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名
“就擺了三樣東西。兩捆彩色的蠟燭，一堆去皮器，一堆刨蓉器。”蘇小敏簡單扼要地說著：“那個蠟燭是七彩顏色的，燃燒到每種顏色都有不同的香味，可好看了。我也買了三根，就是怕壓壞了，放家裏沒帶來。”
“七彩蠟燭？”聽到女兒說這些都是一個初一學生課餘時間弄出來的玩意兒，李雪鳳對女兒說的那名同學更加好奇了。
“是啊，可漂亮了，明天回去我拿給你看。”蘇小敏說完，又意猶未盡地繼續道：“不過他的東西賣的好貴。那彩色蠟燭賣八毛錢，不過比普通的白蠟大多了，還能出香味，八毛錢爺說的過去。可，爺爺，你們知道他這個去皮器和刨蓉器賣多少錢嗎？”蘇小敏又是靈機一動，突然想起這東西還是自己賒來的，沒給錢呢！現在豈不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多少錢啊？”蘇世民果然很有興趣，順着小敏鋪的話，隨口問道。
“去皮器要六塊錢一個，刨蓉器八塊錢。”蘇小敏一副肉疼似地誇張地說道。
“這麼貴啊！不過，和鍋鏟啥的比起來，也說得過去了。”李雪鳳喃喃地比較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問道：“敏敏，你買了六根蠟燭，還買了這兩件東西，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雖然家境非常寬裕，但蘇浩洋和李雪鳳一貫認為孩子要是拿錢太多會養成很不好的習性，特別是一個女孩子，就更不能養成這種大手大腳的壞習慣，所以對蘇小敏的‘流動資金’是嚴格控制，身上裝個兩三塊錢就很多了，何況十幾二十塊錢。
“他賣東西還打折呢。蠟燭一次性買三個只要兩塊錢，剩下的這兩樣都是賒的，我答應他，周一給他還回去。”蘇小敏可憐兮兮地說著，但心裏卻是樂開了花：“老媽，你真棒！都不用我費勁兒，自己就配合著讓我說出來了。真是愛死你了！”
當然，這話只能埋在心裏，要不然，估計就又要被爺爺上那種枯燥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的政治課了。
“呵呵，我看你這同學不但會明東西，這經濟頭腦也很厲害嘛！”蘇世民在旁邊聽着孫女述說，不由再次大笑了起來。這種抓住買方心理的價格戰，蘇小敏不清楚，蘇浩洋和李雪鳳可是非常具有洞察力，更何況這位飽經世故的老蘇同志了。
“你那同學叫什麼名字？”李雪鳳問道。
“他叫馮俊彥。是個小胖子，學習也不錯，只比本姑娘差一點點。在班裏是第三名呢。”蘇小敏總歸是個剛上初中的小孩子，對這班裏的學習成績和名次還是非常看重的。
“馮俊彥！？”蘇浩洋詫異地與妻子李雪鳳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着相似的驚訝，其驚訝度也都頗高。
“怎麼？這個馮俊彥小同學有什麼問題么？”蘇世民一眼便看齣兒子和兒媳婦對敏敏的同學認識，而且還是比較熟悉的那種，遂開口問道。
“爸，這個馮俊彥還確實挺特殊的。”蘇浩洋搖搖頭，頗為傷感地嘆息了一口。
“嗯？怎麼個特殊法啊？說來聽聽。”蘇世民看自己兒子這樣的感懷，更加起了濃厚的好奇心。
李雪鳳一手撫摸着女兒的秀，一邊對公公說道：“爸，這個馮俊彥是萊辛縣的孤兒……”
李雪鳳話一出口，蘇小敏便渾身一顫，驚訝地抬頭望向母親，耳朵也高高豎起，仔細地聽了起來。
“……後來她媽媽自己卷了家裏的錢跑了，他爸爸馮建軍從深圳回來，給馮俊彥仍了了點錢，就又回深圳了。剩下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一個人生活……唉！說起來，這孩子也真挺可憐的。”李雪鳳感懷地說著，又伸手摸了下眼角。女人都是感性的，特別是身為一個女兒的母親，換位思考，假如自己的女兒無依無靠，孤獨一人的話，那該是多麼凄涼、多麼悲慘的事情啊。
“這樣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怎麼生活？還要上學，還要過日子，現在就要擺攤掙錢養活自己了？你們縣裏就沒人管一下？”蘇世民也是有些酸楚，但心裏更多的是氣憤。萊辛縣有這種特例情況，身為國家人民的公僕，竟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眼睜睜看着祖國的花朵自由散漫的成長而毫不阻止和施以幫助。這一刻，蘇世民對自己的兒子有了些許失望。
“馮建軍走前把兒子的年齡改成了十六歲，也辦了身份證。後來，又把房產過戶給了馮俊彥，這件事我們也找人調查過，聽棉紡廠院裏的人說，馮建軍走時留下了一萬塊錢，還和馮俊彥簽了一份什麼合同，說要他自力更生。按縣裏的政策，馮建軍是第一批響應國家號召去深圳搞建設的人，對他的子女有一定的照顧，十六歲這個年紀辦理身份證也在情理之中。我們也沒辦法干涉。”
蘇浩洋一臉鬱悶地給蘇世民解釋。知父莫若子，老爸生氣了，自己這個做兒子當然感覺到了，不過這件事確實如此，就算他想幫忙也使不上手，人家馮建軍回來到處打點了一番，辦的事情也都是打着政策照顧的擦邊球，自己一個小破科長，根本無力改變什麼，估計，即便是縣長，這事做與不做，也都在情理之中。
“這樣啊……”蘇世民也感覺自己剛才是有些情緒化了，此時聽到兒子解釋，不免也跟着沉默了下來。
“泣泣……泣……”一陣壓抑的抽泣聲讓三個沉浸在悲傷情緒下的成年人猛然驚醒。卻是女兒蘇小敏在低低的抽泣，眼睛已經滿含着淚水，衣服的前襟也早就被濕透了，此時一副梨花帶雨的嬌俏小精靈的樣子。
“敏敏，別哭了，等回去后讓你爸爸去看看，能幫的就幫幫，咱肯定不會眼睜睜不管的。別哭了……”李雪鳳輕輕勸慰着。剛才聽公公和老公的意思，估計馮俊彥的事情，他們不會坐視不管，這時為了勸女兒，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一股腦的說將了出來。
“咱們家敏敏就是善良，以後誰娶了敏敏，那可是天大的福報呢！”蘇世民老懷欣慰地搖搖頭，誇張地說著。
對這個機靈俏皮的孫女，治療傷心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窘迫，只有這樣，才會讓她暫時忘記煩惱，忘記哭泣，果然，蘇世民的一番話，讓抽泣的蘇小敏緩和過來，不過因為太害羞了，只能躲進李雪鳳的懷裏。
隨後，李雪鳳拉着蘇小敏跑裏屋去聊家常了，剩下蘇家父子倆又在客廳里商議討論了很久才作罷。蘇世民孤寡老人一個，家裏分的房子是將近二百平的四室兩廳，所以自然有兒女和孫女的房間。
每次來看望老人，都是周六過來，周日傍晚坐最後一班車回萊辛。經過一個晚上的討論，蘇浩洋也決定回去后就找找這個苦命的馮俊彥，用他的創意辦廠，從而吸引自己的腳步和增加仕途的業績籌碼。
而當蘇浩洋一家子回到萊辛家裏后，卻意外地現，鄰居和不少的人都在大院裏談論着‘新奇廚房用品’的事情，當然，縣政府大院裏的人，即便是女人老媽媽，也比外面的普通工人有見識，等李雪鳳被蘇浩洋派出來打探消息的時候，馮俊彥可憐的身世和小明家的名聲已經在整個大院裏打響、並被‘傳唱’起來。
“看來，馮俊彥這小子這次可是出名了。”蘇浩洋苦笑着搖着頭，無奈地說。
“我倒是覺得這個馮俊彥很堅強，很厲害。你想想，這麼小的孩子，別人還在攀比衣服玩具和作業本，好強爭面子呢，人家就能跑菜市場擺攤，跑小廣場賣東西，這要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行啊，別看咱家小敏聰明伶俐，換做她是馮俊彥，肯定做不來。”李雪鳳感慨地說。
“唉！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
“別忘了，他爸爸雖然無情，但走前也給孩子留下一萬塊錢呢！現在馮俊彥可是萬元戶，比咱們家還有錢呢！”
“這人啊，多經歷些事，就長的快，成熟的快！這小子經過這麼一鬧，估計以後前途無量啊！就算不從政，經商的話，憑着他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頭腦，以後肯定也是了不起的資本家。”蘇浩洋嘆息一聲，頗為感慨的說道。
“現在又不是從前，資本家還要被批鬥被沒收財產，張都說了，要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我就沒覺得資本家有什麼不好的，至少衣食無憂，不用為錢絞盡腦汁。”李雪鳳霸道地說著，一番話讓心思不在這上面的蘇浩洋又是一陣搖頭。
“別總是搖頭啊！咱爸怎麼說？你明天還去找馮俊彥談談么？”李雪鳳推了推快要睡着的蘇浩洋，關心地問道。
“去啊，真沒想到，我這麼大人，竟然要和咱閨女的同學去談事情，也不知道這個馮俊彥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兒，指不定還談出個花來呢！真是的，呵呵……”
“或許人家少年老成，到時你就大開眼界了。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