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對着鏡子的雙瞳，一隻是淺淡平靜的銀藍，一隻是純潔乾淨的棕黑。
你已經決定了么？白。
“恩，已經決定了。當初是再不斬先生撿回我的……所以，我想在我能做到的範圍內，幫助他。”
是這樣啊……
“這樣……不可以么？淺雪姐姐。”
不是，只是感覺這樣很像白會做的事情呢，白總是那麼善良，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很舒服。
銀藍色的瞳孔中帶上了一點點溫和的笑意，白皙的面容上泛起了一抹瑰紅。
“……呃……沒你說的那樣啦……淺雪姐姐。”
呵呵，這就是白的優點呢。不過，你要是就這樣走了，源鏡月那邊怎麼說呢？當初你不是答應她，有什麼事情都要告訴她么？
“這個……我已經留了字條給她了。”
不去當面告別么？
棕黑色的瞳孔中閃過了猶豫和掙扎，最後帶上了一抹歉意。
“不了……背叛忍者村的代價很嚴重……我不想，再牽扯到別的人。”
果然像是白的作風呢。
“不管怎麼說……淺雪姐姐，要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
“謝謝你……支持我的決定。”
傻瓜，這有什麼好謝的？這不是當初我們約定好的么？只要是白想做的事情，我都會幫你的。
“唔……”
好了，我去休息了。我不是很喜歡那個再不斬，所以可以的話，在他面前隱瞞我的存在，可以么？
“好的。”
銀藍的眸色，逐漸轉回了棕黑，看着鏡中自己的倒影，白輕輕嘆了一口氣。
就算是自己選擇跟隨再不斬，淺雪姐姐也要幫助自己么？
看起來真得像那個女孩說的那樣呢……
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卻只能承認，那個女孩，真得相當了解淺雪姐姐的個性啊……
有點……頭疼呢……
難道真要按照那個女孩的吩咐去做，才能讓淺雪姐姐有自己活下去的動力么？
咬住了唇，清秀到了極點的臉上，泛起了不甘心的神色。
總覺得……什麼都被人算計好的感覺……好不舒服……
不過算了，去找再不斬先生吧，不能讓他久等的……
看了自己生活的小屋最後一眼，白好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可惡……真的……太可惡了……”
霧忍村，一個纖細的小女孩正站在忍者學校最高的教學樓的樓頂，緊緊攥着手中的一方信紙，喃喃自語着。
潔白的紙面上印着淡藍色的水印，上面的墨色字跡乾淨而整潔，從字架中透出了清俊飄逸。
墨黑色的齊耳短髮隨風擺動，逆拂過面容，羽扇一樣的長睫毛微微扇動着，大滴大滴的淚水，自那雙烏溜的水眸里落下，滑過了她如同洋娃娃一樣精緻面容，滴落到了腳下的水泥地面上。
“這……這算什麼……”
顫動着的哽咽聲音宣洩着她的彷徨與不滿，但是更多的，卻是悲傷。
被丟下的哀傷。
“白……雪……你們為什麼要選擇……選擇背叛村子啊……再不斬對你們來說……真那麼重要麼……”
手中因為用力而被抓皺成了一團的信紙，重新被很小心地攤開撫平，以指尖輕輕觸摸着那熟悉的字跡，女孩最後崩潰的哭倒在了地面上。
“……我……我也想和你們……一起走啊……為什麼……為什麼要丟下我……”
我的能力還不夠么？
不夠強到讓你們帶我一起離開的程度么？
壓抑着的哭聲，幽幽的，在微涼的空氣中，逐漸散出，沒有激起任何的……漣漪……
同一天，政變失敗后逃亡的霧忍“鬼人”桃地再不斬成為了被霧之國通緝的逃犯。這一消息被迅速傳遞到了其他的國家中。
同一天，霧隱村忍者學校中，一位不受重視的未畢業學生白，宣告失蹤。疑為和桃地再不斬一起叛逃。
蒼藍色的，因為晚霞的渲染而變成了華麗紫色的天幕下，是彷彿漫無邊際的濃濃黃沙和千奇百怪的風化岩，在時間的長河中靜默，訴說著大自然的神奇與嚴苛。
沙忍村入口的外邊不遠的地方，一塊挺立着的風化岩上。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蜷縮其上，夕陽最後的餘輝在他的身前，投下一道濃重的黑色的陰影。
彷彿鮮血乾涸后的紅色的短髮在猛烈吹過的風中搖擺着，清淺的水色瞳孔中映着模糊而不確定的天與地的交接線，細小的手指緊緊抓着自己的衣擺，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着白色。
就這樣蜷縮起來，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點，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孤寂。
身邊，一個小小的傷藥箱正放在地上。藥箱上的背帶在風中搖擺着，發出“獵獵”的聲音，呼嘯的風聲中，那聲音聽起來，彷彿是在嗚咽。
“滾開！怪物！”
厭惡的眼神還有話語，似乎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雙手不自覺的再次縮緊，身上的衣服纖維，因為承受不住那力道而發出了掙扎着的微弱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
只不過是，只不過是要給那個被他誤傷到孩子送葯而已……
為什麼……要用那種憤怒恐懼還有害怕的目光看着他？為什麼……要用那種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為什麼……都要如此害怕他，排斥他……
他……並不想傷到別人啊……
我愛羅真的是……沒有人要的孩子么？
水色的眸子映着天幕，逐漸的，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
在這裏……就算是夜叉丸……也不會……找到他了吧？
夜晚的天幕越顯濃厚了，上弦的四分月在夜空中漸漸顯露了出來，淡如水的光輝撒在了整個沙漠上，帶着讓人僵冷的寒意。
風嗚咽着吹過，捲走了身體中僅存的熱度，毫不留情。
環着肩膀輕輕摩擦，沙礫在身體周圍飛舞着，漫無目的，一如此刻的心情，彷徨而不知所措。
真的……好冷……
夜叉丸果然沒有來呢……就算是這樣死掉了，也不會……有人找到他吧？
如果真這樣死掉，會不會比較好呢？
從小鍛煉的身體因為突然出現在岩上的氣息而自動進入了本能的防禦反應，無需結印，沙礫就反射性地卷了過去。
“小愛！是我！”
有點氣急敗壞地聲音響起。靠近他的人一個利落的後空翻躲開了沙的攻擊，停在了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不過大概是因為沒有想到會被襲擊，一縷紅色的髮絲，隨着沙礫的去勢，飛揚了起來。
糟糕！是小迪姐姐！
有些驚慌地想站起身，但是已經快要凍僵的身體卻無法利落的反應過來，無措地半跪在地上，我愛羅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太確定地開口。
“小……小迪姐姐！”
糟……糟糕……小迪姐姐沒有受傷吧？
“只不過一段時間沒見而已，至於給我這麼盛大的歡迎么？”
小迪咕噥了一句，看到我愛羅身邊的沙子全部落下去后，這才走了過來。
一段時間沒見，小愛沙子的速度和力道又上升了，剛才差點躲不過去……果然最近太偷懶了不行么？真是的……看起來又要拜託指導員定訓練計劃了……好麻煩……
“對……對不起……”
我愛羅抬頭看着微皺着眉頭的小迪，心中的不安翻滾着。
小迪姐姐會不會……也像今天那個孩子一樣……
一樣害怕他呢？
看着眼前我愛羅的表情，小迪的眼角一陣抽搐。
以前還沒什麼感覺，可是這個在雪養傷的那段時間聽雪說過後，現在看起來，還真像是雪說的那樣……
我愛羅……尤其是我愛羅現在的這個表情看起來……好像……
一隻知道自己犯了錯誤后，正在耷拉着耳朵和尾巴，沮喪的自我反省的小狗……
真的真的……好……好可愛！
“為什麼要道歉？”
忍住了笑，小迪伸手揉了揉我愛羅的頭髮。
我愛羅呆了下，有點反應不過來。小迪姐姐……不生氣，不害怕么？
“真是的，剛出任務回來就聽到夜叉丸說你不見了。沒想到你竟然跑到這裏來，害我一陣好找。真是的，明知道沙漠裏晚上很冷，還穿這麼少！想死也不是這麼一個方法啊……”
伸手抓住了我愛羅的手腕，發現觸手一片冰涼的小迪皺起了眉頭，解開了身上的披風丟到了我愛羅的身上，責怪道，“走，我帶你回去。”
“不……不想回去……”
聽到小迪要帶他回去，我愛羅掙扎了一下。
不想回去，不想回去那個給他的感覺，只有無盡冰冷的地方。
那裏的人，除了夜叉丸還有小迪姐姐外，都只會用眼神提醒他，他的身份……
……一個……怪物……
“好好，不回去就不回去。”
搔了搔頭髮，小迪有點無奈地開口應承道，直接坐了下來。
說起來，自己對那個地方也沒什麼好感就是了，不回去也無所謂，就是夜叉丸那邊可能會不太好交代。
算了，到時候就說自己是那個時候才找到小愛的就是了。反正她看那些人根本就沒有用心找，明明小愛是風影的兒子不是么？怎麼連風影似乎都不怎麼重視他？
真的是所謂的庶出沒娘的孩子沒人疼么？
“……”
我愛羅沒有再出聲，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
只有……小迪姐姐找得到他么？每次都是這樣……連夜叉丸都找不到他的時候，只有小迪姐姐能找到他……
小迪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抬起手，將雖然裹上了披風，但是卻依舊在微微發抖的我愛羅拉到了自己的懷裏，扯開了披風將自己和他裹了起來。
微微輕哼了一聲，身體的肌肉緊繃了一下后又立刻放鬆因為我愛羅跌到懷裏時撞到了身上的傷處。
嘖，也不知道鼬是用了什麼方法，被他打到的地方明明看不出來什麼傷痕，可是偏偏在隱隱做疼，那麼多天了都不見好。還好不影響到正常的工作，不然……
回過神來后，小迪皺眉再皺眉，因為我愛羅那瘦小身體上那幾乎快和冰塊沒什麼兩樣的溫度。
“怎麼身體冷成這樣啊！真是的，就算能力再強也別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啊！又不像我有火屬性的查克拉，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自己……”
一邊埋怨着，一邊運起了查克拉，開始了融化“冰塊”的艱巨任務，小迪碎碎念着。
可惡，在雪身邊呆太久了，不自覺就開始照顧人了……
雖然在心裏唾棄自己的“雞婆”，但是手上的活卻沒停下來過。
被小迪像往常一樣抱在懷裏的我愛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她有一聲沒一聲的嘮叨，感覺着自己已經近乎僵冷的身體因為熱度而泛起了麻癢的感覺。
將臉半埋在小迪的懷裏，震動着面頰的細微顫動是心跳的平緩聲音，溫暖着身體的熾熱是查克拉的溫度……
小迪姐姐的身上，有着別人所聞不到的，淡淡的香味。很好聞，每次他聞到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躁動不安的情緒能夠平靜下來。
他記得……那種香味，好象是和一種名為“蓮”的植物類似。
不一樣，小迪姐姐和別人……不一樣……
雖然有的時候會嫌他煩，雖然有的時候會一副“別來惹我”的冷漠表情，雖然有的時候會很不客氣地直接吼他要他離開……
但是，不一樣啊……小迪姐姐，不像別的人那樣……不像別人那樣害怕他就算是夜叉丸，也曾經說過害怕他的力量……
她一直當他是一個人，而不是……怪物……
突然……好想哭……
“噯？小愛？”
有點無措地看着懷中孩子，那不斷從水色雙眸中滴落下來的水滴，映着淡淡的月光，彷彿珍珠一樣的晶瑩。很漂亮，卻也……很悲傷……
她該怎麼做？
有點困惑得撓了撓頭后，聯繫起夜叉丸說我愛羅去送葯的話，大概明白為什麼我愛羅會出現在這裏了……
“那個……小愛……我覺得你沒必要那麼在意別人的說法啦……”
撓着頭髮，沒怎麼安慰過人的小迪連說話斷斷續續的：“那個……傷人不是你的本意不是么？而且你後來不是也去送葯了么？那個……你一點錯都沒有。錯的是那些人，你不用放在心上啦！”
“不是……我的錯么？”
我愛羅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大家……都說是他在生氣……就連夜叉丸也認為，自己會傷到那個人是因為自己在生氣的緣故……
可是為什麼……小迪姐姐卻告訴他……不是……他的錯……
“沒錯！”小迪很阿莎力地點了點頭，“是那些實力太弱的人本身的錯。如果都像我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控制不好力量而在無意中傷到人了不是么？是那些人實力太弱了，只不過他們不承認這點，才會把錯誤都會推到你的身上的，所以啊……對於那些惡意的話，你就當在聽狗叫一樣聽過就算了。要是什麼都往心裏面去，你就等着崩潰吧……”
心裏……暖暖的……真的好暖和……
“好啦好啦，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不管怎麼樣，小愛你沒錯啦！”
說到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的小迪，乾脆就用這麼一句帶着明顯強詞奪理的小迪特色風格的話做為結束詞，然後輕輕地拍着我愛羅不斷微顫的後背，安撫着他。
兩個人就這樣在月色下相互依偎着，寬大的披風將兩個人完全的包裹了起來，彷彿……隔絕出了兩個世界……
“小迪……姐姐……”
喃喃地念着小迪名字的我愛羅，悄悄活動着自己身邊的沙礫，然後，小心地捲起了那飄落在地上的髮絲，緩緩收斂了起來。
好溫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懷抱，可以這樣的……溫暖……
“嗯？”
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着我愛羅的頭髮，小迪有點心不在焉。
手感軟軟的很不錯哦……難怪雪那麼喜歡揉自己的頭髮……
“可以……一直……在我身邊么……”
微不可聞的聲音響在了小迪的耳邊，那聲音微小到幾乎讓小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唇角勾起了一個細碎的弧度，小迪微微笑了起來，低頭，對上了我愛羅帶着些許期盼的淺青的水色眸子，許諾道：“好的，就算我要走，也會帶小愛一起的。”
“嗯，說好了？”
“嗯，說好了。”
看着我愛羅帶着滿足的表情，然後開心笑起來的樣子，再抬起頭看着星空，小迪突然有點不確定了。
雪關於責任的那段話很突兀地在耳邊響起，那話的含義，沉重地壓在了她的心上。
那種語調，還有那雙銀藍色的眸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所醞釀著的閃光……好象是在……預示着什麼一樣……
很不舒服的感覺，但是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自己果然不適合動腦筋的事情啊……
很乾脆地決定什麼都不管的小迪裹了裹披風，閉上了眼睛。
如水的月色靜靜的籠罩着相依偎着兩個人，守護着這片刻難得的安詳……
被岩石的陰影遮擋住的某個角落，一個人影不着痕迹地轉過了身。
事情，似乎發生了一些很微妙的變化。那位大人的計劃，看起來似乎要有所變動了啊……得想個法子通知他了……
不過……越是信任，那麼被背叛的時候，所產生的傷痕和痛楚就越深呢……
快了呢……當初計劃好的大網，快要收縮起來了呢……
你的世界，就快只剩血色的地獄和背叛的痛楚了，可憐的……我愛羅大人……
這就是，我所精心準備的復仇……
對整個沙忍村，對那個完全無視別人意願，為了力量不惜一切的風影的復仇……
為此，即使是要我把把的靈魂出賣給魔鬼也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