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謝巋然低頭看向一直不說話的明芙魚,唇邊笑意漾開,他第一次看到明芙魚這副驚懼的模樣,忍不住調侃道:“知道怕了?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
明芙魚緊緊貼着謝巋然,比往常都要安靜。
盧青玉看了一眼明芙魚,微微彎了彎唇,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謝巋然牽着明芙魚往前走,盧青玉跟在他們身側,微微落後半步,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很是規矩。
“你怎麼會跟阿魚在一起?”謝巋然隨口問。
“我剛才去馬場給家兄洗馬,正巧在那裏遇到了阿魚姑娘。”
“洗馬?”謝巋然輕笑了一聲,挑眉道:“就你慣他臭毛病,你那個兄長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教訓幾頓就老實了。”
“世子說的是。”盧青玉低頭淺笑了一下,“但青玉是庶子,不敢違逆兄長。”
謝巋然不知想到什麼,眸中光華流轉,撇了下嘴,輕喃一聲:“你算哪門子庶子,若爭論起來,你與盧忒還不一定誰是庶子呢。”
盧青玉神色微滯,不自覺停住了腳步,怔然看着謝巋然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謝巋然和明芙魚走遠,斂眉垂眸,抬臂對着謝巋然的方向拱了拱手。
翌日清晨,明芙魚洗涑過後,楚氏讓明芙魚坐到小板凳上,親自給她綰了一個好看的雙魚髻,初晨的陽光映在她的白凈面上,討喜又乖巧。
梅嬤嬤打量着明芙魚的模樣,忍不住眉開眼笑道:“夫人真是心靈手巧,這雙魚髻梳的漂亮極了。”
明芙魚模樣長得周正,一看長大后就是個美人胚子,必然樣貌不俗,配上這雙魚髻,看起來更是玉雪可愛。
楚氏端詳着明芙魚,溫柔笑道:“阿魚生的好看,梳什麼髮髻都好看。”
明芙魚看着她柔和的眉眼,一瞬間想起來了沈十娘,鼻尖發酸,想念起離家的娘親和爹爹。
梅嬤嬤越說越高興,“老奴記得夫人待字閨中的時候,總希望將來能生個貼心的女兒,好給她梳各種各樣的髮髻,夫人若是有女兒,想必也像阿魚小姐一樣好看……”
梅嬤嬤聲音戛然而止,忽然想起什麼,像說錯話一樣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氏,手足無措起來。
楚氏神色淡然,放下玉梳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那時年少,還不懂得這個道理,如今已然懂了。”
梅嬤嬤訥訥應了兩聲,不敢再多說。
眾人休整一夜,全都褪去了趕路時的疲憊,精神奕奕起來,大家聚集在圍場上,場面熱鬧無比。
明芙魚老老實實跟在梅嬤嬤旁邊,這樣的場合她不敢再亂跑,況且經過昨天的事,梅嬤嬤將她看得更嚴,她也不指望着能去找男主了,所以她只安安靜靜的坐着,偶爾伸頸張望,盼望今天能看到男主。
靖帝今日看起來比昨日精神了幾分,他坐在龍椅上,看着無際的草原,唇角微微揚起一抹淡笑。
世家公子們以三大世家為首,排成一排站着。
三大世家分別是謝家、楚家和葉家,他們家族的先輩都是大昭的開國功臣,立下過不少功績,子女傳承,世代深受隆恩。
葉家遠在邊關,守護着邊關的安寧,只有已經嫁人的大女兒葉自綰來了,此時正坐在桌旁。
三大世家裏除了謝家和葉家之外,剩下的就是楚家,謝家和楚家聯姻多年,謝國公和楚氏一直感情深厚。
三大世家關係親密,相互依靠,是大昭最顯赫的家族。
盧家作為後起之秀,緊隨在他們身後,盧平遠雖然出身貧寒,但他在朝中為官多年,漸漸手握權力,爬到了丞相的位置,雖然不如三大世家勢力盤根錯節,但這幾年風頭正勁,亦有不少人追隨。
靖帝轉眸,目光落在世家公子們的身上,一位位青蔥的少年正值最好的年華,站在朗朗的藍空下,風華正茂,讓人一見便想到了初升的太陽,他看着他們,不自覺回憶起自己當年縱橫草場的意氣風發,神色微微有些懷念。
他帶着點蒼老的目光在世家公子們的面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在了站在首位的謝巋然身上。
少年如初陽,謝巋然猶是。
靖帝目光停滯須臾,然後不着痕迹的挪開,沉默片刻,笑着開口道:“大昭是馬背上打來的天下,每年圍獵都是大家一展身手的好時機,今年終於輪到你們這些小輩了,讓朕好好看看你們的本事。”
眾臣無不笑了起來,抬頭望向自家的子女,目光里有期盼也有威壓,這是在靖帝面前一展身手的好時機,表現的好了說不定就能一步登天,大家都對自家子女寄予厚望,希望他們能抓住機遇好好表現。
靖帝摸了一把鬍鬚,含笑道:“朕老了,今天我們這些老傢伙就不上場了,頭籌由你們這些年輕人來奪,老規矩,不分君臣,不看尊卑,只看誰獵到的獵物最多,朕重重有賞。”
“是!”世家公子們齊齊行禮,蔚藍的天空下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上都寫滿了躍躍欲試的興奮。
明芙魚坐在楚氏和謝國公身後,清風徐徐,花香四溢,舒爽得緊,她的目光在少年們面上掃過,謝巋然、楚雲深、盧忒等人依次站着,就連盧青玉也在,面孔千差萬別,她看不出哪個是男主。
銅鑼敲響,大家翻身上馬,互不相讓的看了一眼,揚鞭直奔不遠處的叢林,萬里蒼穹如洗,衣袂翻飛,遠遠望去像一隻只翱翔而去的鴻雁。
明芙魚新奇的看着面前這一幕,忍不住有些激動,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他們這樣騎馬馳騁。
葉自綰引頸張望,輕撫着肚子道笑:“若非我有孕在身,非要上場跟他們比試一番,豈容他們張狂。”
她的夫婿李錦睿坐在她旁邊,立即緊張道:“你現在有了身子,可不能瞎胡鬧,小心動了胎氣,更何況你現在已經嫁做人婦,不能跟以前相比,做事之前要多考慮李家的顏面,小心回去之後母親會怪罪。”
葉自綰興緻淡了淡,垂下眼眸道:“知道了。”
明芙魚回眸望去,葉自綰一身素雅打扮,眉宇間透着幾分出生將門的卓然英氣,如果明芙魚沒記錯,她應該是原書女主葉輕若的姐姐,也是一條粗大腿!
謝蘭川最近剛學會騎馬,頗為興奮,騎着白色的小馬駒就跟着人潮而去,謝臨安不放心,跟在他身後訓斥,趕緊打馬跟了過去。
謝巋然騎着馬慢悠悠走在最後,謝蘭川回頭見他沒跟過去,連忙招了招手,“大哥!快點!你昨天答應我要教我獵大雁的!”
“先追的上我再說吧。”
謝巋然勾了下唇,倏然揚起馬鞭,直接駕馬而去,飛快地超過了謝蘭川和謝臨安。
“誒!大哥,你慢點,等等我!”謝蘭川不服氣地趕着小馬駒,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跟了過去。
“謝蘭川,你甩鞭子的時候小心一點,再甩到我身上,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謝臨安性子最沉穩,對這個弟弟卻是一點也不留情面,一邊訓斥着,一邊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
少年人的聲音如清泉一般,夾雜着歡聲笑語,轉眼消失不見。
謝國公遠遠看着他們,目光欣慰,含笑道:“蘭川這活潑性子,就巋然能治得住他,連臨安都拿他沒辦法。”
楚氏抬眸眺望一眼,沉默斂眸,將桌上一碗新鮮的草莓遞給了身後的明芙魚。
旁邊桌的楚遠侯看了一眼妹妹楚氏,又看了看明芙魚,笑道:“這小丫頭長得討喜,我聽說是我大外甥的義女?”
謝國公爽朗笑道:“小孩子胡鬧,巋然自己才幾歲呀,還給人家小姑娘當義父呢。”
“也不小了。”楚遠侯算了算道:“巋然過完年都已經十一歲了,該早做打算,你們可有打算要給他議親?”
謝國公搖了搖頭,“還沒有打算,過幾年再說,大哥若是知道有什麼好姑娘,記得多幫忙留意一下。
明芙魚捧着草莓吃成了一個大花臉,楚氏回眸看到,淺淺笑了笑,拿着綉帕給她擦臉。
“那是自然,我一定幫你們留意着。”楚遠侯感嘆道:“巋然一晃都長這麼大了,阿苑生巋然的時候是第一胎,她身子弱,這一胎總不安穩,七個月的時候就基本不能下床了,連大夫都說這孩子可能保不住,我記得她臨生產的那天還摔了一跤,我娘嚇得在佛堂里待了一天,還好巋然出生的那天雖然足足折騰了一天一夜,但幸好最後母子都平安無事。”
楚氏的手輕顫了一下,明芙魚抬眸望去,她的面色微微變白,眸底飛快閃過一抹黯淡。
楚遠侯陷在回憶里,沒有留意到楚氏的神色,輕笑了一聲,繼續道:“我當時以為巋然定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子,還想着以後要讓雲深多護着些,沒想到這小子越長越壯實,他在他娘肚子裏的時候喜歡瞎折騰,出來了倒是懂事,身體壯實的很,從小到大都不容易生病,給你們省心不少,還天資聰慧,學什麼一點就通,我看這些年輕人裏面就屬他最成才,連我家那個混小子都自知比不上他,誰也不服就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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