔波,領帶不便,權置伯父宅下,來日轉返,將他們帶去武夷。”正元道:“也好,這些壯士只管在家舍吃用便是。我和你叔叔們素愛好漢,必善待他們。”誰知一席話讓那些人物聽去了,向肖玉戲道:“師傅冷淡我等了吧!師傅結緣,何不讓我等去喝酒,以盡為徒之孝。”肖玉道:“列位誤會我了。在下見列位連日奔波,太過辛勞,在此歇息正好。這次錯過無妨,往後也可喝到我的喜酒。在此養好身子之後,還是等我來接你們罷!”又向正元道:“前些日子,路上巧遇江湖賣藝的,持一把白蛇寶劍。我知它是何姨的珍寶,求其交換,商議妥善。等我赴會完婚後,拿它外鞘懸於何姨之靈位上,以乞陰魂時時見它,得歸己有。再將利刃帶給我父靈前,配以英寶,遂他生前之志,亦永銘記何姨,不負其愛。只是我父為人太好,好中有錯。”正元道:“侄兒這話,倒讓伯父想起三娘曾說過寶劍的事,好像也叫做白蛇劍。你此次際遇,算是交上佳運,對得住你父和你何姨了。”說了許多,肖玉又見陪常佳成、羅秋、張介、陸鵬,未曾見到萬慶,說是回老家了。住了幾日,策馬趕天柱山去。

至天柱山,見到馬原金,已病卧不起。肖玉說明身份,遞送請帖。馬原金聞是高仁之子,吩咐手下百般招待,又說道:“李幫主的邀請,老朽自選人去赴會。小兄弟一為使者,一為恩公之子,敝派自待之以恩。敢問小兄弟有何請求,要我派做的,必當百報。”肖玉非但有個大勢力的李伯父,又有個家財萬貫的吳伯父,何事要他幫助,倒想起了一件非常事情,說道:“曾家父高仁槍挑尊門‘龍鳳吟天八部陣’,為兒因深切懷念他,也想見識尊門的陣法,以敬家父,記為意義!”馬原金笑道:“孫兒年紀輕輕,也學得令尊的六路槍?”肖玉道:“略通一二,尊上獻醜。”馬原金道:“容易,老朽叫寶陣八元會你便是。”說畢,喚來八個人,四個堂主,四個主事。馬原金吩咐道:“爾等擺寶陣來會這位小兄弟!”八人遂各操了單刀,肖玉持槍。八人將肖玉圍於核中,斗殺起來,一時刀槍相架,火星四濺,響聲不絕。方始八人惜肖玉年少,武功淺薄。尚小心出招,恐傷到他。后見他快槍狠招,變幻莫測,不像可欺之人,倒讓自己難以招架,才又使出勁力,事以真藝。肖玉曉得八人讓他,說道:“八位前輩莫小看我肖玉,使出真本領來便是。”殺了數刻,眼花繚亂,八人盡已吃虧,成定敗局。馬原金止道:“好了,不用再打,我們認輸了。”九人歇下。馬原金又對肖玉道:“孫兒的六路槍,讓我大飽眼福。想令尊斗惡賊時,定是這般情形了。當今世上,敝派的‘龍鳳吟天八部陣’,也只有你家六路槍可破!”肖玉道:“掌門過獎。驚動了掌門病體!”馬原金道:“方才奇觀,令老朽心花怒放,彷彿年輕了許多,何來驚擾?”又命人將肖玉帶下歇息。夜晚沉睡,忽聽鐘鳴,許多人門外跑動,肖玉起床,隨來馬原金房間。無數人跪的跪、立的立,門內門外,慟哭哀嚎。掌門已升天!肖玉見此光景,也自垂淚。留待齊天派數日,及完畢喪禮,行往楊家村,尋至楊凡原舍,見他父母道:“晚輩是楊兄弟的朋友,受他之命,來問候您老人家了!”二老聽說,猶狂瘋一般,扯着肖玉要還他兒子。肖玉苦勸道:“二老只知愛他,卻不知他的苦處,其實你們有錯,何必要欺瞞楊兄弟,楊兄弟有氣,才會離開此處。”楊母道:“你帶我去見我兒便是。”肖玉哄道:“楊兄弟正忙大事,為我伯父李信策劃武林大會,先讓我來看望你們,等大會圓落,約半月之後,自會親至。”

二人早聞李信威名,見肖玉衣裳楚楚,騎高頭大馬,想是有錢勢的,甚信其言,又帶他往楊凡外公家來,告以實情。楊公聞說,責罵肖玉不止,拐走了他外孫,要還個公道來。肖玉也不計較這些,且說道:“楊兄弟長成男子漢,自當追求事業,奮翔鵬程,老人家何必強拘他於家鄉,寥寥寂寞?”吵了一番,不易掙脫出來。又尋至董潔問候道:“妹子,還認得我么?”董潔定眼一看,知是那日來此接走楊凡的,驚嘆一聲,說道:“兄弟勞駕了,是凡哥讓兄弟來看我的吧?”肖玉道:“楊兄弟在河北想念你們,托我代問,肯否隨我去河北遊玩,見見楊兄弟?”董潔暗喜自忖:“原來凡哥不曾忘我,想着我哩!這般情義,就算讓我棄家流浪也值得。”臉上緋紅,向肖玉道:“我們也想念凡哥,隨兄弟去會他便是。”喚來楊花,告別父母,一起隨肖玉赴程。至齊天派,肖玉請了一位齊天弟子,牽一馬,帶上楊花,自己帶了董潔,齊馳蒼岩山來。先見到柳漫,問道:“楊兄弟何處?”柳漫道:“或在房中看書,你帶的兩位姑娘又是何人?”肖玉道:“楊兄弟的朋友。”領二位進楊凡房中,果見坐閱,喊道:“楊凡,你看我帶誰來了?”故人相見,歡喜雀躍,問候個不止。肖玉笑道:“早想你風華年少,怎能缺淑女陪伴?這次去天柱山,順便將二位妹子帶來了!”又向楊凡說起他的養親與外戚。楊凡道:“肖兄弟受了委曲,我楊凡代他們向你謝罪了!這番好心,日後細報。”肖玉笑道:“不說報答,甘願為兄弟做的。”又喚柳漫、香荷與二位相識。

六位少年,好像一組家人,互尊互愛。等到大會那日,蒼岩山下人山人海。中設高台,寬大無比。四圍坐了長老,為作觀判。列無數兵器,森森威嚴。兩側寫了:招納頂高手天龍揚威,流傳罕絕技神州馳名。比賽七日,前三日江湖遊俠之賽,定出十冠,后三日各名門之賽,亦定十冠,末日這二十人互比,出落魁首。年齡不上五十。肖玉知曉藝人會至,叫香荷拿一塊大字豎匾:獻寶劍者恭請。倚放台角,守在旁邊等候。自己在後方觀賞武賽。翌日,柳漫來找肖玉道:“香荷姐已將獻劍的人帶上山了。”兩人往山上來,入屋,果見昔之藝人捧劍等候。肖玉喜道:“前輩勞駕,果不負約,晚輩有禮了!”說罷,拱手作揖。藝人還禮道:“少俠莫客氣,能為少俠這般人物奔波,某之榮幸。”肖玉叫柳漫拿出天衣甲來,說道:“寶甲在此,前輩看清楚了,肯否願換?”藝人拿寶甲細看,讚賞不已道:“世之珍物,恐有虧少俠了!”肖玉又讓柳漫拿明珠,道:“寶甲無甚大用,虧了前輩,將這些珠寶收下,以作補貼。日後若得機賣給武官,換得錢財也好。”藝人謝了肖玉,辭別下山。肖玉得了白蛇劍,細玩不已,藏起來,復去觀賽。不說那台上的比賽驚心動魄,至第三日,十位豪傑已出。閑了一日。第四日是盤山少林,嵩山少林,五台山,九華山,普陀山演比,選出三十位。第五日是峨眉、崆峒、天柱、華山、天龍幫演比,選出三十位。第六日六十位高手爭逐,排定十人。第七日二十位英才攀較,定出魁首。肖玉是在遊俠處的,至自己上場時,已輸落了三人,自負才高,忍耐不住,要會各門高手。眼前的是少林寺僧人,身段粗壯,牛高馬大,袒胸露乳,如惡煞一般,自認皮堅肉厚,拳腳打不痛的,又刀槍弗入,不把一般人放在眼裏,更欺肖玉乳臭未乾的孩子,伸出鐵臂,橫掃肖玉而來。肖玉也是內功厚重的泰斗,見拳打來,不躲不閃,硬硬展臂擋住,將僧人的鐵臂擋開了。僧人驚覺肖玉有些力氣,驕疑不服,又連掃幾臂。肖玉緊緊接下。僧人深知遇上高手,不敢怠慢,更是快腳快拳的打。

肖玉見僧人也只有幾下子,展施妙技,將僧人狠揍了一通。僧人疼痛難忍,少有讓人如此欺凌過,歇了片刻,拿出兩把大刀,嚯嚯向肖玉砍來。肖玉抽出花槍,與僧人耍玩起來。刀架槍迎,刀劈槍刺,玩了十數合,肖玉趨快槍招,往僧人項上腹下挺刺。那些裁判看得真切,大師齊機道:“慧根,你縱有銅身鐵臂,然這位施主已刺中你的軟項弱腹,該認輸了。”慧根扔了雙刀,告輸退下。又有一位少林僧人上來,說聲“讓貧僧領教施主武藝”,施出龍虎罩,向肖玉打來。肖玉道:“大師何不拿出兵器?”和尚道:“貧僧不用兵器。”肖玉道:“好大的口氣。”舉槍便往僧人身上刺。僧人耍出鬼招,七鉤八搭,竟將肖玉的花槍纏住了,趁其不防拉落了花槍。肖玉贊道:“好武藝!”徒手與僧人打鬥。肖玉從未有過敗戰,這次遇上了和尚的鬼招,實虛難防,非常吃力,恐敗於他手,急切之下打出“芙蓉出水”,將怪僧擊開了。怪僧受了五分傷,告敗走了。肖玉暫得緩歇,又一位僧人走來,喊聲“貧僧來討教施主的厲掌。”言畢,拍出狂風掌。一時狂風凌面,飛砂走石,要將肖玉卷飛了。肖玉不慌,復打出“芙蓉出水”,掌勁迴轉,擊中了和尚。和尚吐了一口血,道聲“果然厲害”,敗退了。席上齊然見肖玉連敗三位高僧,問肖玉道:“施主是何方高聖?受藝於何人門下?”肖玉答道:“在下高仁義子肖玉便是。”齊然悟驚道:“高大俠是斗戰勝佛下界,難怪有此英徒!”正說時,台上一個尼姑過來,向肖玉道:“貧妮是峨眉凈真,以本門純虛劍會你的快槍!”肖玉撿起花槍,道聲“得罪”,猛扎凈真而來。凈真施展柔功,輕擺柳腰,舞開玉劍,總將肖玉的快槍擱開。好似軟木戲泥鰍一般,花槍不得沾其身,每每滑走。肖玉暗贊:“各門的武藝真箇光怪陸離,我肖玉算長見識了。”久不能勝,肖玉賣一個破綻,騙過了凈真,快槍竟停佇凈真額前!凈真啞然,只得認輸了。凈真剛走,一位好漢臨至道:“前昔與足下比試,敗於足下之手,尚且不服,某知你槍法厲害,來個徒手搏如何?看看身手也一樣了得否?”肖玉丟了槍,揮掌向漢子打來。漢子自負身法敏捷,善能躲氣勁的,滿以為可擊敗肖玉。

肖玉試發“風捲殘雲”,嚇唬嚇唬他。漢子深知肖玉力道厚重,早看見他發掌,躲過了掌力。肖玉又發“晚虹穿雲”,照讓漢子躲過了。肖玉甚服他的輕功,不再猶豫,連發“飛雲追月”,此為最快一招,自知能打中他,用了四分氣勁。漢子早吃了兩掌,口中噴血,內功損傷,認輸道:“某從前絕無躲不過的掌勁,足下的快掌還是首次見知,難怪江湖人傳九霄雲掌高深無比,某輸得心服口服!”好漢敗走,復有人來挑戰肖玉。肖玉快槍快掌,一一將高手擊敗,打了半日,竟成無敵。台下也有湊趣的朋友來戰肖玉,皆被擊退。李信看得高興,向楊靜吹噓道:“我的侄兒英勇了得,無人能敵!”楊靜趁機挑逗道:“李幫主也是英雄無敵的奇男子,何不去會會你侄兒的武功?也讓世人曉得,到底誰為天下第一?”李信默語:“侄兒的武功,我未曾親探,今日正好來個較量,以驗其才,就算輸在侄兒之手,亦無怨矣!”向楊靜道:“這又何妨?伯侄交手,無關輸贏。”遂躍至台中,喊道:“玉兒,伯父來領教你了!”即向肖玉打來。肖玉出掌接住,與李信打了數十合。李信見肖玉的九霄雲掌打得嫻熟,彷彿重現昔日與高仁林中相鬥的場景。侄兒年齡雖小,已得義弟真傳。不禁虎眼溢淚道:“侄兒的掌法和你義父如同一轍!”又打了十數合,李信息了定高低的念頭,有意讓出一掌,被肖玉打中左肩,退了數丈,說道:“伯父已敗,侄兒贏了。”復至肖玉身邊,舉其手山呼道:“高仁義子肖玉力挫群雄,英才蓋世,武藝無雙,魁首屬他無疑!”周圍一陣掌聲,響聲遏雲,個個稱讚肖玉年少了得。眾長老又將賞金分給二十位高手,向台下灑了萬兩碎銀,人群哄亂,搶鬧不止。武會已散,蒼岩山恢至往日寧靜。歇了幾日,肖玉等人動身往峨眉山。肖玉憶及高瑜叮囑過帶靈素見她,向文吉道:“姑姑將毛毛帶去!她姑婆曾囑咐我,定要帶毛毛去見一面。”文吉道:“你不說,姑姑自然也要帶她去。”李信又道:“我正想將齊天派的頭目們叫去侄兒喜宴!”肖玉道:“何必煩惱他們?義父雖有恩於齊天派,畢竟相交甚寡,感情淺薄。”李信是愛排場的人,必要人多才感熱鬧,說道:“必定要他們去!侄兒的昏宴,須辦得紅紅火火才是,人多越有味。你們先走,我去天柱山請他們,隨後趕赴。還有武當山的陳前輩,你們也邀他去罷!”言出身行,真箇獨自往天柱山去。肖玉一干人在峨眉趨行,途經武當,肖玉上山找陳中日道:“不日孫兒成姻,特邀師祖去喝杯喜酒!”陳中日答應道:“徒孫之喜,此為專私,師祖自然要去。”隨肖玉下山來,同大家趕路。將近高家莊,見山上水雲、高發、楊氏之墓。文吉對肖玉、柳漫道:“這便是你義父之妻、父母的靈墓。”肖玉與柳漫下馬上前叩拜,見周圍長了雜草,拔除清了,方下來見大家。肖玉道:“前義父遺囑將他軀體運至廬州,與我娘秋霞葬一起,是怕她寂寞,甘願守護她,不然必讓我運他回家鄉,與其親人圓聚!”文吉道:“侄兒說得絲毫不差,你父是善憐弱小的人!”至高瞻啟家,正元一干兄弟正在備忙,早在等候大家。肖玉問道:“伯父何日來的?”正元道:“來此有幾日了。你比賽忙,竟這麼遲到!”文吉道:“玉侄兒已奪得武林魁首,榮登至尊了!”正元亦喜道:“喜上加喜,仁弟的龍子,我吳正元的愛侄,早晚都會出人頭地!”眾人聞說,俱感有光。肖玉又讓大家相識。吳正元見是陳中日,跪地叩首道:“仁弟的恩師,如同他再造父母,我吳正元代他再叩謝深情!”中日攙正元道:“何必如此!陳某的愛徒叱吒華夏,人人敬畏,是個蓋雲天神,身為其師,大沾其光,甚值收養,陳某此生足矣!”這裏常佳成拉肖玉道:“侄媳婦等你去問候她!”說時指了指中堂。只見高蓉紅妝新袍,如花冶艷,堂中遠遠看着肖玉,愛意綿綿。肖玉上屋來,指划高蓉粉臉道:“小姑,深惦着我了吧!我在河北,無日不想着你哩!”高蓉耳面俱紅,無限痴慕。肖玉禁不住她的勾引,進房與她親熱起來。

未幾日,李信領齊天派一幹頭目來臨。中有索全意,向肖玉道:“肖少俠,前在蒼岩山武會之時,何不留住我?讓索某冤枉跑了回去,又跟着李幫主遠路至此!”肖玉歉道:“是晚輩糊塗,冷落了列位!”李信道:“我也有錯,未及時想到。”又有鄭曲亮向肖玉道:“鄭某雖未赴河北觀賽,前敝派陣斗少俠時,里中有我,少俠還記得我否?”肖玉道:“認得認得。”索全意道:“我等都是讓高大俠遇救過的人,感其深恩,俱皆來赴少俠之喜了。”總共十三個頭目,除馬原金仙逝外,無一所缺。索全意道:“可惜你義父已去,他若在世,大概也在此賀你之喜了!”李信傷嘆道:“今之喜宴,難忘昔年仁弟赴我與文吉二房之姻,猶如昨日。竟永兩別乎!”肖玉道:“義父壯時英豪,掃盡不平,後來常自譴殺人太多,思悔追悟,終死報於仇家。”鄭曲亮道:“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偶有錯誤,也是難免。世人都敬服他,可成其慰。江湖中皆以高大俠為懼,也個個怕他。”李信道:“仁弟一個痛快人,不殺不暢,而只有他殺別人,哪有人殺得了他?只惜天妒奇人,命期短暫!”時天上兩隻孔雀飛過,光耀眩目,彩艷旬麗,齊雙並漸,高亢清鳴。眾大讚好鳥。李信道:“此孔雀飛來,定是祥兆,為慶侄兒良緣!”常佳成道:“你道是孔雀,我卻認天庭喜鸞,降凡賀新!”隨口念一句:嘹鳴煥彩雙鸞飛春秋。楊凡興起對道:闊達奇新九州騰日月。眾又讚歎,要讓人寫下來。李信拿來對聯,揮毫寫上兩句,欠一個橫批,說道:“橫首就叫‘天長地久’罷!”眾又說好。李信在橫聯上寫了“地久天長”,疊拿至大門前,張張貼起來。索全意這才留意到楊凡,見他一表人材,清俊文雅,問道:“小兄弟是何方人氏?是肖少俠的何方親戚?”楊凡回道:“在下是肖玉的朋友。也是天柱山的,居舍楊家村,小名楊凡。這次瞞了父母出來,陪肖兄弟為伴。”全意驚哦一聲道:“原來是同鄉。將后一道回去罷!”楊凡道:“有失前輩之興,在下不回去了!”全意尚疑悶,以為他還要陪伴肖玉,說道:“你們年輕人畢竟不同,須玩個盡興而止,不急於回鄉。”李信道:“這位小兄弟和我玉兒一樣,是無托生親的人,他不想歸養親故居,寧願長與玉兒守待一起。”全意知會,說道:“這些孤兒倒都拔萃,實為人才!”李信道:“孤兒少無寵縱,寄於人下,懷奮上之潛質,大都深抱正義。如唐之李靖,宋前柴榮,皆幼失生親,而後為大材偉傑。兩侄兒大可崇效古賢,做一番事業來,亦不低遜於常門子弟!”這裏說得熱鬧。那邊文吉將靈素送見高瑜,喋休不止,文吉道:“如今玉兒與他小姑成親,來日毛毛與我兒佳繼結緣,是天賜之姻!”高瑜道:“仁兒雖去,見侄孫女有好着落,也無記掛了!”晚上擺宴,夫婦拜堂。次日又鬧了半晌,索全意等與陳中日先辭別,后李信也北回。文吉與開平及毛毛留待高家莊,玩些日子。又數日,夫婦度畢歡娛,與楊凡等,及正元一干兄弟回廬州。肖玉將白蛇劍鞘留在吳宅,懸於雅月靈上。住了一日,領眾好漢走了。至玉feng山,又領召了上千嘍羅。來武夷與饒全義相會,趁着無人,又將白蛇劍埋在終業墓前,一丈之深。於是安身定業,招納義士,廣傳武藝。后玉瓊的瘋病已愈。肖玉逐與柳漫、香荷、玉瓊結姻,妻妾成群。楊凡與董潔、楊花也結成夫妻。武夷山的“仁藝會”日有聲勢,似前肖終業眾傑之勢。世人皆知昔日武林大會上奪魁的少年肖玉,今為武夷門派“仁藝會”之尊師,可與河北天龍幫相比,故稱其為“南肖北李”。

詞曰:

捎帶信約馳四方,赴千里合親成雙。近親遠客鬧和詳。

揮厲掌,飛砂走石雲飛揚。

開睜慧眼識偽黨,私提攜舊情伸張。

擂台豪傑打硬仗,挑長槍,譜寫定武家絕唱。

結詞曰:

不說家旺,不言國盛,且只鋪張烈英。

閑室燈下,落淚看孤星。

富貴溫柔鄉里,暗窗外,幽幽俠影。

遙茫茫,醉死夢生,牽魂意難平。

往來,塵世囂,熱鬧冷清,遠野門徑。

獨痴種相思,直上碧青。

混沌剛毅柔弱,生正氣,魄盪心驚。

斬叢棘,試逞狂劍,各把風騷領。

續:

“完了,又一塊寶石廢了……”玉兒小聲說著,忽然眼前一亮,跳上常佳成的肩膀興奮地尖叫起來,“人家也要吃,人家也要吃嘛!”

“放心吧,少不了你。”常佳成無奈地回答。

常佳成將玉兒凝聚起來,隨着他的手掌擺動,一道玉兒束從他身邊浮現出來,隨即凝聚出一道冰凌向加熱台穿梭而去。

常佳成想要先試試這塊楊凡的質地是否真的像他所想像的那樣。好的楊凡即使薄,也非常堅硬,一般的武器和玉兒根本無法對其造成的傷害。

關於楊凡有這樣一個傳說,神話時代中,楊凡的盾就是用天下最好的一塊楊凡製成,雖然盾薄得像鏡子一樣,但在神話時代的戰爭里為楊凡抵擋了無數的強大進攻。

雖然常佳成不信神話,但至少可以相信神話故事裏對楊凡的描述。

冰凌飛速刺在楊凡上,只聽見一個清脆的碎響,楊凡的表面出現了幾道裂紋。而冰凌也隨即撞碎。

看着那道幾道裂紋,這這時候常佳成苦笑一聲,說:“切,楊凡也沒有傳說中那樣堅固啊。”

這時,裂紋里流出更多的深藍色光芒,玉兒光束圍繞在楊凡周圍旋轉,將覆蓋在楊凡表面的老化層一層層剝掉。

當灰色的老化層被玉兒束吞噬之後,常佳成才看到整塊楊凡的全貌。

楊凡通體呈深藍色,柔滑的表面閃爍着淡淡的光澤,美麗得讓人好想把它捧在手裏,再也不放下。

整塊楊凡沒有絲毫瑕疵,柔和細膩,絕對是寶石中的極品,達到了完美的境界。

“要吃了它,真是可惜啊。”常佳成吸了一口口水,雖然嘴裏這樣說,但心裏並沒有絲毫改變。

這麼好的玉石,如果不吃,那就更可惜了。

“人家的要一半!”玉兒馬上表明決心。

常佳成答應,他將星極排列成一柄劍的形狀,玉兒凝聚到玄冰七星里,隨着他的意識調動,玄冰七星中忽然噴湧出冰藍色的光束。光束相連,形成了一柄虛無的冰劍。

楊凡上的深藍色光芒閃爍得更加明亮起來,在斬魂之芒劈上去的時候,楊凡的表面總是會閃耀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常佳成收回星極,仔細一看,果然與他感知到的沒有兩樣——楊凡經過斬魂之芒的襲擊之後竟然完好無損!

常佳成又試了好幾次,每一次襲去之後,楊凡都通過玉兒的流轉完美地保護着自己的軀體,使得常佳成無從下手。

楊凡的玉兒交織方式與紫心鑽石還要無恥,紫心鑽石表面的玉兒保護層雖然交織緊密,但所有相互交織的玉兒束都自成一體。而楊凡表面的玉兒束完全融合在一起,雖然保護層是由玉兒交織組成,但常佳成觀察了的好久,也沒有找出交織的痕迹。

楊凡外的保護層彷彿是一個沒有絲毫縫隙的袋子,將楊凡完全封閉在其中。

常佳成反覆轟擊楊凡始終不能達到效果,氣得一拳砸在楊凡旁邊的櫥柜上。這一拳下去力量不小,石板組成的櫥櫃被常佳成砸掉一個不小的角,掉下去的石板差點砸在玉兒的腦袋上。

玉兒氣呼呼地抓起石板碎裂的一角,不高興地說:“喂,你小心一點了啦,不要傷到人家了呢!”

玉兒將碎石扔了出去,飛向常佳成的側臉。常佳成快速地接住碎石正要反擊玉兒,卻發覺手指按住的地方凹凸不平,似乎刻了什麼東西。

常佳成趕忙把石頭拿到眼前,發現那裏果然有一個不完整的字!

會不會是指導如何使用這塊楊凡的“說明書”呢?

常佳成趕忙蹲下去,把所有被他砸掉的碎石都拼起來,許多石頭上都有不完整的文字,拼成一塊之後,上面的文字所要描述的內容依然不完整。

常佳成趕忙把腦袋塞到櫥櫃裏,這時發覺原來全篇的文字是刻在櫥櫃枱面的下方的。

蹲着看起來太彆扭,常佳成乾脆把楊凡移開,然後掀翻了整個櫥櫃。

不過,這麼好的寶石來做炊具,太浪費了吧?!

常佳成遲疑地望着充滿了自我保護意識的楊凡,後來得意地說:“但是,這麼好的寶石如果不用,那就更浪費了!”

常佳成還第一次聽說楊凡可以用來做炊具,今天既然已經聽說過了,那麼他也願意試一試效果。

他隨意地把櫥櫃翻轉過來,隨便把楊凡放了一個位置,然後將炒鍋放到楊凡之上。

當鍋還沒有接觸到楊凡的時候,常佳成就察覺到有一股閃電的力量通過鍋傳出來,一直傳到他的手中。

常佳成趕忙調動玉兒匯聚在手掌周圍,將閃電的力量消除。

但是,楊凡中的玉兒並不會因為一次的進攻失敗而停止,接下來,更多的閃電力量傳過來,與常佳成的玉兒對擊在一起。

空氣中呈現出無數道扭曲的痕迹,兩股玉兒交鋒的時候,碰撞出的力量拉扯着周圍的空氣,使得空氣中的天地精華已經被打亂。

整個房間彷彿處在一個玉兒海洋之中,空氣中的玉兒被撕開,平衡秩序被打破,於是隨着常佳成和楊凡的玉兒一起擺動飄搖起來。

這時,常佳成發覺鍋里的溫度已經恢復了,冷卻的油又發出了“嘶嘶”的聲音。雖然做菜時最忌諱的就是一道菜的一道工序不能一次性完成,但為了與楊凡爭鬥到底,常佳成也不顧鍋里的菜是剛才的,他一邊調動玉兒抵制楊凡的玉兒,一邊擺動勺子在鍋里來回地翻炒起來。

玉兒在常佳成雙手間擺動,寒冰和閃電的力量不斷對擊,所產生出的力量形成無數道波動催動着鍋里的菜由生變熟。

楊凡上發出了的滾燙的溫度,果然與玉兒灶的加熱台的一樣。不過,這塊楊凡的缺點還太多,火候大小不能控制,而且在做菜的時候常佳成不能全神貫注留心意識里出現的工序,必須要分出一部分心思來抵擋楊凡發出的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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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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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南肖北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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