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負責
許之桃住在高新區的翡翠天街,從飯局這邊過去,約莫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
路上人她倒是乖巧,不哭不鬧,也不發酒瘋,就安安心心地睡着,這給薄初省事不少。
薄初將車開到了小區門,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對副駕駛的沈西臨說道:“那沈老師,我扶桃子上去,你就在車裏等我一會兒?”
說罷,她看向沈西臨。
車內光線昏黃,將他精緻冷硬的五官柔和,透着一抹溫潤如玉。
沈西臨手肘搭在車框上,回頭睨了一眼許之桃,聲音掩在夜色下,低低沉沉的,分外動聽,“需不需要我幫忙?”
薄初忙道:“不用。”
既然他早已忘記許之桃這位高中同學了,那這樣進她的家,總歸是不好的。
沈西臨倒也不強求,“行,你有什麼需要的,打電話給我就行。”
他視線落到薄初嬌艷明媚的小臉上,斂直的唇角掀了掀,意有所指一般,“我記得你有我的電話。”
薄初神經一僵。
她是有沈西臨的電話,並且到現在都沒刪除。
但那是他高中時候的私人號。
“我沒你現在的……”
“電話”兩字還沒說出來,就被沈西臨打斷了,他笑意不減,吸墨一般的瞳仁里涌動着夏夜星光:“我的電話號碼、”
他停了下,“一直沒變。”
“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他一下沒一下地點着車框,動作散漫,但語氣卻透着幾分認真,“就當是看在梨子的面子上。”
薄初不知該說什麼。
先是旋風再是梨子,她好像沒得選,“嗯。”
她悄悄地睨了一眼沈西臨,推開駕駛座的車門下了車。
關上駕駛座車門后,薄初稍稍走了一步,打開後座車門,將許之桃扶了出來。
這會兒許之桃睡得沉,全身心壓在薄初身上。
好在她身量嬌小,薄初扶着她,也不費力。
許之桃住的這個小區屬於中檔小區,設施安保都不錯,門口還有人臉識別系統。
她扶着許之桃走到大門口時,發現在夜色下小區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卡宴。
卡宴隱沒於樹蔭之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
薄初板正許之桃醉醺醺的臉蛋,打了卡,進了小區。
正值深夜,小區裏面亮起了柔和的橙黃色燈光,這光並不明亮,只能堪堪照亮前方的路。
薄初來過許之桃家幾次,知道她家的具體方位。
這個時間,小區里基本沒什麼人了,薄初沒戴口罩,就這般大大咧咧地走着,也沒人注意。
稍許,她扶着許之桃到了單元樓下,正準備進去,就看到一條黑影在大門門口溜達。
光影打過來,她看清楚了——
那黑影是個穿黑衣的年輕男人,不過離得遠,她並沒有看清這人的具體模樣,只能看到他吸着煙,猩紅的火點在黑夜之中明明滅滅。
她停下腳步,屏住了呼吸。
這麼晚了,單元樓下站着一吸煙的黑衣男子,他就在門口溜達,不進去,也不離開。
薄初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會是偷偷溜進小區的小流氓或者小偷吧?
不然,哪個正常人大半夜的會在小區樓下閑逛?
這小區雖然有人臉識別系統,但他跟着小區居民,還是能輕易混進來。
薄初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膽慫。
以她的力量,對付一個成年男子還是有些困難的。
更何況她身邊還跟着一醉鬼。
薄初心驚膽戰,猶豫了下,還是摸出了手機。
打通了好幾年都沒有撥過的電話號碼。
“喂?”
響鈴三秒,電話就被接了起來,電話那頭響起沈西臨那懶洋洋的聲線,“薄老師這麼快就打電話給我了?那你有什麼需要啊?”
薄初咬着唇,壓低了聲音:“沈老師,我遇見小流氓了。”
電話里響起滋滋的電流聲,隨即,沈西臨沉便沉着聲開口:“定位發給我,我馬上過來。”
他頓了頓,又道:“你找個地方藏好,我沒來你別出來。”
薄初慌亂地點頭:“嗯。”
她偏頭,看見那黑衣男人還沒走,他這會兒又點起了一根煙,正吞雲吐霧。
在燈光下,那白色煙霧特別明顯。
薄初心悸不安,她捏着手機,小聲央求:“沈西臨,可不可以不掛電話。”
小區里安安靜靜,針落地可聞。
越安靜的地方,越令人心生恐懼。
電話那頭頓了半秒,隨後,便響起令她安心的聲音:“好。”
薄初躲在暗處,偷偷地觀察着黑衣人。
在幾分鐘的時間裏,他已經抽了好幾根煙了,也沒有離開的樣子。
他一個勁兒地吸着煙,時不時望一望單元樓,就像是警匪片里蹲點的罪犯。
薄初握緊了手機,將自己隱藏在黑暗裏,喃喃道:“沈西臨,你說這個小區會不會窩藏什麼罪犯啊?那個黑衣人來這裏蹲點的。現在我發現他的秘密了,他是不是要殺.人滅口啊?”
電話那頭的沈西臨明顯愣了下,“想什麼呢?還真以為電視劇演的都是真的?”
薄初張了張口,辯解:“藝術來源於生活。”
她補了一句:“萬一是真的呢?”
沈西臨:“沒有萬一。”
“就算有。”
他聲音帶了絲弔兒郎當,“我這不是在陪你一起死么?”
薄初努了努嘴:“你這話說的好像殉情的小情侶。”
“是嗎?”
沈西臨輕笑了聲,低沉的聲音透過網線傳了過來,莫名地酥麻,“等過幾天警察把案子破了,然後我們就上熱搜了。”
薄初下意識地摸了摸耳朵,“什麼熱搜?”
沈西臨:“見義勇為和雙雙殉情,你想上哪一個?”
薄初:“……我想好好活着。”
沈西臨聲線透着愉悅:“那你這要求就有點過分了。”
薄初彎了彎唇,緊張的心情攸然變好。
有沈西臨幫她轉移注意力,她好像也沒那麼害怕。
約莫七八分鐘后,沈西臨匆匆趕來。
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薄初像是看見了從遠處來朝她走過來的神明,橙黃色路燈籠罩在他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聖潔的光。
她心臟驟然加速,似乎要跳出了心房。
沈西臨一眼便注意到了薄初,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薄初。”
沈西臨的聲音,讓她回過了神來,她指了指不遠處樓層下的黑色人影,“在那裏。”
沈西臨聞聲看了過去。
待看清那人後,他皺緊的眉宇鬆開,神色輕鬆,“原來劫匪長這樣啊?那我去看看。”
“沈——”
見他往黑影那邊走,薄初又急又慌,可身邊還有許之桃,她又不能把她丟下。
她死死地鎖定沈西臨和那個黑衣男人。
兩人並沒有像警匪片里那樣,發生激烈地打鬥,而是平和地、甚至還非常友好地說著話。
薄初:“?”
她豎起耳朵聽了聽,奈何她離得實在太遠,根本就聽不見兩人具體說了說什麼。
薄初猶豫着要不要上去,就看見兩人齊齊地向她這邊看來。
薄初:“!”
她漂亮的眸子瞪大!
這時,沈西臨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薄初咬了咬牙,扶着許之桃走上了前。
待走進后,她才發現那黑衣男人原來是個英俊而帥氣的年輕男人,約莫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只是連續吸了好幾根煙,他身上帶着很重的煙草味。
隔了幾個人的距離,薄初還是聞到了,她頗為警惕地盯着他。
沈西臨輕咳了聲,“這是段伋。”
薄初:“……”
那個陵嘉閣老總?
以前薄家雖然跟段家有合作,但薄初並未見過段伋本人。
所以剛剛也沒認出他來。
段伋看向薄初,目光卻在許之桃身上流轉了半秒,“你好。”
薄初警惕之心不改:“段總怎麼會在這裏?”
段伋開口解釋:許是吸入了過多煙草,他聲音偏啞:“我來、找一個朋友。”
薄初蹙了下眉:“段總要找朋友就上樓去啊,怎麼在樓下等着?”
大晚上的人嚇人嚇死人啊!
段伋又留意了許之桃一眼,“我不知道她的樓層。”
薄初:“……”
她看向沈西臨:“沈老師,我先送桃子上去了。”
她抿了下唇,“那你在樓下等我?”
沈西臨眯起了眸子,“行啊,薄老師。”
他加重了“薄老師”三個字。
薄初有些莫名其妙,還是扶着許之桃先上了樓。
她知道許之桃的大門密碼。
開了門,薄初將她扶到床上,她穿着細跟涼鞋,很容易就脫了下來。
隨後,薄初又給她蓋了被子,倒了杯水放到她床頭后,才關上門離開。
下樓后,段伋已經走了,沈西臨慵懶地倚在路燈下,夜色將他的五官籠罩了七七八八,但不管從何種角度看,都像是一副極美的畫。
薄初先客氣地問了一聲段伋。
沈西臨:“沒找到朋友,自然就先回去了。”
薄初哦了聲,“那我們也走吧。”
沈西臨:“嗯。”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小區。
彼時,小區門口停放的那輛卡宴也開走了。
薄初走到自己車前,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
沈西臨也跟着上來了。
他身上沾了些段伋的煙味,很淡,並不難聞。
薄初扣下安全帶,看向沈西臨,好奇:“桃子的小區需要人臉識別,你是怎麼進去的?”
她那會兒只顧着害怕與心悸了,壓根沒注意到這個bug。
沈西臨:“直接找門衛開的。”
薄初啊了聲。
沈西臨見她一臉糾結,唇角揚了揚,語氣輕鬆:“我是正當理由進去的。”
薄初:“……”
沈西臨抬了抬下巴,示意着方向盤:“開車吧。”
薄初:“嗯。”
薄初驅車上了路。
一道節假日,海城流動人口便減少了一半。
她開的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山和景明。
薄初解開安全帶,“沈老師,今天麻煩你了。”
她說的是小區裏的那件事。
“沈老師?”
沈西臨眼尾上挑,似笑非笑,“有事沈西臨,沒事沈老師?嗯?”
“……”
這話就有點讓薄初架在原地不上不下了。
沈西臨嘖了一聲,聲音不急不緩地控訴着:“薄老師這是忘恩負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