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明
劉愛民被李富貴哄出廠子，宣告他與每批二百元以及那兩個模具永久的告別了。
“這個人渣！真不是個東西，得了便宜就忘了恩人，當初要不是我告訴你，你有這種掙錢的機會嘛！”劉愛民罵罵咧咧地看了看大敞的門口，沒敢再進去鬧騰。偷偷看了看四下無人，朝着廠子大門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解氣。
廠子裏有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看門，劉愛民小胳膊小腿可經不起再這麼折騰，只能用小市民的精神偷偷地泄一番。
而廠子裏的李富貴則翹着二郎腿坐在辦公室沙上，萬分得意。
縣裏的事情有舅舅搞定，現在唯一分錢的傢伙也被自己打走了，剩下的，就等着產品一樣一樣的生產出來，打上包裝再賣出去，自己坐在辦公室里數錢就行！想想之前自己勞心勞力起早貪黑的放線收網，再裝車賣出去，換不到仨瓜倆棗的利潤，和這個又輕鬆又舒坦的生意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劉愛民神情萎縮地往自家溜達，耷拉着腦袋無精打採的。自己那‘每一批二百元’的利潤就這麼沒了。第一批試探生產，第二次可是加大度了，自己那可是一周就有二百的收入，結果被李富貴這個該殺千刀的一句話就給滅了，唉！悔不該衝著他的後台找他合作，要不然，也不能這麼橫着把自己踢出來……
劉愛民正狠惱着，遠遠看到一個小胖子的身影騎着車從遠方趕過來。劉愛民渾身一個激靈，扭頭看了看右邊，竟然不小心到了棉紡廠大門口了。又抬頭看向那個胖胖的小子，心裏想到：“自己一個人不痛快多沒意思，乾脆再拉一個墊背的，不讓這個死胖子，自己至於這麼生氣嘛！對，一定也讓他跟着不痛快。”
劉愛民瞬間決定，把事情告訴馮俊彥，在他想來，自己是橫財，可他卻是長期飯票，現在飯碗被搶了，就算不哭不鬧，也肯定揪心吧！要是再去縣委鬧上一鬧，就更爽了。
“小彥，剛放學啊！？”劉愛民主動向馮俊彥打招呼。
馮俊彥遠遠就看到了這個幫自己熔煉鐵xx的老頭，不過看他眼神閃爍，顯然心裏有鬼，一路過來早有防備，還以為他想再讓自己做點啥給他利潤，卻也沒想過其他。見他主動打招呼，便停下車回應：“劉大爺，怎麼這麼有空出來溜達啊？”
棉紡廠和化工廠的家屬大院緊挨着，老人沒事就愛出來溜達溜達，馮俊彥沒什麼想法，隨口問道。
“我是專門過來等你的。”劉大爺‘憐惜’地看了一眼馮俊彥，說道：“你賣的那去皮器和刨蓉器現在又廠家生產了，你知道不？賣的老火了。”
馮俊彥一愣。蘇浩洋剛剛說了沒幾天，事情還沒怎麼談呢，咋就生產上了？就算不給錢，也最起碼給個招呼不是？
馮俊彥稍稍有些不悅地問道：“哦，是縣裏扶持的項目啊？我還真不知道呢。”
“什麼縣裏扶持的項目。唉！這事也怪我。上周有個人來我這裏買鐵塊子，我一不小心把你剩下的那兩個模子也給賣了。後來那人又來問我是幹什麼用的，我也沒當回事，就告訴他是做去皮器的模子。沒想到人家回去就自己生產了，上周末還拿出一批來賣！聽說不一會就全賣光了呢！”
“上周？”馮俊彥再次一愣，心想：這事怎麼聽着不像是蘇浩洋聯繫的那樣啊！？不是有其他人做的吧！？也不知道蘇浩洋打算怎麼辦。
“就是啊。我都急死了，小馮啊，你別生你劉大爺的氣，我年紀大了腦子不太好用，一不小心就把你那倆模子給賣出去了。唉……”劉愛民唱做俱佳地唉聲嘆氣。但聰明如馮俊彥還是立馬感覺到了劉愛民的反常。
要是真的上周就賣產品，怎麼你非要等這周五來告訴我！？人家去買鐵塊子，還找你家裏去，那模子可是中空的，有什麼好當鐵塊子賣的？……不過馮俊彥心裏想的是另一件事，對劉愛民這種市井小民不愛搭理。
“哦，你說，他們拿我的模子生產產品了？”
“是啊！唉，都是我這老頭子糊塗。我就是心裏藏不住事，告訴你一聲，那個富民漁網廠的廠長李富貴的舅舅，可是咱縣裏的縣委副書記，不是你能惹的起的，孩子，你可別犯傻，去鬧事啊！那廠子裏可是養着好幾條狼狗呢，你可千萬別去找茬，傷着可就不好了……”
劉愛民越說馮俊彥心裏就越清楚。你這老傢伙還說不管你的事，怎麼連人家廠子裏有幾條狗都知道！？還勸我別去鬧事，估計是酒盼着我去鬧事的吧？看他這麼著急，說不定是想掙錢沒掙到，被人家過河拆橋了呢！
“哦，謝謝你了，你放心劉大爺，我不去鬧事。我就是個學生，哪有那功夫去鬧事啊。最近這兩天作業多，劉大爺你慢慢溜達，我回去做作業了。”馮俊彥懶得和這個虛偽的老傢伙打交道，說完也不等劉大爺回話，騎上車子就走了。
“這種人，見多了還會眯眼呢，影響自己的心情，還是遠離開好點。不過，這個富民漁網廠的事，估計是真的。改天找找蘇浩洋問問，要真是想的那樣，嘿嘿，就能多撈一筆錢了。”馮俊彥一邊騎車，一邊想着。嘴角抿起淡淡的笑意。
周六有一上午課，馮俊彥原本打算是告訴蘇小敏，讓她跟蘇浩洋傳個話問問情況，後來一想不太妥。畢竟這個事自己只是聽老劉頭說，也沒啥真憑實據，這樣去問人家不太好，再說，人家事忙忘記告訴你一個小毛孩子又怎麼了？你還真把自己當個菜了！？
所以，馮俊彥思索過後，並沒跟蘇小敏說，打算趁着周末假期做個市場考察，看看具體形式再做打算。可沒想到，他不找蘇浩洋，可蘇浩洋卻攜家帶口的找上馮俊彥的門上來了。
“蘇小敏？”馮俊彥正在做飯，聽到敲門聲便跑了出來，還以為會是李青或者劉嬌嘴饞跑來打牙祭呢，沒想到一開門卻看到有點羞澀的蘇小敏和她背後帶着善意微笑的蘇浩洋和一位貌美氣質高貴的婦人。
“小彥，我和你阿姨過來看看你，還沒吃飯吧？我帶了點熟食過來，不會不歡迎我們吧？”蘇浩洋舉了舉手中的紙袋。這個年代還沒有普及便攜式方便袋，熟食肉食都是用黃表紙包着的。
馮俊彥趕緊將這一家子不之客讓了進來。又拿了盤子、碗，將豬蹄兒、燒雞和火腿擺出來，或許是蘇浩洋一家自我覺得馮俊彥生活不會太好，一個小男生吃飯不注意營養，便趁着周末帶了些肉食過來，一來是真心要照顧關愛一下這個孤獨的小男孩，另一個原因則是蘇浩洋要把這個事給當事人說一下，雖說不是不盡心，可能力有限，有副書記出面，這事兒十有**是無法繼續之前的計劃了。
“小彥，你的手藝不錯噢，比我們家小敏可強多了。”李雪鳳夾了一口馮俊彥炒的酸辣白菜，誇讚道。
要是擱到以前，李雪鳳當眾貶低自己的廚藝，肯定換來不依，可今天她卻沒有說話，保持沉默了。一個是她也嘗過馮俊彥做的菜，確實很好吃，甚至比媽媽做的飯都好吃；第二個，蘇小敏是個敏感善良的女孩兒，自從知道馮俊彥家庭狀況后，很同情他，今天隨爸媽來馮俊彥家，從進門到現在一直偷偷四處打量，看到馮俊彥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還打掃收拾的井然有序，心裏十分佩服，那種小孩子爭強鬥勝的心，也自然而然地在馮俊彥面前收了起來。
“李阿姨誇獎了，我就是隨便做的。自己湊活能吃就行，也沒什麼講究。”馮俊彥客套地說著。雖然馮俊彥並沒覺得自己多孤獨、多迷茫，但能有人真誠地來看望自己，關心自己，還是讓他很高興，心裏暖暖的。
一頓豐盛的飯菜在賓主其樂融融的笑談下緩緩結束。飯後，李雪鳳帶着蘇小敏到院子裏玩，留下蘇浩洋和馮俊彥喝茶談事。
“小彥啊，叔叔有些對不住你了。上次談的那個辦廠的事估計不行了。”蘇浩洋喝了一口水，有些尷尬地打開話題。
“是不是有廠子捷足先登了？”馮俊彥心裏一動，試探的問道。
“咦？你聽說了？不過也是。鬧那麼大的動靜賣去皮器，估計有不少人都知道了。小彥你知道也很正常。唉！叔叔也儘力了，原本想去找富民廠談談，讓他給你一部分技術費的，可後來有些干擾，這件事沒法繼續下去了。”蘇浩洋稍稍解釋了一下，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小彥，雖然這件事叔叔沒給你辦好，你也別往心裏去，有什麼困難跟我說，我和你李阿姨都會儘力幫你的。我看，那菜你也就別賣了，大冷天的，要是擔心錢的問題，叔叔幫你。”
“蘇叔叔，原本我還想這事就算了呢！不過既然你也是被迫，那我可要起訴那個什麼富民漁網廠了？”馮俊彥抿了一口茶水，語出驚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