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終章
祝府今夜久違地熱鬧，一家人久別重逢，說說笑笑自不用說。
裴太傅一家上門，小廚房裏丫鬟忙得腳不沾地，阿蒲指揮着眾人烹炸煎煮，俏臉上儼然多了幾分威嚴。
跟着祝青凌出了一趟門，她現在膽子大了不少。
“那道菜再收收汁，周姨母脾胃不好，肉燉爛點。”
“給崔二爺的酒煮好沒？先把那道硬菜往後放放，爺們吃飯少不得吃酒。”
祝青凌回家的第一個晚上，祝府提前準備了一桌年夜飯，周姨母跟着崔氏從應天府回京城，見了崔老將軍。
崔老將軍很高興，女兒回來齊了，跑出去快一年的外孫女也回家了，當即決定全家出動，去祝府吃一頓。
起初還是正常的家宴，慢慢的，幾個朝中重臣喝着小酒，說起徐如海的倒台，忍不住多喝幾杯，有的還耍起酒瘋來。
女眷們哭笑不得，都避出去，祝青凌也趁機拉上裴承霖，溜回自己的小院子。
京城的冬日奇寒，遍植荷花的池塘也結了冰，祝青凌撿起一塊小石子，擲到冰面上，“你當真明日回應天府？”
祝青凌的語氣低低地，仔細一聽竟然還有些羨慕。
這廝是應天府知府，回去是早晚的事，可他好歹立功了，就不能留在京城過年，明年帶上她一起回去嗎？
裴承霖將手爐塞給她，“今日蘇哲允諾會資助靈渠的修建，若早日開工，力夫們多領一份工錢，也好多置辦點年貨。”
祝青凌嘆氣，“裴承霖，你打算什麼時候提親？”
裴承霖心中一動，他自然不想和祝青凌久別，但他是外任，一年只能回一次京城。
“大婚在京中舉辦，今年倉促，來不及多做準備，或許要到明年。”
在祝青凌聽來，就是她要在家裏關禁閉，明年才能放出來。
晴天霹靂啊。
裴承霖似不經意道：“在京城記得給我寫信，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假如你想過年後回應天府一段時間，我會派人接你。”
祝青凌小小地感傷過後，笑着搖搖頭，“規矩怎麼定的，那就怎麼來吧，我若是仍然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人。”
池塘的冰面上幾盞燈籠映亮兩人的身影，照亮他們相對而笑的面龐。
祝青凌輕咳一聲后移開視線，“風太涼了，咱們去前院屋裏吧。”
她剛走兩步，手臂被人扯了一下，下一刻整個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裴承霖將下巴放在她的頭頂，“再待一會，明天就抱不到了。”
祝青凌感受着他的溫度，突然覺得京城的冬日也沒那麼冷。
一年後。
祝青凌一大早起來，先撕下一張曆書，朝後翻了三頁。
“臘月二十。”
她撫摸着圈紅的日子，唇角忍不住翹起，“阿蒲，外面的雪還下嗎？”
阿蒲站在檐下跺腳，“小姐，雪小多了，就是路面結冰，寒意直往腳底鑽。”
她端着熱水進來，祝青凌放下曆書，將手浸入水中，“嫁衣的樣式不錯，這幾天辛苦你了。”
阿蒲抿唇一笑，“不累，小姐喜歡就好，等吃過飯，我再綉兩雙襪子，免得小姐受凍。”
祝青凌拿起狐毛披風，“阿蒲，先別做活了，做了幾天綉活，該歇着了。”
說完就拿上手爐，出了自己的院子。
祝青凌進來時，崔氏正在看嫁妝單子，見祝青凌進來，遞給她看。
祝青凌看過後，抱着崔氏的胳膊撒嬌，“這些夠了，娘準備這麼多，屋子都快填滿了，您這是怕裴承霖養不活我？”
崔氏推開她，“沒個正形。”
祝青凌笑嘻嘻地躲開，母女兩個脾氣收斂過後，相處還算融洽。
祝尚書進來時，見到母女其樂融融的畫面，也輕鬆地笑起來，“今日早朝，聽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你們猜猜看？”
崔氏沒好氣道：“我若是能預測朝廷大事，那就神了。”
祝青凌替祝尚書斟茶，“爹高興的，就是應天府靜江工事竣工的事吧？”
祝尚書揪着鬍子，笑吟吟道：“是啊，靜江段的水渠挖通，靈渠相當於完成大半，剩下的工程只需要疏浚拓寬河道就行，承霖人還沒到京城，皇上已經把他誇成花了。”
崔氏聞言也笑起來，“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快就成了，承霖這次立了大功。”
祝尚書也欣慰道：“這小子有點能耐，以後官運不會在老夫之下。”
崔氏嗔道：“你就往自己臉上貼金吧。”
爹娘一高興，祝青凌想要出去走走的要求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與在應天府一樣，祝青凌與阿蒲扮成男子，大大方方地在各個攤位停留。
最後兩人走到碼頭上，臨近年關，碼頭格外忙碌，祝青凌護着阿蒲艱難往前擠，腳上還是免不了被別人踩兩腳。
阿蒲道：“小姐，咱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祝青凌踮腳朝河面上看，“我知道。”
阿蒲疑惑了，那她們來這裏看什麼？
祝青凌極目遠眺，腦海里浮現出應天府碼頭的場景，應天府也有這麼寬的河，但河不能行船，就成了死路。
應天府的百姓來往都要走陸路，但四周多山，不少人覺得麻煩，打算一輩子留在應天府。
就連商人來往應天府也是提心弔膽。
祝青凌勾起唇角，或許不久后，應天府也會有這麼多的大船，百姓也能穿上鮮亮的綢緞，錢莊開起來，布莊辦起來。
一條貨船駛進碼頭，許多力夫湧上去卸貨，裴承霖隨意朝碼頭看了一眼，見到岸邊的人影時，他目光頓住。
“墨荷，待會見到父親，便說我去會友。”
墨荷正忙着往懷裏摟行李，抬頭時發現裴承霖已經不見了人影。
墨荷很淡定，他已經是個成熟的書童了，一個人也能回裴府。
祝青凌正興緻勃勃地賞景，莫名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阿蒲，你留在這裏別亂走，我去前面看看。”
安置好阿蒲，祝青凌便朝人流擁擠的地方去，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依然沒有消失。
祝青凌有恃無恐，能在碼頭這種地方起歹心的，只可能是圖財的扒手。
她拐進一條巷子，靜靜等待那人現身。
腳步聲很輕，略微有些急促，祝青凌眯起眸子，擺開架勢，下一刻，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裴承霖面色疲憊，然雙眸極亮，倒映着她的身影。
祝青凌一時間竟然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裴承霖張開雙臂，她才反應過來，徑直撲進他的懷裏。
“書獃子，好樣的，你居然騙我，你明明說臘月二十才回來。”
裴承霖無奈道：“我原定是二十返京，但船隻太多，我生怕回來遲了，讓你久等，這才搭上一條貨船，提前到京城。”
祝青凌抬起頭，“那你這一路肯定累了。”
裴承霖微微低頭，颳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準備好嫁給我了嗎？”
祝青凌微愣，繼而忍不住笑了，這廝問的雖然矜持，還是能聽出來他的期待與急切。
祝青凌笑着點頭，“都準備好了，就差你這個新郎官。”
年節一過，祝府與裴府便忙碌起婚事，兩家的準備都很充分，婚禮順利地辦了。
來的賓客幾乎把門檻踏破，姚家主帶着女兒也來賀喜，蘇哲更誇張，仗着財大氣粗，送了一屋子的賀禮。
祝青凌也見到了她的義弟，阿好，索鷹將他收為學生，現在已經識了不少字。
一直到夜裏，賓客才漸漸散去，祝青凌在新房裏獨享一桌酒菜。
裴承霖回來時，身上縈繞着淡淡的酒氣，見祝青凌沒餓着，唇角忍不住勾起。
兜兜轉轉，歷盡艱難，他終於將那個人留在身邊。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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