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未見
春申城臨江,當夜色的帷幕降臨,成百上千的燈光亮起,光影倒映在水面中,將整座城市點綴的如夢似幻。城市中部,石庫門老建築中,坐落着舉世聞名的酒吧街。在這裏,古典與現代奇異地融合,磚雕青瓦之下,是城市的燈紅酒綠。
夜鶯酒吧內,俊男靚女隨着音樂在舞池搖擺,一片笙歌暖響。酒吧貴賓席里坐着三個男人,左面沙發上的是厲鳴。他上身穿着一件酒紅色皮衣,下身是黑色褲子,搭配鉚釘長靴,氣質瀟洒不羈。
仔細看去,他烏黑的長發及肩,鬆鬆地綰在腦後,發質比女人還要柔順。右耳戴着耳釘,鑲有一塊晶藍色寶石,在燈光反射之下,閃閃發亮。他五官深邃,雙眸是妖異的紫色,好似一汪水晶,鼻樑較之國人更為挺翹,嘴角勾着一抹邪氣的笑意。
此時,他一面搖着骰子,一面說葷話。這話換其他人來說是下流,不過得益於他俊朗的外形,從他嘴裏說出來,即便是最古板的女人聽到了,也會把那當作風流。
厲鳴對面坐着張明宇,一身裁剪得體的灰色條紋正裝,戴一副金邊眼鏡,板着一張臉,對厲鳴愛理不理。厲鳴說上十句八句,他才回個簡短的語氣詞。厲鳴也不介意,那張臉一直笑嘻嘻的。
他們兩人中間那人,微微垂着頭,五官隱於暗處,旁人看不清楚。只見那人穿着藏青色的純色套裝,面料柔軟而順滑,質感極好,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道羊毛支數很高,價格不菲。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開口。厲鳴和張明宇對他非常恭敬,明顯以他為首。
厲鳴骰子搖到一半,眼前舞動的人群忽然散開了,自發地讓出一條道路。音樂仍在繼續,燈光搖曳,有一人踏歌而來,步伐完全吻合節拍。
只見她身姿曼妙,魚尾裙隨着她的舞動泛着粼粼波光。她面容妖媚,妝容大膽而新奇,一雙烈焰紅唇,雙眸猶如春水蕩漾。越過人群,直直地向著貴賓席而來。
到了三人面前,她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到正中間那人懷裏。那個男人猛地起身,躲了過去,動作矯健。這個女人就沒他那麼敏捷了,不僅摔在沙發上,還帶翻了桌上的酒,把周圍人全都濺濕了。
她一聲嬌嗔:“討厭!雲青,你怎麼不接着人家?”聲如鶯啼。
周雲青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神情冷如冰霜:“誰讓你來的?”
這時他站起來,旁人便能看清他的面容,當真是俊美無儔,稜角分明好似刀削,五官精緻如畫。最吸引人的是他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清明如同日月昭昭,放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周雲青語氣再平靜不過,卻讓人聽出了其中的質問,厲鳴有些心虛:“老大,我告訴她的……我實在看不過去啊,這都多少年了?你始終不肯接受別人的示愛,為了一個嫌貧愛富、拋棄你的女人緊閉心門,真的值得嗎?你沉浸在情傷里走不出來,人家說不定早就換了一打男人了!”說到最後,他的膽子壯大了幾分,聲音隨之升高。
張明宇在旁邊勸道:“厲鳴不忍心看你一直單着,總歸是一份好心。阿雲,給別人一個機會,就是給自己機會。論姿色,林婉容是比不上她,但除了這一點,哪裏不比她強?”
“下不為例!”周雲青薄唇輕啟,扔下這句話匆匆離開。他的衣服被酒濺濕,需要儘快找個地方更換。
看着周雲青離去的背影,厲鳴抱着腦袋哀嚎:“早知道就不找你了,我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老大叫來酒吧放鬆一下。他整天加班,本來想讓他開心,現在全部搞砸了!”
林婉容斜倚在沙發上,裙子順着大腿向內滑,露出晶瑩如玉的肌膚。旁邊路過的人,眼睛都看直了。她用手撐着頭,髮絲閑閑地垂下,烏黑的長發,白皙的手腕,交織在一起,姿態撩人地問:“她居然比我還要美?我可不信。”
厲鳴沒有見過周雲青的初戀,張明宇對她很熟悉,無奈一笑:“等你見了她,自然會明白我所言不虛。”
任喬此時正在一家咖啡館裏,她身前的桌子上,攤着一個本子,上面是自己做的筆記。今天她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實地勘察唐天陽提供的那些公司,累得腳都要斷了。
目前來說,她中意的共有三家,一是服裝公司,成立已有三年,方方面面都已經步入軌道。她接手后,只求守成的話,盈利穩步增長沒有問題。但是,假如想更進一步……
她既沒有管理才能,又沒有設計天賦,再加上服裝產業太過成熟,市場份額早就被瓜分乾淨了。她扯着唐氏的大旗,跟着別人混口湯喝容易,想要更上一層樓,難啊!
第二家是互聯網公司,目前主攻遊戲方向,每個季度盈利都讓人眼紅。遊戲是一個暴利行業,圈子裏流行着這樣一句話:“如果你知道做遊戲有多麼賺錢,就會覺得其他行業都是歪門邪道了。”
任喬試玩了該公司歷年來的遊戲產品,得出的結論不容樂觀。以前公司的定位是頁游,畫質還算精美,核心玩法和故事劇情卻是抄襲別的遊戲。表面看來,公司在賺錢;長久來說,沒有培養起挑大樑的人才,後勁不足。
第三家是娛樂公司,連續幾年都在賠錢,卻是任喬最看好的一家。只因她熟知《大展宏圖》的劇情,哪個演員會紅,哪部戲會大賣,她了如指掌!
更何況,男主還曾收購過這家娛樂公司,找出了它虧損的根本緣由。如果任喬選擇這家公司,簡直像是拿着神級攻略下副本。
可惜的是,男主此時也有了收購這家公司的打算,日前已經成為股東之一。假如任喬擔任董事長,勢必要和男主打交道,她還沒整容,直接和男主見面,那就是送人頭好嘛!
再看看別的公司吧,任喬翻開資料,看着看着,一陣困意襲來,趴在桌上打盹。服務員幫她續杯,咖啡的清香沖淡了幾分困意。時間不早了,她該回去了。
起身之時,手機鈴聲響起,接通后,是唐婭的聲音:“姐姐,我把東西忘在酒店了,你幫我取回來吧。”
唐婭掌握着任達夫婦的生殺大權,任喬只能替她跑腿。掛斷電話,任喬抱着資料上車,照着唐婭給的地址吩咐司機。
珈藍酒店最頂層,總統套房,任喬拿出大堂經理給的房卡,輕輕一刷,門就開了。眼前所見的一幕,讓她大驚失色!
“周、周、周雲青!”由於太過緊張,任喬直接結巴了。
周雲青先前應該在洗澡,剛從浴缸里站起來,身上濕噠噠的。七年未見,她一眼就認出了他。這就是周雲青啊,在她還是謝安然的時候,愛到無法自拔的男人。她用盡所有筆墨畫出來的形象,都不如眼前的人讓她驚艷。
在時光的打磨之下,他的面容褪去了少年的柔和,稜角愈發分明。頎長的身形,線條流暢好似天成,肌肉並不顯得誇張,恰到好處地充滿力量。水珠沿着他緊繃的腹肌,一路向下……不愧是男主,尺寸有點驚人啊!
他隨手拿起一塊浴巾,圍在身上,遮住任喬的視線,涼涼地問:“你打算看到什麼時候?珈藍酒店一向以服務著稱,沒想到員工如此缺乏專業素養。”
清冷的聲音喚回任喬的思緒,意識到眼前站的人是誰,她差點奪門而出。好在意識先身體一步,等等,聽他話里的意思,似乎並沒有認出自己?周雲青以為她是酒店員工?
任喬先是沮喪,分手七年再次重逢,她一眼認出人家,人家卻認不出她。想來也是,都七年了,人生能有幾個七年?七年過去,任喬的面容或多或少有了變化,原本的嬰兒肥不見了,包子臉變尖,身形也開始抽條。別說相貌變了,即使不變,七年沒見的人,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繼而便是狂喜,既然男主認不出她,她就不用易容了,還要飛一趟國外假裝整容,也是有夠麻煩的。為了進一步確定,任喬試探性地說:“我叫唐姝,你覺不覺得我看起來有點面熟?”
周雲青的語氣淡得像是天上的雲煙:“唐姝?能拿到珈藍酒店總統套房的房卡,唐天陽是你父親?我知道唐家想把女兒嫁給我,可你沒長腦子嗎?用面熟來搭訕,已經是上世紀的老土借口了!三秒之內,離開這裏,再有下次,我會親自找唐天陽聊聊。”
任喬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房間,在走廊里比了一個耶!正開心呢,電話鈴聲催命一樣地響起,任喬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唐婭。
“喂,你到底讓我給你拿什麼東西啊?我到了酒店,打開房門,裏面卻是周雲青,你的東西在他那裏嗎?”
任喬說的話,唐婭一個字都聽不懂,“我讓你拿什麼了?”
這下換成任喬疑惑了:“咦,你剛才給我打電話,叫我來珈藍酒店,還囑咐大堂經理給我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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