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

過了一會兒，ABC拿了咖啡過來了。他也有點害羞，尷尬的笑了笑，套路的說：“你看上去跟照片一樣。”

小艾問：“我剛註冊，怎麼很多人和照片不一樣嗎？”

ABC說：“是啊，很多不一樣的，還有很多用以前的，上學的照片的。所以我現在都不敢直接認人，很多時候都是等人家來認我，因為我就是放的生活的照片，一般人應該都能認出我來。”

這好歹算是打開了話題。他們一直用英文聊着，小艾問他：“你會說中文嗎？”

ABC想了想說：“我……會……justalittle……”

小艾一聽，也不強求了，兩個人繼續交換背景信息，雖然網上都寫了，不過小艾還是仔細地把自己上學，工作，幹嘛的都說了一遍。

ABC也如法炮製，他在一個挺好的公司做計算機相關的工作，感覺人也挺聰明的。

兩人約在上午十一點，很快就十一點半了，ABC提出：“咱們吃午飯去吧，我知道附近有個餐廳還不錯。”

小艾說：“可以。”

於是，兩個人到ABC說的餐廳去吃午飯了。一個有點意大利風格的餐廳。小艾就點了份面，要了點喝的，兩人接着聊。

講完自己和工作，就開始講家裏人啊，從哪裏來的啊，之類的話。ABC家裏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他是最小的孩子。

小艾覺得ABC挺害羞的，比自己還害羞，很多時候說著說著好像就有點不好意思了。然後講完家庭，兩個人又有點沒有話說。

說實在話，怎麼說呢，雖然在國內的時候，小艾挺喜歡美國文化的，經常聽個歌啊，看個電視電影什麼的，可是出了國吧，又覺得有點不是那麼回事。她了解到的那些實在是很皮毛。她上學的時候，和美國同學平時見了面也聊天，但是生活中卻沒有什麼交集。

她覺得自己有很多話可以說，但是遇到美國人，或者是ABC的時候都不知道從何說起。ABC顯然也有這個感覺。

但是兩個人似乎對對方還都是滿意的，他們又找了幾個話題聊下去，聊到一頓飯吃完了。

ABC買了單。小艾也沒有和他爭執，不過她拒絕了ABC送她回家。

“我自己開車來的。”她說。

ABC表示理解的點點頭，說：“那，我們改天再約吧。”

小艾說：“好。”

往停車場走着，小艾消化這這頓飯和這吃這頓飯的過程。她覺得自己有點，有點太過平靜了。當然，跟這個ABC沒有給她什麼驚喜或者驚嚇也有關係。她覺得，如果她是剛跟A分手，在試圖找人安定下來的那時候的心境，這個ABC是個不錯的人選，可能她還會想跟他再見幾面。但是她現在吧，總感覺這是一項非必需的，多餘的活動。

我怎麼這麼心如死灰似的呢，她自己都不解的想。

如果是用於打發時間，那我還不如畫畫去呢。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回去跟楚楚彙報了一下，楚楚說：“哎，那就是你對他不來電唄。”

小艾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她說：“那怎麼辦呢，我現在看見帥哥都不來電了，就像那個咖啡廳的帥哥，我看見他都沒感覺了。”

楚楚想，那是因為咱倆隔三差五就去偷窺他，都審美疲勞了。

然後她提議：“好久沒看了，要不再去看看？”

小艾欣然同意了，不過她說：“我今天喝了咖啡，一會兒就不喝咖啡了。”

小艾問楚楚：“你跟你男朋友剛見面的時候，就……來電……了？”

楚楚：“呵呵呵，我不告訴你。”

小艾看楚楚在那裏紅着臉傻笑，慫恿她：“你跟我說說不行嗎？”

楚楚說：“嗯，我們原來上學就認識，然後呢，呵呵，有一天他就找我要電話號碼啦。嘿嘿。”

小艾：“！！！這算啥嘛，沒有借鑒意義。”

楚楚：“還要怎樣嗎，我一看他就覺得挺帥的。你知道的，我就喜歡那種，跟年輕時候的布拉德皮特似的。”

小艾：“布拉德皮特是外國人。他跟你男朋友不像啊。”

小艾（心裏）：“我比較喜歡湯姆克魯斯，或者是王力宏那種長相，不過湯姆克魯斯太矮了，實在是太矮了。”

楚楚：“哎呀，就是那種感覺的，你怎麼這麼死板呢。”

楚楚：“你都沒有喜歡過誰嗎，生活中的。你以前的那個男朋友呢？”

小艾說：“你說F啊，我……”她想起自己和F的相識，好像她一開始也有點不想接受F，後來還是在一起了。

楚楚：“以前那個呢，就是那個A，他長得不錯啊。”

小艾：“哦，那個啊，那個……”她想着想着又有點悲傷。

楚楚看她臉色不對了，小心的開始喝自己的咖啡，不說話了。

*****

小艾又和另外一個人見了一面。回來以後也是一樣的感覺-說話說的有點累，她最後跟楚楚說：“我覺得我真的可能沒準備好。要不還是再等等吧。”

第二個人吃了飯以後就沒動靜了，又過了兩周，ABC忽然給小艾打了個電話。

處於禮貌，小艾還是接了。ABC提出周末再出來見見面，問小艾是否有空。

小艾其實心裏不太想去。但是她覺得可能這個ABC人也不壞，要不還是見見吧。

周末，小艾和ABC約在城市邊緣，一個比較繁華的地方，小艾對這裏很熟悉，因為離她原來住的地方不遠。她和ABC接着上次的話題聊了起來，說到興趣愛好，小艾發現這個ABC的生活其實也挺豐富的，旅遊，爬山，騎自行車，比大部分中國男生更能享受生活。

不過，ABC說起這些話題的時候也比較拘束，他似乎不太會和別人分享他的生活。後來，話題又繞到兩人的工作上，ABC認真的給小艾講起了他最近做的一個項目，這個小艾倒是挺的津津有味的，偶爾還會問一些問題。所以最終，雖然兩個人都不太會健談和外向，一頓飯也沒有冷場。

吃過飯後從餐館出來，小艾看着熟悉的街道，想起自己在這附近住過幾年的時光。ABC提出在街上轉轉。小艾也同意了。

天陰陰的，好像要下雨，周末的人潮衝散了他倆，他們只能一前一後的走着。

小艾覺得有些尷尬，幸好他們說好，要去前邊不遠處的一個賣冰淇凌的店，所以小艾就在後邊慢慢走着，四處看看。

短短几個月時間，小艾覺得這條街又有少許不同。

*****

忽然間，小艾看見了曾經和A一起喝過一杯酒的那個小店的招牌，這種店牌子也沒什麼光彩，隱隱約約的在一條小小的巷子裏。

她想起當時A向她坦白了前女友的事情。小艾想，A其實也挺不容易的，和他分手，自己曾經很難過，可是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和小艾一樣，一直在找一個可以和自己相知相守的人，可惜他們最終還是錯過了。只因為沒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

天更陰了，大概馬上就要下雨。氣壓太低，小艾覺得有點頭暈起來。

她叫住了ABC。

“我有點不太舒服，咱們回家吧。”

ABC遲疑了一下，其實他也覺得快下雨了，他們都沒有帶傘。

“那好吧。”他說，“我們再聯繫。”

小艾看得出來，ABC對自己其實也不冷不熱的，他們大概都是因為沒有什麼合適的對象，所以暫時先這麼處着。

可是小艾覺得這純粹是一種浪費時間的行為。兩個人就像兩座堡壘，永遠都固守在自己的地方。ABC在她面前客客氣氣，小艾讀不懂他的喜怒哀樂。他似乎也沒有想到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分享給對方。這或許就是他作為一個本土長大的男孩子，這麼大了還沒有結婚的原因。

或許他迫於家庭的壓力，覺得終於要找一個合適的人，就像之前的小艾一樣。

可是小艾卻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需要。二十九了，她想，那又怎麼樣。這幾年的生活看似平順，其實充滿了跌宕，如果小艾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幸福不是湊合出來的，也不是能強求的。

小艾把車停好，外邊已經飄起了雨來。雨越來越大，小艾站在窗前，感覺水汽籠罩了整個天地。

“明月妝枱纖纖指，

年華偶然誰彈碎，

應是佳人春夢裏，

憶不起，雙峨眉。”

小艾最近在聽的這首歌，現在聽起來格外低沉。

“翩躚霓裳煙波上

幾時共飲長江水，

而今夜雨十年燈，

我猶在，顧念誰。”

小艾想起A第一次送她回家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在窗戶旁邊看着，A就在下邊滿懷心事的抽着煙，然後快步轉身走了。

雖然沒過幾年，但是小艾覺得自己那時候真年輕，年輕的時候就是無所謂得到，也不怕失去。她那時候只是覺得A還挺帥，心裏暗暗的感覺和他不會長久，雖然後來兩人慢慢的接近了，這感情卻慢慢地失去了。

“一番番青春未盡遊絲逸

思悄悄木葉繽紛霜雪催

嗟呀呀昨日雲髻青牡丹

獨默默桃花又紅人不歸

你說相思賦予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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