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逃竄
皇上此時也有些膩了，他不太適應會在自己面前袒護別人的裴承霖。
他轉了一圈，這才發現後面的林尚書，他眯了一會眼，暗自揣度起來。
“林卿，你來這裏，吏部的事怎麼處理？”
林尚書徑直跪下，摘下烏紗帽高高舉過頭頂，“回皇上，罪臣是來坦白罪過的，十五年前受徐如海指使，構陷蘇相，微臣有罪，萬死難辭。”
屋子裏一時安靜至極，皇上沉着臉，靜靜站着，蘇哲幾人站在一起，眸色沉沉地看着林尚書。
“這是都高興傻了？蘇相的案子終於找到兇手，看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
祝青凌是在場中人唯一一個毫無顧慮的人，與裴承霖對視一眼后，祝青凌走到蘇哲面前，揮手示意他後退幾步。
皇上終於坐上主位的太師椅，忍不住腰板挺得更直些，然而他還是介意那些太監不是他的人。
皇上對裴承霖幾人使眼色，示意他們站到身後，這才有種找到場子的感覺。
他清清嗓子，板著臉問道：“林尚書，將當年的事一一說來。”
“慢着，”祝青凌笑眯眯地打斷，隨後對皇上行臣禮，“皇上，微臣還有幾個證人沒有在場，您看是不是等他們都到了，再做決斷？”
皇上點點頭，“理應如此，言卿你派些人手，將證人帶來。”
林尚書再次叩頭，“罪臣已經讓他們在殿外等候。”
眾人再次震驚，見過悔改的罪人，沒見過這麼迫不及待將自己送進監獄的。
蘇哲忍不住問道：“你將罪證全部抖出來，究竟有什麼意圖？”
林尚書道：“當初罪臣的兒子走失，是徐如海替罪臣找回，作為報答，罪臣一時糊塗，替他給禁軍首領送信。”
他一頓，聲音帶上幾分憤恨，“如今罪臣才知道，當年就是徐如海策劃的一切，我兒若不是有忠僕相護，早就遭到毒手，後來他還回來的孩子，其實是他的外室子。”
皇上正色聽着，等林尚書講完來龍去脈，表情頓時有些微妙。
林尚書這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啊。
難怪他會萬念俱灰，寧願自曝惡行也要將徐如海送進大牢。
林尚書呈上狀紙，雙手奉上，“這是當年徐如海構陷蘇相的證詞，可着刑部向證人核實，另外罪臣還要揭發徐如海暗中策反禁衛軍，有不臣之心，一應黨羽都在狀紙上，懇請皇上下旨嚴懲。”
蘇哲冷哼一聲，“這些情況老夫早就知道了，他策反的那支禁衛軍已經混進去不少老夫安插的人手，翻不起浪頭。”
裴承霖皺眉，“蘇東家做這一切，在徐如海看來都是家父所為，他與家父纏鬥多年，不可能毫無防備。”
祝青凌也是這樣的感覺，徐如海這一步棋倒像是自己一頭鑽進死胡同。
幾人正說著，一個太監及匆匆進來，“皇上，城南有一支軍隊燒了糧倉，還燒殺搶掠京城百姓，現在京城到處都是亂民。”
裴承霖與祝青凌對視一眼，都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徐如海策反禁衛軍的目的就是在京城製造亂勢，給城外埋伏的軍隊可趁之機。
幾人很快上了城樓，從南門城樓上看去，京城已經有一半被火海吞沒，五城兵馬司與禁軍都分成小隊，與另外一群禁軍服飾，頭上插紅纓的禁軍混戰。
城中驚慌的亂民到處衝撞，五城兵馬司只得派出人手安置亂民。
但亂民現在根本不敢相信軍隊，一時間皇城亂成了一鍋粥。
皇上的眉頭緊緊擰着，痛心感慨道：“朕沒想到天子腳下，竟然會有如此景象！”
裴承霖負手站在皇上左邊稍後，言蔚已經和夏夏去維護秩序，順便刺探徐如海在城外留的後手。
祝青凌第一次見到古代的戰禍，慘烈之餘又似乎帶着萬鈞之勢，裹挾着一切歸於塵土。
她退到孟恩銘身旁，小聲問道：“你們孟家一直盯着徐如海的動靜，他是不是調動了金國的軍隊？”
蘇哲朝他們這裏看了一眼，這次沒說什麼，腳步不留痕迹地朝這邊近了兩步。
孟恩銘搖頭，“未曾有過這樣的消息，他與金國的交易只有在邊境生亂，擾亂大靈王朝的局勢，同時給金國二皇子立功的機會。”
祝青凌搖頭，“如果真是這麼簡單，徐如海根本用不着與金國商議，金國人好戰，只要邊境露出一些風聲，二皇子自然會抓住這個機會。”
孟恩銘愣住，仔細一想，是這個道理，旁邊的蘇哲也露出深思的表情。
祝青凌喃喃道：“看來怡紅院在京城的作用並不簡單。”
裴承霖走過來，在祝青凌耳邊低聲說道：“皇上准許你我二人去怡紅院看看。”
祝青凌點頭，“姚家主也要照看些，我懷疑金國是衝著他來的。”
兩人低語兩句，片刻不停地轉身，剛走兩步就被人叫住。
是虎子還有孟恩銘。
“師父，我娘在這裏很安全，我想和你一起去。”
虎子不舍地看了一眼孫大娘，隨後毅然跟上祝青凌，他明明眼眶泛紅，但得知身世后，他總覺得這身血肉帶着那人的骯髒，怎麼也去不掉。
“或許不回來也好，娘怎麼會想看見殺父仇人的兒子呢？”虎子在心裏默默地想着。
孟恩銘抿唇道：“在下不才，會些武藝傍身，若能幫上一二，那便再好不過。”
祝青凌沒有猶豫，“有能力就跟上，去了別亂跑。”
幾人先回去小院子，這是他們到了京城的藏身之所，周圍偏僻少人，戰火暫時沒蔓延到這邊。
祝青凌幾人到了門前，剛好看見姚家主背着行囊，準備和店小二一起跑路。
看見裴承霖過來，他急得跳腳，“你們大靈王朝怎麼回事？一言不合就屠城？”
裴承霖領着他們上了準備好的馬車，車夫是蘇哲帶來的一個太監，武功足夠保護姚家主。
姚家主這才驚魂未定地擦去腦門上的汗，“現在城門肯定都關了，你準備送我去哪？”
祝青凌替他回答，“去怡紅院，現在的局勢緊急，你必須在我們眼皮底下。”
姚家主愣了愣，“那我豈不是朝不保夕？”
祝青凌挑眉，“這輛馬車上都是會武功的人，你怕什麼？”
姚家主嘴唇直打顫，“我知道你們的武藝了得，可你們是逃命嗎？你們是敢死隊啊！”
祝青凌扭過頭無言以對。
倒是虎子講了一個冷笑話，“放心吧姚家主，你不一定活的過今天，但肯定活的比我們都久。”
姚家主默默流淚不敢吭聲。
裴承霖凝神指揮着車夫繞過容易被堵死的小路，他們人多，很容易成為目標。
好在裴承霖對京城足夠熟悉，一路上甩掉好幾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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