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第一零四章

朝霧哪裏看不出來他那點心思,她懶得理他了,起身就要下羅漢榻去。結果李知堯動作利索地伸手攬住她的腰,又把她拉回懷裏,偏是不讓她走。

朝霧伸手在他腰裏暗暗掐一把,“你也是皇帝了,大白天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李知堯沒臉沒皮道:“體統是什麼東西,你跟我講講?我這人從小就蠻橫,沒人跟我講那些做人的道理,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多教教我。”

朝霧又跟他拈酸,“你不是要選一窩女人進宮么,惦記你的女人可多呢,你找她們教去。”

說著又要起身,結果被李知堯往回一撈,順勢放倒在榻上,直接把她壓住了。這樣被他壓着,便再動不得,她動幾下就不動了,頭下枕着引枕,看着李知堯道:“老粘着我做什麼?”

李知堯俯看着她,“我李知堯現在是皇帝,朕,想粘誰就粘誰。”

朝霧平着氣息,臉側微紅,像剛掃了一層淡粉的胭脂,低聲嘀咕道:“都當了皇帝了,怎麼還越來越不要臉了……”

被罵了心裏也高興,李知堯嘴角抿一絲笑,仍壓着朝霧不讓她動,“又提那一窩子女人的事,你剛才在吃我的醋,我現在不要臉你也不生氣,是不是說明,你已經愛上我了?”

朝霧想起身起不來,被他逼着在這聊這些話,臉蛋上的紅意越來越重。她躺平着身子,一聽李知堯問這些就有點彆扭,仍舊低着聲音毫無顧忌道:“愛你個屁……”

李知堯不但不氣,還被她罵笑了。他笑一下之後嘴角便沒再落下來,抬手撥開朝霧額頭的碎發,眼神描摹她的眼睛鼻樑,最後落到嘴唇。

他落下嘴唇來,卻在要碰到朝霧嘴唇的時候,又突然停住了。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他停了小片刻,問朝霧:“怎麼回事,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一直也沒懷上。”

說著探了下朝霧的小腹,“嗯?”

聽他提起這個問題,朝霧心裏不自覺“咯噔”了一下。為什麼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都沒懷上,她是最清楚的。大約當年用了趙太后的香,還是折損了身子。

朝霧不想再提從前的事,掩飾住眼底的情緒,看着李知堯說了句:“可能……是你不行了?”

李知堯一聽這話臉就刷一下綠了,立馬辯駁道:“胡說,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嗎?”

朝霧抿抿笑,故意道:“就是知道啊。”

李知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由綠轉紅再變黑,然後一把把朝霧從羅漢榻上抱起來,下了腳榻就往床上去,落了鼻息在她耳邊,“待會哭着求我也沒用了……”

朝霧聽得這話耳根一麻,忙掐他胳膊掙扎要下來。兩人正鬧呢,李知堯還沒把朝霧抱到床邊,忽聽得窗外大太監謝元回話道:“皇上,奴才有要事向皇上和娘娘稟報。”

大好的氣氛被攪了,李知堯頗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把朝霧放了下來。

朝霧站好了忙理了理頭髮和衣衫,跟在李知堯身後再到羅漢榻上坐下來。等謝元進了屋,兩人已經成了最正經規矩的模樣,坐得端端正正。

不知道謝元有什麼事非這時候來報,李知堯漫不經心問他:“什麼事?”

謝元微微抬起目光看了看李知堯,又看了看朝霧,最後目光垂落在腳榻上,微壓着有些細的聲音道:“回皇上的話,厘侯爺今早退出慶元殿回家后,一杯毒酒離世了。”

本來朝霧原當沒自己什麼事,只坐着聽謝元和李知堯說話罷了。結果冷不丁聽到這樣的事,她掖在身前的手猛地抖了兩下,然後便有些控制不住了。

李知堯偏過目光看她一眼,伸手覆在她手背上,輕輕握住。

他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但他對厘侯爺畢竟沒什麼交情,也便沒有朝霧這種反應。他心裏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唯一想到的就是朝霧會不會怪他。

早上厘侯爺在大殿中脫官帽求死,以表他的氣節之高。當時李知堯被他罵得怒極,因為朝霧才忍着沒殺他,就回了他一句——要死死遠點,別污了朕的地方。

結果,他就真回家自殺了。

一直到謝元回完話出去,朝霧都低着眉沒能回過神來,整個人像僵了的石像。她手倒是不抖了,只是眼底和面上都沒了任何神色,彷彿被抽空了靈魂。

李知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片刻后解釋了一句:“朕沒有想讓他死。”

朝霧終於有些回了神,眼神微微滯木地轉頭看向李知堯,然後忽然說:“死就死了吧……”說著聲音哽住,忽又道:“對了,順兒最近的功課學得怎麼樣了,你有沒有盯着?”

李知堯看出來她在逃避厘侯爺這個事情,她不想也不願意麵對。不知道她心裏的情緒到底有多複雜,他只把她攬到自己懷裏,輕輕拍她的背。

朝霧沒想哭的,可這樣趴到李知堯懷裏以後,眼淚還是忍不住溢了出來。她在李知堯懷裏趴了一氣,把他胸前的衣衫全蹭濕了。

明亮的陽光鋪了滿窗,李知堯就這樣抱着朝霧在懷裏輕輕地哄,慢着聲音對她說:“錢先生最是有學問的,順兒學習很好,比我會背的文章還多,將來一定比我有出息……”

***

接下來的幾日,朝霧和平時沒什麼太大不同,好像厘家正在大辦的喪事,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她偶爾坐在某處,會發獃上一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厘家的喪事辦完,她也就不再發獃了。

李知堯按照答應朝霧的,給春景賜封了郡主的爵位,並給她和慕青指婚。宮裏有了喜事要辦,朝霧眼底的一抹陰霾一點點散開,慢慢也就把心思放在了張羅春景的婚事,嘴角也彎了起來。

朝霧也不是偏心的人,幫着春景做嫁衣備嫁妝,同時不忘拉着秋若的手,問她:“小丫頭,你想要什麼,你直接跟我說便是,能給的一定給你的。”

秋若什麼都不要,只道:“在這宮裏,娘娘就跟我和春景親,春景現在要走了,我怎麼能再走呢?留了娘娘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的,我一輩子跟着娘娘。”

朝霧笑笑,“姑娘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

她們當年從牙婆手裏跟了她,那時候才十二三歲,如今已經十七八了,全是大姑娘了。春景是個命好的,遇到了慕青,從心思初萌經歷波折到至今,兩個人都沒變心,終於也走到了一起。

秋若心思向來簡單純粹,好像從沒想過這些事。到了這年歲,也從沒有生出過要離開朝霧的想法。她確實是不想走,仍道:“哼,我偏就不嫁!”

朝霧看她如此,也便不說她了。

春景出嫁的那一日,朝霧和秋若早起幫她絞面梳妝,穿上大紅的嫁衣。轎子是從坤寧宮抬出去的,春景坐在花轎上出宮,還哭了好些時候呢。

朝霧和秋若也是淚眼漣漣的,但在看不到春景的花轎后,慢慢也就收住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朝霧躺在李知堯懷裏,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沒忍住悶悶說了句:“我長到這麼大,順兒都這麼大了,可我連嫁衣都沒穿過。”

李知堯沒想到朝霧會提這事,他心裏頓時生出些欣喜,湊臉到她面前,分毫不掩眼底的亮色,看着她問:“你終於願意嫁給我了?”

朝霧瞥他一眼,然後躺平了身子,直接看着他:“我都跟你這樣了,我不得要個名分么?憑什麼別人家的姑娘,都能穿着紅衣嫁人,我就什麼都沒有?我不嫁給你,還能嫁給別人么?”

李知堯抿着嘴角的暗喜,他問那話的意思是,她終於願意心甘情願做他的女人了,要正兒八經嫁給他。他以前不是沒想過娶她,是她拋下一切跟樓驍跑了的。

他等這一天,等得不夠長么?

朝霧看他神遊不說話,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就覺得大約是得到手了,現在也懶得費這些心思了。她越發有些氣悶起來,又翻過身背對他去了。

李知堯看着她這舉動,只覺得她現在使的每一個小性子都使到了他的心上,甜得他每天都像吃了一口袋一口袋的蜜糖。

他從背後擁住朝霧,在她耳邊說:“明天我就讓錢勝文和謝元開始準備封后大典,我要讓全京城的人都參加我們的婚禮,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李知堯娶了你。”

朝霧本來還在氣悶,聽得這話,忍不住便翹了嘴角。她偏還不想讓李知堯看到,忙扯了一把被子,把臉往被子裏埋埋,悶着聲音道:“睡覺了。”

李知堯又把她往懷裏撈一撈,“一起睡。”

說是要睡了,其實根本睡不着。這樣閉着眼睛躺了一會,朝霧又輕輕開口,“我找太醫瞧過了,說是身子寒涼,不易懷上孩子。給我開了葯,說是調理個幾個月,應該就好了。”

李知堯也沒睡着,慢慢睜開眼睛來。他說話輕的時候有些酥耳朵,這會兒還有些小孩子氣,對朝霧說:“我就說怎麼可能是我不行……”

朝霧微忍着笑,“為什麼這麼在意行不行?”

李知堯又往她耳邊湊湊,聲音越發低啞,“因為這事關男人的尊嚴,男人不可以不行……”說著吻在朝霧耳後,“現在來嘛……”

朝霧被他驚得忙往後躲了一下,壓着聲音道:“不要……你明天不上早朝嗎?”

都被她挑起來了,李知堯伸手圈住她,封住她的嘴,“不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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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甌鎖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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