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為你畫紅妝
《山海經》有云：
凶獸名猙，性情兇惡，人形，直立行走，面目恐怖。
與人相遇，上肢遮蓋其面目，待人接近，貼面而起，露出其面目，使人驚嚇而死。
遇獸獰，合為怪，共為山海凶獸，猙獰之惡，恐鬼怪懼仙神。
獰獸本為良家小女，年少被拐，製為人犬，賣藝於街頭，犬身犬首，口吐人言，街邊觀者雲集，施錢以求。
猙獰合二唯一，有人身獸身，兩身兩面……】
熟悉的陰氣從黑書中冒了出來，漸漸地化為黑色的氣龍將孟墨包裹。
對於這種熟悉的感覺，孟墨沒有絲毫的抗拒。
他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這一段奇特的文字。
“猙獰？這不是在前世的封神榜中出現過的怪物嗎？雖然只提了一句。”
咚！
咚！
咚！
伴隨着熟悉的感覺，孟墨再次，睜眼已經站到了，一處看起來非常華貴的院落中。
耳邊響起的是鐘聲，孟墨一時間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準備開口詢問，還沒等他細想，就聽見了周圍的人開口說著：“小主還沒出來？”
孟墨眉頭一皺，這話本來沒太多信息，只是說話人此刻的聲音狀態透露出了不少東西。
他顯得極為驚恐，好像在害怕什麼。
“咕咚。”
細微咽唾沫的聲音響起。
“他很緊張……是在恐懼死亡？”孟墨心裏大概判斷了一下，同時快速的環顧四周，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
非常大的院落，天色有些昏暗，院落周圍燈都被點亮，看來是大富大貴的人家。
剛剛交流的幾個小廝穿着和自己一樣的衣服，所以自己的身份也挺明了的。
此刻，這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更深一處的院落，孟墨也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低聲道：“蜘蛛網？”
這麼多人，這麼明顯的位置，竟然會出現蜘蛛網？
有點不正常。
更深一處的院落前是環狀的石門，只起裝飾作用，隱隱的，孟墨甚至可以聞到院落深處的臭味，至少也是一種發霉的味道。
“狗蛋進去多久了？二傻子，狗蛋一刻鐘后沒出來就得你進去。”
孟墨扭頭看去，是一個管家模樣的老人正在囑咐剛才那位聲音有些發抖的仁兄。
“張叔，你說狗蛋……會不會有事啊。”
二傻子的聲音中剋制不住的顫抖，他現在有些糾結，如果狗蛋兒沒事兒的話，說明小主今天的心情好，可能沒什麼危險。
但他又想着，如果狗蛋沒了，小主殺意釋放后今天可能不會繼續亂殺人，自己會更安全。
孟墨沒理眾人，他默默的把自己的精神力匯聚，然後一個透明的眼球悠悠地飛向了石門后的世界。
精神力使用的小手段。
月色黯淡，卻還是在院中拉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從身影上看這是一個非常強壯的男人，但他此刻卻渾身都在顫抖着。
噠，噠，噠。
屋子裏的燭火照出了一個人影，開始的時候人也很小，伴隨着她走到門旁的過程，影子也隨之慢慢變大。
只是這影子形狀卻莫名怪異，在他沒有走到門前時，是一個小女孩的投影，可是當這道身影靜立在門前，燈光的映照下，卻是一個酷似狼人的巨大身影。
那身影足足九尺有餘比一個成年壯漢顯得高大的多。
影子靜立，詭異而呆板。
院子裏的中年漢子看到燈火映照人屋中身影面色悲苦。
同時，一種味道充斥在整個房間內和院落中。
像是一隻成天寄宿在垃圾堆中野狗身上才擁有的味道。
嘎吱。
門被打開了，在壯漢的驚恐目光下，開門的卻是一個粉雕玉砌的小丫頭。
迎着月光漢子雙眼恐懼中帶着悲色，喉嚨滾動下吐出兩個低沉的字來：“小主……”
女孩的面容與精緻的衣物和她身上的氣味儼然是兩個極端。
她皺眉目光朝着天空看了一眼，緊接着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院落外，孟墨覺得後背發涼，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住了，心下一跳，這是被發現了？
看來是等級很高的怪物，有點意思，但既然精神力之眼沒被破壞，那不妨繼續看下去。
漢子的背影像極了清明節時候哭喪的人，又悲又喪。
顯然，他好像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但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害怕擔心。
寂靜的夜。
在孟墨精神力之眼的注視下，女孩倘若無人，用一種聽起來極為清澈空靈的聲音道：“來給我梳紅妝……”
紅妝？
小女孩兒家家的為什麼要梳紅妝？
年紀這麼小就要嫁人了？
孟墨想了想，雖然不是對自己說的，但根據剛才管家的說法，還有自己等人現在明顯的站位順序，下下個就應該是自己，早點做功課，沒什麼壞處。
誰知貴在院落中的漢子，聽到這一句之後，目光之中的懼色更甚，苦澀道：“小主啊……”
雖然沒有說太多，但語氣中的懇求之意非常明顯。
孟墨依然認認真真的看着。
只見站在門口的小小身影，面色好像在月的光影中慢慢變得不清晰，她背後昏黃的燈光。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滲人。
孟墨周圍，家丁和管家還在商量，只聽被稱呼為二傻子的家僕開口道：“張叔，我不想去……今天小主的心情要是不好，我可就平白無故祭天了。”
“哎，說你二傻子，你還真是二傻子，你看你上有老下有小，婆娘也是府上的丫鬟，你沒想想你要是死了，咱主家會給多少銀子，你家人一輩子的吃穿用度一下就攢齊了，你也可以輕輕鬆鬆的含笑九泉。”張叔勸慰了一句，他知道有些漢子，為了家裏人過得好，咬咬牙什麼苦都能吃。
但……
“張叔，那錢能到我婆娘手上吧，我婆娘自己可以贖身？”二傻子聲音中的恐懼依然不加掩飾，看着管家模樣的張叔問道。
張叔適時的寬慰的一句：“當然能，咱府上之前死的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家虧待過哪一個？說白了，這買命的錢，主家也不敢不給，不給就有損陰德，都怕怨氣太重了，化成厲鬼。
出於這種擔心，所以這事兒之前也給你們說的很清楚沒有什麼哄騙，你們自己答應的，好好都把這事兒給辦了，就沒啥。”
孟墨聽着感覺怪不對的，總覺得有點問題，想了想，有些沒忍住地插了句嘴，敬佩到：“傻兄當為吾輩楷模，給小弟展現了一下什麼叫做人間真情，到時候你老婆手裏有你身後錢，自己贖身，然後開個鋪子擱外邊兒找個男人。
然後用傻兄你的錢找男人，用你的錢給人家花，讓那男人還打你兒子，不管你老母。”
孟墨一臉敬佩的看着二傻子。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排着隊的眾人本身雖然害怕，但還是準備堅持着弄完這活……幫小主成功定親，本身這活兒就有風險，因為小主兒經常殺人，出於這原因眾人都簽有契約，這樣即便自己在這個過程中真出了什麼危險婆娘們也能拿到這筆錢。
他們本身沉浸在自我感動中認為大丈夫就當如是。
但聽到孟墨這樣一說，給眾人整的不會了，一時間院子外面陷入了詭異而奇特的安靜。
張管家面色不愉的看着孟墨，這傢伙是什麼情況，腦子好使的話為什麼要進入“敢死隊”？
一時間，他的面色有些陰晴不定，這幾天小主必須嫁出去，不然府上所有人的生存環境都堪憂。
現在也只有出嫁這種辦法能讓這位小主離開府上，因為她從小都渴望出嫁。
是的，主家的人早已經受不了這個怪物一直在這裏獃著，偏偏弄不走她。
不論是什麼大師來這都沒有一點辦法，運氣差點的大師和尚直接就沒了，運氣好點的就是告個罪說請不走這尊大神。
今天好不容易走了一門親事。
什麼？
年紀小？
14歲的年紀不小了。
不過這東西也不敢隨便逼迫，因為府上的陰氣本來就重，如果這些人不是自願的，或者說現在後悔了那他們強迫的話，煞氣就太重了。
當然如果在最後階段才後悔的，那一般也只是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簽訂這個契約，恨的也是他們自己貪財。
至於現在要是後悔的話，如果這群人給自己一說自己不同意，那麼他們恨的就該是主家了。
那這個事兒問題就大了。
看着面色一下陷入迷茫的二傻子和面色陰晴不定的眾人，在張管家的目光下，孟墨輕聲道：“那我去？”
刷。
一大堆目光匯聚而來。
二傻子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孟墨，心裏似乎在疑惑。這人剛開始看不是挺清醒的嗎，現在怎麼一下就糊塗了？
他心裏也有點高興，本來因為下一個就輪到他，他腦海里還在瘋狂思考孟墨說的話，此時此刻，聽到孟墨突然犯傻，最高興的無疑就是他了。
張叔有些驚疑不定的看着孟墨張了張嘴沒吭聲。
本來他心裏是有疑惑的，甚至差點兒想問一句，“你認真的？”之類的，但仔細想了想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孟墨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也不等眾人開口，直接就朝着庭院內部走去。
“我會化妝……紅妝我也會……”
伴隨着清冷的聲音，孟墨走入庭院。
女孩有些詫異地朝這裏看來。
跪在院子裏的狗蛋看見孟墨進來也狠狠地呼了一口氣，他的想法很簡單，就算鬼怪之類的人多的話也不怕。
不過剛才他的確是挺緊張的，因為他知道在這位主面前隨時都有可能殞命，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竟然早已經濕透。
看了漢子一眼孟墨開口道：“你先出去吧……”
“站住！你能不能出去我說了算。”女孩清澈空靈的聲音響起，顯然對孟墨進來后就把自己當做主人感到非常的不滿。
孟墨眉毛微挑，看起來是個有脾氣的怪物啊，他抱拳拱了拱手做了個古禮，道：“小主，他不會畫紅妝，而且”孟墨認真的指了指漢子：“他不好看留在這裏影響了整個環境，破壞了本來屬於你我的高雅美……”
狗蛋：“……”
我謝謝您嘞！
不過這話的確起了點作用，聽到莫莫這樣說女孩兒再次朝狗蛋看去，然後神情變得有些厭棄，隨意的擺了擺手
這讓狗蛋如蒙大赦，他快速地站起身子健步如飛，三下五除二地離開了院落。
“你會紅妝？”
蘿莉開口問了句，語氣帶着些許的懷疑。
孟墨滿臉認真的點了點頭，開口解釋了句：“不能說非常熟練，但的確是會。”
女蘿莉點了點頭，扭頭抬腳往屋子裏走，同時說了一句：“跟上……”
看着女孩離開的身影，孟墨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就這樣走到了一抹銅鏡前。
這銅鏡是在一處炕后的牆壁上，並不是大家閨秀閨房中的紅木桌椅。
孟墨有些為難的看了看不知道怎麼搞，在炕上畫紅妝有點麻煩。
只是還沒等他問。
啪的一聲。
蘿莉坐。
孟墨：“……”
你好會啊……就差個雙馬尾了。
女孩子頭髮很長，跪坐在那裏長發輕而易舉的垂到了炕上，有點像孟墨前世看的咒怨里的那頭秀髮，很像恐怖片中的女鬼。
所以……要是扎個雙馬尾的話，這個跪坐的姿勢就比較誘惑了哎。
孟墨搖了搖頭現在先不用管髮型，重要的是她要求的紅妝。
看了一眼有些妨礙人的銅鏡，孟墨沉吟片刻開口道：“要不先不要看鏡子，呆會兒我給你個驚喜，我超會的。”
雖然覺得孟墨說的話奇奇怪怪，但是女孩還是輕而易舉的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把身子側着轉了過去。
孟墨心裏嘀咕，看起來這女孩是真的想嫁人。
沉吟片刻，孟墨腦海里劃過了無數人紅妝的造型，終於想起來自己初中最喜歡看的那位英雄人物。
對了，怎麼說來着？
鬢長二尺，面若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卧蠶眉。
沒錯，是他了，千古第一紅妝，戲曲都為其紅妝代言，他的紅妝文化源遠流長，成為了傳統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想了想，孟墨拿起胭脂和一些名貴人家特有的畫妝毛筆，開始了自己的藝術生涯。
“你好吃嗎？”一個有些詭異的問題。
聲音也有些奇特，好像是有迴音一樣，重疊着，卻沒有一絲感情。
孟墨正在認認真真地化妝，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大概開口道：“應該還行，有時間了給你做飯，那玩意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什麼？”
“額，你要是吃人的話，一口下去，嚼一嚼，重點品嘗一下人的大腸，一般那玩意不少。”
“……”
但女孩卻自己接著說了下去：“人肉其實不好吃，是酸的，但吃的多了就習慣了。”
她的語氣非常平靜，但說的話卻足以讓正常人心裏犯嘀咕，不自覺的會湧起“她怎麼知道這些”的想法。
孟墨並沒有關注這個話題，他正在認真地回憶着腦海里那紅色的臉譜。
只是隨意的開口道：“你以偏概全了，不是所有的人肉都是酸的，比如小孩子的肉就比較嫩，尤其是你這個年紀，就連骨頭也和骨肉相連一樣嘎嘣脆。”
“……”
女孩的呼吸好像停滯了一下，緊接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過了不大一會兒，孟墨滿意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說唱臉譜，拍了拍手，語氣中說不出的驕傲與自豪：“紅妝好了。”
或許是對這個話題比較關注，雖然還沒有照鏡子，但是女孩兒還是有些期翼的問道：“紅妝好看嗎？”
“挺大眾化的，但絕對經典。”
帶着些許的懷疑，女孩扭頭看向里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