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盧忒心中惱怒又委屈,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不滿,他磨磨蹭蹭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來,雙手奉上,討好道:“這塊玉佩是我娘給我找來的寶貝玉,請高僧開過光,據說價值連城,是前朝青荷公主之物,都說古玉有壓驚之能,用來壓驚正為合適,不如便送給……送給這位姑娘。”
盧忒痛心疾首地看着手裏的玉,這塊玉可是實實在在的一塊寶玉,今天是他生辰,他才故意帶出來顯擺的,早知有今天這一樁事,他一定不會把這塊玉帶出來。
謝巋然抬眸看了一眼,玉佩通體凈透,呈荷葉狀的,看起來別緻雅韻,一看就不是俗物,放在盧忒身上實在是糟蹋了,反倒是用來襯阿魚正合適。
謝巋然將玉佩接了過來,隨手掛到明芙魚的身上,打量兩眼,輕輕勾了勾唇,“還行,阿魚留着玩吧。”
盧忒:“……”能不能做點人乾的事?
他心頭滴血,眼睛都紅了,這麼一塊好東西,就換來一句還行!
謝巋然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盡數放到了盧忒的手裏,“小爺不白要你東西,錢給你。”
盧忒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卻笑的比哭還難看,他們這些貴族公子差的是錢嗎?差的是這些東西極易難尋,他為了找這些東西可費了不少功夫,如今都成了為他人做嫁衣,他心中是抓心撓肝的悔恨,這難受的滋味比破財還折磨人,謝巋然一定是專生來克他的!
盧忒在謝巋然這兒吃了癟,心裏發堵,好好一頓生辰宴怎麼也吃不痛快,想了想,帶着一群人沒好氣的走了,走之前還不情不願地跟謝巋然打了招呼,得了謝巋然的允許之後才唯唯諾諾的離開酒樓。
倒是謝巋然,吃得那叫一個悠閑自在,看得盧忒眼裏冒火,神色如喪考妣。
盧忒走遠,謝蘭川忍不住拍手叫好,大大咧咧坐到謝巋然身旁,拉着謝臨安一起坐下,“大哥,還是你有法子治他!這樣的渾人若是再不治一治,就要爬到我們頭頂上了。”
謝巋然彎唇,“辭娘,麻煩你再添兩副碗筷。”
“好嘞!”辭娘高高興興應了一聲。
謝蘭川拿起筷子,揚聲道:“再來幾盤好菜,特色菜都端上來,小爺今天要吃個夠!”
辭娘含笑點了點頭,樂顛顛的去添酒菜了。
謝臨安睨了謝蘭川一眼,“誰允你自稱小爺的?”
謝蘭川訕訕吐了下舌頭,小聲辯駁道:“大哥平時一高興不就喜歡這麼叫的么?”
謝臨安看了謝巋然一眼,淡淡道:“整天就知道跟大哥學,也不看看父親會不會像放縱大哥一樣放縱你。”
謝蘭川沒再吭聲,不敢再招惹他這位嚴肅的二哥,開開心心地夾了只雞腿吃。
謝巋然只當沒聽到他們說的話,低頭看正在吃蝦的明芙魚,莞爾道:“古人道‘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蝦’,當真是沒錯,咱們小阿魚就尤其愛吃蝦。”
明芙魚:“……”古人沒這麼說過。
她確實喜歡吃蝦,只是她現在手實在太小,剝起蝦殼來不方便,所以才一直努力隱忍,今日酒樓里做的香酥蝦是炸的小蝦米,不用剝殼就能吃,明芙魚嘗了一口,小蝦米的軟殼酥脆爽口,蝦肉又鮮又嫩,她忍不住吃得津津有味,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吃了小半盤,雖然蝦小了一點,但用來解饞正好。
謝蘭川拿着碗扒了兩口飯,定睛看向謝巋然懷裏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白白嫩嫩,一張小臉圓潤可愛,大大的眼睛像洗過的的黑葡萄,穿着一身喜慶的大紅牡丹裙衫,不顯庸俗,反而增添了幾分可愛,吃東西的時候嘴巴鼓鼓的,髮髻晃來晃去,腰上帶着一根白玉腰帶,成色極好,手腕上戴着小金鐲,小金鐲上栓了精緻的鈴鐺,吃東西的時候叮噹作響,脖頸上戴着金鑲玉的長命鎖,就連繡鞋上都嵌着珍珠,是個金尊玉貴的小丫頭。
謝蘭川不知道,明芙魚這一身珠光寶氣,除了裙衫之外,都是謝巋然剛才給她捯飭的,她剛才路過胭脂鋪的時候照了一眼銅鏡,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像暴發戶的閨女。
謝蘭川嘻笑了一聲,饒有興趣問:“大哥,阿魚姑娘的小臉圓嘟嘟的,胖得討喜,誰家的小丫頭這麼胖?”
明芙魚吃東西的動作一下子頓住,瞪圓了眼睛:“……”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明芙魚嘴唇撅起,顯得小臉更加肉嘟嘟的,謝蘭川瞧着有趣兒,伸手就想在明芙魚粉嫩嫩的小臉上掐一下。
謝巋然知道明芙魚不喜歡讓旁人碰,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躲開,擋住謝蘭川的手。
“小心點,小丫頭屬狗。”
謝蘭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屬狗怎麼了?”
明芙魚也好奇地望了過去。
謝巋然勾唇,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會咬人。”
謝蘭川:“……”
明芙魚:“……”我現在就想咬你!
酒足飯飽后,謝巋然駕輕就熟地牽起明芙魚的手往樓下走,還順手拎了兩壺好酒,美名其曰要帶回去給明伯庸,當然還是同樣要記在賬上。
謝蘭川忍不住也跟着學,挑了兩壺花雕要帶回去給父親。
謝臨安剛想訓斥他兩句,他就腳底抹油跟在謝巋然身後跑出了酒樓,謝臨安抿了抿唇,看不過去,自己掏出荷包付了帳。
謝臨安和謝蘭川下午還要去學堂,眼看着時間就要來不及,謝巋然讓馬車先送他們過去。
馬夫問:“世子爺,眼看着就要下雪了,要不要再雇輛馬車送您和明姑娘回去?”
“不了,浪費錢,反正就隔了兩條街,我和阿魚走回去就行,你送完人直接回府。”
明芙魚鼓了下嘴巴,離謝巋然遠了一步,仰頭望天。
謝巋然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好奇問:“看什麼呢?”
明芙魚:“……”看天上有沒有一道雷落下來,把你這個摳門的大奸臣劈死。
謝臨安上了馬車,回頭望去,嘴巴翕動,猶豫片刻沉聲道:“大哥,父親讓你沒事多回府走動,母親……母親也很挂念你。”
謝巋然垂眸,長睫遮住眼中情緒,“知道了。”
明芙魚不想走路回去,但反對無效,謝巋然讓馬車離去,自己牽着明芙魚的手慢慢往家走。
明芙魚不得不邁步跟着謝巋然。
謝巋然偷笑了一聲,他早就看出來了,明芙魚懶得很,既懶得說話,也懶得走路,平日裏有沈十娘和明伯庸嬌慣着,她便偷懶,不肯說也不肯走,明明到了年紀早就應該已經會走路了,偏偏最喜歡讓人抱着,到現在都走不穩,明明多練一練就能順暢說話了,偏偏嫌丟人就是不肯說。
明芙魚走了一會兒,雖然有些累,卻越走越穩健,牽着謝巋然的手,雖然搖搖晃晃,卻一步也沒有摔倒,漸漸自己覺得有趣,邁開了步子往前走。
謝巋然所言不假,酒樓距離家裏確實不遠,他們走過兩條街,就來到了巷口,謝家老宅和明家相鄰而立,佔地面積都極大,整條巷子裏只有這兩戶人家,通往府里的路是一條長長的街道,兩邊掛着紅色的燈籠。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謝巋然年少如竹的身姿上,明芙魚仰頭看着他,金色的光落在他的臉上,清透的眼珠如琉璃一般,鼻樑高挺,唇角總是含着一點不羈的笑意,手裏拎着的青玉酒壺叮噹作響,神色輕鬆,肆意風流。
明芙魚想起奶娘和盧忒說過的那些話,心裏忍不住有些好奇,這樣好的兒子,當真有母親捨得不喜歡么。
寒風吹過,天上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不一會兒功夫,長街上就覆上了一層淺淺的白,明芙魚和謝巋然從上面走過,留下了兩行深淺不一的鞋印。
冬末的雪並不涼,落在臉上也不會覺得冷,明芙魚伸出掌心接住飄落的雪花,雪花落到她的手心裏便融化了,她露出欣喜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就連謝巋然眸中也漫起了淺淡的笑意。
“春天即將來臨,這估計是今年最後一場雪了。”謝巋然垂眸看着明芙魚,將她頭頂的落雪拂去,“會覺得可惜嗎?”
明芙魚仰頭看着漫天的雪花,輕輕搖了搖頭,“冬雪雖好,但我也很期待春天,四季分明,能欣賞到春夏秋冬的美,是上天賦予我們的一種幸運,我很珍惜。”
謝巋然眸子微動,怔然片刻,抬頭望着無邊的雪景,唇邊漾起一個微笑,輕輕“嗯”了一聲。
謝巋然和明芙魚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雪,直到夜幕落下,謝巋然才把明芙魚送進府,跟明伯庸說了幾句話然後離開。
明伯庸得了謝巋然拿回來的兩壺酒,開心得合不攏嘴,直念叨着還是謝老弟想着他。
明芙魚忍不住急了起來,傻爹爹,那可是你家酒樓的酒啊!
明伯庸看着謝巋然買給明芙魚的那些東西,笑眯眯感嘆,“謝兄弟人品貴重,真心與我們相待,雖然貴為世子,卻從不高高在上,真是難得一見的好人。”
士農工商,商人雖然富有,卻排在最末,謝巋然作為國公府的世子爺能如此平易近人,實在是難得,明伯庸忍不住動容。
明芙魚欲哭無淚,爹爹這些東西花的可是你的錢呀!
她心裏焦急,忍不住拽着明伯庸的衣袖說了起來,偏偏她說話本就還有些吐詞不清,急起來更是一直說不清楚,說了半天明伯庸也沒有聽懂,還好明伯庸極有耐心,一直細心的聆聽着。
“阿魚別急,慢慢說。”
明芙魚輕喘了一口氣,盡量放慢語速,說一個字就頓一下,讓他能夠聽明白。
明伯庸聽了半天,終於聽懂明芙魚在說什麼,不由搖頭失笑,“阿魚,謝兄弟那是逗你玩兒呢!他回府之後,早就派人把銀票送來給我了。”
明芙魚愣愣眨了下眼睛:“……”又被大奸臣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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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巋然:今天也是騙傻阿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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